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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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歌-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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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浔冷冷地看着初离,语气中似是诸多不满。
初离并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玉佩攥紧了些——幼浔是白渊同父异母的妹妹,为蛟龙所生,向来不受族人喜爱,却与白渊关系是极好。
外面似是愈发热闹,初离并无意与幼浔多言,后者便轻哼了声离了她的房间。
门外,白渊一直守着,并非喜悦的模样,却是有些愠怒。
“大婚前夕可不能见新娘。”
幼浔笑道,白渊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旁。她叫了几声痛,白渊无动于衷,直到了无人的地方才放开,“那分明是咒玉。”
手腕疼的厉害,幼浔急揉了揉,说得倒是若无其事,“那又如何,只要她安分地守在你身边,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即便她爱上除你之外的人,受惩罚的也不是她,你怕什么。”
“你并非不知……”
“我自然知晓你对那头狐狸的重视。”幼浔打断白渊,拉起他的手,轻声道,“你放不下的,我就要逼你放下,哥哥,你娶的不是她,是九尾狐族,你的手要牵起的新娘,不可对你有半分的不忠……正因你重视她,你才不会忍心看到她受到诅咒。”
白渊挣开幼浔,望向那透着红光的新房,“当年如此,现在亦是如此,我早已麻木了。”
说完,白渊露出一丝惨笑,断然离开。
幼浔看着他的背影,本想叫住,却还是收起伸出的手。
树上的鸟儿叫了两声便没了声响,幼浔眉头微皱,甩袖而去,身后的空地上,只落了几只百灵的尸体。

次日,是白渊同初离的婚礼。
与此同时,神将出征,一如往常,仙帝天宫设宴三日。
途径三生石,那棵梨树竟在这风风雨雨中伫立了六千年,帝曦蹲□子,捧起一手梨花。
“泛黄了。”
嘴中细语着,白梨树突地伸出数条虬枝缠住他的双手双脚,他每动一分,它们便紧上十分。部下们纷纷上前,他却挥手示意他们退去,淡淡道:“原来你也是知道了的,我不会回头,这其中的无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白梨树
摇了摇,松开了帝曦,枝上的梨花落得更加细碎,那细腻的声响却像是在叹息。
帝曦淡笑,手中的梨花也散了去。
遥在龙神宫的初离忽地心中一紧,急忙冲出门,却是闻见一阵清香,混杂着茉莉的清雅与梨花的恬淡。
“白渊……大婚前……”
“我知道。”
白渊站在院中,依旧是一袭白衣,反倒是初离,已带上凤冠霞帔,好不惊艳。
初离低着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门外的风有些大,吹得二人的发髻都有些散乱,初离的衣摆飘起,像极了凌风起舞的红色蝴蝶,白渊就这般看着他,深锁的眉头渐渐淡去。
“要不进来坐吧。”
“离儿,我们相识,是在万狐山上。”
“嗯?嗯……”
“我那时道你是只笨狐狸,几百年都未修成人形,便带你前往神界,本是想让你沾些灵气,却不料一呆就是几千年。”
“龙族的继承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不能选择爱的人,甚至不可以选择活着或死去。初儿,我不愿你做第二个白渊。”
初离转过身不去看白渊,径自向屋内走去,“还是进来吧,有些冷。”
“昨夜帝曦来找我。”
白渊提高了嗓音,初离猛然停住脚步,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了去,她扶着门框,双手有些颤抖,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般,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谢我,布下的这一处梨花。”
初离茫然。
每次去找帝曦,他都不许在战神殿种梨树,不许她在殿中饮酒,不许她多言而扰了他……偏偏这些,她想要的,白渊都为她一一实现。
彻夜长聊,饮酒作歌,满园飘尽梨花。
白渊好茶,喜静,偏爱茉莉,这些她都知道的。
但却从未想过有什么不对。
她转身,撞上白渊的眼神,半分笑意,半分不忍。
他别过身,漫步而去。
初离道了声“谢谢”,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她要去找那个人,那个萦绕许久的问题,她要知道答案。

赶到仙界尽头,初离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几乎落尽的梨花,走到三生石前蹲下,沉默许久。
待她回身,撞了一个身高三尺不到的侏儒小儿,小儿先是骂了句,看清是初离,连抓住她的衣袖道:“这不是白狐么,怎么不在龙神宫做新娘,跑到这儿来了?”
初离一看,原是月神殿看门的小童文扰,她记得凌霄殿宴饮,神界各殿都会赠礼,他应是送了月神的礼品回来的。
她一把擒住文扰的肩膀,急促地问,“宴会结束了没?”
“哎呀,痛!”文扰推开初离,向后跳了几步,一脸的不满,“怎这么急躁。”
“好文扰,快告诉我。”
文扰见她是真的急,便不情愿道:“宴饮向来是要好几天,可是今天凌霄殿出了大事,仙帝震怒,提前结束宴会,神将军们差不多现在也下凡了。”
“下、下凡……”
“是啊,好像是龙族一条小龙醉了,在凌霄殿大闹,砸了玉帝心爱的祥云杯,盘虬将军为其求情,正巧玉帝碍于神将的颜面,便将怒气全洒在了盘将军身上,罚他……”
文扰的后面的话初离没有听清,只知道此时帝曦怕是已经到了凡界,若待神妖真正开战,又如何去寻他。
文扰正讲得兴奋,一愣神,初离就没了踪影,顿时有些茫然,“喝!人呢?”
“一定要追到他。”
“谁?”忽然听到女子的声音,文扰四下看了看,却不见人影,只有那繁花几尽的白梨树依旧无风摇曳。
作者有话要说:嗯,是我自己比较喜欢的故事,若不入眼,也没什么……忙论文,不会定时更,所以能不跳则不跳




☆、死去,物非人亦非

万狐山上,初离未想着褪去这身细锦嫁衣,鲜红的裙摆也不知在何处撕开了道长长的口子。
罗隐窟的小狐狸说,见着几大团黑乎乎的云向着北方去了——妖界入口处于极北之地,算算时间,自己这速度怕是赶不及。
初离拼了命地飞行,也不顾灵力不支,赶到时,妖界已是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一眼看去,神界大军正是气势恢宏,遍地的皆是落败的妖怪,魔物。
据她所知,此次妖界联合魔界一齐抵抗神界之师,可怎着如此短时间内便一败涂地?不容多想,她只细细地在神界大军中寻着帝曦,可从头到尾看了数遍,都没见着他的身影。
正寻思着帝曦的踪迹,听得空中雷声大作,地面也随之震动起来。
初离掩了耳朵,寻了处安稳的空地,一抬头,惊得松开双手。
堆积如山的尸体上方,突兀地多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悬空而立,皆着一身蓝衣——男子负剑而立,赤色长剑散发着淡淡金光,却显得黯淡而无力;女子脸上流露着得意与不屑,额头微微扬起,侧目而视。
见此场景,初离不禁捂住嘴,低声呢喃道:“帝曦……阿灵……阿灵……”
她由轻呼转为嘶喊,一声声“阿灵”,一步步向二者跑去。
蓝衣女子缓缓抬起双手,雷声愈发频繁,每每闪电破空而落,便似有力量向她手中拢聚。闪电之声渐渐消去,云雾也散了开,灼热的阳光开始烘烤这片狼狈至极的土地。本是得意洋洋的神将们为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所惊,纷纷举目而视,谁都看得出,方才的一战中,他们的将军,败了。
众人额上渗出汗来,妖魔们眼中有了光彩,一脸期待地望着二人,兴奋地吼了起来,而初离的呼唤,被轻易地淹没在轰鸣的呐喊之中。
只差一点了,她想着,可偏偏这电光火石之的一瞬,形势大变。
蓝衣女子忽然放下双手,侧身闪过。
帝曦见状,有机可乘,也是身形陡闪,挥剑而去。

“那是谁?”
“冥华,神界的将军。”

三千年前的妖神之战,初离随白渊下凡,那时,还未修作人形的阿灵便向她询问冥华。
如今,她一直疼爱的阿灵,却被她心爱的人,一剑穿心。
阿灵倒下时,双臂张开,胸口插着两把长剑,身前立着的,正是一脸错愕的冥夜。
本想偷袭冥华的妖将顿时吓破了胆,松了手中的剑跌倒在地。
看不见阿灵的表情,初离的脑子一片空白,奔跑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不知如今,该进,或退……那是,那是她的妹妹啊。
“阿灵!”
阿灵中剑的那一刻,一切声音瞬时湮灭,不过一息之间,众神高呼,将方显出的初离的声音盖了去。
帝曦猛地回头,看见的只是满眼恐惧的妖魔和喜不自胜的神将们。
或是出现了幻听罢。
红色的喜袍与血色融为一体,初离静静的看着那些欢呼的神将们,却什么也听不见,她的世界顿时安静得很。冥华抱起血泊中的阿灵御剑而去,这举动,将失了魂的初离拉回现实——双尾狐有两条性命,不可以,不可以让他们夺走阿灵的本体。
忘记了最初寻来的缘由,初离的脑子中满是夺回阿灵的身体,纵身一跃,速度陡增数倍,直冲冥华。帝曦发觉,举起染了阿灵鲜血的长剑,档下那束红光,靠近时,剑势突转,剑刃停在了初离的颈口——初离口露獠牙,双目碧绿,好不狰狞,若非亲近,怕谁也认不出来。
帝曦一愣,嘴唇动了动,手中的剑竟松了开。
不知谁叫了声,“那妖怪魔化了!”帝曦心神一恍,右手一紧,剑光闪过,初离的脖子渗出了血。鲜血流至领口,与衣衫混为一色,帝曦手中的长剑也开始不受控制,挣脱他刺向高空;初离的伤口鲜血急涌,与剑气合二为一,破空而上。
汲取了初离鲜血的长剑闪耀着愈发明亮的金色光辉,整个妖界笼于这耀眼的色彩之中;帝曦纵身而起,却被剑芒击回,再欲靠近初离,亦是不能。
“这便是祭品吗?”初离淡淡地说,帝曦立马失了神色。
初离面色惨白,看着他一次次击打围绕着自己的金色光芒,笑了——她从未见他如此狼狈,如此恐惧——她突然很开心,这一刻,他眼里只有她。
饮足了鲜血,长剑失了光芒,跃入妖魔之中,不消片刻,竟将参战的妖魔诛杀殆尽。
金光散去,初离也是垂首坠落,未待帝曦上前,一道白影闪过,接住气息全无的初离,消失在云霄之际。
一切变故都来得太过突然,神将们仰望着独立高空的帝曦,明明是胜了,为何他的背影显得那么落寞?而此时,亦无一人欢呼,因为在初离倒下的刹那,他们都认出了那是在龙神宫待了六千年的小狐狸。

三年后,万狐山上,罗隐窟中。
红衫女子躺在石床上,面容憔悴,目光呆滞,若不是看见那时而眨动的眸子,真可看作是具尸体。她的身边,几只小狐乱窜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他身上淡淡的茉莉清香让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可是,真的不一样了。
“他死了。”
白渊试探着说,而初离只是眉间一紧,轻声道了声“嗯”。
白渊摇头,蹲□子,拉起初离的手,很是冰冷。
“大战之时,他手中并非真正的曦皇剑。他铸炼神剑数千年,却只差一步便可大成,而那一步,便是要取你性命。”
“你狐族九尾本已少见,双尾更是难得,若你在神界沐浴灵气千年,必然是祭剑的最佳人选。当年,他便是看中你的资质,才处处对你放纵。”
“他托我好好照看你,给尽一切你想要的,只待剑成之日,以你之血相祭。而我本就为了两族和亲将你带回,不相助,亦不阻止。我不知,为何他不亲自做这些,后来我才明白,和我的离儿在一起,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也许这种快乐,正是他惧怕的。”
“离儿那么善良,我怎么忍心将你送上他的祭台。大婚前,我去寻他两次,第二次,他醉了酒,指着满屋的酒坛问我,世上怎会那么笨的妖怪?他将那些酒放在一个密室之中,告诉我,那些是他最害怕,却又最珍贵的东西。那日他知你躲在密室之中却没有揭穿,也没有解释,他问我,是不是真的伤了你。他问我,你是否不愿偷他的酒了。”
“那时我就知道,他手中,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曦皇神剑。”
难得听白渊说这么多话,初离竟听着有些失笑,忽然张口,“他明白,我有两条性命。”
“若我告诉你他有不死之身,即便是不得已,你可舍得伤他一毫?而如今,你也只剩一条命了。”
初离闭上眼,别过头,白渊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待白渊的脚步声远了,初离睁开双眼,淡淡道:“我都知道,我等你。”她的手中,仅仅的握着一束白梨花,那是白渊带来,帝曦送她最后的礼物。

罗隐窟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白渊沐雨而立,衣衫尽湿。浅黄布伞从身旁撑起,遮住了这彻骨的寒雨,白渊一挥手,将伞打了出去。身边的女子淡淡一笑,并未生气,只是转过身,“我们认识那么久,你都未对我撒过火。”
白渊侧过身子,“若非你在凌霄殿上……”
“那也更改不了他们的命运,从你放她离开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会如此。”
黄衫女子转身,几乎贴上白渊的脸颊,狠狠地说:“命运这种东西,你我该比谁都懂。你要怪,便怪你没能力与天斗!”
雨水顺着二人的脸颊流下,不知对视了多久,女子放低了声音,略显无奈,“我们和帝曦不一样,他的死亡,不过是让世上少了一个神将而已。而我们要活着,必须要守护的,是万千族人的生路……这还是你教我的。”
白渊动容,一把拥起女子,半饷,轻声道:“音音,这样的白渊,此生,是最后一次。”
女子浅笑,回应他的拥抱,却不再言语,只是这样的白渊,又未尝不是曾经的音音呢。

这一次大战后,妖魔两界元气大伤,协议中的血魔并未参与大战,妖王失了音信,妖魔两界隔阂由此而生,妖界更是宣言同魔界神界势不两立。仙界与神界更是为此战获胜大肆庆祝,少有人记起那请愿堕入轮回道的帝曦与没了踪迹的冥夜,甚至连“七初离”这个名字,也在众神脑海中渐渐淡忘。
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些事会被淡忘的,就像未发生过一样。
唯有白渊,每日观着满园的梨花纷飞,自斟自饮。
他并不爱这细细碎碎的花儿,看了数千年,更早是厌烦了。
终有一日,他差人砍了这些令他心乱的树木,换上一地茉莉,又令人将帝曦留得那些酒换了新装,全数献于天帝浚夷,天帝大悦,升了龙族神阶,赐予白渊龙神之号。

“初儿,你想不想取个名字?”
“嗯?”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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