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此姬,旅的确是为她的才智所惊,想将其留下,为我所用,若是不能,便诛之。可是后来,却又为她的才艺所惊!”
公子旅摇了摇头,似是自问,似是无奈:“那妇人说,如此乱世,她只是想借凭自己的才能,为自己寻一处依附,不想被人当成玩物。她祈求留下,旅便应允了,后来,在她要离宋到郑时,旅心里却有了几分不舍,在得知她在郑离间郑国君臣时,旅又为她多了几分担忧,可就在方才,闻伍公所言后,旅,心里又莫名多了几分怀疑和不安!”
先是怜惜,再是不舍与担忧!
可不是被这妇人蛊惑了么?只怕公子旅是当局所迷吧!
伍举心里叹了口气,多年来,公子旅心里一直都残留着其母被害的阴影,不曾接纳一个妇人,为此,众人皆为他的子嗣所担忧,这次,是要接纳这个妇人了么?
这妇人确有大才,而如今,公子旅身边缺乏的就是这种人。只要这个妇人肯忠心辅助,那他们又何必多加干扰?更何况,这也算是公子旅的家事,他们这些门客与家臣纵然忧主,是没有资格说论的。
伍举插手道:“此人虽为妇,却有寻常丈夫所不能及的才智,若能真心辅佐公子,对公子来说也是一件大善之事啊!”
对于伍举此言,众人皆有不满,可想起那妇人的聪慧之才的确是自己所不及的,便只能呐呐,不再言语,心里则暗暗思量计较着。
一阵风从窗缝挤了进来,连带着青铜灯盏上的灯蕊随风晃荡,将众人的身影摇了摇去,好不调皮。
公子旅用手揉了揉肉额头,冲众人挥了挥道:“今日已晚,诸公先回吧!此事,待那妇人归来再做计较!”
“诺!”
见公子旅似是困乏,众人便不再言语,纷纷起身离榻而退。
殿门再次被掩,侍从们却恭候在外,等候公子旅的传唤。
大殿内,只剩下公子旅一人跪坐案前,扣着手里的布帛发着呆,本是玉人之姿的他,此刻却在昏暗灯光的衬托下,显得孤寂之极。
良久,他才将手里的布帛收了起来,起身出了大殿。
早已恭候在外的侍从连忙迎了上来,为他执灯探路。
“公子,今夜可是要传唤邓姬侍寝?”
邓姬,正是上次宋王赏赐的十个处子中,美貌最为出色的邓氏建女,这段时间,颇得公子旅的宠爱。
公子旅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身后的一干侍从道“然!”
“诺!”
紧接便是一阵喧杂声。
不到片刻,“公子有令,今夜着邓姬侍寝!”的话便传遍整个质子府。
、第二十二章 升为官了
“公子旅、他居然将我的身份向众家臣和食客坦言了?”郑月安一脸的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麻衣男子。
“然!”那麻衣男子正是那日公子旅授命的那名剑客,叔。此时,他正插手立于郑月安的榻前,向她传达这公子旅的命令。
丛盖几人跪坐在两旁,也具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叔。
公子旅怎么会将郑月安的身份向众家臣和食客坦言,这样的话岂不是容易给郑月安招来祸端?
“公子有令:从即日起,郑氏月安升为一等食客,享贤士待遇,着剑客三十名,骑士二十名相随,三等食客五人相辅!无论此番行郑如何,需全身而返!”叔一字一句,将临行前公子旅的吩咐尽数道来。
丛盖几人不仅乍然,随即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的看向郑月安,无论此意如何,公子旅这是将郑月安往针尖上推啊!
她一介妇人,身着丈夫装扮,受食客待遇,本就有违常理,再加上她的聪慧才智,更是为众食客家臣所嫉,可公子旅此次不仅将她的身份揭穿,还给了她寻常公子所享受不到的待遇,这可不就是将她往针尖上推么!
一旦此事被公子玳知晓,郑月安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呐!
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郑月安感激一笑,“诸君不必替我担忧,公子。。。。。”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杂声,引得众人脸色一变。
他们所居之处虽是一处地段繁华的酒肆,可周围皆有剑客把守,寻常人是近不得的,此时喧杂,定是出事了。
丛盖冲着众人点了点头,便起身离榻,持着剑器出去了。
就在喧杂声不但没减,反而越来越近的时候,丛盖一脸深沉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尘扑扑的麻衣短袖汉子。
这汉子,正是那日受郑月安所托而出的剑客岳。
见是岳,郑月安脸色一喜,正欲起身相迎,可想起外面的喧杂声,便担忧道:“君怎知我等在郑国?”
斜了眼四周,岳插手道:“岳并不知君等在郑国,此番行郑纯是无意之举,回宋途中,恰逢齐王应周太子所求,向众诸侯发盟,四处皆是兵马硝烟,故此,才绕道郑国而行,确不料在街上巧遇文远,这才知君等在此处!”
郑月安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为他倒了碗水递了上去,仍是蹙眉道:“那此番喧杂又为何故?”
岳一饮而尽,将陶碗放置案几上,抹了抹嘴,道:“齐王即得王位后,在管仲等人的辅佐下力挽狂澜,将齐国大权尽收囊中。被子带和惠后迫害离都的周太子姬郑得知后便前去向齐王求援,齐王得知天子已逝,子带和惠后却秘不发丧,勾结西戎吞并大周时勃然大怒,这才发得盟书给诸国,欲与诸国侯君在葵丘结盟,共同拥护太子姬郑,罢黜子带与惠后。此番郑都这般喧杂,只怕是郑王已然接到齐王盟书,正在四处调集兵马吧!”
“唉,不让知道又要有多少百姓要流亡了!”丛盖无力的 摇了摇头。
众人亦是一脸的黯然,如今诸侯争霸,弱肉强食,大周不过是黄巢的花儿罢了,早已名存实亡,齐王此人,少年时便显有野心,此番接太子姬郑之手,不知又要吞并几个中小国了。
郑月安用手轻轻的扣着桌子,眼睛在众剑客的身上徘徊着,最终看着丛盖道:“君此番,不若借此多去招揽游侠,将他们混进各国的盟军之中,将来若有所需,也好为我所用啊!”
闻言,丛盖思索道:“可这游侠终归不是我楚人啊!”
郑月安淡然一笑,“君不必担忧,游侠虽不是楚人,可终归只是为众士族权贵所不齿的游侠而已,这些人中,大多数是落魄亡国公子和士族,君不若借此之机会,以地位功名相诱,使众人臣服,为我所用!”
她的话使得才认识他的叔眼睛一亮,满脸赞叹的看向郑月安,“善,大善,君此举甚妙!”
叔虽是剑客,确是公子旅所信赖的家臣之一,他的话在公子旅的面前还是有着一定的份量。
丛盖几个跟随郑月安较好的剑客见她得了叔的赞叹,都暗暗松了口气,丛盖拱了拱手,冲着郑月安道:“如此,便依君所言,且容盖先行退之,好安排事宜!”
“可!”郑月安点了点头,“此番随叔一并行郑的诸君也一路风尘劳累,君可先将诸君下榻之处安排妥当后在行事宜!”
“然!”
丛盖与叔离去后,郑月安又将文山几人给打发了,屋内便只剩下她和岳两人。
“君若问之,定言无不尽!”郑月安莞尔一笑,端起几的陶碗,将水盛满,递给岳。
岳将陶碗接过,并不饮,看向郑月安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将陶碗推至一旁,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踌躇道:“姬。。。。识得洛阳姬氏?”
“然!”郑月安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迟疑:“洛阳姬氏,是我的宗族!”
岳一愣,似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脱口道:“君是王姬?”
这个时期,各诸侯王的子女都被称为公子,只有周天子的女儿才被称为王姬。
“然!”郑月安摇了摇头,“天子惠王乃我的堂兄,王叔姬荣才是我父!”
“姬荣?可是那个誓死保储的王叔姬荣?”
“然!”
岳惋惜的摇了摇头,看向郑月安的目光多了几分恭敬与同情,“王叔姬荣,贤臣也!可惜。。。。。”
“君过赞了!此乃我父本分!”郑月安垂下眼帘,低声道:“惠后与子带一直忌恨我父,此事,望君能密之,否则,我将性命不保!”
“然、然!”见郑月安的一脸哀戚,岳连忙点头,安慰道:“姬且放心,此事岳定当守口如瓶,只是今后,姬也当谨慎行事才好,方才途中听丛盖言,公子旅已然向众家臣与食客坦言了姬的身份,只怕此后,会有小人借机发难!”
岳的安慰使得郑月安心里一暖,压下心底的几丝愧疚,郑月安敛去眼底的神色,抬起头来,冲着岳施了一礼,“君的恩德,月安感激不尽!”
、第二十三章 乱世游侠
因为郑王向各地收集军队的缘故,郑都内一连混乱了好几天,而丛盖等人也按照郑月安的计策招揽了许多游侠,并按照她的吩咐将众游侠扩散到附近的各个诸侯盟军当中。
这日,郑月安再次带着几名剑客做着寻常庶民的装扮行走在郑都街上行走。
混乱过后的郑都显得萧索至极,除了偶尔会响起百姓的咒骂和抱怨之声外再无其他。
正在众人感慨之余,几名衣着褴陋的游侠自街头的拐角处而出,“。。。。。。这齐王已经联合众诸侯拥护太子姬郑为天子,不日便将与众盟军一起护送天子回都了呢!”
“然,吾到觉得这齐王护送天子是假,借机攻打其它诸侯才。。。。”那游侠正说着,对面一名七八岁黄毛孩童突然冲了上来,将他系在腰间的麻布袋一把夺去,转身就跑。
游侠先是一愣,随即大怒,大喝着携剑追了上去。
这一变故使得街上零零散散的行人与流民具是好奇的望了过来。
不到片刻,那游侠便将孩童追上,欲将布袋夺回,却不料那孩童死命抵抗,挣扎中恼怒的游侠一剑向孩童刺了过去。
街边的流民中,一名破布遮体的妇人脸色大变,不顾身边人众人的劝阻哭喊着也跑了上去。
游侠咒骂着将剑抽出,一把将孩童提住,将剑器上的血迹在孩童身上擦拭了几下,这才一把将孩童扔了出去。
孩童犹如断线的娃娃,飞出半丈之远才落在地上,在鲜血的蔓延中渐渐地抽蓄着。
“咄!晦气!”那游侠走了过去,冲着孩童吐了口痰,又踹了他一脚,这才弯身一把将孩童还紧拽在手里的麻布袋夺了回去。
此刻,那妇人已然跑到了孩童身旁,她跪倒在地,似是不可置信的用手抹了抹孩童脸上的血迹,然后尖嚎了起来,起身一头冲着游侠的后背撞了上去。
游侠被撞的一个踉跄,才止住身形,那妇人便又扑了上去,哭喊着在他身上胡乱抓打着,并将他的头发完全抓散了下来了。
游侠一声痛呼,用手捂着被抓伤的脸颊,抬眼见四周人群皆打量着他们,便恼怒地一脚将妇人踢倒在地,那妇人还未爬起,青铜剑便从她的心窝处贯穿而入,她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张着嘴,鲜血地瞬间涌出,将她那张脏污不堪的脸衬托的狰狞至极。
游侠猛地将剑抽出,那妇人闷哼地滑倒在地,她吃力地抬起头,伸手一把将游侠的裤管抓在手里后,便趴在地上不再动弹,唯有那双脊瘦的手臂还紧紧的抓在游侠的裤管上。
见那妇人已死,游侠抽了抽被她抓在手里的裤管,未果后便干脆用剑将其斩断,鲜血瞬间喷溅了他一身,将他那件灰色的麻衣侵湿了大片,游侠用手一抹脸上的血迹,露出一张比妇人方才还显狰狞的脸庞。
他的举动,将街上一名**孩童吓地嚎嚎大哭,身边的老汉唯恐惹祸上身,连忙一把将其嘴捂住。
那游侠随意的将披散的头发拢了拢,便向同伴而去,随即,一行人便说笑着在众人的视线中离开。
直到他们远去,岳才将禁锢在怀中的郑月安松了开来。
郑月安微微喘着气儿,红着双眼恼怒的瞪了岳一眼后又将视线转向大街上那一对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良久,郑月安突然转身面对街壁,她用手捂着眼睛,低声道:“诸君,请将他们好生葬了吧!”
岳嘴唇动了动,看了一眼身旁的叔后,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与文山一同而去。
回去的路上,郑月安一直抿着唇不言语,这到让一直话不多的叔蹙起了眉头, “君且先回吧,我想独处一会儿!”
郑月安低着头,叔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又不好拒绝与她,只得点头答应,“诺!君若有事,叔,就在门外恭候!”
郑月安也不答话,只是兀自地点了点头,便反手将门掩上。
这时,一些闻声而来的剑客也具是为郑月安的情绪欠佳所担忧着,一些好奇的剑客已然凑近叔,向他打探了起来。
郑月安寻了处背光的地方靠墙而坐,用手紧紧的捂着眼睛,强压下心底的那份惧意和无力感。
她知道,今天自己不该那般失态。
这个时代本就是视人命如草芥的,而这里的人们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杀戮,更何况,那些游侠在街上随意杀人是不为刑法所拘,但她不能释怀的是,她无法向其他人那般无谓的看着那些事情亲自发生在她眼前,她不是圣人,她没有理由去同情任何人,她怕的是,生活在这个血腥而又野蛮的时代,迟早有一日她也将被这种环境所同化。
屋里静若如水,许久,郑月安才将自己从凌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她用手拍了拍脸颊,似是安慰地低喃道:“郑月安啊郑月安,能再次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已经该知足了,如其去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待有朝一日活出资本后,再为他们担心再不迟!”
说着,她站了起来,为自己理了理摺皱的衣袍,挤出各笑脸,打足了勇气,这才将门推了开来。
方才她已然在人前失态,现在她需要重新塑造自己的形象才是。
‘咯吱’一声门响,众剑客寻声而望。
这时郑月安早已脸色如常, 她先是笑盈盈的看了众人一眼,再抬眼看了看天色,道:“晌午已至,诸君怎还不去用食?”
叔愣了一下,心里却是为郑月安的转变而疑惑着,回头斜了一眼身边簇拥的几个剑客,冲着郑月安略插了下手,“正欲去用食,君可是要一同而去?”
“然!”
“善!如此君请先行!”
众剑客纷纷向两边退开,为她让一条出路来。
“然!”郑月安莞尔的点了点头,一拂衣袖,从众人退让的道路中贯穿而过,随即,众剑们跟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用膳的大堂而去。
、第二十四章 计谋得逞
“什么?”郑月安翻在手里的竹简一顿,一脸惊喜的看向文远:“君所言,消息可曾确之?”
自那日与晋公子重耳达成协议后,一连几日都不曾有消息。她虽面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