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朱漆桌椅即是傍池摆布,此时桌上已铺好雪白桌巾,杯盘壶著,早已摆得整整齐齐。
每张桌边却是赫然跪着两具风干尸体,张臂仰首,死像狰狞,桌边有上这么一对“雅致”摆设,为这阎罗宴别增情趣不少,但却令人如坐针毡,难以下咽。
八名黑衣蒙面人领着群豪方至洞口,脚步一住,倏地发出二声凄厉鬼哭。
群豪虽然明知此身已人极险之地,随时随地都有遭受阴狠毒辣暗袭之可能,尽管早已生出警惕,凝功提防,但此时却也为这声凄厉鬼哭心中陡感一惊,功力稍微差一点的,更是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栗。
这声凄厉鬼哭方落,谷底瞅嗽鬼声大作,数声刺耳难听的凄厉鬼哭响处,十余幢美轮美美的建筑之中疾如鹰隼的掠出四条人影,闪电飘风一般向诸人立身洞口驰来。
柳含烟入目谷底景象更是怒火高张,杀机狂炽,星目仇火欲喷,凝注谷底,咬牙切齿地狠声道:“好个妖妇,果然阴狠毒辣,恶行滔天,少爷稍时如不血洗你这冥府总舵誓不为人!”
八位仙快到底修为异于常人,人口斯情,虽感微微心凉,但只以一笑付之,此时一听柳含烟切牙痛恨的话声,胖丐查仁便自一笑说道:“娃儿,大敌当前不可过于激动,敛神静气,暗自凝功,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勿忘任务艰巨,天下武林命脉系尔一身。”
几句话儿无异当头棒喝,醍醐贯顶,柳含烟心中一震,怒火杀机全消,顿时灵台空明,心如止水,肃容向查仁躬身说道:“多谢师伯!”
查仁微微一笑,不由暗赞此子果然异于常人,不愧为百年难觅奇材。
其实,胖丐这几句话儿不仅是单单说给柳含烟听的,毋宁说是警惕各门派群豪来得恰当。
眼下群豪无一不是成名多年的各派绝顶高手,焉有听不出的道理,话声入耳也各如遭当头棒喝;心神一震之后,忙各自静气敛神,暗蓄功力。
八位仙侠神目如电,睹状方自颇感欣慰地微微一笑。
蓦听一声磔磔怪笑。
“诸位果然信人,冥后早已等候多时啦!”正是那南荒老怪鬼见愁司马唯我。
紧接着四条人影疾掠而至,为首一人正是地幽一判司马唯我,身后一字站定胖、中、瘦三名黑衣蒙面人,眼下只有柳含烟认识,正是地幽三鬼。
司马唯我率三鬼掠上洞口,故作一怔,轻“哦”地一声,怪笑说道:“想不到息隐多年的三生、五老丐居然侠驾联袂,地幽荣幸,阎罗宴生辉不少,八个老不死的自昔年一别而今已是十余寒暑,故人无恙,可喜可贺!”
八位仙侠方自暗骂一声:“司马老鬼,你还装什么蒜!”
瞎丐查信突然冷哼一声说道:“我们八个老不死身体健康如昔,有劳动问,司马老鬼,你怎地还未老死南荒,暴尸古森林中!”
司马唯我深陷双目,凶光一闪,怪笑说道:“查瞎子,问得好!司马唯我在未亲眼看着你们八个老不死的埋骨地幽之前,岂能甘心撒手西归?倒是应该睁开你那一只瞎眼,看看老夫可是较昔功力更为精进!”
瞎丐查信天生吵目,生平最恨别人叫他瞎子,闻言面色倏地一变。
七位仙侠深知查信忌讳,闻言见状心知要糟。
查信已自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司马老鬼,老要饭的眼瞎,你可是嫌你那双狗眼大似多余!”
话声未落,身形疾闪,右掌电击,中食二指疾点司马唯我双目!别看查信是眇目天生,出手却是准确已极!
司马唯我功力通玄,成名多年,生性残酷阴险,岂是易与之辈,容得查信近身,冷笑一声,不闪不躲,右臂疾探,一掌向查信拍去!
司马唯我一掌才出,查信也已变点为拍,暗凝七成真力迎了上去。
两掌市接,“碎!”地一声,司马唯我身形微微一晃,查信身形却已被震退一步。
七位仙侠,各门派群豪见状心中一震,霍然变色!
查信位列一代仙侠,何等受人尊崇,何曾受过这等挫折?虽属小挫已认为是生平奇耻大辱,怒喝一声身形再次扑上,这次他已暗蓄毕生真力ZEi8。COm电子书,以图扳回颜面。
身形之快即连七位仙快也是出手阻拦不及,眼看司马唯我也是全力施为地大袖狂挥,心中一惊,方自各道一声:“要糟!”
柳含烟剑眉双挑,朗笑一声,身影电闪,突然扑上,双臂倏探,各划半弧,一抓一拂,已将两片凌厉绝伦的罡风消弭得无影无踪。
不理须发俱张的司马唯我,转向变信躬身说道:“师伯请先恕含烟大胆,暂息雷霆之怒,这种凶顽之辈,师伯何必与他一般见识,稍时阎罗宴后,含烟不才,愿代师伯惩治此獠!”
话声一落,站直身形转身面对怒不可遏的司马唯我微笑说道:“尊驾身为地主,这难道又是待客二二道,如想动手何必急于一时?阎罗宴后,在下定当奉陪如何?”
神态从客潇洒已极,分明将这脾眺宇内的南荒老怪,视同无物,这种超人胆量,这般潇洒气度,看得请仙侠暗暗点头赞许,各门派群豪无不深为心折。
司马唯我深陷双目凶光厉射,深注柳含烟一眼,突然发出一阵慑人心神的阴森冷笑,狞声说道:“老夫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横里插手,原来又是你这八鬼,如今你这身乔装却已难瞒老夫神目,老夫看在你那超人胆略分上,权且再饶你一次,俟稍时阎罗宴后再两罪俱发一并了断!不过,老夫可以预先告诉你,既人冥府,你就别再打生还的念头!”
柳含烟毫不为件,微微一笑,挑眉说道:“何谓乔装?何谓本来面目?人生本就春梦一场,欲寻本来面目除非求得解脱!”
微微一顿,一笑又道:“关于阎罗宴后之事,你尽管放心,不要说在下八位师伯已特别下了令谕,命在下特意照顾你,即是无有令谕,似你这等十恶不赦之徒,也休起幸免漏网,至于能否生还一事嘛,更是不劳尊驾烦心,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何况我等此前来,即是抱定不灭地幽誓不还之决心,这几句话儿吓不倒在下,有什么阴谋伎俩请放心施出,看看是道高抑或是魔高!”
一番谈笑自如,从容不迫的话儿已将司马唯我听得暗自心服外,更是险些气得晕厥在地,怒极而笑,刺耳难听的碟碟狞笑一落,双目凶光厉射,方待发话。
突然那沉寂半晌,地幽冥后的话声又自虚无缥缈,冰冷地响起:“一判迎宾良久,在一尊高足,八位仙侠面前丢人现眼,弱我名头,罪该打人血池,姑念人帮以来颇有薄功,判你权且带罪立功,还不与我将贵宾迎人冥府!”
威震宇内,脾眺武林,穷凶极恶如司马唯我者,却被这几句恍似九天仙乐的冰冷话声,说得凶态尽敛,身形突起颤抖,眉宇之间神色恐慌,惊骇已极。
虚无缥缈的冰冷话声一落,司马唯我一触及那数十道利刃般的嘲笑目光,丑脸陡地一红,凶态顿复,目射凶芒地一注八位仙侠,沉声说道:“我家冥后有谕,着令司马唯我即刻恭迎各位贵宾人席,请!”
“请”字甫出,转身率领三鬼飘身下崖。“哈!”疯丐查义怪笑一声,语出讽讥地道:“恭于彼,傲于此,一别十余寒暑,司马老鬼何处学来这套屈膝本领!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诸人入耳这句尖损刻薄的话儿,忍俊不住,不由地哈哈大笑,笑声中一齐随在八个黑衣蒙面人身后飘身下崖。
司马唯我虽说身形已在崖下十余丈外,但疯丐话声及群豪大笑,却已悉数入耳,先是丑脸一红,继而须发俱张,神色连变,怪目凶光连闪,但旋即怕人神态一敛,埋首疾进如前。
跛丐查智更是有意气气这位魔头,跟在后面佯怒大呼道:“司马老鬼,你好阴险好毒辣的心肠,你明知老要饭的脚上不方便却跑得如丧家之大一般,你敢是有心整我老人家么?”
司马唯我不知是涵养深厚抑或是为适才地幽冥后几句话儿吓破了胆,闻言头也不回一下,恍若未闻地依然在前带路。
胖丐查仁望得司马唯我背影摇头一笑,提高声调道:“三个牛鼻子们,我看咱们别打了,还是拍拍屁股回去吧!”
三生虽然年逾古稀,但却童心未泯,心知查仁必有下文,故作不解地齐问一声:“怎么?”
查仁一笑说声道:“单就司马老鬼之皮厚功夫,我等已是望尘莫及,何况其他?”
此言一出,群豪难以忍俊,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司马唯我却仍是充耳不闻地疾步前导,他背后地幽三鬼虽然心中怒甚,但心知这点功力与身后人相较,无殊萤火之与中天皓月,加以地幽一判沉默不言,毫无反上,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柳含烟,八位仙侠以及各门派群豪见状,表面上虽然嘲笑司马唯我这种屈膝奴才作风,但暗地里对这一直闻声而未见其人的地幽冥后却又加深了一层估计,怎么也想不出这地幽冥后是何许人也,竟能使这叱咤风云一生,脾眺武林半世的南荒老怪鬼见愁司马唯我服服贴贴的俯首听命。
一行人虽说步履飘然,迈步缓慢,但速度较请常人奔跑也快上一筹。
瞬间已至阎罗宴场,阴森气氛,飘舞白幡,飞扬磷火,加上血池,赤裸干尸无殊阿鼻地狱罗刹屠场,使得各门派一向叱咤风云,豪气万丈,过惯了刀口上舐血生涯的群豪也不由地暗感毛发惊然,不寒而栗。
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虽说俱是绝代红粉,但女儿家到底胆小,置身此处,口虽不言,但失色花容,微颤柔荑却已难掩心中恐惧。
反观柳含烟、八位仙侠、仲孙玉、千面神君诸人,则是神色自若,谈笑自如。
慧觉大师,这佛门一代高僧以及少林四大护法,却是合十垂眼,低诵佛号不止。
诸人唯一相同之处,那就是满腹的仇火已自各人一对眼神中流露无遗,只不过未得八位仙快令谕未敢贸然行动罢了。
地幽一判一见群豪神色,倏地仰天一阵得意怪笑,但睹及柳含烟及八位仙侠的安详神态,又倏然住口。
冷冷一扫群豪,一指血池上空悬挂众尸,狞笑说道:“各位敢是看到这些个小玩意而感心神不宁么?要不要老夫即刻着人撤去?”
向身后三鬼微一挥手:“传令开席!”
狞笑一声又道:“其实,这些均是与各位相处多年的各门派年轻俊美高手,只不过是生死有别,人鬼殊途,未能与各位共聚一桌,共……。”
“住口!”慧觉大师突然挑眉一声怒喝,神情激动,目射神光地厉声说道:“各门派百年以来,严束门下,与世无争,到底与尔等有何深仇大恨?做此惨绝人寰,人神共愤之血案,尔等难道不怕遭受天谴?”
地幽一判怪眼一翻,目射凶芒地一注慧党大师,怪笑一声,阴侧恻地道:“老和尚不必发这么大火气,地幽帮做事向来只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不懂什么天谴不天谴,至于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稍时冥后驾临,尔等自会知晓,老夫此时不拟多口!”
冷冷一眼群豪,冷笑说道:“各位且请人座,老夫这就去请冥后,少陪!”
向着诸人微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查仁微笑喝道。
地幽一判驻足转身,阴阴一笑说道:“老不死的不用担心,若是冥后有心置你等于死地,一路上绝多下手之处,用不着等到现在!”说完,一笑转身。
查仁被对方一语道破心事,老脸陡感一热,一见对方再次转身,也不便再行出言拦阻,侧顾港人苦笑一声,转过身形示意群豪放心人席。
甫一坐定,一桩事儿又使群豪触目惊心之余,平添无限怒火杀机。
原来柳含烟眼尖,无心一注桌上杯筷,陡地冷哼一声目光神射,双眉倒剔,向查仁说道:“师伯,你且看看面前杯筷是何物所制!”
八位仙侠及各门派群豪先前把注意力分散在四周,根本未曾留意桌上摆设,闻言一怔,近百道目光齐往桌上望去。
一望之下,心中一震,各自了然,更有人突然脱口一声惊呼:“人骨!”
果然不错,不但那一双色呈灰白的筷著为人骨削成,即是那酒杯亦是人骨雕刻而成。
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对这雕刻精美,形状小巧的酒杯正自把玩,爱不释手,闻言一惊,忙不迭地齐将酒杯放回桌上,胸中陡感一阵恶心,将一双柔荑也不停地在桌巾上狂擦,心中感到别扭不已!
这地幽帮果然阴狠毒辣,惨无人性,竟将那根白骨雕成杯等供群豪使用。
群豪心中方自升起一片无比杀机。
蓦地,宫殿式建筑内传出一声声凄厉鬼哭:“冥后驾到!”
“冥后驾到!”
“冥后驾到!冥后驾到!”
凄厉鬼哭由远而近,哭声方落。
宫殿式建筑两扇血红大门突然向外弹开。
一蓬碧绿磷光疾射而出,紧接着数十个黑衣蒙面人,疾逾闪电地疾掠而出,自两扇大门一直至阎罗宴场,分两排,面对面,齐齐躬身垂手而立,神态恭谨异常。
群豪闻声见状,均急于一睹这个残酷毒辣的神秘强仇庐山真面目,近百道仇火欲喷的目光,齐往宫殿式两扇敞开大门内射去。
须臾,两扇大门深处倏地飘起两盏绿光惨淡的冥灯,冉冉地向外飘来。
紧接着两盏冥灯飘起一阵丝竹之声,声如九天仙乐,悦耳动听已极,令人人耳俗虑全消,若非置身在这罗刹屠场地幽冥府中,直令人有天上人间。
群豪中,柳含烟、仲孙玉胸罗万有,乐音甫一入耳,便已听出这是一阙失传已近百年的“朝天乐”。
既是失传百年,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在这恍似人间屠场,森罗地殿的地幽冥府之中,这确是一桩震憾人心之事!
尽管二人心中此刻已是讶然欲绝,但却无暇告知其他诸人。
眼下请人眼力无不奇佳,尤其柳含烟与八位仙侠,更已看清两盏巨大瓜形冥灯之上,各自沾血写两个斗大血字——
左书:“招魂”。右书:“勾魂”。
持灯的是一高一矮两个黑衣蒙面人;
八位仙侠,各派群豪如今已知悉,这持灯一高一矮的两个黑衣蒙面人,正是那昔日海南二凶,今日的左右灯使崔陵,端木良两个巨孽。
左右灯使之后,便是一支左右各四一共八个,手捧乐器的身材小巧的黑衣蒙面人。
这支乐队之后又是一个身材小巧的黑衣蒙面人。
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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