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姨娘沉吟了片刻道:“也好,等菜送来了你亲自去槐院请老爷过来吃饭!”
青儿顿时后悔无比,暗恨自己好死不死的挑了这个话题,却又不敢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不想第一的菜送来了,耿从山却和顾维刚一起去拜访故人了不在家,青儿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丽姨娘心烦气躁,让青儿拿了酒来自斟自饮起来,她吃一口菜喝一口酒,不大会儿功夫就醉了。喝醉酒的丽姨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闹到最后一掀桌子把那些个美味佳肴全都掀翻在地。青儿和丫鬟们这几日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谁也不啰嗦,各司其职,片刻功夫就打扫的干干净净。半夜,所有的人都进了梦乡的时候,丽姨娘突然感觉到肚子疼。她喊了青儿扶她到净房入了厕,觉得舒服了许多。她净了手吃了一盏茶又回到床上,没过多久,肚子再次疼了起来。
双管齐下拔毒瘤(二)
也已经很深了,丽园里却亮起了灯火。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青儿伺候着丽姨娘来回跑了七八次净房,不一会丽园正房里便气味难闻了。
青儿急的团团转,有心想去请大夫,院子里却落了匙。她砸了半天门也没人来开,又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只好作罢。这正房里忙出忙进就她一个人,丫鬟婆子们都装聋作哑的不出来。青儿很无奈,丽姨娘平日里就脾气大,对丫鬟婆子们常常打骂,这几日更甚。这会子她病了,青儿喊了半天才叫起来两个人过来伺候,但是她气归气,活还得干。那两个丫鬟一进来闻着气味难闻立刻就想出去,青儿上去就一人给了一巴掌,怒骂道:“你们这起子小人,等姨娘病好了看怎么收拾你们!”小丫鬟挨了打眼泪旺旺的,却不敢退出去了。两人一个帮着青儿给丽姨娘换弄脏的衣服,一个偷偷地开了外间的窗。
青儿见丽姨娘这几番折腾脸色蜡黄,人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可是肚子还咕噜噜的直响,丽姨娘疲惫的睁开眼睛刚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一个字,就只听一声怪响,屋子里立刻腥臭难闻。青儿长叹一声,只好又找了干净衣服来,又是一番忙乱,三个人才把褥子、被子都换好。
好不容易丽姨娘消停了一会儿,天已经麻麻亮了。婆子们刚刚打开丽园的们,青儿风一样的跑了出去,直奔槐院而去。槐院里,张妈妈正指挥人收拾着餐桌,青儿一头冲了进来。张妈妈一把拉住她骂道:“不长眼的小蹄子,这里也是你横冲直撞的地方吗?”
青儿眼圈一红跪下道:“张妈妈,求求你通报老爷一声,丽姨娘病的很厉害,求老爷赶紧给请个大夫!”
张妈妈冷笑一声道:“不是我说你,青儿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规矩!别说这会子老爷上朝去了不在,就是老爷在,这后院的事情也是夫人在管。你贸贸然的来找老爷,安得是什么心?”
青儿一激灵,这才想起来老爷上朝的话早就走了。她顾不得回张妈妈的话,爬起来就往上房跑。
上房里,红花正伺候着耿夫人和耿子宏用早饭,青儿一进院子就被小丫鬟拦了下来。青儿顾不得许多,直嚷嚷着要见夫人。红花见耿夫人眉头紧皱赶紧出来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这一大早的在这里吵吵什么?”
青儿挣脱小丫鬟的手,紧走几步来到红花面前行了个礼道:“红花姐姐,求你禀告夫人,丽姨娘病的很厉害,求夫人给请个大夫!”
耿夫人在屋里听得真真的,但是并不说话。红花进来压低了嗓子复述了一遍青儿的话后,她才慢悠悠的说:“那就去回春堂请个大夫来瞧瞧。”
耿子宏闻言连忙接口道:“娘,儿子认为请回春堂的大夫不妥。”
耿夫人抬眼看着他道:“有何不妥?”
耿子宏笑道:“娘您想一想,这姨娘的病听青儿说很是严重,若是医好了还好,若是这病太凶险医不好,而回春堂又是姨父家开的,将来父亲怪罪下来岂不是还要连累姨父家?”
耿夫人一听心里立刻转了一个弯,遂对红花吩咐道:“那就让张总管拿了老爷的名帖跑一趟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瞧好了。”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太医终于诊完了脉在青儿的带领下来到了上房。
耿夫人隔着屏风道:“太医辛苦了,敢问病人的情况如何?”
太医犹豫了片刻道:“从病患高热、腹痛、腹泻等等情况来看,基本上是伤寒的症状。”
耿夫人闻言大惊道:“这伤寒可是传染的!大夫你可能确定?”
太医斟酌道:“从病人的基本病发症候和脉象来看,确实是伤寒。”
耿夫人道:“可医得好?”
太医叹了口气,想了想道:“先将病患隔离,我开些药试试!”
青儿一听要将丽姨娘隔离,立刻瘫软在地。
耿夫人让张总管送了太医出去,随后就让张妈妈带人将丽园围了起来,所需的物品让人送进去后,里面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一概不许出入,丽园里顿时哭声震天。
青儿坐在脚踏上,呆呆的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丽姨娘。她想起丽姨娘刚刚来耿府时,自己是多么高兴被分到这个院子,跟在丽姨娘身边被人巴结时,自己是那么得意。可是一转眼才不过几个月,这一切都结束了。她眼泪长淌,心里悔恨不已,要是自己没有分到这个院子多好,要是姨娘扑到二少爷怀里时自己不在多好,要是。。。。。她不敢想下去了。
耿从山满心欢喜的从衙门里回到家,可是一进大门他就觉得家里的气氛很不对,每个人虽然如平常一样对他恭敬有加,但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他黑着脸进了上房,耿夫人和耿大奶奶正在商量着年礼的事情,见他回来赶紧起身行礼,随后耿大奶奶便退了出去。耿夫人伺候着他换了常服,看着他黑沉沉的脸柔声道:“老爷今日在外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耿从山却张口问道:“府里可是有什么事?”
耿夫人脑子一转,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遂不动声色的将丽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耿从山眉头一蹙道:“为什么没有请回春堂的大夫来瞧?”
耿夫人冷笑道:“回春堂只是一个民间医馆罢了,那里比得了太医院的名头!而那丽姨娘是老爷您心间上的人,妾身认为还是请太医院的人来瞧才能让您放心啊!”
耿从山被夫人噎的难受,闷声闷气的道:“我说什么了让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耿夫人道:“妾身不过是揣摩老爷的心意行事而已,老爷若是不喜妾身改了便是。”
耿从山气的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才又想起一件事来,他转过身道:“今日亲家被封了定远伯,他们父子三人这会子正被人缠着恭贺呢!刚刚我回来的时候让子昭去第一定了席面,一会儿我带子昭帮亲家去应酬,你知会子昭媳妇一声。”
耿夫人闻言大喜道:“那可是天大的喜事,老爷您是该好好的给亲家庆贺庆贺!”
耿从山道:“我自有分寸。”说罢转身离去了。他来到二门想了想,叫了平日里经常给丽姨娘跑腿办事的小厮过来问话。小厮自早上丽园封了门就忐忑不安,此时见老爷召唤赶紧一路小跑的来到跟前。
耿从山沉着脸看了那小厮一眼道:“你老老实实的把今天丽园发生的事情说一遍,如有隐瞒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小厮吓得一哆嗦,脑子飞快的一转,便一五一十的将青儿如何求见夫人,夫人如何让张总管请了太医,太医如何吩咐隔离病患讲了一遍,丝毫不敢添油加醋。
耿从山听完思索了片刻道:“下去!”
小厮衣衫尽湿,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耿从山抬脚就往丽园走去,等看到了丽园的门却又想起了顾维刚的话,他停下脚步站了片刻,一转身大步走出大门。
张妈妈在上房轻轻的将耿从山离开时的一举一动说了一遍,耿夫人捧着茶碗听着一言不发,心却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冷。二十多年的夫妻呀,同患难容易同富贵却是这样艰难,自己以为和他情义千斤,却不想抵不过别人胸前四两,真正是寒心呀!张妈妈看着耿夫人面如寒冰,想着自己陪同夫人一路艰难走来,如今却是这般,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轻轻的接过夫人手里早已冷掉的茶碗。
耿夫人看了看张妈妈道:“你觉得把红花给老爷收在房里如何?”
张妈妈沉吟片刻道:“红花是个本分的,奴婢就帮夫人叫红花来问问。”
耿夫人点点头,张妈妈立刻叫了红花进来。
耿夫人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红花,才发现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红花原来是个美人,那柔媚娇俏之态虽不及丽姨娘,但梳妆打扮起来也很耐看。遂含笑问道:“红花,你跟着我也有几年了,我问你话你须老实回答我。若是我将你收在房里伺候老爷,你可愿意?”
红花唬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夫人何出此言?”
耿夫人心道:就是知道你没有非分之想才想用你的,脸上却尽显温柔的道:“你这孩子看你吓的。”
张妈妈在一旁帮腔道:“夫人这是想要抬举你,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听话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红花低头思索了片刻红着脸道:“但凭夫人安排!”
耿夫人暗暗的松了口气道:“我这里少不了张妈妈和你,你只要规规矩矩的伺候好了老爷,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红花低声答应了,又磕了个头才退下。
夜里耿从山喝的大醉,耿子昭将父亲搀扶回上房,耿夫人让红花好生服侍了他歇息,一宿无话。
第二日,耿夫人正和耿从山用着早饭,有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梳了妇人头的红花见了,赶紧出去阻拦,耿从山大喝一声道:“这一大早的何事慌张?”
小丫头语带哭音道:“丽园的青儿姐姐被传染了恶疾,昨儿夜里投缳自尽了!”
耿从山一呆,耿夫人见状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不显露丝毫地道:“真是晦气!红花,让张总管带几个人速速把人抬出去火化了,这种染了恶疾的还是烧了干净。”
红花心头一凛,忙答应了。
耿夫人见耿从山脸色恢复了便道:“老爷,如今大节下的府里人来人往不断,院子里住着这样身染恶疾的怕是很不好。妾身想,不如将丽姨娘挪到庄子上去避一避,你看如何?”
耿从山道:“明日再!”
耿夫人眉头一皱道:“明日亲家母就携家眷到了,那里还有时间处置这些?”
耿从山不耐烦道:“那你就看着办!”随后起身离去。
春宴
耿夫人微微一笑,等张妈妈进来,便吩咐她派人将丽园所有的人送到了京郊的庄子里。说来也怪,丽姨娘搬到庄子里,也没再吃药病居然好了。只是上上下下的人都得了耿夫人的吩咐,谁也没有将这个消息送回府里。丽姨娘久等不见府里来人接她回去,于是勃然大怒,每日里不是打骂仆妇,就是摔盘子砸碗。这样以来庄子里的人更是不待见她,到后来她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着,其他人都托了各种关系远离了她。
春暖花开的时候,丽姨娘偶感风寒,庄子里的人恼恨她刻薄寡恩便没人理会她,连大夫也没人给她请。开始丽姨娘还有力气扯着嗓子骂人,越到后来越悄无声息,这样熬了十几日人便没了。此时,耿从山正是和耿夫人新给他买的小妾情浓时,听到消息只是“哦”了一声再没了下文,一转身回屋在新人身上操练武艺去了。
二太太何氏带着二少奶奶沈氏在福寿堂一坐就是一下午,王氏和白雪茹应付的颇累,可是又不能撵人走。白雪茹的二哥白立轩升了工部郎中,如今见继母妹夫的亲家封了定远伯,便嘱咐着妻子要好好的巴结继母。这何氏,一贯自诩出身高贵,从不把王氏放在眼里,倒也难为她在这里一下午没话找话的叨叨。只听她挨个儿把屋里屋外狠夸了一遍,拉着白雪茹的手也是一番不要钱的猛夸和赞叹。白雪茹虽然受过不少夸奖,但是这般夸得毫无根据的却受不了,她只觉得耳畔一阵嗡鸣,头皮发麻的厉害。那沈氏更是厉害,她婆婆夸一句,她就在后面附和一句,这两个人把个白雪茹折磨的几近崩溃,直到白瑞麟进了屋子这才行了礼告退,白雪茹母女终于松了一口气。
定远伯顾夫人到京城的第三天,便派了赵妈妈来给王氏请安,顺便带来了两只极品人参作为王氏置办年货的回礼。这下子把个大太太李氏高兴坏了,原本她为了白老太爷让王氏拉走了几大车土特产年货还十分不快,现在一看这两只人参顿时无话可说了。别说这是两只人参,就是一只人参也比那几大车年货值钱。因此李氏立刻改了主意,只为确定春节宴客的时间就来请示了王氏好几次了,一再的请王氏落实好耿府和定远伯家春宴时间,生害怕冲突了。白雪茹对于这一系列的变化颇为无奈。
因为到了没几天就过了年,定远伯府就把春宴和乔迁等等喜事放到了一天来办,还好耿夫人给亲家家准备的年货很是丰富,顾夫人对耿夫人的办事能力赞不绝口。
到了宴请这一天,白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前所未有的隆重。白雪茹的衣服首饰头一天就被柳妈妈和玉竹准备好了,这天一大早就给她装扮上了。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等一众女眷早已经在上房等候了,只见门帘一挑,白雪茹穿了玫瑰红二色金的刻丝褙子,乌黑的青丝绾了高髻,并排斜插了两朵赤金镶青金石珠花,耳朵上坠着翠绿水滴耳环,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照人。许是白雪茹整日里服食药膳的缘故,她比一般的女孩儿发育的要早,才不过刚刚十三岁,身子骨就长开了,曲线玲珑,肤若初雪。尤其是这般刻意打扮过后,十足十一个小美人的样子。玉竹跟在她身后,手里挽着大红对襟羽缎斗篷,主仆俩宛如走出的画中人,看的满屋子女眷目光突然一亮。
见人到齐了,王氏带头出了门,一家人起身上车去了定远伯府。女眷们自然被下人们引到花厅,白雪茹以为自己家人来的够早的了,却不料花厅里已经做了不少人。耿夫人见姐姐一家人终于来了,立刻过来拉了王氏和白雪茹的手带到顾夫人身前。
白雪茹见那顾夫人福福态态的,穿件大红色刻丝葫芦纹样的褙子,正笑盈盈地坐在西敞间黑漆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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