《天下绝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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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绝艳-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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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叔说过了,让他带你和凝烟过去。” 
她一口回绝:“没兴趣。”
“去吧,凝烟很想去。”卫大将军难得笑了一笑,“你当陪陪她。”在军营日子无聊,少有这样的活动,散散心也好。
长河状似随意道:“怎没见风监军与你一道?”
卫冷道:“我今日也没见到他。”
月明星稀,银蟾如勾。
跳动的篝火映着对面异族少年少女明亮的眼眸,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从那边飘过来。
辽人向来比天朝人开放,豪爽,喜爱亲近自然。在这篝火晚会上,年长些的就围在一起烤火烤肉,年轻点的则手拉手绕着篝火载歌载歌。
这里的辽民,与现在辽国皇都的不同,他们是旁支,原先草原上的游牧一族。在草原游牧,经常会受到马帮的骚扰,马帮是草原的土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游民们深受其害。直到二十年多前天朝派兵在这处驻扎,马帮不敢骚扰军营,所以四周的游民也慢慢聚到这处,在天朝军队的庇护下安居乐业。
经过二十多年的融合,在这里其实已经不大能看到天朝与辽国种族的差异了,一般人都会两种语言,生活习惯也相差无几。
“澈姑娘,你跟将军夫人怎么不去跳舞?”看她一直坐着不动,旁边的辽人大嫂用天朝语问道。
长河摇头,淡淡道:“今天有些累了。”正说着袖子被人扯了一下,转过头,看见孤烟朝她露出乞求的眼神。
她了然,面上挂上虚假的笑:“师姐想去跳舞吗?那去吧。”
得了她的批准,苏宁烟现出欢欣鼓舞的表情,高高兴兴站起身。
长河双手抱膝坐在原处,只偏目看着,看着她师姐欢快地走到那群异族少年中间,跟他们一起边歌边舞。
一直像稚童一样活着……会开心吗……
恍惚想着,眼前不停晃动着跳动的篝火,大声谈笑的人群,翩翩起舞的少年少女。那些欢声笑语明明离她这么近,自己却一点都无法感受到。
一阵风刮过,让她不由抱住双臂,蜷缩得更紧了些。这草原的夜还真是该死的冷!早知道就不该搭理卫冷,来参加这什么鬼晚会。
身体忽然一暖,肩上多了件外衣。
她下意识回首,对上一张满是疤痕的脸。那人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轻微地抖,现在起风了,他把外衣脱给她,自己怎么受得了?
“明叔,你留着吧。”她取下衣服递还给他。
明叔没接,指指她又指指自己,一个劲摆手,嘴里咿咿呀呀。
她明白他在说他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但这个人的固执她也是领教过很多次的,最后还是只好收下衣服:“谢谢你了。”
场中央的舞蹈不知何时已结束,苏凝烟蹦蹦跳跳朝这边跑回来。明明是二十岁的人,神态举止却跟稚童没有两样。
长河手中紧握的一把烤肉的铁棒硬生生折成两段!
不应该是这样的!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捕神萧净山座下四名女弟子,大漠,落日,孤烟,长河,每一个都是惊才绝艳人中龙凤!大漠列阵天下无双,长河暗器出神入化,落日轻功独步天下,孤烟医术起死回生。她们联手为政叱诧风云,站在这江湖和朝堂的中心,是正义的化身,皇朝的砥柱,众人仰望的光明的执法者!
为什么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莫名其妙就丢失了三年记忆,整个世界也完全变天了,旧皇驾崩,六皇子叛乱,太子被杀,九皇子平乱成功,随后登基为帝改朝换代;大漠当上了新朝丞相,落日梳起嫁人退出江湖;孤烟竟然为情所伤变回幼童智商,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一觉醒来从光明站到了黑暗里,从正义的化身变成了刺杀皇帝的钦犯!
要她接受这现实已够勉强,倘若最差的预感成真,大漠虽保住了她的命,却盼她从此隐藏身份,终生待在这草原不得离开,若真是这样该怎么办? 
这世上从此再没有光芒万丈的长河神捕,只有一个见不得光的澈姑娘。
她不甘心!太不甘心……
心头陡然涌上的委屈与不甘,让她一点气力也使不上,双手抱膝,将自己深深埋在双臂间。
“澈姑娘,澈姑娘?”不知过了多久,身畔有声唤她。
她茫然抬头,正看到——一个异族少年举着花单膝跪在面前。
这是……辽人一向胆大,难道是求爱? 
可她根本没见过这少年,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求爱的。
场中的歌舞不知道何时都停止了,全场的人都目光灼灼看着这边,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还有汉子大声用辽语唱着不知名的歌。
长河一动不动,直到旁边的辽人大嫂凑过来道:“澈姑娘,阿孟哥在向你示爱呢。雪丝花在草原上是爱意的象征,也是对一个人最良好的祝愿!你把它收起来吧!” 
收起来?
辽人大嫂看她脸色一变,又笑道:“接受雪丝花是对献花者的尊敬。如果你也对他有意思的话,明日也送一束同样的花给他就行了!” 
想到辽人素来情感奔放,长河忍下心头不悦,伸手接过那花。
周围人响起一片鼓掌声欢呼声,那异族少年的脸微微红了红,站起身走到旁边去坐下了。
篝火晚会结束,送完孤烟从营帐出来,长河对一道回来的人道:“明叔,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转身走了挺远,这才看到自己手上还拿着刚才的那把雪丝花。这花正如其名,颜色雪白,花瓣很小巧,细看是一条一条的,有点像是细线编成的穗子。
草原的爱意……想到这个不知为何让她心烦,她谁都不爱,暂时也没这见鬼的打算!
眼不见为净,想找个地方赶紧把花丢掉,她无意识一转身,却看见明叔站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
他一直跟着她?
心头掠过一丝讶异,那人没料到她忽然转身,神色也有点尴尬。
长河没多想,快步走上前,将那雪丝花递给他:“送你。”
明叔一愣,半响才伸手接过,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惊喜。
惊喜?惊喜什么? 
她没往旖旎的方向想,因为也实在想不了——当你对着一个毁容驼背又瘸又哑的人。看着月光下他小心翼翼捧着花的样子,她莫名有点触动,在有意识之前开口问道:“明叔曾有过喜欢的人吗?”是不是这花触动他的回忆了。
对面那人闻言身体一僵,片刻后满脸的红色伤疤都轻微抖动起来,看上去更像是一条条蠕动的小虫了。
长河却是话一出口就对自己懊悔,这问的什么烂问题,这不是戳别人伤疤吗?
而且她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干什么,她现在所思所想的应该只有一件事,——就算所有人都不帮忙,她也绝不会放弃。
那辽人大嫂说这雪丝花除了爱意还代表着祝愿,她不要爱意,也不要祝愿,她叶明澈想要的会自己亲手拿到!
转身大踏步朝前走,心中从未像此刻这样坚定。
她要这噩梦尽速终结,要长河这名字重回世间,要亲手拿回她失去的一切!不惜任何代价。
因为行进的脚步太急促,所以不会看到,身后,那人还安静抱着雪丝花,拖着瘸腿一步一步跟着她。
只想远远地跟着,看她回到营帐就好。
他原本已经没有任何奢求了,这一束花,却让早就死水一样的心情欢快地流动起来。
多美的一束花,虽然明知道这没有任何含义,仅仅是她想丢掉而已。
但是,仍然还是很美,非常美。
他低头,轻轻凑脸过去嗅,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觉得有股子淡淡的清香。
清香在空气中弥散,就像那张曾经美丽过的面容上流过的忧伤一样,安静地,悄无声息。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回答她,是,他也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更确切地说,不是喜欢,而是深爱,不是曾经,而是永远。
他,一直深深爱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已经忘记他了。

呼之欲出

长河抱着箱子走进营地,神色瞧来失魂落魄,连守营的士兵和她打招呼都未听到。
今天早上,她托大漠从京师寄来的包裹到了,包裹里都是她原先留在六扇门的物事,她想看看熟悉的事物是否有助她恢复记忆。
在河畔坐着,一阵风过,青茵树的叶子飘落,洒落她发间眉梢。
她似是大佛入定,长时间都未动一下,视线直直注视着右手边的画纸
这张画上,一人倚塌而卧罗裳半解,如水青丝泄了一床。艳丽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凤眼,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
好妖……甫见第一眼,便引她情不自禁抚上那动人面庞。
箱子里全是她的东西,她也认得出自己作画的笔锋,可为何她认不出画上这人?虽然认不出,一直这样看着,却有想流泪的感觉。
手指动了动,往后翻过去,她手中这厚厚的一迭,全是同一张妖艳的脸。站着的,卧着的,醒着的,睡着的,微笑着的,静默着的……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眉目间的每一道风情,都被她细细勾勒下来了。
作画之人怀着怎样的情思,昭然若揭。
原来在这三年间,她竟然有过心爱之人。这人是什么人?为何现下不在身边?她看到画像心会痛,是不是他已经……她心头除了难受,更有烦躁,这男的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她怎么看得上这种人的,她眼睛曾经瞎过?
没听卫冷提过这人,将这些画纸寄来,应当并非大漠本意,只是画纸太多,没空一一审查,他们不想她知道这段情史,为什么? 
可能他真的已经死了,怕她想起来会伤心?
伤心……她唇畔缓缓泛起一丝冷笑,手中画纸平铺着放入河流,静看那艳丽的面容一点点被水浸湿。
她行事素来小心谨慎,卫冷说她是中了邪术才会行刺皇帝,什么人能攻其不备对她用邪术?哦,原来她还曾喜爱过一个人,还是个看上去并非善类的男人。
那么,这人不在她身边,她看到画纸心痛,大漠隐瞒情史,除了此人已死,还有个更大的可能。
她松了手,浸湿的画纸沉下去,那画上人的样貌却已经深深铭刻入她脑海。
倘若出卖是真的,他还是祈祷自己快些死了好,否则她早晚让他生不如死! 
有这神秘妖男的存在,事情比想象中还复杂,她既已决定一切靠自己,务必先搞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卫冷不会说,大漠不会说,可有一个人,她有把握能让他开口。
长河转身,一束雪白的花束递到面前。她惊了一下,一直想事情出神,连有人近身都未发觉。
“谢谢。”过了半晌,伸手接过。
戴着面具的男人笑道:“不客气,希望这束花能让你心情好些。”远远就见她在发呆。
长河捧着雪丝花,和风见思沿着河畔边走边聊。
“这几日都未见到监军。” 
“我见这处风光不错,便到处走走看看。此地辽民,与天朝人倒是相处融洽。”
“其实百姓能有何仇怨,也不在乎谁当皇帝,只要日子安稳就成了。” 
风见思赞同点头:“有时候多与他们接触,才有切身感受。”
“士兵们征战沙场,为的是保卫自己的家人,可只要有战争,就会一直有杀戮。”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争斗,很多事是不可避免的。”这世界弱肉强食,强者绝不会安于现状,“此番天朝与大辽议和,便是能安生几年,也是好的。”
长河也听卫冷提过议和之事:“天朝有这提议,就不知辽主意向如何,何时会派使臣,往淮梁一叙。”
风见思道:“两国征战多年,民众苦不堪言,辽主亦有休养生息之意。”
长河不由笑道:“你话说得这般笃定,难道是辽主腹中的虫。”
风见思停下脚步:“其实我此番来军营,还有一件要事在身。”
“哦?
“我有一位朋友,儿子离家出走多年,在外头另认了一位义父,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想认。如今他与他的义父闹翻,在义父家中再无立足之地,我是想代那位好友来告诉他,无论何时,他的父亲都会谨守当年对他的诺言,一直等着他。” 
“那殿下找到那位儿子了吗?” 
长河走了几步,见风见思既没答话,也未跟上来,不由回头看他。
他还站在原处,黑眸幽深看着人,缓缓道:“澈姑娘你觉得,我那位朋友的儿子,会愿意回家吗?”
长河道:“骨肉亲情难以割断,可你这位朋友的儿子,当年能做到离家出走,之后连亲爹都不认,想必是发生过一些事。我们作为外人,不清楚实情,亦很难推断结果。”不过,“还是祝愿你那位朋友,能够早日父子团聚吧。” 
风见思不由笑了一下,温声道:“若是他能够回去,两家门当户对,我与朋友倒是有结亲之意。”
门当户对?他贵为皇子,看来那位朋友一定也是身份显赫。
长河并未多想,顺口开玩笑道:“原来殿下此番是来军营招驸马的。”
长河前几日还想与风见思交谈,如今有了新的线索,也没心思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待二人走离河畔,便寻了个借口与人分开。
她在营帐找到卫冷,直截了当道:“我要去趟巫族。”
卫冷皱了下眉:“你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
“我会全程以面纱覆面,旁人看不到我面容。而且巫族并非天朝境内,我沿着边界走,不会遇到相熟的人。”
“你去巫族做什么?” 
“巫族的王曾帮过我不少忙,此次我失忆,也许他有办法帮我。你没道理拦我,难道你不想我恢复记忆?”她语带试探,一直端详他表情。
卫冷道:“我怕你多生事端。”
长河态度强硬道:“你最好搞清楚,我是来知会你,并非求你批准!”
长河从卫冷营帐出来,并未走远,而是站到旁边的帐篷后面,藏好身形。卫将军很快叫人进帐,一个小兵进去片刻又出来,拿着一张小纸条,神色匆匆地走了。
卫冷果然立刻通知大漠,她要去巫族的事情。若是他们当真有意帮她,为何要对她的行踪这样密切监视。
长河到了此时,心下难免失望,大漠这样做的目的她不清楚,但到了这时,她几乎一无所有,却连最好的姐妹都不站在自己一边。
她脚步迟缓地走回自己营帐,简略收拾了下行李,走出帐门,看见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那人到了跟前,瞧见她肩上的包袱,一瞬大惊失色,下意识抓住她胳膊,模样急得不得了。
他嘴里一直嗯嗯啊啊,长河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她现下心情很差,没耐心应付他,语气不善道:“让开!”
明叔闻言更急,抓着她胳膊的手不仅不松,反而收紧,另一只手伸过来,试图抢她的包袱。
长河快发脾气,不明白他发什么神经,用力掰开他手指,甩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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