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灯使之后,便是一支左右各四一共八个,手捧乐器的身材小巧的黑衣蒙面人。
这支乐队之后又是一个身材小巧的黑衣蒙面人。
再后,便是四名身躯高大的黑衣蒙面人,四人肩荷着一顶黑绒八宝软榻,盘膝端坐一位一身雪白纱袍顶戴王冠的中年妇人,面上却罩着一袭黑纱,使人难窥其庐山真面目,但就其高贵气度,雍容神态来看,面目必也不差。
软榻之后,紧跟着地幽一判司马唯我,再后是四名身躯高大,状至威猛的黑衣蒙面人,殿后的是胖、中、瘦地幽三鬼。
柳含烟人目斯情,不由大讶,在他的心目中,地幽冥后是个罪行滔天,万恶不赦的妖妇,必是长像狰狞,其丑无比的无滥鬼母一类,想不到却是这么一位气度高贵,清雅脱俗,神态雍容的滴凡般贵妇人。
但是胸中怒气仇火却是有增无减,星目尽赤地凝注对方瞬也不瞬,几欲喷出火来。
这支队伍看上去虽嫌缓慢,其实速度已较常人步行快上一倍,转瞬间已抵阎罗宾场。
左右灯使在紧靠血池的一张空座前倏然驻足,四名荷榻黑衣蒙面人齐一蹲身,小心翼翼地将软榻停放地上,垂首肃立。
中年贵妇对群豪连正眼也不瞧一下,便自步下软榻,轻盈灵妙异常地飘然走向那张空桌。
她这一动,走在软榻前的那名身材小巧的黑衣蒙面人及地幽一判身后四名身躯高大,状至威猛的黑衣蒙面人一齐紧跟身后,地幽一判、左右灯使、地幽三鬼与八名手捧乐器的黑衣蒙面人则垂手肃立身旁五尺以外,神态显得恭谨异常。
这一连串的事故看在群豪眼内,虽然目中俱是仇火欲喷,但均被这中年贵妇超人威严震慑得噤着寒蝉,木然果坐,一时谁也未敢有丝毫动作。
胖丐查仁突然冷哼一声,悄声说道:“好大的架子!”
一干地幽帮徒众俱是黑罩蒙面,看不见面上表情,但司马唯我一张丑脸上却已霍然变色,深陷双目凶芒厉射地向查仁射过。
中年贵妇甫一坐定身形,便是面对柳含烟木然静坐,此时突然转向查仁冷冷说道:“查仁,你好大胆子!偌大年纪怎还是这般火爆性子!”
查仁本身以及七位仙侠、柳含烟、各门派群豪一听这地幽冥后竟能开口叫出“查仁”二字,心中俱感一震,由后一句又能听出对方这素称神秘,不知来厉的地幽冥后对查仁性情竟是颇为了解,更是觉得讶然欲绝。
查仁一怔之后,冷然说道:“恕老要饭的眼拙,未能看出芳驾是哪位高人!”
中年贵妇冷冷一笑:“本后自号地幽冥后,‘高人’二字,殊不敢当,与一代仙快三生、五老丐相较,渺小得很,不过本后若是将覆面黑纱取下,你若不健忘,当能认得出本后是谁!”
此言一出,三生、五老丐俱感一怔。
查仁一笑点头:“不错!老要饭等八个老不死的俱已听出芳驾话声甚为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而已!”
中年贵妇冷冷一笑道:“好极!足见你们八人尚未全部忘记本后,你们且静坐穷搜记忆一番吧……。”
柳含烟早已不耐,此时陡地冷哼一声,冷然说道:“今夕我等并非心怀闲情逸致,你是谁,这无关紧要,我等只问这种人天共愤的血债该如何算法!”
中年贵妇身形一颤,覆面黑纱陡起一阵波纹,侧顾身旁身材巧小的黑衣蒙面人柔声问道:“艳儿,这就是那以玄玄真经赝本,险些害得为师走火入魔的柳含烟么?”
此言一出,柳含烟、仲孙玉父女便已知悉这身材小巧的黑衣蒙面人,即是天涯一风陆菱艳。
只见天涯一凤陆菱艳状颇勉强地将头微微一点。
地幽冥后冷哼一声,突然转头厉声兑道:“娃儿大胆,即连你那死鬼师父一尊在此也不敢对本后这样说话,娃儿,本后问你,你那死鬼师父现在龟缩何处?”
八位仙侠,各门派群豪闻言俱感一震,想不到这地幽冥后居然与一尊似乎有仇。
柳含烟本就将她恨之入骨,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杀机狂炽剑眉倒挑,目射神光地厉声道:“妖妇!你残忍成性,阴狠毒辣,少爷为除魔卫道与各门派一样地恨不得啖尔之肉,寐尔之皮,如此说话已属万分客气,若问少爷恩师现在隐居何处,凭尔还不配问……”
“住口!小狗找死!”同马唯我突然一声厉喝,身形闪电扑去。
“回来!”地幽冥后身形随着柳含烟话声泛起阵阵轻颤,此时突然一声轻喝。
司马唯我闻声甚为震畏,不敢违拗,硬生生地将身形顿住飞回,一双怪目凶芒厉射,恶狠狠地盯住柳含烟。
柳含烟却是甚为不悄地晒然一笑,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地幽冥后经此一惊,不但不怒,神态之间反见安详,冷冷一笑说道:“娃儿,敢在本后面前如此说话的,本后有生以来许你为第一人,你那死鬼师父龟缩处不说也罢,只要本后打了你这小的,还怕老的不出头?”
查仁突然说道:“听芳驾之言,敢是与一尊有仇?”
地幽冥后冷哼一声:“不错!本后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我等是否有幸一听?”
“这是本后私人仇怨,恕难奉告!不过本后可以告诉你,那一尊死鬼只是一个十恶不赦,欺世盗名之辈!”
“住口!”柳含烟目眦欲裂地突然一声暴喝。
查仁双眉一轩,微一摆手,庄容又遭:“难道就凭这几句话儿?”
“信与不信,自在尔等,本后无权勉强!”
“一派胡言!”柳含烟怒喝一声,转向查仁恭声道:“师怕,何必与这种惨无人性之妖妇多费口舌!”
话锋微顿,转向地幽冥后剑眉双挑,目射杀机地又遭:“今夕,我等来此目的,不用少爷多作赘言,你当知之甚详,私怨也可,公仇也好,徒逞口舌于事无补,我们也不耐久等,何妨干脆做一了断,公仇私怨岂不一笔勾消?”
地幽冥后冷冷一笑:“说得好,娃儿倒是快人快语,那么我们怎么了断法?”
柳含烟晒然一笑,冷冷说道:“强宾不压主,全凭尔等!”
地幽冥后突然扬起一阵令人寒栗的冰冷轻笑,笑声一落,冷然说道:“好个强宾不压主,八个老鬼,你们可有意见?”
查仁毫不犹豫地一笑说道:“有柳娃儿在此,无异一尊亲临,老要饭的作主,我们八个老不死的无有意见!”
“且慢!”慧党大师突然一声轻喝,大步而出,宝相庄严地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观女檀樾清神颇不似为恶之人,怎地做出这般惨无人性,阴狠毒辣之血案,各门派到底与女檀樾有何深仇大恨,女檀樾可否先做一明示?”
慧觉大师不愧为佛门得道高僧,虽然心中已是怒火高涨,杀机狂炽,但是表面上仍然一派谦和。
地幽冥后轻“哦”地一声,冷冷说道:“本后以为是哪位高僧,原来是少林空空老和尚的高弟,关于此事,本后此时此地不拟说出,稍时尔等自会明白!”
说完也不理会慧觉大师有何反应,还自转向柳含烟及八位仙侠说道:“私怨公仇是无关连,本后欲一并了结,尔等可有异见?”
柳含烟冷冷说道:“此点少爷适才已经说过全凭尔等,你岂非多此一问?”
地幽冥后突然又是一声令人寒栗的冷笑:“好极!看来你这娃儿是受众公推了,尔等尚应有自知之明,若是以阵数论胜负,各派人士根本不是本后驾下一判、二灯使、三鬼、四护法之敌,即连八个老不死的算在内,若谈报仇雪恨,无异痴人说梦,不是本后妄自菲薄,合一判诸人之力也非柳娃儿坎离真气、震天神掌之敌,这样吧,由本后与柳娃儿单打独斗,无论情况如何,双方任何人不得插手,若是本后赢得一招半式,本后欲将柳含烟一人留在冥府,绝不难为尔等诸人,尔等只消今后严饬门下,彼此便可相安无事,若是本后不幸落败,地幽帮就从此瓦解,自本后以下,任凭尔等处置!如何?”
此言一出,八位仙侠颇感为难,作梦也料不到对方会出此扎手难题,但心知对方分析敌我一些不差,句句均是实情,方自束手无策地面面相觑。
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心胆欲裂,方自一声惊呼。
慧觉大师、仲孙玉、千面神君以及各派群豪均有自知之明,但却不愿也不能让柳含烟一身当之,正自迟疑之际。
地幽冥后身边天涯一凤陆菱艳娇躯一颤,也自一声娇呼:“师父!”
柳含烟突然仰首一声震天长笑,笑声一落,剑眉双剔,目射神光朗声说道:“柳含烟区区一介儒生,后进末学,竟蒙高人如此垂顾,虽死何憾,好!咱们一言为定!”
话声镍铬,豪气干云。
话锋微顿,肃然又遭:“如果少爷不幸落败,希望你能遵守诺言,不可留难各门派人士!”
地幽冥后冷冷一笑,点头说道:“这个自然!”
天涯一风陆菱艳举步上前,颤声说道:“师父,不可……”
“艳儿!”地幽冥后轻喝一声,话声一转严厉地道:“为师性情你当知之甚详,为师茹苦含辛,渡此十余载凄冷岁月所为何来?何况一言既出,岂能收回?上一代结下的恩怨,你们年轻一辈最好少管,还不与为师退下!”
陆菱艳娇躯一震,一袭黑衣倏地泛起一阵轻颤,略一迟疑,突然悲声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先恕艳儿大胆,既是上一辈恩怨,就应……"“住口!”地幽冥后倏地一声怒叱,冷冷说道:“艳儿,你虽非为师己出,但为师待你无殊亲生骨肉,为师问你一桩事儿,你可不准有丝毫隐瞒!”
陆菱艳一怔,娇声说道:“艳儿不敢!”
地幽冥后冷冷一笑,突然说道:“艳儿,你是不愿为师落败,抑是不愿那娃儿落败?”
陆菱艳闻言娇躯猛震,一袭黑衣泛起阵阵轻颤,半晌螓首低垂,悄声说道:“此二者均非艳儿所愿!”声音轻微地恍若蚊叮。
地幽冥后神情大震,一袭雪白纱袍倏起阵阵波纹,厉声说道:“艳儿,为师十余年来的谆谆告诫,你难道已忘了,你难道要蹈为师覆辙?欺师叛帮,藐视帮规,枉费为师十余年的心血,要你何用……”
一只欺霜赛雪的晶莹柔荑缓缓提起,一触及一双清澈坚毅的目光,心中一软,一只伸至半途的柔荑,倏地无力垂下,身形阵阵颤中,以一种极其轻微难以为人听见的声音哺哺自语道:“这又是一场情孽,天啊!你为何还要作弄我这苦命女子?难道说我的命运还不够惨?郎君薄幸,爱子失散,难道还能让我这唯一的精神安慰,再蹈我的覆辙,让这段凄惨结果,儿女情仇生生世世地传播下去?……这是命,情之一字于人大矣哉!十余年来,我又何尝能完全逃出它的束缚……”
缓缓转向陆菱艳,无限爱怜地一叹说道:“好!为师成全你,稍时动手只要他不迫得为师太紧,为师不伤他就是!”
陆菱艳娇躯一颤神情激动,喜极而泣,妙国轻射万般感激神色,凄声一叫:“师父……”激动,硬咽地再也说不下去。
地幽冥后默然将头转过,两串晶莹珠泪由覆面黑纱下倏地滑落在那袭雪白纱袍上。
谁说这被武林中人视为十恶不赦妖妇的地幽冥后冷酷无情?
与此同时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更是花容失色一齐飞扑而出,各执柳含烟一臂,急得目眶微红,泫然欲泣。
仲孙双成道:“烟弟,你怎能如此轻率答应?那妖妇说不定会有什么阴谋伎俩!……”
王寒梅接道:“烟哥哥,你应该与我五位师父及三位师叔从长商议一下啊,你……”
柳含烟微微一笑,豪气万丈地道:“成姐、梅妹不可如此,妖妇既已说明与家师之间积有私怨我身为家师唯一传人,自应担当,替家师一作了断,再则除魔卫道,人人有责,且我亦荣幸一身系整个武林安危盛衰,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死则万世流芳,何况我一身师门神功绝艺不见得会会输给妖妇,二位应当替我感到高兴才是,同时妖妇话才指名索战,成姐梅妹知道爱我,谅必不愿小弟做那贪生怕死的懦夫……”
其实,柳含烟何尝不知对方是自己生平唯一劲敌?致胜毫无把握?对方既然对自己师门神功绝学知之甚详,必有其克制的办法,为维护师门声名,为整个武林安危,虽知任务艰巨,生死难卜,但他却不能不作殊死一搏。
一番豪气万丈,满腔悲壮的话儿尚未说完,八仙侠以及各门派群豪无不悚然动容,敬佩的无以复加,胖丐查仁突然轩眉高呼:“壮哉!”
微微一顿,凝重异常地道:“娃儿,使肝义胆,豪情干云,不愧是穷酸唯一传人,余事自有你要饭师伯作主,你尽管放心大胆,尽展师门神功绝学,全力一搏!”
话锋微顿,目中神光闪闪一扫二女沉声又道:“柳娃儿话说得不错!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志,你二人委实应予成全,勿复再做此儿女之态,还不快与我回来!”
两女俱是绝代红粉,巾帼英雄,虽说无不深明大义,但此事有关终生,委实难释于怀,闻言方一迟疑。
仲孙玉已自轩眉喝道:“成儿、梅侄女,老神仙慈谕焉敢违背,还不快退后!”
仲孙双成,王寒梅二女一时天人交战,难以取决,须臾,仲孙双成终银牙暗咬,毅然含泪说道:“烟弟只管放心赴战,若有……成姐妹二人决定联袂隐迹深山,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说完,一拉王寒梅,头也不回地径自飞身退回。
柳含烟望着两女背影,嘴角掠起一阵抽搐,苦笑一声,方待转身。
“阿弥陀佛!”慧觉大师突然高宣一声佛号,大步而出,神情肃然地合十躬身说道:“柳施主大恩不啻再造,慧觉不敢言谢,此间事了,若能全身返得少林,当供奉施主神位率领少林众僧日日焚香顶礼!”
说完,也不等柳含烟有何表示,合十又一躬身,转身大步而去。
柳含烟神情激动向着慧觉大师高大背影方一躬身。
“无量寿佛!”武当掌门紫虚老道突然大步而出,窘迫异常地稽首说道:“贫道愚顽,如今俱已尽扫,柳施主大量,谅能宽恕,贫道谨此代表武当一派,恭祝柳施主一搏得胜,永靖大好武林,此间事了,武当愿效少林!”
柳含烟强忍胸中澎湃激动,向着紫虚躬身一笑。
就在这一笑中,紫虚顿感无限安慰,又一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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