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相望山,狠狠地抱着啸天,在他耳边低语着,“啸天,分离太可怕了,不过萍水相逢的际遇也能把人的心撕得疼痛。答应我,就算以后我骂你、打你、怎么折磨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啸天茫然,听着哭笑不得,但还是温柔地拍拍她的背,扭过她的脸颊,轻轻一吻,“你现在不就是天天打我,骂我,但我是喜欢,你还可继续这样。若哪天你不这么坏了,我倒会害怕,只希望到了那时,你告诉我,你还是要我的。”
“啸天。”
“嗯,我在。”
“你又皮痒了是吗?”
“……”
☆、结局?生死的疑惑
一片虚无之境,女子抬手支撑着阵法,眉头深锁。
红袖那一身红袍,红得刺眼,像是要把身边的一切都染成一色;腰间别着一只朱色木槿,那是荆流孤交给她的,说或许哪天,她会需要。如今,果真是用着了。
她的愁色由淡转浓,痴痴地望向一边,可那方向里却什么都没有。
身边是穿着盔甲的叶知秋,还有再远些的两个人,看不清面目,和她们一道维持着中心的一个阵法。
知秋一改随性之气,严肃斥道:“莫要失神!”
红袖怔了会儿,颌首应着,担忧却依旧印在脸上——封印应该已经完成,为何随着邪灵一同消失的,还有荆流孤的气息?愈发想得纠结,心口忽地一跳,那种紧张便散了去。
她会心地笑,什么都没关系了。
初离失落地瘫倒在地。
封印邪灵界并不如想象来的容易,虽然一切多在计划之中,但还是发生了意外情况。
封印完成,初离的魔力尽数散去,脸上的黑纹并未一起消失,反而变成一道道深深的疤痕留在了左脸。她身体中的昆仑镜之后也离开离开躯体——昆仑镜依灵力而生,入魔后的初离也是因为魔力的强大才勉强将其留于体中,如今没了修为自然无法继续供养。本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可昆仑镜消失的刹那,她在镜面中看到的一幕差些令之背过气去。
荆流孤死了?
他死了?
……
镜中的流孤胸口被射穿,无力地躺在音音怀里,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庞,是初离最熟悉也最恐惧的!没等她继续看下去,昆仑镜已消失不见。
你答应过我,要活下去!你许的第一个诺言,决不可违背!
初离跌跌撞撞地抚着透明的墙壁行走,之前的肩上又痛了起来,现在的她就算走上十几米的距离也要许久,又怎么回去这万米之上的大海?音音回来接她,可她等不及!等不了!
她的眼睛渐渐模糊,是又要看不见了吗?不可以!她心中喊着,她要去找荆流孤,她不许他死!
沿着墙壁摸索,不知走了多久,越是着急越走不出去,她拼命眨眼,努力让自己的眼前保持清明。没有头绪的乱闯,进了以前白渊住的地方,她心中一痛,别过脸准备走开,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
“小笨狐狸?”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说起话来和唱歌一样。初离愣了愣,缓缓转过脸,却只见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面目。
男子走近,忽然大叫,“真的是小笨狐狸。”
初离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
男子见她不停眨眼,立即明白过来,振臂一挥,四周的阴霾都消了去,初离着才知道,并非自己看不清,而是龙宫中不知怎么起了雾,自己太过着急竟忽略了。
如今细细看男子的容貌,俊朗清秀,横眉杏眼,唇红齿白,还有那不离手的胡琴,她想了起来,“卖唱的?”
他喊她“小笨狐狸”,她喊她“囚牛儿”,那是数千年前就有的事,那时囚牛最爱跟着白渊,总嫌弃初离笨,便起了个诨名;世人都爱听囚牛弹唱,偏偏初离很是不喜,便总在背后喊他“卖唱的”。
囚牛说:“我在这睡了好几年,一醒来就发觉龙宫中有别人,便放了雾,没想到是你。”
“我这模样你也认得。”
“认得认得,什么样都认得。”囚牛笑着移开她捂着脸的手。
“你不是去了蓬莱?”
囚牛的笑意敛了,小心问,“你见过她?”
初离点点头,眼中也有些黯然,取出琉璃枝交到囚牛手中,“我曾回到过去,我告诉她,让她等你,相信你会回来。”
囚牛接过,泪眼迷蒙,“多谢……几年前白渊将我从蓬莱招了回来,让我去劝小枝远离业神,我以为她早忘了我,却是真的念念不忘。我心中只有瑢儿,她却为了万年的事不再理我;对小枝,我很感激,没有哪个女子对我那般好……但……”
初离指着琉璃枝道:“如今这东西在你手里,无论她是否放下,你也该放下了。”
囚牛用力握了握玉枝,收了泪,问初离,“你方才的脚步很急,你赶着哪里去?”
初离心中一紧,刚放下的不安情绪又涌上心头,“卖唱的,你快送我去个地方。”
万狐山,莫辞亭,男子饮尽杯中酒,身旁的女子看着他,是担心,又不敢靠近,倒是男子肩头的狐儿用小爪子拍着他,一边用它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等着女子,似乎在宣示着它的主权。
水清浅看着笑了出来,下一刻立马又捂了嘴,她不知莫离在悲伤什么,但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候露出喜色。正是懊恼自己的失态,莫离反而转过脸,洋洋一笑,拉开她的手,“捂着作甚,那本就是你的性子!”
清浅低头一笑,不忘反瞪一眼紫狐,气得狐儿直接跳下第,蹿得不见影子。
封印邪灵界之事已过了半月有余,初离回过一趟万狐山,只和紫竹莫离说明了过程便离开了,她走时有些失魂落魄,莫离问她去哪儿,她说去找一个人,等找到了,她就去雪嫁,那里有她舍不得的东西。
紫竹和初离依依惜别,追了两三里才悻悻而归。狐儿攀上莫离的肩,看着他,像是在问“她何时回来”,莫离那张脸也苍老了不少,笑起来眼角也有了细纹,“或许回来,或许不会回来,她说故事就这么结束了,但也许没有。”
狐儿歪着脑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君莫离也不接着解释,继续笑。
回到现在,清浅还在身边陪伴着,紫竹也不知什么时候灰溜溜地跑回来,气呼呼地等着莫离,似是说“为何不来追我”。清浅笑着提起她,狐儿反抗地摆摆腿,后来发现没用,索性放弃了。
还是莫辞亭,一切都变了,但也好像没变。
远处一只橙色的小狐跑来,伸出小爪子像是在对他们招手。
莫离起身,取了没喝完的酒道:“走吧,早早喊我们吃饭了。”
初离离了万狐山,让囚牛带着她四处跑,音音和荆流孤之后都没了踪迹,怎么也找不到,初离不信荆流孤就这么死了,她和他约好要活下去,她完成了诺言,他也定不会违背。
轩辕、北桫、西玥、南岿,她走了一处又一处,一年又一年,拜访了青潭九幽,登上玄门,还有荆流孤最可能去的蜀山……都是杳无音讯。直到在南岿荒漠见到万年难得一见的乐得逍遥的双凛和父亲,才打听出了音音的下落——龙神宫。
难怪总是见不着。初离苦笑,想到那个地方,说不出的心酸。
她让囚牛求浚夷放她上天,天帝立马便答应了,还给了她一块让她可以随时上天入地的簪子。到了龙神宫,物是人非,梨花早已不见,嗅得找满地的茉莉清香,这一度让初离温暖又恐惧过的香气,让她蓦然产生一种感觉,回家了。
音音悠闲地在园子里荡秋千,知道初离来了,没等她开口,便悠悠道:“他已经死了,莫在找他。”
音音依旧荡着秋千不看初离,初离呆住,口中反复地念着,“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囚牛看着心疼,忙要安慰,谁知她嫣然一笑,竟俯身给音音行了一礼,“谢谢。”
初离带着不明所以的囚牛离开,音音没有打咋呼,只是不停地上下晃悠。也不知多久,她忽然从秋千上跳下,回看初离离开的那条路,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你啊,还是骗不过她。”
☆、番外五:未完的心意
蛇本无心
我是蛇窟长大的孩子,没有父母,没有过去,甚至没有未来。但是有个人告诉我,我只少还有一个颗心。那个人叫君莫离。他第一次闯进我的是在和水师姐幽会的时候被我撞见,他说:“小师妹,不要说出去。”
“不,我要告诉师父。”
“你若不说,要什么我都给你取来。”
“我没有需要的东西。”
“只要有心,总会有想要的。”
“我没有心,我只是师父捡回来的怪物。”
“不你有,每个人都有,等你想起来想要什么的时候,告诉我。”
“……”
他指着我的胸口说,我羞红了脸,师父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他……他笑着看我,我才明白,在他眼中,我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而已。于是我下定决心,等我长大了,就要告诉他,我想要的。
十三灵找到我,让我给她办事,她说她知道我对君莫离的心思,愿意帮我,只要我答应为她做事。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放蛇探听那个叫荆流孤的小辈的消息,把银铃放在幻岩洞中,暗中打听神器寄主的消息……我做着一切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事,只是一味地做着,从一开始期待从十三灵哪里得到拥有君莫离的方法,到最后顺从只是成了一种习惯。
第一次违背她的命令,是她令我杀死轻尘,我却没有,她是他的女儿,和他一样,有着很温柔的眼睛,我不舍。第二次,是她让我抢蜀山的天元珠,我习惯性地听从了她的命令,可我分明知道,那是用来就君莫离的命的!我后悔了,我折回去找她,可是却先被一直和十三灵在一起的那个白渊找到,他说我已经没用了,我想是啊,我连自己最初的目的都忘记了,都没让他知道我的名字,就这样浑浑噩噩了一生。
失去只觉得时候,言儿用它那双冷冷的眸子看我——连你啊,都是对我虚情假意。果然,蛇是不该有心的,或说,本来就是没有心的。君莫离,你骗我以为我有,可是到头来,还是没人会真心爱我这个没有心的怪物。
如果可以,我想你记住,我叫钟敏,或许这个寻常的名字,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一叶知秋
“爹爹、爹爹。你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啊。”
“风起而舞,一叶知秋。你娘亲说,第一次见我时是在秋天,那时候树叶刚落,满地都是金黄,很是好看。”
“那爹爹,我要看落叶。”
“好,明天就去。”
直到后来,父亲都没有带我去看过落叶。
一百岁的时候,父亲自愿除去神籍贬为凡人,去一座叫忽见山的地方安度余生,我就被寄养在了龙神宫。白叔叔抚养我长大,教我法力,教我如何变幻身形,他说我是难得的奇才,我不信,若是那么好,为什么父亲和母亲都会不要我。
一百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我在天上大闹了一般,起因是有人说我母亲的坏话,说她和父亲私通剩下的我这个——妖孽。天帝很生气,罚我在凡界做人百年,白叔叔疼我,帮我建了座落雁谷,还送我一颗灵珠,让我自保。凡间的日子寻常单调,直到一件事改变了我的生活。
我总有梦魇的习惯,有一日我梦见一处人家被灭了满门,醒来时我还记得那里的位置,于是好奇这就去看了看,谁知真如梦中所见,那里已经成了一座死宅。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死人,很少害怕,便试图用法力救活了一个婴儿,心里才好过了些。
起初我以为是我的梦害了他人,愧疚不已,可后来越来越多的迹象告诉我,我的梦,有着预知未来的效果。我试着去利用这种能力,却发现自己是选择了一条最为痛苦的路——知道却不能改变,比突发的灾难更让人绝望。
白叔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恨的,或许正是别人向往的。
渐渐的,我对这种预知未来麻木了,麻木到前一天梦见一个要好的人会死,第二天还是冷眼旁观地等待着他的死亡。这样的事越来越多,我的心也越来越冷,我开始不断让自己变强,让别人敬我又怕我,亲近的人越来越少,那种眼见死亡的痛苦也会慢慢变轻。
我喜欢在邪灵战场的日子,只有那时,我可以没日没夜地战斗,不用做梦,便不会有对未来的那些恐惧。曾有一男一女无意卷进了邪灵战场,我将他们送出,并抹了记忆修为,本不放上心上,谁知之后便梦见了他们的未来——没有未来的未来。或许,对陌生人的无能为力,也会让人心痛不已。
叶知秋,世上唯一一个修炼为混魔的怪物,是邪灵战场战无不胜的将军,是天帝伯伯最得力的助手,却从来做不成父母亲贴心的女儿。
深似宏渊
“白渊,你如此自私的人,一生都不会懂的什么是爱。”
一万多年前,音音如此对我说,我一笑置之。爱为何物,我虽未尝过,但料想定是想和那个人时时刻刻在一起,你心中有他,他心中有你。然而这也是我不明白音音的地方,她爱之人背她而去,她口中却无一句埋怨,只痴痴地等了一万多年。
漫长的岁月里,我与音音朝夕相处,总想揣摩清她的心思,不过只是徒劳罢了。
对离儿那个小丫头,最初只是宠爱。她的天真,单纯,甚至是笨拙的时候,都会让我动容。她并不知我们的初遇并非在万狐山的山腰,而是更早的几百年前。我受父王之令拜访双凛,才一百来岁的离儿化作人形,扭捏地走到我跟前,不知从哪里摘的花儿,用还含糊不清的语言说,“这个,好香。送你。”
茉莉花,我接过那白色的花儿——原来她,喜欢这样的味道。
我与双凛定下两族婚约,将离儿的妖力封印——待我来接她之前,我只希望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可是这个小丫头,不过百年不见,是真的不认识我了,我带她去神界,给她最好的东西,还有满园的茉莉花,她喜欢的茉莉花……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的花,已经不是我已恋上的了。
她第一次和我说她喜欢帝曦,心口怵地一痛,她也有喜欢的人了。我笑着让她去找帝曦,告诉她,若你喜欢的,白渊也都会喜欢。她是我疼爱的小狐儿,让我感到温暖的小笨蛋,她若能幸福,我……真的会开心吗?
龙神宫里多了许多梨花树,滴酒不沾的我也学会了去品赏佳酿,音音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带着讥笑,“白渊啊白渊,你不会是让人掉包了吧。”
离儿爱笑,爱在梨花飘落时翩翩起舞,爱喝得烂醉之后抱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