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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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歌-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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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三人又回了武儿的房间——只有此处称得上干净了——桌上摆着几只小碟子,也只是寻常小菜的模样,哪里像是富贵人家的膳食。武川朽一改往日的严肃,反倒比两个小辈更加拘谨,“庄里找不着别的,先……”
话没说完,菜已入了红袖口中。武儿伸手,像是要拦着,红袖却又伸出筷子,“闻起来一股怪味,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落筷,“不过尝起来也凑活。”
武川朽一听,露出喜色,连忙给红袖夹菜,谁知红袖却蹙了眉头,用筷子敲落他的筷子,接着白了他一眼,“本姑娘有手。”
武儿始终没有说话,在这个家生活十几年,哪里见过老爹如此随和的模样,若是从前,那张死板的脸色永远无法寻出一丝笑意,红袖这样的性格,怕早该被他一掌拍了出去。
夹了菜,放到碗中,武儿说道:“老爹,你怎么会做这些。”
武川朽笑,“当年追求你母亲的时候,可是学了不少菜式,成亲之后也是每日遣人送去,把她给逗得啊,哈哈哈……幺幺死后……”嘴角抽搐着,“我也再没做过这些东西。”
幺幺是妹妹的乳名,在她出生前,老爹一直瞒着母亲有关‘水溶’的事。直到妹妹死了,母亲万念俱灰,行刑第二日弟子前往秋濑探望时,便发现她已自尽。因为此事,他很老爹,恨了很多年,可是现在听他亲口说出这件事,又没了恨意。
见武儿失神,武川朽端起碗,送到嘴边,轻声道:“你……还会回来的吧。”
明显听得声音里的慌张,武儿的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看这个已是一头白发的老爹,那里是吃饭,明明只是用碗挡着流下的泪——变成这样的老爹,还真是不习惯。他暗自一笑,拍拍胸脯,“当然,我可是武家唯一的嫡传子嗣,不会来要是被别人占了便宜夺了掌门,传出去该有多丢人。老爹,你就放心吧。”
放心,我一定会找出杀死混沌的方法,你永远不用逃离这里。
红袖嗤之以鼻,“不就是一顿饭,你老头子无聊回头再陪你吃一次好了,何必搞得如此扭捏,恶心……你干嘛?!”忽然被武川朽抓住手,只见他眼珠转了转,红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时也忘记挣脱,被拽出了屋子。武儿也被老爹的举动惊道,急忙跟上。
天已大白,武川朽带她走到一处屋子,一旁也是长满了淡紫色的风铃草,这屋子同别处比起窄了许多,可纵向开来又比寻常的长几分。红袖稍稍看了几眼便想了起来,这里就是当初和武儿“偷”婴儿的地方。
“老爹,你……”
武川朽抬手,武儿便闭了嘴。前者松开红袖,独自进了屋子,不久出来,手里多了一支金色羽毛。红袖揉着手腕,又怒又奇,“老头子,你这是耍什么花样。”
武川朽没有回答,而是先记着将羽毛塞到红袖手中,才道:“混沌血咒一触发,圣武庄中沾上一点神气的东西都会变作废品,这是剩下的最后一根金凤羽,老夫废了很大的劲才将它留下。戴上它,你们快走吧。”
说罢,负手转身,武儿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又下起了逐客令。正欲询问,红袖握住金凤羽,伸出手臂将他拦下,沉声道:“走吧。”如今她也注意到,手上的伤口莫名恶化起来,看来也是受凶兽戾气的影响。
武儿犹豫,还是点点头说:“老爹,等我回来。”
武川朽挥挥手,直至二人的脚步完全消失,也没有回过头来。

好孩子,武家掌门无一不是满手血腥,作为丈夫,作为父亲,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可是老夫一生所为,绝无悔意,小武儿原谅为父一直以来对你的欺瞒。




☆、谎言,怎如此可怕

“混沌血咒的来历都是从轩辕执那里听说的,而奔波了七年,月枭和那神秘人的线索还是在轩辕执那里给断了。”
初离沉吟许久,方问,“你与圣武庄并无交情,为何要为它做到如此地步。”
云或冷哼,他本来只是看不惯北桫王的做法,心血来潮想帮个忙罢了。不过还是答道:“轩辕执和兰染枝,看似没什么联系,但都和我提到了凶兽之事,既然圣武派遭难也和凶兽有关,我便顺道查查。反正当时轩辕执要将羲和剑赠与我,不是正好么。不过寻找飞镰刀花费多年,一直又打听你的消息,一拖便是这么久。”
初离摇头,“依你这速度,武家人早该死光了。”正在此刻,一只白鸽冲进洞中,落在她脚下。她半蹲着将手按上白鸽,原本阴郁的脸上顿时充满光彩,不忍笑道:“白渊来了,说在苍穹之海等我,可是……让我一个人去?”
云或见状,虽不明白发生什么,但晓得她对圣武派之事看来不会有兴趣了,岔道:“我送你去吧,苦瓜脸气息这么乱,还是休息片刻的好。”
“不用。”云彻冷冷道。
初离撇嘴,“在这等着。”
“好。”
“你?!”云或讶然,转而狠狠叹气,自言自语道,“平生最恨妖怪的你竟被一直狐妖给制住了,你是,那个人也是,你们都是怪人,怪人!”

路上,初离始终不说话,可步速极快,“可是和赶着投胎一样。”云或这么想,想起什么,脸颊一抖,忽然道:“杀一人以救万人,若是你,怎么选。”
不知云或此问的用意,可初离如今的心情也乐于回答,“不做那一人,更不做害那一人之人。”又摇头,“可若那一万人中有一人为我所惜,为其杀尽千千万万之人也不该有半分犹豫。”
云或冷笑,手指已被捏的咯吱作响,“记住今天的话。”
“嗯?”
“算了……前面便是苍穹之海,你要寻的人应该先到了。”云或看这不远处的白衣背影,心中一寒,略一迟疑,说道,“我走了,最好不再见。”
初离没有回答,只是一心想着云彻可以康复,便什么也不顾地加快了脚步。

“慢着点。”
初离一头栽进白渊怀里,白渊一脸的宠溺,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又不会跑了,中间有些事耽搁,不还是来了。”看她无神的双目和充满笑意的脸颊,眸子冷了下来,语气依是温柔,“天元珠找到了。”
“嗯,找到了!”
初离显得有些兴奋,连忙取出金色珠子。白渊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收进袖中,继而转身,就像根本没有看到初离一般,径自离开。初离怔住,伸手扑了个空,才确信白渊真是走远,可他为何一声不吭就走?她唤了声,想是被海浪拍打礁岩的声音掩盖了,是他没听到她的喊声,还是她没听见他的回应?她又叫了声,白渊才停住脚。
初离脸上的笑意没有退去,却是十分勉强,“不是去救彻儿吗,白渊你是要去哪里。”
白渊闭眼,摇头,深深地吸一口气,“初儿,你早该怀疑我了吧,我隐瞒了你太多的事,你明明知道,却从来不来质问我,你越这样,我只能用越来越多的谎言搪塞。”
“不是的……”一头的青丝被海风吹得凌乱,初离不知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奇怪,似笑非笑,又是落寞,又好似还抱着期望,“我的白渊说过会一辈子待我好,保护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
“即使我现在要去杀了红袖?!”
被白渊突如其来的话惊地舌头打了结,初离难以置信地摇头,向前走了一步,白渊又开了口,“红袖,荆流孤,我会一个个去取他们性命……”咬牙道,“也罢,你终归会知道的。”
“骗人,荆……荆流孤已经死了……”初离呼吸急促,陡然声音尖锐起来,“告诉我原因。”
白渊走近,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曦皇碎片吗?七件神器:火鸢、引神、天元珠、思君弦、暗冥眼、玉琼和解语花。这七件神器各有寄主,一旦神器择主,寄体死去,真正宿主便会一一拥有这些神器的的力量,倘若所有力量结合,便可重塑曦皇剑,打开炼火封印。这些,紫竹应该已经传达。”
“紫竹?你怎么知道是……”
“我也曾刻意在魔界透露此事,本想让红袖告诉你,谁知她顾忌血魔安危,竟捏造了个谎言。”
白渊停下,看了会儿失神的初离,她一低头,苦涩一笑,什么也没说。
“紫竹所言,也不过是我告诉她的,或许是因为你,她对我深信不疑,所以我让她去救君莫离,她便毫不犹豫去了。实际上,七件神器并非以上所说的那些,引神弓也不过是我掩人耳目的手段,你和荆流孤都能使用,而他又唤醒了被炼化的火鸢刃,更重要的是,他前世为曦皇剑的锻造者,那么所有人自然而然地都以为他便是真正的宿主。可笑,锻造者又如何,曦皇剑塑成只时,需要的可是你的血!”
“……我?!”
白渊接着说:“另一件神器原名九蛇化骨枪,数百年前,我将其与火鸢刃分别炼化,巧的是你的执念游离凡界跻身于红石之中,所以你在幻岩洞中所见其实是你的力量唤醒火鸢。而九蛇化骨枪被炼成三把长剑传入蜀山,正是由君莫离传与荆流孤。他这一世并未恢复神格完全成为寄体,因此我施法令九蛇化骨枪无法展现完全形态,并让他取代你的身份活着,这样下来,意欲阻止曦皇剑重塑之人只会将矛头指向他,我也有了更多时间思考如何使他恢复神格。”
“谁知荆流孤竟为你自毁元神!若非十三灵将他的魂魄封在体内,早就该烟消云散。不过因祸得福,他之后后渐渐恢复神力,如今只要将魂魄释放回身体,便可成你最好的祭品。”
“哥哥。”许久未听初儿这么叫,白渊讶然,而她的语气明显很是无力,“原来真的是阿灵……我第一次听见‘秋海棠’的时候就知道,她说过,来生只愿做一株不懂情爱的花草,怕的却是终究还是成了断肠之花——秋海棠。”凄然一笑,“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她在凡界的身体也是你帮她找的吧。”
白渊上前一步,初离竟本能地后退,他亦是一笑,“我知道你会恨我,可是你还会更恨我。”伸手,初离躲开,慢慢摇着头,“我怕你。”
如此的回答,白渊感到从未有过的难受,和他的初儿不过两步的距离,却从未有过的距离感。如今嗅着他身上的茉莉香,初离再赶不到暖意,就像是嗅到什么毒药一般,令她整个身体都麻木了,“接下来如何?便是你杀了所有人我也不会如你所愿,若你只是想放她出……”
“我是为了你!”白渊忽然吼道,初离嘴里好像有什么哽噎住,说不出话,“十三灵会如何与我毫无关系。三千年前我便知道这些,我用尽一切办法让……”忽然顿住不继续讲下去,换了稍柔和的语气,“若不杀他们,业神便早晚回来杀你,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你怎么会这么可怕。”
余音未消,初离猛吸一口气,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颤抖,犹如千万只虫蚁在身体中撕咬,她疼得张开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伴着突如其来的痛感,外界的声音顿时被扩大无数倍,像是婴儿啼哭,像是冤鬼哀嚎,传入耳中的皆是惊悚可怖只声。她试图捂起耳朵,手却无法抬起,脸上渐显狰狞之色,而右边眼角处一道极短的黑色细纹若隐若现。
那细纹约有一个指关节的长短,从眼角延伸到右侧脸颊,先是有些模糊,渐而如同渗入血肉之中清晰可见。就在黑纹凸显之时,初离似乎恢复了平静,白渊也是上前,方伸出手,女子一挥,竟轻易将他震开了十步之远。
缓了几口气,女子才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愣愣地缩手,脸上堆满了不可思议。白渊看她一眼,似是松了口气,也有说不出的心疼。他不知如今还能说什么,在她耳里听来,应该都是错的。
他淡淡道:“如今你也能感觉到神器的力量是多么巨大。”
我不欲你做什么宿主,只求你可拥有自保的能力,我今后,怕再无法保护你。
初离斥道:“不可能,当初血魔死的时候我也没有半分感觉!”
白渊答道:“血魔死时魔灵不在体中,意味着他不是寄主,自然对你没有半分影响,而应是又另一人代替了他的宿命。有人欲杀他,也许只是巧合罢。”
“原来也有你算不到的。”想起了什么,初离大惊失色,一字一顿地说,“刚才的是谁?”




☆、清浅,若只初见时

回到一个时辰之前,云彻前脚离开王宫,一人一狐后脚便到。
长者一身灰袍,面色憔悴,腰间别着一个棕色酒葫芦,肩头的紫狐嗅了嗅,扒着他胸口便跳到那葫芦上,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捣鼓着,却怎么打不开。
这男子便是当初从蜀山失了消息的君莫离。莫离抓起紫狐的后背,放回肩上,说:“等办完了正事,再陪你喝。”狐狸应是听明白了他的话,但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看似安稳地趴着,小眼珠还是盯着酒葫芦看。
君莫离带着紫狐像大门走去,也不知施了什么法,即便是从守门者的眼前走过,那些人也和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坚守岗位。

比起轩辕宫殿,这里可是小了不少,但君莫离在里面也是晃了许久,最后在一座最为豪华的建筑前停了下来——只能说比起这王宫中其他的建筑算是气派,却也只比寻常房屋好上那么一点点——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一番,低声,“难不成是这里。”
建筑之内显得极为空荡,除了几根漆红的立柱有点宫廷的样子,连最前方的高台上的金色桌椅也都掉了漆,从损坏的地方看了,明明就是普通的木具罢了,都简直可以用简陋二字来形容。
高台上之上,少年撑着头,眯眼小憩,这模样,分明就是带初离去菡萏池的那人。只是如今束了金色发冠,玄衣玉扣,往细了看,他衣上的纹路正是条条金色小龙,君莫离也想着,这便是西玥的君主罢。
只是这少年一身的锦装右与周身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更出奇的是他竟无半点危机之感,连君莫离已走到他身边,也未醒来,淡淡地吐气呼气,沉溺梦中。
君莫离伸手,眼神陡转向正门,一掌拍向男子额头,只见他脑后闪过一道光,少年却无什么反应,依旧沉沉睡着。君莫离点点头,这才转过身,大声道:“出来吧。”
紫狐从肩头跳下,咧开嘴,发出“呲呲”的声响,直到大门再次被推开,身披斗篷的女子慢慢走近,它方停了声音,向后一跳,抬头呆呆地看着君莫离,又看了眼女子,急忙躲到莫离身后,只弹出小脑袋看。
女子的面目被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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