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云旁边的女郎看向李炫奕都害羞带着喜悦,出身上说秦王世子不弱于司徒尚,萧如云低垂下眼睑,握紧手中的茶杯,茶水浮动微荡漾,面容俊秀有怎样?温柔多情又如何?没有才学,只知晓风月之事,最后也会潦倒不堪。
“秦王世子。”
清亮的声音传来,司徒尚穿着萧琳方才所见的衣衫,从旁边斜坡上款款走过来,衣抉飞扬,气质卓绝,李炫奕站起身,同司徒尚四目相对,“有事?”
李炫奕敛住纨绔的作风,面对司徒尚,他亦感觉到不舒服,眼角余光看到萧琳对司徒尚露出的敬佩,心情越发烦躁。
在他眼里,萧琳对司徒尚的就是爱慕,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司徒尚比他好,都爱慕司徒尚,但萧琳不行,李炫奕身姿挺拔,不能输给司徒尚,他宛若一柄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司徒九郎换衣服够久的,碰见哪位放不下的佳人?”
“佳人倒是碰见过,世子殿下方才所言的比试可做得数?”
“自然。”
李炫奕虽然心里打鼓,然作画是他最有信心的一项,即便无法压下司徒尚的锋芒,也应该能平分秋色。
“我请世子殿下观一幅画作,再做比试何如?”
“可。”
司徒尚拍了拍手,四名清秀的俏婢捧着两幅画作从旁走出,李炫奕看到俏丽的少女,先是一愣,赞道:“吴郡的女子温润若水,司徒九郎好福气,婢女都有如此姿容。”
司徒尚傲然的勾起嘴角,司徒家确实由此资本,贵比帝王不是说说的,李炫奕看到少女手中捧的画作后,再也顾不得调笑司徒尚,脸色一时白,一时黑,阴沉得很,因为站的位置,旁人看不到画作,但能看到李炫奕的不自在,看出他的气愤沮丧,萧琳也抬头看着并肩站立的两人,司徒尚从容镇定,李炫奕不像方才那般自信。
“呀。”
萧琳惊呼,李炫奕回手抓向司徒上的脖领子,司徒尚手抓住李炫奕的手腕,两人离得很近,“卿意如何?比剑?”
李炫奕虽然比司徒尚小两岁,然继承了秦王的身高,同司徒尚的身高不相上下,李炫奕眼里冒火,“你辱我太甚。”
“君若不是秦王之子,吾断不会拿出画作与君欣赏。”
“……”
李炫奕攥紧了拳头,下一刻有打到司徒尚脸上的冲动,萧琳咬着了一下下唇,她一瞬间有同李炫奕一样的心情,在他们面前都压着一座高山,想要出声相助,但在此处不是她说话的地方,有太多的人都盼望着司徒尚威压秦王世子,她不是祁阳侯府大小姐,而是萧家的女郎,必须同士族站在一处。
萧如云畅快的饮了一口茶,眼里闪过解恨愉悦,只要李炫奕这一拳头打出去,秦王世子一辈子翻不过身,输了没什么,但输阵又输人,在讲究品德风度的大夏国,永远是他抹不去的污点。
萧如云清脆的说道,“我等是否有幸欣赏司徒九郎的画作?”
李炫奕自取其辱,萧如云不在意多加上一把火,只要……只要他打了司徒尚,郁结在心口的怨气,恨意会少上几分。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周礼?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萧琳端起茶盏,向对峙的司徒尚同李炫奕敬茶,含笑道:“两位一是秦王世子殿下,二是士族骄傲,今日向我等众人展现七艺,八艺?我等是否鼓掌相庆?”
司徒尚首次正视萧琳,李炫奕冲动愤怒的脑袋因为萧琳淡淡的嘲讽冷静了许多,不能被毛绒团子看不起,不能……毛绒团子有丹阳真人为母,有祁阳侯夫人为敌,她尚且想以才艺制胜,自己比不过她?
李炫奕放下胳膊,退后一步,紧紧咬住下唇,低头,双手合拢抬到眼前,声音低沉:“吾不如司徒九郎。”
司徒尚眼里闪过一抹舒心,扶住李炫奕,“雕虫小技而已,世子殿下不必介怀。”
随后司徒尚一展袍袖,对四名俏婢说:“収,此画作唯有秦王世子可见。”
“喏。”
少女携画作退下,李炫奕眼睑低垂,如果他不是秦王世子的话,司徒尚不会多看他一眼,拳头握得咯嘣咯嘣响,笨蛋。
司徒主宅远处,一名身穿麻衣的老者,隐隐遗憾的一叹,“尚儿终于可如愿,他一贯不赞成如此对待秦王世子,勉强命令司徒尚始终非我所愿,如不是陛下太过扶持寒门,致使士族被辱,我又怎么会逼尚儿比试?”
“也罢,告诉他们不必再准备了,打压秦王世子的事儿暂缓。”
“喏。”
老者虚空指了指,“方才说君子六艺的女郎是?”
“丹阳真人爱女——萧琳。”
“萧氏阿菀养得好女儿,萧家小丫头着实不错。”
第二十九章 打赌
水榭之中琴声幽幽,仙乐飘飘。
萧琳同周围的人一样静静的听着萧如云抚琴,悠扬的琴声,更衬得萧如云气质婉约恬静。
在方才的事情之后,随着李炫奕的认输,场面重新热闹起来,士族女郎们亦开始隐隐有比试的心思,萧如云自然是被挑衅得最多的一个。
原本萧如云很少在士族女郎们面前展现才艺,然今日不同,一是司徒尚的生辰,长辈希望她能嫁给司徒尚,她必须展现出艳压群芳的气度和学识,要不然配不上的司徒尚,二是她想做给他看,终究是意难平。
萧如云宛若被人说动,在水榭中抚琴,技压全场,方才得意的王家女郎,此时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她无论是比抚琴的意境,还是比技法都不如萧如云,排在萧如云后面的女郎,更是收起了献丑的心思。
萧琳瞧见李炫奕独自一人,频频向口中灌酒,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自视甚高的人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怕是会很不舒服,她同李炫奕一般,资质比不过天才。
萧如云弹到高潮时,司徒尚取出玉箫相和,琴音萧音相缠,萧如云的脸颊绯红,宛若涂抹了最为明艳的胭脂。司徒尚专注于玉箫上,同平时看不出有何不同,在萧音婉转衬托之下,萧如云的琴声意境更深,有绕梁三日之感。
李炫奕按了按昏沉沉的额头,将酒杯的酒大口喝了,琴声闹人得很,李炫奕腾得起身,旁人虽是吃惊,但在他面前不敢露出不满,秦王世子佩服司徒尚,可不见得会给他们面子。
走出水榭,凉风吹拂去李炫奕的醉意,他斜靠着柱子,双手抱在胸前,输了,他最为拿手的地方输给了带着完美面具的司徒尚,李炫奕从出生长到现在一路上走来顺风顺水,没有他得不到的,只有他不要的。都说司徒家贵比帝王,李炫奕不逞多让,虽然秦王管教他很严,然秦王亦是疼他如命。
“喂。”
李炫奕合眼,最不想听见的声音,最不想见到得人,酒醉后嗓音沙哑低沉,“你此时叫我笨蛋,我不生气。”
萧琳听出他口中的沮丧,郁闷,靠着同一根圆柱子的另一外一面,柱子完全遮挡住萧琳的身体,旁人只能看到李炫奕,却看不见萧琳。
“你睁开眼睛,我躲好了。”萧琳软糯的声音钻入李炫奕的耳朵,仿佛在同李炫奕捉迷藏。
李炫奕说道:“方才……多谢了……”
他不是不知晓好赖的人,自然是记得萧琳那句话的,一拳击打司徒尚是解气了,但他的名声也就全毁了,甚至可能连累秦王,疼爱他的秦王妃。
萧琳的手指拨动着压襦裙的玉佩,轻声说:“大姐姐的琴声是不是很好?”
“嗯。”李炫奕看向不远处的水榭,萧如云坐着抚琴,司徒尚站在她身边吹箫,夕阳斜照,两人宛若仙境中人。
李炫奕眯起眼睛,宛若被他们的光芒所照睁不开眼,“是很好,很相配。”
他奇怪的加了上了相配的话,心跳得是极快的,好想在等待着一个答案,过了好半晌,萧琳都没吭声,李炫奕不耐烦的催促:“毛绒团子!你还在?”
萧琳说道:“不许叫我毛绒团子。”
李炫奕唇边勒笑,不像方才一般心慌意乱,嘴硬道:“就叫,毛绒团子。”
“幼稚。”
“毛绒团子。”
萧琳不吭声了,李炫奕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毛绒团子?是安慰我?”
“笨蛋不需要安慰。”萧琳一样赌气的说道。
这回是李炫奕不高兴了,一转身,绕过半边柱子看着萧琳,两人离得很近,萧琳抬头,两人目光碰到一处,清澈对微醉,清香对酒香,李炫奕只看到萧琳嘟着粉嫩的唇瓣,喃喃的说道:“毛绒团子。”
“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
李炫奕听见此话,还没来得及高兴时,便听见萧琳下一句话:“虽然我不认为你能赢司徒九郎。”
“谁说我赢不了?我偏要赢给你看看。”
李炫奕咬牙切齿,抬起手腕,“打赌,如果你输了,答应我一件事。”
“我说过画作不在六艺之中。”萧琳扭头,不看幼稚的李炫奕,“况且你同司徒九郎的输赢同我有和关系?我才不要同你打赌。”
毛绒绒的头绳随着萧琳的扭头动作毛绒球摇摆,李炫奕抓住萧琳的手腕,柔软细滑的触感……李炫奕心仿佛被吊了起来,不踏实,萧琳的甩他的手,“放开。”
李炫奕腿一痛,萧琳穿得木屐踢到他的小腿上,然后重重的踩在他脚上,骄哼道:“放开,放开。”
等到角落里的侍卫,都替小主人脚疼,但世子殿下同萧家女郎在一起起码不会再消沉下去,侍卫目光仿佛躲避眼前的情景一般移开,落到水榭中的司徒尚身上……虽然世子殿下拜服司徒尚,但只是在今日,几年后,再定输赢,主人怕是没想到士族竟然会借着殿下生事,真当秦王府好欺辱的?
戍边军同北府军不合已有多年,当今陛下能压制住士族扶持寒门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秦王手中戍边军如今不弱于掌控于士族手中的北府军。
他从懂事起就跟着秦王,他懂得都是秦王教导的,本身是戍边的孤儿,以秦王为主人,发誓世代效忠秦王,因为他稳重,他比旁人脑子清楚,秦王才会让他来保护世子殿下,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秦王叫他李四,像他这样的人在主人手中还有很多,他们的一切都是主人的。
“我们说定了,等本世子在六艺上赢过司徒尚,你要答应本世子一件事。”
李炫奕自作主张的握住萧琳的手,两个人一瞬间脸颊都红了,李炫奕不是没碰到过女子,但此时他亦是显得手足无措,悄悄的打量萧琳,随即红着脸移开目光,固执的说道:“我当你答应了。”
“谁答应你……”
李炫奕撇下萧琳离开,有落荒而逃的感觉,“你答应了,毛绒团子,我会赢司徒尚。”
“笨蛋!”
萧琳对着李炫奕离去的背影孥嘴,此时水榭中箫声,琴声停了,萧如云深吸一口气,眸子比以往更为清澈,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大石,t她盈盈的起身向司徒尚屈膝,真诚的拜谢:“不是司徒公子,我不会有次突破。”
“举手之劳,你不必在意。”
司徒尚眼里闪过对萧如云的欣赏,淡淡疏远的笑道,“换一人,我亦会帮忙,能走到破茧成蝶这一步极为不容易。”
第三十章 暗涌
司徒尚皓月般淡然疏远,无人怀疑他助萧如云在琴艺上突破是有私情,但更没谁怀疑萧如云起码让司徒欣赏,萧如云拜谢司徒尚,萧家太夫人王氏挺了腰杆儿,眼角多了笑容,娘家和萧家,她理所当然的选萧家。
就在此时有人通禀,“回九郎君,北府军将军给您送来寿礼。”
司徒尚平静的说:“请。”
萧琳眼看着几名健硕的壮汉从外面走进来,周围的人看向司徒尚的神情除了有敬意,更有难言的羡慕,臣服。
萧如月看出萧琳的疑惑,轻声解释:“北府军送司徒九郎寿礼,便意味着北府军承认司徒九郎。”
“我听娘提过北府军和戍边军,但说得不多。”
萧琳同样压低声音,她只是知晓北府军和戍边军代表者大夏国的军权,他们涵盖了大夏八成以上的兵力,司徒尚虽然早就被传定为司徒家下一任族长,亦是士族未来的领袖,但随着北府军的臣服,没谁再能撼动司徒尚的地位,即便是先于司徒尚出生过继到长房司的徒七郎。
“恭贺司徒九郎生辰,此为将军大人送于您的寿礼。”
四名壮汉将手中的贺礼送上,送得东西是否贵重不重要,最是重要得是北府军将军的表态。
“有劳将军挂念尚,改日必然拜会将军,得子重将军的指点,尚感激不尽。”
“将军大人说,您是旷世奇才,天上谪仙,士族有司徒九郎,北府军无忧,将军恳请您有空去北府,他必将金水泼街,恭迎司徒九郎。”
司徒尚收下贺礼,命人款待来客。他环顾四周人,隐去眉宇间的倦怠,对旁人的恭敬,羡慕,奉承,不是已经习惯了?他肩膀上不仅扛着司徒家的未来,还扛着如今被陛下处处压制的士族。
李炫奕笑道:“本世子记得去年本世子生辰,父王在北边戍边一样给本世子送来的礼物,让本世子遗憾的是没有接到北府将军的礼物,不知能否让本世子看看眼?”
司徒尚淡然的一笑:“敢问秦王殿下送于世子的是何礼物?可否告知在下?”
司徒尚同李炫奕目光相碰,皓月和骄阳再次碰撞,李炫奕洒然不羁的狂放,使得司徒尚隐约有些意外,早就知晓李炫奕长得好,也知晓他脾气不好,典型的纨绔子弟,除了一手画拿得出手之外,不是秦王世子的李炫奕根本不值得司徒尚重视。
今日李炫奕却让他意外,莫非是他前些日子借着秦王拜见三请祖师得了仙缘?北府军同戍边军这些年的矛盾,便是如今士族同皇权之间矛盾的写照,李家也在士族之中,但比司徒家的族谱来说差太远,不是当年的他们家老祖宗不屑于当皇帝,又有当初的三清祖师以李家龙气仙缘力证,大夏国国姓绝不会姓李。
上一任皇帝碌碌无为,然孝穆帝不愿意被士族压着,士族最近的奢靡糜烂给了孝穆帝最好的借口,于是有了秦王远赴北边整顿戍边军,有了戍边军同士族掌控北府军的对峙,孝穆帝并非想消灭士族,而是想让皇帝成为最为贵重的人,他们只能在皇帝面前臣服。
“父王送的礼物,司徒九郎不会喜欢。”
“如此,北府军将军送得寿礼,世子殿下一样不必知晓。”
两人互不相让,一人白衣胜雪,一人鲜衣飞扬,任谁也想不到,素有恶名顽劣不堪的秦王世子在被人推崇的司徒上面前不落下风。
萧琳垂下脑袋,他亦是不想认输,萧如云退到一旁,将眼前的情景尽收眼底,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