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问发生了什么,文扰沾着鲜血的手便死死转注她的肩膀,长大了嘴,断断续续地发出沙哑的几声,“快……逃……到……到……蜀山……别……出……”
正仔细听文扰说话,又是一个人从方才的方向跑了过来。
迎面而来的女子正是文扰的主人月神,此时她的形象与文扰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头青丝散落于肩,手中执着的玉枝也断了一半,她一见着初离,便极为兴奋地奔了过来。
就在此时,初离怀中的文扰猛地将初离推开,扑向月神。
月神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文扰,你这是干什么?”
初离也是不解,站起身向月神走去,发生了什么不重要,只是文扰这伤如今再不治疗定是危险的。
当她离月神只有几步之遥时,身后的云彻突然一声大喝,忘川直向月神飞去,先前还是一脸迷茫的的月神忽然面露狠色,将文扰的身体朝着忘川丢了过去。初离大惊,连忙施法护住文扰的身体,却发现文扰已经没了气息,他的胸口插着的便是月神手中的那半截玉枝。
根本不理解如今是什么情况,初离在千钧一发之际夺下了文扰的尸身,忘川亦是继续向月神刺去。初离看着依旧瞪大双眼的文扰,不由心酸,再看空中与忘川纠葛的月神,已是换了一层面貌,手中也显现了完整的翡翠玉枝。
“云彻收手!”
初离知是不妙,清叱一声飞身而起,但为时已晚。
月神狠狞一笑,玉枝空中轻轻划过,忘川便失去控制,被几道看似藤条的物体缠住,听着“啪啪”几声,魔刀忘川裂成了碎片,远处的云彻也连喷出几口鲜血,跌倒在地。
“区区魔障,竟敢与神斗?”
月神笑着,又将玉枝对向了初离。
云彻的双手抓着地面,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不堪一击。
只见初离显出引神弓,轻易将飞来的枝条打碎,射出的箭矢也被一一挡回。二人僵持不下之际,月神突然朝着她身后喊了“文扰”,初离心神一恍,正巧被月神抓住了机会,以数十条藤枝将她牵制,强大的灵力扰乱她的身体,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引神弓从空中掉落。
月神的目光扫过文扰的尸体,眼中的不忍一闪而过,旋即飞到初离身边笑,“杀你这小狐的确要费上不少心思。”
“轩辕瑢……为什么要杀文扰。”
“哦?”月神轩辕瑢嗤笑道,“不伤他怎引你上钩,不杀他怎令你分心?更何况这孩子竟然傻到去通风报信,也怪不得我不容他。倒是你,恢复万年修为后果真是棘手了不少,不过别忘记在神的面前,你终究只是下作的妖。”
“住口。”
原本已被轩辕瑢忽略的云彻又站了起来,周身缠绕着黑色雾气,双目漆黑,他双手凭空一抓,便形成两把刀状黑雾。雾刀挥舞起来,道道镰状刀风砍向轩辕瑢,后者轻蔑一哼,随手阻挡却依旧被划破了双手,这才警惕起来,“不过小魔,怎破了神的本体?!”他身体里似乎有股奇怪的力量?
不作他想,她快速转动玉枝,相继出现的无数藤条向云彻飞去,后者先是挡下了几次攻击,但最终还是被藤条所困。
空中的初离脸上愈发得苍白,身体不断颤抖,远远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中散出,被藤条完全吞噬。余光看到远处的云彻,初离又试着动了动身子,可却觉得越发得没了气力,轩辕瑢见状也提示她天君炼制的‘唤神藤’,即便是你两条性命,也会被耗尽修为。这已是对你的仁慈,乖乖享受吧。”
“什么两条性命,浚夷……”
“你有何资格直呼他的姓名!”轩辕瑢突然发起狂来,飞身甩起一鞭打在初离身上,初离闷哼了声,想是比预料的疼痛了许多。血水从她的身上淌下,轩辕瑢满足地笑了,“你现在的模样,还好得意?妖便是妖,现如今还有谁能来宠着你?”
“轩辕……姐姐……”
初离几乎失去了意识,口中呢喃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刃刺这轩辕瑢的心脏,轩辕瑢一咬牙,又是一鞭挥了过去,“这是天君给予你的惩罚,你该晓得,他比谁都乐见你的不幸。”
几鞭下来,初离已没了反应,身体化为原形。
正当轩辕瑢再次挥手时,动作一顿,似是见了什么惊人的东西。巧是一道红光闪过,割断了所有藤条,蓝色的身影接住从空中坠落的小狐狸,将她稳稳地护在怀中。
轩辕瑢脸色忽变,举起玉枝的手却在看到来者的面容时停在了半空。
荆流孤皱起眉头,小心地抚摸白狐的额头,突如其来的怒气全数凝聚手中,长枪一挑,竟将失了神的月神震开百米之远。
轩辕瑢这才缓过神来,嘴中微念,身上的伤便立马消了去,她近了几步,淡淡说:“没用的,‘唤神藤’已废了她大半修为,即便你保她第一条性命,也难为人形了。”
流孤正往初离身体输入灵力,听轩辕瑢这么一说,停了下来,脸色凝重,说出的话就像千年寒冰般阴冷,“我记得在神界的时候,你们还是朋友。”
“朋友!哈哈哈,帝曦……”轩辕瑢的情绪有些激动,稳了稳心神,“荆流孤,为何你们眼中的初离就该被保护,世上若少了他,天君和你也不会变作如今的模样!”
流孤平静地说:“若世上少了她,也便没了盼头。”他又抚了抚初离的皮毛,见她依然在颤抖,手便得松了些。
他不禁想起数千年前,小狐狸以为自己不喜欢她,便应了他人的亲事;又想起数千年前,这个笨蛋又变作别人的模样呆在自己身边。一直的一直,她都在害怕,以前怕他不爱她,后来又怕他会死,于是就一直逃啊逃,从自己的身旁逃离。
她到底要逃到哪里?还是其实它根本只想留下来。
如今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怀中,他倒是庆幸了,这家伙啊,总是让他来收拾残局,可好在如今,没留他为她收尸。
不过说到轩辕瑢和初离的关系,还真能牵扯出一大串的事来,他是知道天帝对初离的恨意,但没料到轩辕瑢也此次容不得她。
想到这里,流孤顿时想到什么,忙问,“若我没记错,神族命格,由浚夷与冥帝一同掌控。”
见流孤愣神了许久又突然出声,轩辕瑢一怔,过了片刻才回,“是又如何。”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流孤的脸色立马冷下,若有所思,抱着初离的双手竟都不小心滑了下,差点将她摔倒地上。
看不明白流孤的突变的情绪,轩辕瑢指着他,“我不想伤你,留下七初离,便放你安然离去。”
轩辕瑢话音刚落,一层黑雾便突然出现在眼前,将她的视线遮住,她深知不秒,急忙挥动玉枝驱除。只是待到黑雾完全散去,三人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地上满是伤痕的文扰瞪着不满血丝的双目,痴痴地“望着”自己。
青潭,相望山上。
夏九幽正漫无目的地闲荡,好似听着有人唤她的名字,回过头时却只有皑皑白雪瑟瑟寒风,哪见得什么人影。
又多想了。
她自顾地摇摇头,又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这般她也不加理睬了,想必又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只是那幻觉并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也愈发得响亮起来。直到夏九幽确定那是真实,原本肆意发作的风雪突然停下,那一声声“九幽”越发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再次转身,蒙蒙的雪雾渐渐散开,山的另一端缓缓印入眼帘。
两座山间不过十步之遥,她是从未想到有这么一条可以轻易跨过的坎,正因为不知道,才晚了那么多年见到这个人,眼前的这个相貌丑陋的男子。
九幽嘴唇抖了抖,有些难以置信,望见那人朝自己的方向移了移,她却退却了。
“别过来。”她说。
两个人四目对望,在他眼中,她依然是那个美得出尘的女子,在她眼中,他依旧是那个丑陋德有些恶心的妖怪。
平静的风雪的相望山实在是美得惊人,好似满世界都闪烁着银色的星星,却是比星星的光芒更加温柔了些。没有风,没有雾,九幽第一次干干净净地、清清楚楚地看这个人,不过那模样,却依旧是丑了些,“你想明白了吗,是继续当你的地仙,还是回来做跟在我身后的那头丑八怪。”
他没有说话,九幽也不再言语,只是一旁以魔力平息风雪的红袖显得有些吃不消了,忙道:“我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她便迫于无奈地撤了力,就当风雪再次袭来的一刹那,啸天化身猛虎一跃而起,冲到对面的悬崖。风雪来得极为迅速,红袖与武儿连啸天的背影都没瞧清,视线就模糊了。
“丑八怪,你说他们会聊些什么?”
“你过去看不就知道了。”
“过不去啊,要不,你再变成先前那只大鸟?”
“……”
☆、命格,上古四神剑
“离姐姐。”
九儿将双手抚在初离的身上为她疗伤,可是“唤神藤”太过厉害,白狐奄奄一息的模样看不出半点起色。
距离蜀山脚下那一战已有半月有余。
依她的伤势,怕只有白渊能帮得上且愿意帮忙了,哪知他们急忙赶到时,只有九儿守着小筑。
初离同荆流孤说过,九儿的医术在凡界是无人能比的,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如何也不可离开桑若居。可数十天下来,九儿算是想尽了法子,依旧无法抑制初离的修为不断散失。
九儿说,自从上次他们离开,白渊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无法和他取得联系。
云彻要将初离带回蜀山却被拦下,虽说青墨的水之灵或许能就初离的命,但即便他肯出手,初离的身体也再经不起来回的奔波。
“还有什么办法?”
流孤看着已经昏迷十多天的白狐,剩下的一条尾巴已经开始若隐若现。
九儿说:“办法也是有的,一来是你们提到的青墨前辈,水之灵的确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也只是可能,一旦失败,姐姐的这条命算是丢了。”
“另一种情况。”一侧的云彻低声道,九儿看了眼他,怔了怔,“有!白渊不在,那么世上只剩一个人可以绝对有把握地救她。可惜这个人已经许久没有消息,我对外界的认知也只通过白渊的手札。依照最近一次的记录,那个人出现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谁。”
“谁?”
两个男人同时道,流孤看了眼云彻没有说话,而后者则始终低着眼睑。
九儿撅着嘴,若有所思,“夏九幽。”
听到夏九幽的名字,两个男人都是若有所思,流孤边想边看了眼九儿,觉着奇怪,“你怎么哭了?”
“嗯?”
九儿举起双手揉了揉眼,果然是一脸的水珠。
其实从三人刚进桑若居时她便有些不对劲,往日里爱闹爱笑的她总觉得局促不安,流孤看在眼里却也不多说,直到如今,竟看她莫名其妙流起泪来。
九儿擦干眼泪吸吸鼻子,咳了两声,“说不定白渊明日就会回来了,我再去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
她刚走出没两步,云彻忽地出声,“她还没死,别哭哭啼啼。”九儿一愣,脸色立马憋得铁青,流孤想到了什么,还没来及说话,九儿便嚎啕大哭起来,跑了出去。
这下怕是被吓得。
“我在魔界见过夏九幽。”
流孤像是自言自语,但也让云彻听了个明白。
云彻没说话,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流孤拦下。他也不想听流孤说些什么,直接对他动起手来。
二人在小小的屋子里打了起来,还是流孤先收了手,“为何跟着初儿。”定定地看着云彻,却无法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听不到回答,流孤不甘心,欲再问,云彻却开了口。
“我已不是蜀山弟子。”冰冷的回答淡如泼墨,“没有取她性命的理由。”
话说出口,云彻自己也是一愣,他斩妖除魔,何时是以蜀山为缘由了的?流孤没有注意他脸上闪过的一丝犹疑,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再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九儿的惊叫声。
九儿瞪着水汪汪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刻意提高了嗓音,却实在掩饰不住心中的胆怯,“你们怎么进来的?这阵法若非熟悉之人根本破不了。”
“一个小迷阵,只能说这里的主人越发不济了。”
男子的半张脸被面具遮着,语气中带着不屑的笑意。
九儿听着他的笑声,猛然觉得恶心,连退了两步,咕哝着,“这白渊弄得东西质量真是是越来越差,回头得好好说说他。”
九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还自顾自地点起头来,正巧云彻和流孤也来到小筑之外,看到她二人,云彻立马变了脸色,流孤则惊喜道:“九幽姑娘?”
原来来人正是青潭的夏九幽与龙啸天,现如今九幽已将一头棕发高高挽起,面色也不似先前那般苍白,只是那傲慢冷淡的语气一点也没有变化,“在魔界之时你可没这么礼貌,难不成是因为我能救七初离,你便换了个态度。”
流孤道:“姑娘也与当时大不一样……你怎么知道初儿……”
“呵呵呵。”夏九幽最还没有张开,笑声便传了出来,九儿这才发现她的双腿以下几近透明,吓得躲到了流孤身后。
“我们自然不知。”啸天接着说道,“是一个叫武儿的小兄弟告诉我们初离有难,而且只有幽儿可以救他。我们准备了些必要的东西,便来的晚了些。”
“五灵息还真是不一般。”
啸天循声看去,一身黑衣的云彻抱臂倚着门,说话时表情平淡,也没有看他的意思。
啸天皱眉,想了想,一字一顿道:“你是……云彻?”
云彻没有回话,径自回了屋子,流孤也一时愣在原地,反倒他身后的九儿怯怯道:“呃,你们别认亲大会了,要不要先进去看看离姐姐的状况?”
九幽听着,看了她一眼,方想说这小姑娘仔细一看确是长得精致,可九儿先被她吓得立马闭上眼睛,将流孤抓得更紧了些。
九幽查看初离伤势之时,啸天便将青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流孤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却有些好奇红袖二人的行踪,便顺便问了一句。
啸天正要说话,九儿便端了新煮的茶进来,他笑着说正巧渴了,哪晓得刚刚伸出手,九儿便吓得又将杯子端了出去。啸天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有些无奈,“原来这般也会吓着人。”
“那你不会变个模样?”
云彻瞥了他一眼,啸天却未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那是当然,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看见我的容貌时,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啸天还想再说,云彻的雾刀已到了跟前,一旁的九幽也是眼疾手快,一个回身,玉指微微一点,那魔力便消散了去。
看在云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