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如梦- 第50部分

只不过这声音缺少了他平时的冰冷，有些颤抖，有些软，甚至还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点媚。

她不由睁开眼睛，眨了又眨。

夜七杀什么时候跑她脑袋里面说话来了？

睁眼的瞬间，乐神之力已经脱离了对蝴蝶的依附，回到她的身体中，因此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给这三位乐医之首带来的怎样的冲击和震动。

夜七杀在神识中一说完话就发觉了自己的反常，立刻停下琴弦，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可那种精神上的麻痒感觉却似乎并没有消去，反而有越来越强的趋势，让他不由得又羞又愤，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此时这位夜四当家的心情正处于极度不爽的状态。

只不过除了小六儿和天宠外，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小六儿知道方嫣然的乌龙，但不忍心责备她。这次她出手，完全出于他的请求。虽然她不能自由运用力量，有他在，不会出什么意外。

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方嫣然的神识附到彩蝶上时，他就发觉不好。

若这彩蝶是他自己的力量所化倒也罢了，但此时明明还有天宠和夜七杀在。

只是察觉到她比平日萎靡许多的精神，他不忍心提醒她，索性就这样带她一直飞了回来。

至于日后会怎么样……他的心微微痛了一下，浮现在脑中的不止是之前赶往玉龙寨途中天宠那霸道的横抱，更有夜七杀绵软如水的声音。

“怎么了？”方嫣然反手握住小六儿的手，轻声问道。

相比奇袭青龙寨那次，这回她的表现好了很多，虽然觉得精神不济，毕竟没当众晕过去，也没有力量透支全身被抽空的感觉。

“没事……。”小六儿下意识地道，声音却不受控制地透出了一丝落寞。

今后伴在她身边的，不会只有自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六儿连续两章吃醋中……

正文　80匣里金刀血未干（四）

玉龙寨中的所有山贼们都站在寨子一边；青龙寨的人则站在另一边，两伙人互相横眉立目，有的甚至把刀子拔出了半截。

但谁都没有出手。

这些人无一例外地注意着大厅中的动静。

大厅里面双方寨子的当家们正在里面商议事情。

可以想像，如果里面谈不拢，一声令下；这两伙人肯定会立刻厮杀起来；刀头见血。

不过他们没等到这个机会。

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青衣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玉龙寨的人立刻乱哄哄地叫了起来：“余大当家的！”

这男子正是玉龙寨的首领余飞。

余飞压抑着见到乐神的激动心情；对手下的山贼们笑着点点头；目光随即落到了另一边青龙寨众人的身上。

这些人虽然同样脸现急切之色；但一个个身形笔直，右手握刀；左手则按在腰间；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势离得远远地就能感觉得到。

要不为什么说山贼与军队不可同日而语呢？

玉龙寨的这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山贼，纷乱繁杂，而乐神带来的这些人，虽然托着青龙寨的名头，却透着股军队的气息。

不对，甚至比朝廷的那些正规军队还要气势十足，锋锐如出鞘的利刃。

余飞在心里叹息一声。

玉龙寨的这些人知道他的乐者身份，他私下里也常用乐理调教他们，颇见成效，大部分人都转化成了乐婴，甚至还有一二成了乐童。

可是，这些手段在乐神眼中根本就不够看。

就算寨中的人全有他自己的水准又如何？乐神和她手下的三医之首足可以轻松将他们全部拿下。

更何况还有这些素质远超朝廷军队的青龙寨山贼们，他一点都不怀疑，万一刚刚的战斗继续下去，玉龙寨必会全灭，今后这深山中都不会再有这个名字。

他一向觉得玉龙寨在他的手底下发展得算是差强人意，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身后，方嫣然带着小六儿等几人走了出来。

“大当家的！”青龙寨中的弟兄们异口同声地叫道，声音整齐划一，震得山间的鸟儿都扑啦啦飞了起来，惊叫着飞向远方。

方嫣然笑眯眯地点点头，转头看向余飞：“余大当家，我手下这些弟兄还拿得出手吧？”

余飞长叹道：“方大当家，余飞一向自视甚高，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适才我们在厅中说的话完全算数，今后玉龙寨不再存在，玉龙寨中所有弟兄全部并入青龙寨中，归大当家的调派。另外，希望大当家的能收留小的，小的不求在大当家手下有什么地位，只要大当家的允许小人追随左右，侍奉大人，小的纵粉身碎骨，亦万死不辞。”

方嫣然点点头。

收并玉龙寨的计划施行得相当顺利，顺利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原本在她的想法里，就算用了乐杀，这次攻寨行为多少仍会折些人手。没想到玉龙寨本身的大当家就是位乐师后期大圆满的乐者，寨中人虽然并非全是乐者，余飞对寨子里的人却从未隐瞒过身份，人人都以能成为乐者为荣。

这样一来，乐神一出现，归附乐神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时已经近晚，余飞迎乐神大人及三医之首入寨之后，用过晚饭，几人先密谈了一会儿，待他确定乐神大人看在同为乐者的份上，对玉龙寨中的所有人都可以放过之后，就放了心。

由于天色已晚，几人索性就在寨中住了一夜。而余飞为了表示自己对乐神大人无恶意，直接带着寨中人退出了玉龙寨，守在外面呆到天明。

待几人睡醒之后，他才重新带人进了寨中，继续探讨昨夜未竟之事。

双方刚刚在厅中就是谈两寨合并的事情。

按余飞的想法是，青龙寨就算再大，毕竟玉龙寨中人不少，全过去那边的话，恐怕一时之间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不如由乐神大人挑选些适合习乐的人先过去，剩下的这些人和他则作为青龙寨的前哨守在这里，一面等待青龙寨扩大到能容下他们，另一面则可以帮乐神大人盯着其他寨子以及山下的情况。

毕竟，乐者现在被打压得厉害，除了朝廷承认的那些外，剩下的全以极具侮辱性的“亡族”来称呼。

方嫣然否定了他的想法。

余飞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他没亲眼看到青龙寨发展到了什么样儿。

现在的青龙寨，早不是王泯做大当家时的样子了。

她直接让玉龙寨中的所有人都跟她回去。

但是对于余飞，她却没细说到底怎么安排他。

既然乐神没明说，他难免多想，会不会是自己之前的反击行为惹恼了乐神大人，致使她对自己不乐，打算弃自己于不顾？

为了能得到追侍乐神的荣誉，他索性在所有人的面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跟随乐神大人。

方嫣然一笑，她没特意点出余飞的去向，是因为她心里早把他划到青龙寨一方了。就算玉龙寨这些小喽罗们全丢下，她也绝不会扔下这个乐师后期大圆满的宝贝。虽然他轻易就败在夜七杀的手中，但那只能算他倒霉，对上的会是琴医之首。

放在外面，除了乐圣之外，可没什么人能是他的对手。梅花开和齐宝若不使用功夫，单用乐杀之力和他比拼的话，绝对是完败。

这种高手中的高手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余公子说哪里话来？你手下这班兄弟，一向跟着你惯了，就算以后跟着我回青龙寨，仍旧划归到你的手下。余公子到时还要受累，帮我多CAO　CAO心才行。而且，青龙寨里乐者不多，在这方面余公子还要多多指点。至于其他的，我们先回去，慢慢再说。”方嫣然道。

王麻子和刘老实守在老家，本以为至少要等四五天，几位当家的才会回来，没想到第二天天未过午，大批人马就出现在了山脚。

开始哨兵们还以为是敌袭，立刻通知寨中人全部做好迎敌准备。

结果敌人没等来，梅花开派出的先头送信儿的人到了，待寨中人得知是大当家的凯旋而归时，无不欢呼起来。尤其当他们听到此次攻下玉龙寨竟无一人伤亡时，更是激动莫名。

每次战斗，谁不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他们不怕死，可是能不死，他们毕竟还是不想死的。

到了山脚下后，方嫣然看梅花开派出送信的人后，又把她唤来，把要做的事情一一吩咐下去，梅花开凛遵，转头就布置了人手，领到任务的班在班长的带领下静静离开，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抱怨，显得肃静有序。

青龙寨中人的素质余飞早见识过，此时见到所有命令都有人毫无异议地服从，心下更是骇然，只觉得这位乐神大人当真是深不可测，不但乐理精通，就连带兵都远超那些朝廷中的将军们。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如果让方嫣然来看，在电视中见识过现代军人素质的她，对手下这些人并不是很满意。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山贼不是军队，她也不是身经百战的军人。

忽略掉这些，她最不满的地方则在于，她手下的弟兄们，多少都缺了点儿东西。

她考虑过很久，最后认为，他们所缺少的，是百战之兵身上的那种自信、视生死于无物的从容与狠辣。

这没办法，毕竟山贼就是山贼，在她手里这段时间，能初打磨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剩下的，只能从实战中慢慢获取。

因此她才定下来与其他山寨作战。

这不仅仅是因为寨中缺人，也是出于练兵的考虑。

“余大当家的……。”余飞身边偷偷挤上来一个人，是他以前的二当家，夏净。

夏净是个面皮微白的书生型男子，长相斯文却一肚子坏水，脑子活络，眼珠一转就是一个鬼点子，一向敬重余飞。

这次玉龙寨投降得这么顺利，他的功劳不少。余飞与夜七杀斗乐失败，喷的那口血他看得清清楚楚，后来听余飞说来的是乐神，话语里不乏顺从对方之意，他便私下里先规束好了手底下的山贼们，免得他们干出点儿让大当家为难的事儿。

可以说，没有他这号人物在，方嫣然就算能在玉龙寨中过夜，夜里肯定少不了刺客的出现。

余飞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夏净的话，他悄悄抬头看一眼，见前面乐神等人并没注意这边，这才低声斥道：“有乐神大人在，我哪里还是大当家，以后就直呼我名字吧。”

夏净改口道：“余大哥，你发现没有，青龙寨那边的人，和我们一点儿都不一样。赶路的时候，迈出的步子都是整齐划一的，刚刚那几个命令，完全称得上令行禁止，你说，这种山贼真的存在？这比军队还厉害啊。”

余飞道：“从寨子里刚出来的时候，路过寨外那片竹林时，不知道你有没有细看过。那竹林里面每隔段距离就绑着条铁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之前坚持到底绝不归顺的话，万一战败，寨里的兄弟们会落到什么下场？”

夏净想了下，白净的面皮更是惨白：“若我们败了往外逃，心慌意乱之下根本来不及细看周围的环境，再加上那时肯定天色将晚，……这得死多少人啊？谁想的这个办法，这也太毒了！”

“嘘！”余飞扫了眼旁边，还好，这次来青龙寨，他们这些原来玉龙寨的人都走在中间聚在一起，青龙寨的人则围在外面，所以对方没什么人听到夏净的话。

“我一直以为你满肚子坏水，已经够坏了，看到那个我才觉得，夏老二，你纯良得像个小孩子，真的。”余飞道。

两人窃窃私语间，已经爬上了山坡，走近了青龙寨外围。

看到寨子外围的布置，两人不由更是心惊。

这，这是什么东西？

到达寨子外的这段路骤然变窄，就是这段窄路上，竟然有着一个个搭起来的、看着像是城墙上才会出现的哨楼，可这哨楼却是交叉着安排的，每个哨楼里面，都有张开的弩箭对着他们，箭尖上闪着冷幽幽的寒光，让人毫不怀疑，谁敢稍有点儿异动，那弩箭在下一瞬间就会穿透他们的喉咙。

哨楼是石头搭建的，能够经受得住一定时间内的冲击，路两边的哨楼完全将这段窄路封锁着。可以想像，真有外敌来袭，就算是朝廷的军队，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冲过这道封锁线。而若来犯之敌是山中的其他山贼……只能说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连哨楼都这么具有威胁性，何况是里面？

看到森寨的箭尖，玉龙寨中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青龙寨的人却像没看到一样，继续昂首挺胸向前走着。

夏净眼珠一转，脚下发力，加快了脚步，凑近了梅花开身边。

虽然方嫣然答应接纳这些人，但毕竟人心隔肚皮，眼看着对方戒备森严的寨子，他们可不要羊入虎口才好。

梅花开听出了夏净话里的含意，无非是在试探青龙寨的意图，不由心中暗笑。这个小白脸儿担心手下的人会白白送命，他却不知道，方嫣然宝贝他们的命宝贝得不得了，若不是青龙寨缺人手已经缺到了一定程度，谁也舍不得让乐者们上战场啊。

谁知道上了还能不能活着下来？

“夏公子，你放心好了。你们已经知道了方大当家的身份，现在我们又成了一家人，我也不必瞒你什么。这青龙寨以前的主人是王泯，不过年前的时候，我们方大当家的路过，顺手就把那王泯除了，看这寨子不错，便留了下来。住了这么久，对寨子里的兄弟有了感情，觉得老是让他们在山上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儿，便想着多拉拢些其他寨子的弟兄一起发展，日后有了机会，就下山去，当个本本份份的自由人，不再干这刀头上舐血的勾当。不瞒夏公子说，自从我们方大当家的当了青龙寨寨主之后，这拦路抢劫打家劫舍的事儿，我们青龙寨再没干过一椿了。”

梅花开拍了拍他的肩，心下有些惋惜。这书生面皮长得倒不错，看那双眼睛骨碌来骨碌去地，应该是个机灵人，可惜身子太单薄了些，她还是更中意壮实点儿的。

夏净不知道梅花开的想法，不然恐怕他会吓得夺路而逃，终生再不近青龙寨一步了。

他只是想撇嘴。

听听，多稀奇。山贼就山贼呗，训练得再厉害，不还是山贼么？什么叫找机会下山当本本份份的自由人？当了山贼，还想在官府那成良民？这可能么？明显是在忽悠人呢。

夏净虽然一直在和余飞进行乐理学习，到现在为止却没入门，连乐婴都不是，思想上对有乐神之称的方嫣然并不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