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咪哭笑不得。“主人,以阿咪的修为,只怕一巴掌被他拍死。阿咪知道你挂念公子,可是蜀山也快到了。”
“不,我要去找爹爹和娘亲,告诉他们阿罗已经长大了。”
阿咪心一沉,急忙劝道:“可主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先去找海神叔叔,他定知道小姨在哪里。我去问小姨,一定让她说出爹娘的下落。”阿罗已下定决心,不管多么困难,都要寻到父母。
“你这是要去祭奠你母亲吗?”落日躲在树后偷听到她们的讲话,此时光明正大地走出来。
“你说什么?”
“唉,想当年姑姑为了区区一介凡人,自愿去除仙籍,被贬为妖,可惜最后还是被人类背叛,不得善终。”落日还想继续讲下去,阿咪已经跳到他面前,摇摇头,让他别再说下去。
“你胡说!我娘亲明明还活着,小姨年年都对我说,娘和爹爹在乡下幸福地生活着,等我长大了就来看我!可我,可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吗?”阿罗因激动而声音发颤,她瘫倒在地上,终于意识到小姨一直在骗她。“阿咪,你也知道是不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就我被蒙在谷里?”
阿咪见是再也瞒不住了,走过去,抓住阿罗冰冷的手,哭着说:“主人,圣姑让我们不要跟你说,就是怕你会伤心。”
“那我爹爹呢?”
“圣姑不让他死,让他时时刻刻忏悔自己的过错,让他活着比死着还痛苦。”
“他人在哪?”阿罗见阿咪不肯再说,向落日爬了过去,摇晃着他的手,恳求他带她去见素未谋面的父亲。
阿罗来到深山的一个房屋前。两个黑玄族人向她跪了下来,阻止她入内。“圣姑有命,小姐不得与他见面。”
“我想见爹爹,还得她批准吗?”
“小姐,圣姑是怕你知道真相,会亲手杀死他的。”
阿平和阿良的劝阻还是阻止不了阿罗的步伐。她推开房门,一阵刺鼻臭味迎面扑来,在堆成小山的酒瓶中,一个潦倒书生一边喝酒,一边作画。画作铺了满地都是,画中的女子全是一个人。阿罗抚摸着画中人的身影,仿佛抚摸到想念许久的母亲,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这样的女子竟与我相亲相爱,可我却亲手杀了她。”那人神志不清,喃喃自语道,“我把匕首插/进她的心脏里。”
“为什么?”阿罗紧握着拳头,指甲嵌入肉中,却不觉得痛。
“那时她即将临盘,痛苦万分,却不让我请产婆,也不让我进去陪她。我听到她的惨叫,不放心,从窗户偷偷一看,发现我的妻子竟然多了九条尾巴,原来她是九尾妖狐。我听说九尾狐是要挖男人的心脏来吃,怕极了,拿着匕首就这么插了进去。阿珩哭着求我放过我们的孩子,我那时疯了,说妖怪的孩子也是妖怪,匕首正要插/进她肚子时,阿蛮出现了。我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但是阿珩却死命爬下床,要她放过我。”
“然后呢?”阿罗的血顺着她掌心滴到了画上,再次弄湿了画。
“我不知道九尾狐分娩时是最虚弱的时候,阿珩受此重伤,已经回魂法术;再也没有力气生孩子了。阿蛮说只要放弃孩子,就可设法保她一命。但她说若孩子死了,自己也活不下去,拿着匕首划破肚皮。阿蛮知道她的想法,只好活生生地把孩子取了出来。她说给孩子取名叫阿罗,让我抱她一下。我那时知道自己铸成大错,把沾满阿珩鲜血的阿罗抱在怀里,阿珩就笑着看着我们,然后死去了。我们共同生活了三年,她哪曾害过我?是我的自私,我的懦弱害死了她。她临死前一定恨死我了。这些年我一直自责着,想追随她而去,可阿蛮派人监视我,让我连死都做不到。”
“不,我想娘亲从没恨过你。”阿罗望着眼前老泪纵横的父亲,当年的绝代才子如今放浪形骸,犹如行尸走肉,“她放弃了自己的性命,选择了我,就是因为我是爹爹的孩子。”
“孩子,你叫我什么?”
“爹爹,我是阿罗啊。我一直一直都好想见你。”
石清泉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脸蛋,就好像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阿珩一样。“孩子,你不恨爹爹吗?你不想杀死我为你娘亲报仇吗?”
“娘亲死之前把我交给你,是希望你能陪我长大。我不想,也绝不会违反娘亲的遗愿。爹爹,你不要再自责了。跟阿罗一起离开这里吧,我们回到青丘,和澄哥哥一起,一家人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
石清泉激动地把女儿拥在怀里,多年来抑郁在心中的那个结总算是解开了。“你真不愧是阿珩的女儿,太善良,太会为别人着想。”
阿罗在阿咪和落日的目瞪口呆下,笑着搀扶着石清泉走出来。她让阿良解开手铐和脚铐,说是从此要让爹爹过上好日子。落日在门外听到一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女,竟有着如此的气度和胸怀。
一行人往下山的路走去。“女儿,你说的澄哥哥可是这位紫衣公子?”
“不是的,爹爹。澄哥哥喜欢穿白衣衫,澄哥哥对阿罗可好了,下次让澄哥哥来见你,爹爹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阿罗过得可幸福?”
“非常非常的幸福。”
石清泉露出了十几年来的第一个笑容。“那爹爹就放心地去找你娘了。”他推开阿罗的手,纵身一跳,跌入了万丈悬崖。阿罗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若不是落日紧紧拉住,只怕也跳了下去。从找回父亲到再度失去,只不过短短的一刻钟。阿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经过此事,阿罗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她整日整夜地坐在山上,吹着江铭澄曾吹给她听的长相思。马蹄声响起,一个白色的身影奔驰而来。借着月光,阿罗认出马上那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江铭澄。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番模样,飞快地躲进树林,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
“阿罗?”江铭澄拉住马缰,跳下马背,走了过去,“你为什么躲我?那晚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没有。澄哥哥,来这里找我吗?”阿罗强颜欢笑,说道。
“不是,我是循着蝙蝠的气味跟来的。”
“哦。澄哥哥又来斩妖除魔了。”一阵沉默后,阿罗再次开口,“澄哥哥以后也会来收服阿罗吗?”
“你怎么这么问?”
“阿罗不也是妖怪吗?我知道澄哥哥讨厌我,因为我半人半妖的身份不愿与我亲近,阿罗其实都知道的。对不起,澄哥哥,我太自私了。我只想着自己幸福,却从未考虑澄哥哥到底会不会幸福。阿罗以后再也不会缠着澄哥哥了。”
“出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了吗?”
江铭澄问不出所以然,找到阿咪,才知道前因后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来找我?”
“主人不让我去,说你不想见到她。公子,我从未见过主人如此伤心,她最听你的话,你去劝她几句吧。”
阿罗见江铭澄又回来,偷偷拭干眼泪。江铭澄看她红肿的眼睛,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
“人死不能复生,阿罗不要太伤心了。”
“我想娘临死前只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凡人。爹已经自责了大半辈子,够了,真的够了。为什么他还要狠心离开我呢?”
阿罗哇的一声再次哭出来。江铭澄看着她如此无助的样子,心疼极了,忍不住把她拉到怀里,让她放肆地哭一场。心想若是有种妖法,可以替她承担这份痛苦,他也会去学的。
哭完后,阿罗心里舒畅多了。江铭澄说给她找点食物,让她在此等待。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围绕着阿罗旋转,阿罗在它的带领下,来到小河边。只见大量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如同点缀着夜空的繁星,美妙极了。她伸出手,试图抓住暗夜中的小精灵,却怎么也抓不到。
“接着。”落日小心翼翼地把掌中的萤火虫递给她。“现在心情可舒服点?”
“好多了。谢谢你,落日哥哥。”
“只要阿罗开心,我就把全世界的萤火虫都抓过来。”
“别骗我了。还不是你指使那些蝙蝠抓的。”阿罗终于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笑起来真好看。这么多萤火虫加起来,还不及你的笑容耀眼。”
江铭澄匆匆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青龙剑蠢蠢欲动。江铭澄拔剑出鞘,直直地向落日刺了过去。
落日把阿罗推向一边,用折扇与江铭澄对战。正当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时,阿罗施展出定身咒,同时定住了两人的动作。
“落日哥哥,澄哥哥是我的夫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握手言和好吗?”
“什么?江铭澄就是抛弃你的人?你谁不选,偏偏选他!就算我肯放过他,那他肯放过我吗?”
阿罗眼巴巴地望向江铭澄。“从来正邪不两立。”江铭澄回答的倒是干净利落。
两人同时解开了阿罗的术,又是一番死斗。直到阿咪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杨小姐被妖怪抓走,两人才肯罢手。
只怪杨柳依过分美丽,被当地的一蝎子精看中,欲抓到山上当压寨夫人。落日化身为蝙蝠,瞬间就消失了,在他们赶到山脚时,已安然无恙地把杨柳依带了回来。
“那蝎子精呢?”
“被我拿去烤了。你想吃吗?”
阿罗悻悻地摇摇头。杨柳依逃过一劫,惊魂不定,看到眼前的江铭澄有点不敢相信,哭着扑入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话;休夫
☆、休夫
江铭澄见心上人就在怀里,虽然不合规矩,还是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阿罗想起江铭澄时常拿出一个香囊发呆,再看着眼前的一幕,思前想后,终于知道辜负杨柳依的那个人就是她的澄哥哥,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韩将军做主让他娶自己时,他会那么激动地拒绝。原来他的心有所属并不是推搪的借口。
落日看不下去,正要发作,阿罗拽着他的手,强行拉他离开。
“我要去剁了那两个狗男女。”
“不许你伤害澄哥哥!”
“他都是有妻室的人,居然还当着你的面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澄哥哥一开始想娶的人就不是我。澄哥哥他,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阿罗笑的极其凄然,沉默了好久,继续说,“是我害的他们两个有情人无法在一起。难怪澄哥哥一直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他该有多讨厌我啊。”
落日牵起了她的双手,认真地说:“阿罗,从今以后你只看我一人好吗?我会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可我又不是瞎子,眼里当然可以看到其他人。”
落日扶额长叹,怎么偏偏中意了一个这么不开窍的小丫头。
一群人决定先把杨柳依送回杨府,踏上了去杭州的路。路过一汪碧蓝的溪水,众人在此稍作休息。江铭澄来到溪水旁 ,望着潺潺的水流出了神。杨柳依向他走去。
“你那时对我说的话可是真心?”
“柳依,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
“那你为何又娶别人?”
“我是逼不得已的,这个婚姻是别人强加于我的。柳依,其实我也很痛苦。”
“她好吗?”
“放眼世界,没有人比你更好。”
“那你喜欢她吗?”
正在江铭澄不知如何作答时,传来了阿罗欢快的笑声。只见她脱掉鞋子,踩在溪水中,露出雪白的脚裸,与落日快乐地打着水仗,全然不管全身已经湿透了。江铭澄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了过去,让阿罗赶快上来。
“澄哥哥,这水好凉爽,你也下来。”
“阿罗,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我命令你快点上来。”
落日哼地冷笑道:“这世上所有的礼义廉耻都是狗屁,只会让人束手缚脚。我和阿罗既然不是人,就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过神仙般的日子。”
阿罗拍手赞同落日的观点,大笑道:“对对对,都是狗屁。快乐就行,管那么多干吗?”
江铭澄的眉毛快皱成一团,他严厉地看了阿罗一眼。阿罗嘟着嘴,不敢造次,抓住他向自己伸来的手,突然一使劲,把他拉到水中。
阿罗看着他那副落汤鸡的模样,笑的前俯后仰。“阿罗!”江铭澄喝止了她的胡闹。
“澄哥哥,莫要训我。阿罗知错了。”阿罗低着头,做出小俯状。江铭澄顺势拉过她的手,不停地往她脸上泼着水。“很好玩是吧?要不要继续玩?”
“澄哥哥,我不敢了!快放开我!”
江铭澄哪肯放开她,他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开怀大笑,父亲的严格教诲,师傅的循循善诱,都被抛到脑后。原来快乐是如此简单的事,而似乎也就眼前这个从不知道规矩是什么的女孩可以让他轻易地笑出来。
阿罗欲上岸;脚下一滑;正要跌倒时;江铭澄匆忙抓住了她的左手臂。阿罗痛得叫出声。江铭澄捋开她的衣袖想一看究竟,被阿罗慌张地制止了。“澄哥哥,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
“你不是别人!”他强行扯开,那触目惊心的刀疤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谁弄伤你的?是落日吗?”
“不是的,是我不小心伤着的。”
两人爬上岸,江铭澄才注意到阿罗的衣服已经紧贴在肌肤上,姣好的身材似隐似现。“你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吗?”他把阿罗推到身后,生气地指责心怀不轨的落日。
“罗公子,你原来是女儿身。快快随我去换身衣裳吧。”杨柳依领她去树林深处更衣。落日正要前行,脖子前多了一把剑。
“我只是怕有人偷看而已。”
“你最好留在这里。否则别怪我的剑无眼。”
落日退后一步,斜视他一眼,说道:“你还记得她是你妻子啊。不过啊,我觉得她跟着我比较快乐。若不是怕阿罗生气,我早就把你给杀了。”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阿罗迈着小步跑出来,提着裙角乐呵呵地转了好几个圈。“澄哥哥,杨姐姐的衣服漂不漂亮?”
阿罗一改往日沉闷的黑衣装扮,一身淡黄色的罗衣纱裙衬得她更加的娇俏可人。虽然没佩戴任何首饰,却依然光彩照人,灿烂夺目。
她突然收起了笑容,学着杨柳依的姿势給江铭澄行了个万福。“以后我什么都学着杨姐姐,澄哥哥可欢喜?”
江铭澄轻轻地用手梳理着她凌乱的刘海,怜爱地说道:“阿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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