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艾顿了一下更加轻声的说:“公子最近都不出门,奴婢们也不知道。只是公子自带了姑娘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不出去耍了,成日在房间里。”
蓝芷挠挠脑袋,她觉得非川雪应当一向很闲的。
小艾一只手拿着托盘一只手去敲门:“公子,公子可是在”话音还没有落定,就听见啪啪的几声闷响,像是有什么狠狠的打在门上,随即就是非川雪的声音:“除了阿芷。谁都莫要来吵我,要不然,我生气了啊!”
蓝芷奇怪道:“为什么我就能来吵你啊?你倒是说出个原委来,不说我可走了啊!”屋里沉默了一会,然后门就哗啦一声开了,非川雪像是没有梳理过的银发铺散着,双眼铺了血丝,脸上浮起倦意,本来就白的面皮更加白了几分。蓝芷更加奇怪道:“怎么了,成了这副样子?”
非川雪则又是一副答非所问:“阿芷,你来看我了,我好开心,快些进来,小艾艾,你去拿吃的东西来。”说着,就接过蓝芷坐的托盘,可能是用力太大了,蓝芷有些坐不住,便扶着边缘喊道:“你能轻点么?摔下去我的命可就没有了啊。”
非川雪闻言,将蓝芷轻轻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这样好了吧!”
本来,非川雪作为堂堂一国的公子,寝殿也该有当有的样子,但现下非川雪的寝殿,却处处丢满了竹简,书岸上还有小山一般的一堆。
非川雪挥手将案上的竹简甩到地上,把蓝芷放在上面。
蓝芷在书案上走了走,看见那墨玉的砚台不错,就坐在边缘,仰头问他:“小川子,你这两日是在忙些什么?”
非川雪将头枕在手臂上,歪着头看蓝芷:“我自然是在寻找帮阿芷变好的法子啊,可是,我寻了这么些天,总也寻不到,我都好些天没有睡好觉了。”
听了他的话,蓝芷突然间觉得很感动,便柔声道:“这件事虽然很重要,但是也不能累了自己,要多出去走走才是。”想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不能忘记了一定要寻啊。”恢复她原先的样子也是相当重要的。
非川雪连声说是,末了他又道:“若是阿芷一直是这个样子了,我也要与你成亲的,大不了我再去寻那焦侥兽,也将自己变小就好了。”
闻言,蓝芷额上有冷汗滚下来。
非川雪这寝殿宽敞得很,一眼看上去虽然乱,却还点着香,墙壁上生出朵朵细细的花,刚刚雨过天晴,有一丝光恰好直直的打在案上,能在案上看见树影子的斑驳。蓝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刚要发表一下看法,扭过头来,却发现非川雪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眼睛。
蓝芷摇摇头,觉得打扰人家睡觉着实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便站起来,想到阳光下去,几日没见到阳光,她也快要发霉了。
蓝芷举目望去,却只见星星点点的光,这里,太阳又隔远了。
没人说话,蓝芷开始觉得无聊,沿着书案走了一圈,许是晒了太阳,她也开始觉得犯困。
想着就沿着非川雪的手臂坐下来,将手一翻,也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挺满足,直到蓝芷觉得有些冷了才醒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非川雪那双略带笑意的眼睛,蓝芷张嘴打了个哈欠,朦胧着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睡觉流口水了嘛?”说着便站起来,扭了扭腰,看见窗子外面已经落了黑幕,发现屋子里却还是一片光明,有淡红淡绿的光从墙壁上发出来,细细看去,发觉是那些花发出来的,蓝芷指着它们嚷道:“那些花好神奇,跟海里的夜明珠一样,等改天我回凡界去,你送我些好了。”
非川雪依旧定定的看着她,眼睛也不见得眨一下,蓝芷伸出短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到是回我,别发愣。”
半响,非川雪才缓缓的说:“阿芷,你真好看!”
这一句话将蓝芷噎了半天,她半天说不上话来,想了半天才缓缓回道:“那是自然了,我可是最漂亮的除妖师!”随即打了个哈哈道:“现在几时了,我很饿。”
才将说完,非川雪就往门外喊:“小艾艾,你可以进来了。”
于是门吱呀一声打开来,小艾手里拿着诸多的吃食,站在门口:“公子。”她盈盈的福了福,将吃食放在案上。
蓝芷一看就乐了,小碗小盘不说,竟然还有许多的酒,她颠颠的拿起酒壶来闻,清冽而香醇,倒是好酒,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蓝芷仰头就要倒,却被非川雪用两个手指头捏住,缓缓的拿开,蓝芷眼睁睁的看着非川雪将她心爱的酒拿开,便大喊:“怎么?这般巨大,还要抢我的酒?当真小气!”
非川雪不分由说的将蓝芷放到肩膀上,顺手拿起托盘,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里喝酒怎么好?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二十三章:众多的不速之客
非川雪出了房门,脚底像是生了风,一路往上,蓝芷眼里呼呼的掠过许多的树叶,仰头却只看见非川雪的银发,她就索性闭上眼睛,抓住非川雪的领子。
良久,非川雪道:“阿芷,你闭上眼睛做什么?”
蓝芷这是才睁开眼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事时,微微张口道:“好美!”
入她眼的是一片舒展开去的密叶,层层叠叠,密叶之中还伸出许多小花来,那些花蓝芷见过的,是非川雪房中那些从墙壁里长出来的那种,发着淡淡的幽光,在密叶之中像是镶了无数的星子,天上的星辰落下来也!不过如此,但是此刻天上却没有星星,而是一轮巨大的圆月,原来他们这是在巨树的树顶啊,蓝芷再一次感叹:“真漂亮啊。”
非川雪略微得意道:“你看看吧,我早就说过,青丘可比丹穴山好多了,你说是也不是啊?”
蓝芷呐呐道:“确实好!”
“那阿芷可愿意一直陪着我呢?”
“好!”蓝芷看得有些痴了,想也不想就应了他,非川雪一阵激动,喊道:“真的真的,阿芷你说的是真的?”
蓝芷回过神来道:“我说了什么?”然后两三蹦的就从非川雪的肩膀上跃了下来,寻了一个树丫子就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要是那次寻到了殿下,殿下就也可以看到了,真替他遗憾,下次要是他也来青丘,你还会带我们来吧”
“阿芷,你能不能不说那只死凤凰?”非川雪打断他,递给蓝芷她的小酒壶,然后自己也拿了个杯子,斟满一杯酒,举起手来,风流的韵味就露了出来,他举目看去:“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蓝芷问道:“今天是九月十五吧?”
非川雪点头:“阿芷,怎么了?”
“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十七岁了。”蓝芷说着,仰头喝了一口酒:“也就是我就快要死了!”
非川雪闻言,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难得的轻声到:“你不用担心的,我非川雪是不会叫你死去的,就算得罪了这天地,我也不会教你死去。”
蓝芷低头喝酒,眯眼看脚下的那一片星星点点,也许真的就活不过十八岁的吧,即便是入了大荒,莫不是她还是逃不了前几世的命运?
凡人再长寿,总也只能活百十来年,但总是能活得多姿多彩,蓝芷觉得,她虽然是个凡人,但也还是觉得活不够的。
许是下午刚刚睡过,许是两人酒兴上来,酒喝掉了一堆,蓝芷坐在树丫子上,小短腿轻轻的晃荡着,凉如水的夜风将小川子的蓝袍银发杨展开来,也将那些小花吹上来,蓝芷仰头,看着一朵花慢悠悠的往她的脸飘过来,她张开嘴巴,那句“好漂亮”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那朵花整个的将脑袋给盖住了。
小川子将那花从她脑袋上拿开,放到手心上,呼的一口气吹开,道:“看来这花也觉得你好看呢。”
蓝芷脑袋懵的一下,打了一个哈欠,眼里蒙上了一层眼泪,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那一个怀抱七弦琴的青衣人。
她扯了扯非川雪的头发:“小川子,那个是哪个,好眼熟的说?”
非川雪沿着她指的方向,打了个哈哈:“长琴兄!你进来我这青丘居然没有人拦你,当真该好好说教说教他们了,这天都没有亮足,他们就偷懒了?阿芷,你说是不是。”
长琴立在离他们几丈远的树丫子上,怀里依旧抱着那张七弦琴,蓝芷打了一个哈欠:“长琴兄!哦,不,长琴殿下!”
长琴略微惊愕的看着变成几寸的蓝芷,微微笑道:“小姑娘,我们这是几次见面了?你怎的就变成这个样子,倒是好看了不少。”
蓝芷不由回嘴道:“谢谢殿下夸奖,小女子受之无愧,倒是长琴殿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楚楚不跟你一起来的么?”
长琴微微颔首:“一直在寻她。”
蓝芷再扯了扯非川雪的头发,低声道:“小川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楚楚一直喜欢长琴殿下的。”
非川雪大声问道:“楚楚是哪个?”
一旁长琴的表情突然间凝重了起来,叮的一声拨了拨七弦琴:“本就不打算进来青丘的,现下,告辞了!”说完扬起青衣,便往树底下掠去,丝毫不理会非川雪在后面大喊:“你就这么走了,我这里有好酒你不要了嘛?这可以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啊,长琴兄,长琴,臭弹琴的”伴着非川雪吵架一般的声音,长琴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蓝芷嘀咕了一声:“楚楚,真的喜欢他啊!”
非川雪歪着头看了蓝芷一眼,伸手又将她放到肩膀上,蓝芷道:“看一下日出不好么?”
非川雪便又将她放到树丫上,有些不满的说:“可是我不能陪你了,我要下去,家里来客人了,我再不出去的话,那人会砸了我的地盘的。”
蓝芷沉吟了一会,便喊住他:“客人?我也要下去,我要去看看。”
非川雪口中的之人,与其说是客人,到不如说来的是不速之客,也记事不请自来的那个不坏好意的人。
那人坐在大殿之上,一身黑衣却显得那人愈加高大,模样老成而又英俊无比的脸上一只眸子是雨后晴空一般的湛蓝,一只是海底掘出的万年琥珀,对着进来的非川雪和蓝芷微微笑一笑。他一只手捏着一个铜杯,一只手在高坐的扶手上哒哒的敲着。
异色瞳?蓝芷心里咯噔一下,有这样眸子的人大多是性子暴虐的,怎么的眼前这个人却面如秋水?
非川雪一见他就嚷道:“你怎么坐在我老子的位置上,我都要等到他死了我才能坐,你这个人可真心不讲道理。”
蓝芷额上滴下一滴冷汗,非川雪说的这句话,她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那人沉默了一会,不紧不慢的说:“我此番来,是要跟雪公子说一件事,公子听了不要生气。”
非川雪皱眉:“我不想听,你走吧,我晓得你要讲什么,我老子不会答应的。”
那人却笑了,一眼看见在非川雪肩膀上的蓝芷,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这个小姑娘好生有趣,定是被那焦侥光照到了吧,小姑娘,你好走运。”
蓝芷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要是公子觉得走运的话也去试一试好了,我也就不那么寂寞了。”
“寂寞?有我你还寂寞,我好伤心。”非川雪大声嚷嚷着,接着指着那人:“滚吧滚吧,我不喜欢你。”
那人站起来,走到下位子,眯了眯眼睛对蓝芷道:“小姑娘觉得寂寞,那么去魔域做客如何?”随即对非川雪道:“大荒都传言雪公子有不同于 常人的风流,现下看来,口味还真是别致”
“闭嘴。你信不信我打你,你以为我打不过你么?”非川雪上前一步,一副撸起袖子就要与人家拼命的模样,那人异色眸微眯,身上的衣裳无风自动,蓝芷虽然依旧坐在非川雪的肩膀上,却觉察到了一股子压抑,她对非川雪说道:“小川子,你要打架”那个“吗”还没有吐完,蓝芷觉得有一股热浪向她扑过来,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被弹到了一根柱子上,顺着柱子滚落下来。
蓝芷吃痛的爬起来,刚刚扶住几近断掉的腰,迎面飞来一个火球,她往地上滚了一滚,略微惊险的闪过了,红衣却被烧了一角。
许是小川子平时无赖惯了,与那人打架,拂袖将火球挥得到处乱装,大殿烧的烧,撞的撞,毁坏了不少的物件。蓝芷躲到打柱子后头一边闪火球一边暗自感叹,以前说非川雪与流岸打架,将昆仑山的奇异花草毁之殆尽,起初蓝芷还觉得胡扯,但此番看来,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柱子又被重重的击了一击,窗子外面有树叶落下来,蓝芷只觉得地动山摇,这才想起来这大殿是建在树干之中,若他们俩不停手这株树如何禁得住折腾?忧虑之中,她有疑惑起来,这青丘的狐狸好歹不少吧,怎的闹成这样,他们连条尾巴也不露出来?
为了自身与老鼠考虑,蓝芷决定劝一劝架。
于是她冒着脑袋被烧出窟窿的危险,顺着树干墙往一直爬到顶,看准了打得难分难舍的 两人,眼一闭,心一横就纵身一跃。
她在打一个赌。
赌两人会对她手下留情。
落入红紫缠绕的光里,蓝芷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灼热,接着就对上一两双眼睛,一双狭长略带惊愕,一双异色微微嘲笑,蓝芷跌进一个柔软的掌心,仰头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劝架啊。”
非川雪收了手,指着与他打架的人,怒目而视:“你,你背过脸去,不准看,你好不要脸,快点把阿芷放开,快点”
那人将蓝芷托起来,缓缓道:“凡人有一句话叫做‘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你不也是看了么,这样子诬赖在下,公子可真是风流”
非川雪吼道:“你就是个不要脸的,你们魔族都是不要脸的”
那人若有所思:“我哪里不要脸了?”
“”蓝芷听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关于要不要脸的问题,她脑袋有些发昏,刚到爬起来,觉得身上一片冰凉,底下头一看,了不得,自己身上的红衣被尽数烧毁,现在,只剩下一件破了好几个大洞的里衣,她记得在凡界青楼里头的那些个姑娘,貌似都没有这般的露得多过,脑子里豁的闯入一句话:春光 乍泄
、第二十四章:你敢动她分毫
蓝芷的脸开始发烧,面皮上开始受不住,气急败坏的结巴道:“你,你们俩,都,都转过身去,莫要看,看了会长针眼的。”
“姑娘这般有趣,怪不得雪公子会这般伤心,现在看来,连风某也免不了要喜欢上姑娘了。”那人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往蓝芷身上一披,蓝芷如获救星的将帕子将周身裹住,然后松了口气:“谢谢你。”
非川雪上前两步,像是要从那人手里夺过蓝芷,那人将手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