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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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歌-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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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由几排士兵守着,在他们面前几百米处,是与妖兽盘旋的刑戈将军,他浑身都被红色浸染,除了那视死如归的眼神和还在迅速移动的身躯,没有什么能证明他还活着;再远处一些,则是一个浑身缠着黑布的怪物,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刑戈将军多是利用妖兽的迟钝,绕到背后断其双腿,而这人始终正面扑向妖兽,不过小小的身躯,却能轻易将妖兽的脖子咬断。
那怪物正是睚眦。
这二人实不过是在清除一些杂兵罢了,在他们更前的位置,是一群身体几乎透明的人同妖之军对峙着。守门的士兵还记得,就在妖兽要攻破城池之时,正是刑将军带来了这群人——他们带着淡蓝色的躯壳,脚下拖着铁链,那样子像是风轻轻一吹便能吹散一般,哪里能抵御住那些怪物?果不其然,他们一有人冲上去,便轻易被妖兽一掌拍散。可是即便如此,这些人竟是一波接着一波地涌了过去,不断地有人消失,妖兽也不断地向后退,少量冲上前来的妖兽也被刑戈和蒙着黑布男子解决。
胜利的苗头刚刚燃起,挡在最前的那些人忽然都迟钝了起来,妖兽虽无灵智,但也看出了抵御不及之前,一个个怒号着向前冲刺,一会儿的功夫,又开始向着城门逼近。而靠近城门处,解决了近身的敌人,刑戈已是气喘吁吁,半跪于地,而另一人却越来越兴奋,牙齿不断碰撞着,舔着渗到嘴边的鲜血,立马又奔向更多的妖兽。
眼看大军逼近,将军又下令死守城池,不得擅自靠近妖兽,士兵们有的吓得一直往后退,想上前帮忙的又苦于没有那般的本领。众人纠结着,担忧地看着半跪于地的刑戈,忽然有个老者的声音响起,“天亮了。”
话音方落,果真东方完全亮了起来,这一道阳光降临凡间,太阳完全升起也是一会儿的功夫。刑戈吃力地转向一边,正是先前发出声音的老者——同样是脚缠铁链,带着透明的蓝色躯体,“您先前说过,天一亮,英灵便会完全散去。”
当初正是随着青墨所给的木鸟,刑戈才找到这些始终守在雪嫁的英灵,不过看来还是抵不住了。老者没有回答他,再看势如破竹的妖兽和逐一消散的英灵,他露齿一笑,撑着那杆九蛇化骨枪站起身,歪着身子,吼道:“雪嫁军听着,若我死了,你们便撤退,护着陛下离开。”
身后的士兵没人做出回应,他们想拒绝这条命令,但也明白,即便他们拼死抵抗,也不过是殉上多余的性命。有人想冲上前,又被别人拉住,皆是气恼自己帮不上忙。刑戈听得没有反抗之声,才放下心来,拖着长枪,缓缓向前方走去。
老者叹,“不愿让部下受死,却仍做了个逞能的将领。”看那已冒出半头的红日,老者身形闪过,便赶在了刑戈之前,喊道,“兄弟们,这毛头小子是欺我等离世千年,怎能被他盖了风头!就让这些妖兽看看我雪嫁军的厉害!”
“吼!”余下的英灵顿时斗志昂扬,那曾在北桫君主一旁闲聊的两个老头也在其中。铁链拖拽声和嘶吼声响彻天地,英灵们一个接一个冲上前,又接二连三地消失,无一露出惧色。守在城门的一些士兵也忍不住,违背军令追上刑戈——即便是送死,也要死得像个军人。
不断有士兵拥上前去,一些人拦住刑戈,一些人便冲进了英灵的队伍之中。刑戈意欲阻拦,却实在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随着自己多年的将士们血肉横飞,一低头,落下男儿泪。

“若你交出这具身体,便可解眼前之危。”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刑戈猛地抬头,却只能见那些死死拦住他的兄弟,声音继续着,“为何不回答。”
秋海棠,她是在何处看着自己?这才记起,他曾只是一个战死沙场的游魂,无处可去之时,便是她问:你可愿再成为人?
自然是愿意。
于是他被放进了这个躯壳之中,有了久违了的人的感觉。他知道,秋海棠只是利用他保持这具身体的灵活,它真正的主人是沉睡在其中的另一个灵魂。他也知道,只要他不肯交出身体,她们也无法强求……是,是她们,栖泽,那个一直喊着自己大哥关怀自己的女子,他明白,她也不过是爱的身体里的那个人。
贪恋着凡间,他只不过是想好好保护这个他挚爱的土地而已。




☆、归来,帝曦的力量

“若你交出这具身体,便可解眼前之危。”

既然如此,这具身体也没什么用处了。
刑戈心中默许,后方正好传来呼喊声,回头看,那不是守护王宫的侍卫吗?之前那人匆匆跑来,将石刻交到刑戈手中,也不多说,急忙又往回跑。
他看了看,秋海棠的声音又响起,“将薄玉嵌进去。”
薄玉?想起来,这身体确实一直带着块白色玉石,怕是那个吧。摸了摸胸口,显得有些吃劲,身边的士兵问他要找什么,他只摇头,用沾了血的手将玉石按进石刻的缺口——正是吻合——他陡然觉得身体轻了起来,和当初死的时候一样,如今又要再死一次。
你是叫荆流孤吧。他心里想着,并没有谁回应,他便说了句,“帮我,保住西玥。”
士兵们奇怪将军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也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眼皮一重,下一秒睁开,已离荆流孤的身体百米之远。刑戈低头一看,自己也变作那些英灵的模样,再抬头,竟也不觉得阳光刺眼,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薄冰,只有一瞬温暖的感觉便化了去。
战场之上,再没了英灵的身影,除了睚眦还在不亦乐乎地撕咬着,妖兽们完全没了阻碍,一齐冲了过来。士兵们见到如此,都吓得浑身发抖,但依旧把他们的将军护在身后,颤抖地往前走去。
“回来。”
“刑戈”开口,或说他此时已是荆流孤了。他站起身,九蛇化骨枪在他手中慢慢缩短,化红、蓝、绿三把长剑,剑刺向下,浮于身前。
那几个士兵只觉得将军的语气有些不一样,眼神也不似先前那般炙烈,说是一脸的平静,不如说是完全没了战意。他们心里奇怪着,可对面前这个人的话却本能地遵从了,纷纷向后退去,若说他们对刑将军一直敬如兄长,如今竟莫名有了惧意。
流孤动了动手,想着是许久不用这身体了,有些迟疑,而此时一直妖兽已经扑了过来。眼看几人要成为掌下冤魂,荆流孤右手一抬,三把长剑便从妖兽身体穿过;他一抬步,便离了原地百米之遥,多行了几步,在妖兽间穿梭着,三剑也随着他的方向肆意飞梭。直到他停了脚步,三剑回手又变作长枪的模样,现在所经之处,妖兽纷纷倒地,惨叫不断。
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寻常人看来,只是一眨眼。
睚眦有些不悦,盯着他磨了磨牙,“咔咔,竟然抢我的猎物,看我们谁杀了快!”说罢又撕咬了起来。

城门口,栖泽方方赶到,发现秋海棠已在一旁观看那一大群的妖兽。栖泽从白狼身上跳下,走过去还未说话,秋海棠先说:“果然已到了复苏的时机。”
栖泽皱眉,远远看了眼战场问,“这便是你的计划?几日前便从动物那听来凛崖失守的消息,你不让我透露,便是等着今日吗?”
“你不是盼着他回来?”秋海棠冷冷一笑,“我是算计着以雪嫁威胁刑戈,他的性子太倔,不逼急了他怎会愿意把身体交出来,本来就是来利用的傀儡了,多做了几日人,也算是他的福气。”心中想,“这些东西非妖非魔,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却真是帮了我个大忙。”
栖泽叹气,她想说并不愿刑戈得如此下场,原本魂魄,虽又回归最初,也未免残忍。可这样的话,对于她这个始作俑者而言,又怎么说得出,便道:“是大哥回来了吗?”
秋海棠埋着脸,语气中却掩不住喜悦,“荆流孤?哼哼,准确来说,应该是帝曦吧。我这一生最强的对手,那样的杀气和霸气,也只有他配有。不过还亏得你那头畜生,竟然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跑到无境界中,把他的身体和元身抢了回来。”转向栖泽,“不过,你该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栖泽苦笑,“自然,我答应过,若你能救好大哥令他完全恢复,我的命就是你的。”
女子摇头,“我改了主意,你现在立刻逃走,随便逃到哪里,只要是见不到荆流孤的地方。”
“你是说他会杀我。”
不带一丝迟疑,栖泽若无其事地说了出来,她并不是想从秋海棠的口中听到些不同的答案,而是先替她回答了,答案是肯定的。秋海棠早告诉了她重铸曦皇之事,她不在意,在意的只是她唯一的亲人可以好好的。
秋海棠并未告诉栖泽真正的宿主并非荆流孤,如果最后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死,或许她会觉得安慰些。这么想着,又对栖泽说道:“轻尘……”
栖泽淡淡一笑,“纳兰轻尘早就死了,世上只有尤图王赐名的栖泽,如今我能享受的一切恩惠,都是那个人给予的,如今大哥活了,我也只欠那个人了。”
“我不了解荆流孤,但以帝曦的性格,为了天下苍生,他必然会杀了你。”
“那你为何不杀我,反而要我逃走。”
秋海棠略一沉吟,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淡淡的忧郁,“被最爱的人杀死,这样的滋味,可是极难尝到。”立即又提高了嗓音,“不是什么人都配死在我手下。”
你只是动了感情。栖泽心中笑道,口中却说,“他好好的,我便安心。我会逃走不再见他,我应你不顾一切活下去,才不会为你说的那些无稽之谈丢了性命。”
“若有本事,那你就好好活下去。”
秋海棠的话并未说出口便兀然不见,栖泽轻笑,看了眼白狼,脸色又沉了下来,说道:“走吧。”
“怎么,不再跟着你那情哥哥。”
栖泽没有回答,白狼也觉得无聊,不再说话,悻悻地跟了上去。

秋海棠和栖泽说话的间隙,流孤与睚眦二人已将妖兽斩杀殆尽,空气中弥漫着血气,一旁的士兵们都有些吃不消这刺鼻的味道,有些直接呕吐出来。幸存者互相搀扶着向城门退去,便是赢了也没有半点喜悦之感,更无人敢再靠近置身尸身血海中的二人。
睚眦早已是兴奋过头的状态,看没了猎物反而泄了气;相较而言,他们的将军给的感觉更令人心中发颤,明明是杀了这么多妖兽,脸上的表情却无一丝变化,睥睨万物如蝼蚁,眼中尽显的是不屑,那感觉,便是完全未将这些险些要了众人性命的妖兽放在眼中。
流孤提起长枪,枪身从妖兽的胸口拔出,鲜血又喷了一身。睚眦这才又把注意力转回身旁的男子,这人明显和之前有所不同,单单是气势,便连他也忌惮三分。想到这里,睚眦反而骂了自己一句,怎着先贬低了自己?他气势汹汹地转向流孤,哪知还没开口,这里抬腿就走,完全未将他放在眼里。
心里又是愠怒又是兴奋,方才的杀戮并未令他尽兴,荆流孤立马成了他下个目标。
一眨眼到了流孤面前,睚眦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显露,便被惊讶代替——明明刚刚才被自己拦下的人却几步越过自己,待他回头之时,那人已到了城门口。
他想:算上神界的那个老家伙,在速度上能比上我的,世上不超过三个,不过是个凡人……想到这里,猛然顿住,立马大笑起来,两排牙齿磨得咯咯响——这么会儿功夫,竟有了神的气息,有意思!
睚眦远远看着流孤向城门前的一个女子处走去,那女人的气息倒是和之前的流孤有些像。

看流孤走来,秋海棠背过身,说道:“许久不见。”
“见”字刚说出口,枪刃便架在颈上。秋海棠不躲不避,语气平淡,“戳穿这具身子,我再寻一具便罢了,不过你现在不想知道我那七姐的下落吗。”
“她会照顾自己。”刑戈的记忆他是没有的,流孤自然不记得已经见过初离,但他知道她身边有谁,自然安心。一用力,枪身一动,在秋海棠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
秋海棠笑,“既然你不担心,便听我说说炼火封印的事,这空隙里,若是白渊要对我那好姐姐做什么,可是说不准。”
流孤手一松,“白渊?”
唯独白渊,他想不出任何那人会伤害初离的理由,他知道明白,那人比谁都珍惜她。但他晓得秋海棠至少不会拿初离和他绕什么弯,于是完全放下长枪听秋海棠继续说。秋海棠知他怀疑什么,便直截了当道:“白渊把姐姐当宝贝捧着,绝不肯伤她,可是嘴上说着不伤害,但有些事本就无心为之。”稍一停顿,“要是他告诉姐姐她才是曦皇剑的宿主,你说姐姐会不会像你一样……”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说清楚!”
秋海棠将曦皇剑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荆流孤,还说道:“曦皇断裂之时,姐姐已被择为宿主,你作为神器寄主之一,需要祭出的便是神格。然而几次轮回,你却始终无法恢复神力,天帝浚夷便令冥帝几次抹去你的寿命,其中一次便是你名叫楚平之时。然而这一世,你本该死于无境界中,不知是谁改了命格簿,可受到无境界的影响,你魂魄的无法一直在身体中寄存。轻尘带着你的‘尸体’来到雪嫁,我便将另一缕魂魄注入你体中暂保性命。”
听到这里,流孤苦笑,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所谓“诅咒”,却只是如此巧合而已,虽之前已猜到浚夷对他的命格做了手脚,如今知道果真如此,又是一阵唏嘘。那个同上过战场的兄弟,果真只将他作了一枚棋子。
秋海棠见他不没有反应,继续说:“阴差阳错地,我将你的魂魄封印之后,竟渐渐有了神息,白渊也是知了此事,怕是如今已算计着让你们成为祭品了。”
流孤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
“千年前,白渊来妖界寻我,告诉我可以破除封印的方法,我自然要帮着他,至于他的想法,我却一直揣摩不透。令姐姐觉醒最快的方法就是杀死寄体并放出凶兽,白渊偏偏又暗中阻挠我不允许我告诉姐姐真相,如今又通知我说时机成熟,若非为了自由身,还真是不愿同他合作。”
流孤忽然轻笑,“果然还是他。”他的声音极小,秋海棠几乎是没有听到,她问了声,他便说道:“他做每件事都是考虑再三。”收起笑意,“反而你,怎么耐着性子和我讲这些。”
秋海棠答道:“之前事事被白渊牵制,如今我也看个热闹,看他一人是该如何。”
“那便告诉我初儿的下落吧。”
秋海棠转过身,露出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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