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啪”的一声,气温陡然降到零度以下。
如依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抬头看向无恨,他的脸色铁青得可怕,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某种担忧的眼神注视着云慕公子。
她顺着无恨的视线向云慕公子看去,他脸上依然保留着微微的笑容,不过那笑容有些难看就是了。见两人都盯着他,他慢慢扯开唇角,做不在乎状:“不就是一块玉佩么?”
如依刚想点头附和,脖子却再次传来了剧痛。对上无恨那双冷酷异常的双眸,她咬牙死死憋住就是不出声求饶,平时她虽然不在乎,但是骨子里终究有一股倔强,在这生死关头便显露了出来。
云慕公子淡淡地着看着她,在死亡的压迫下,眼睛依然清明,没有哭泣,没有惊惶,没有害怕,有的只有那份不倔强和淡定。他于是挥手示意了一下冷酷男。
无恨沉着脸,卡住如依颈项的手开始收劲。如依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紫,意识开始模糊。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云慕公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示意无恨放开她,右腿叠起左腿,上身往后靠在椅背上,悠然道:“有骨气。”
如依无力的喘了口气,张开嘴,想笑,可一笑便扯动脖子的神经,痛得她急忙把笑容收回去。
“就算本公子不在乎,这个玉佩也不是你能摔的。”他依然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脸上的笑容也不曾变过但笑意达不到眼底,反而像戴了假笑的面具。他一步一步走到玉佩面前,当时如依受制于人,手上没多少力气,那玉佩没碎,只是跌在桌脚边,破了边角。
云慕公子伸出两只手指,轻轻捻住玉佩两端,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它,虽然是破了些,又被划花了玉身,但未损它的光华。
“残了就是残了,留你何用?”手指一弹,那玉佩便被弹出了窗,跌进无尽的黑夜中,少顷,外面传来一声清澈的“叮”,似乎是掉进了水里。
他怅然望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回过头来,见如依仍在瞪着他,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在她面前俯下身来,指腹从她脖子上青紫的指痕上划过,轻飘飘道,“你拿自己来还。”说完,优雅出门。
如依大脑中失氧太多,此时还迷迷糊糊脑筋动不起来,听着这些话的话,只顾得上喘息,却没有回答,或者已经无法回答,因为那冷酷暴力男捏坏了她的嗓子。
出了门,无恨跟上他的速度,并落后他半步,低着头道:“公子。”
单是这一声呼唤,云慕公子便知道他想问什么,淡淡道:“这个人颇有意思,留着有用。”
她盗取玉佩的手法干净利落,即使是最有能耐的小偷也不一定比得上。而刚才临近鬼门关时,她那坚定和淡定的眼神不像一个普通的十五六岁的女子,反而像一个看破生死的高僧。
这绝不是普通家庭养出的孩子。
话说如依看着他们相继离去,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在。看今天这样的场面,她估计云慕公子很有可能是春晓城的主人,而她这样贸贸然撞在枪口上,如今还能活着,还真是祖辈烧了高香,虽然她并不知道祖辈是谁。
事业还没开始,就要还债了。如依不由哀叹一声,干脆睡在地板上,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了呢?可怜的是,她甚至抓不准云慕公子的意图。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如依眯着眼睛调息了一会儿,盘腿坐起来,看着半开的房门,是溜之大吉呢还是留在这里听人使唤?她仔细斟酌一番,最终决定还是先留下来,她之所以会被捏坏嗓子,完全是事前功课没做好,这样一个地方,处处透露着神秘,不太可能这样轻易放她一个人到处晃荡。逃之前,至少要摸清门道,免得还没逃出生路就被嘣了。
她看了看窗,此时所处的位置是四层,窗外是一个碧水湖,月华照在上面,亮晶晶的就像一面镜子,这里出不去,她心里想着,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探着头往外看,很好,门外没有守卫。
于是,她大胆地踏出房门,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窥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哪个方向,光电火石之间,亮光一闪,只听得“笃”的一声,一柄飞镖掠过她的头发插进墙中。
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深夜中响起,“警告一次。”
她大事不妙,急忙退回房中。
既然没法逃走,不如洗洗睡吧。
她把灯笼中的烛火一吹,爬上卧榻,用丝绸锦被盖住头,就如平时在家睡觉一般大方自在。
大约过了半刻钟,一个人重新点燃了烛火。只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笑道:“敢摔了公子玉佩的人,我还以为有三头六臂呢。原来只是一个妹子,真真令人诧异。”
【第一卷】 005 吃人不吐骨
如依从被窝里露出眼睛,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鹅蛋脸的少女站在她床前,脸上笑嘻嘻的蛮亲切的样子,便把被子一掀,没好气地斜她一眼,沙哑着嗓子道:“姐姐,拜托你三更半夜别闯入别人的房间,好么?”
少女无辜地摆摆手:“姐姐我佩服你呀。那个玉佩我早就想摔了,就是没勇气。”
如依勉强睁开朦胧的睡眼,用手摁住喉部疼痛的地方,蹙眉道:“你想怎么着?”
少女摸摸鼻子,嘻嘻笑道:“本以为你会害怕,特来安慰你的,结果是我想错了。好吧,实在是因为你给我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公子坐在墙角发呆,春晓城全员不敢入睡。姐姐我压力大啊。”
如依再次用被子盖住头:“你不道德,自己不能睡,就过来吵我,不让我睡。”
少女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越窗走了。
如依一夜安眠。
翌日清晨,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在被窝上蹭了蹭,揉着眼睛爬起来,看到与王府赫然不同的摆设,瞬间一个激灵,跃下床来,连仪容也来不及整理,快步奔跑出门。
还以为又穿了。她拍拍,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这是春晓城的其中一座五层楼阁的第四层,楼阁呈六角形状,中通外直,下边是个不大不小的花园,上面是蓝蓝奠,站在走廊上可以看到对面的其他五个方向的房门。
所有的门都一样,她根本不知道云慕公子在哪里,还偿还个啥?
她也不急,优哉游哉地在四层转一圈,把门路都摸得差不多了,才循着楼梯上五层。一到五层,还没感受到登高望远的情怀,便见前边的梨木雕花大门前站着两个玄色衣袍的侍卫。
她侧过头把身前身后扫视一番,五层并无其他侍卫。莫非这是云慕公子的地盘?她肯定地点点头,准备轻手轻脚从另一头离开。
“进来。”
如依脚步都还没抬起,就听见云慕略带着气音的话语,似乎刚睡醒。如依不禁腹诽:一个大男人,起得比我还晚。
她看了看左右两个门侍卫,他们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她想起前一天在门口处栽了跟头,对这两人也留一个心,慢慢走进里边。
里面是一个大堂,十分宽敞,地面铺着整块的地毯,踏上去绵软无声,地毯是方格形状,线条分明,与同色系的窗帘相配,有种棱角分明之感。侧边有个门,门上缀着宝石的帘子,晶莹剔透,为整体布局增添了几许高贵典雅,云慕正站在帘后,一个丫鬟在为他整理着装,裸色,衬得他清雅自然,如同神仙。
无恨只身站在帘外,见她来了,横她一眼,露出几许冷意。
如依撇撇嘴,朝无恨扮了个鬼脸,看着窗子,窗外,白云悠然飘过,宁静而优美。少顷,云慕穿戴完毕,走出来往大椅上一坐,前一夜的情绪早已没了影儿,倦懒的眸光,很是勾人。
他懒洋洋开口:“依依。”
心,蓦然一颤。她一直觉得依依这个名字里,包含了太多美好的感觉。“依”,相依相偎,是唯一,是一辈子要珍藏的感觉。以前只有她的男朋友这样唤她,那丝丝缠绕的话语中,她仿佛又看见男朋友含笑摸着她的头发。
可是……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要叫我依依!”她脱口而出,声音之大,自己也震惊了一下下。
云慕错愕了一瞬,随即微微笑起来,那表情如水般温润沁人,如依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再听到他问:“你叫什么?”才回了神。
自知失礼,她低着头道:“如依。”
适逢丫鬟撩起帘子走出来,听到这话不禁“扑哧”的一声笑出了声:“我叫无忧,公子总是叫我小忧,你叫如依,公子叫你依依,不是很好吗?”
这个声音,与前一天闯入她房间的少女一模一样。如依蹙眉看向那个叫无忧的丫鬟,她笑嘻嘻的有两个酒窝,一副忧心没肺的样子,正用滴溜溜的眼睛瞧着她。
两人视线相对,无忧像要得到她肯定一般,又笑了几声:“对吧,对吧?”
如依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云慕公子替她解了围:“既然不喜欢依依,那叫小依依吧。”
好吧。如依承认自己有股深深的无力感,便撇过头,不去看他们。
云慕公子也不说什么,就让她这样扭着头站着,自己慢条斯理地用早膳,如依连续两餐没吃,几乎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闻到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幸好她的头一直是扭着的,云慕公子看不到,否则,她真恨不得掐了自己。
大约过了一刻钟,云慕吃饱喝足了,心满意足道:“小依依,本公子想好了,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当下人。大概十年就能补偿你的过失了。”
十年?如依一边暗骂云慕吃人不吐骨,一边干笑道:“十年是不是有些长了?”
云慕为难地蹙额,凤目微微挑起:“你要不要吃饭?”
这个自然。
云慕于是笑得更加开心:“差点忘记了。你在这里当下人,吃我的,用我的,自然也要算进来。不过本公子今天心情好,不算你太多,把时间翻倍就好了。”
也就是二十年?
这个不是能讲价的主。如依悄悄抹了一把汗,但她明白得太晚了。
她不敢再在这方面讨便宜,急忙转过话题道:“这个下人工作要怎么做?”
无忧在旁安慰般笑开了:“小依依,公子是想让你当丫鬟呢!”她转向云慕,寻求肯定道,“是吧是吧?”
云慕伸出食指在唇边摇了摇,看如依黑青的脸色,微微一笑:“不,是当下人。”
如依自然明白下人和丫鬟之间的区别。
下人是这么大的一个范围,他并没说是丫鬟,亦没说是园丁,这等于被迫签了霸王条款,什么都有可能被逼着去做。说不定撵戏谑来潮,要她倒夜香也有可能。做得好,是理所当然;做不好,恐怕期限又会翻倍。
这个该死的笑面虎。
无忧久在他身边,自然之道他目的何在,如数家珍道:“银主缺一个床伴……嗯……他比较喜欢胸大的女人;花主缺一个半夜尿尿给他提夜壶的人;凤主最近不舒服,想找个人给他喂饭……”
【第一卷】 006 讨价还价
待工具备齐,如依拿起剪刀,以一个非常凶狠的姿势往无恨的手臂戳去,无忧以为她要雪恨,吓得一下子捂住嘴。倒是无恨,依然像个无事人儿一般,淡定无比。
如依微微一笑,在剪刀接近手臂时,巧妙卸去力量,轻轻一划,仅是割开了他最表层的衣裳,从右侧袖口一路裁剪到肩膀处,再拐个角,往胸口处剪下来,不到一会儿,无恨的一身衣服便七零八落的挂在身上,虽然没有十分裸,也有七八分了。
末了,她把这些布片一扔,回到桌前重新裁出一片同色系的略微厚重奠丝面料,又装回无恨的身上,取来数十枚大头针,照着自己的方式把七零八落的布重新别起来。这些大头针的顶端都是一颗小指头大小的珍珠,既方便拿捏,又方便使用,她用两根手指夹着,每一针下去都会很不小心地插到无恨的皮肤。
无恨眼皮跳了跳,看着云慕公子不说话。云慕公子视而不见,慵懒地打个哈欠,托腮假寐。
如依见状,鄙视无恨一眼,对无忧道:“会绣花否?帮我一下。”
无忧一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不等云慕发话,就抢道:“公子公子,我帮她一下没问题吧?”
云慕挥挥手没说什么,无忧当他默许了,高兴地手舞足蹈。
好险!若是没个人帮她绣花,她要完成这个作品的难度可要高出一倍。如依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随意抽出一支炭笔,画个图腾,让无忧照着绣。
无忧眯着眼思索一番,便明白针路的关键所在,取了一条撞色的粗绣花线,直接在无恨身上绣起来。
无恨看着绣花针在身前身后穿来插去,各种大头针明晃晃地在他眼前晃动,神色虽然没有变化一分,汗水却悄然下滑,连身体也僵硬了几份。
云慕睁开眼,见他得就像被点了道一样,不禁轻叹道:“小恨啊小恨,你不该得罪女人。”所谓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得就是现在这个场面。无恨含恨地看了他一眼,无语望天。
然而,无恨的脸色越是难看,如依就越是开心,唇角往上翘起一个极大的弧度,眼底也充满了笑意。
等无忧绣好图腾,如依让她把衣服缝合,自己则把找来的哑光枪色撞钉一个个打在衣服上,主要集中在两侧袖口和衣服下摆,末了,退后几步仔细观摩,衣领那里还缺了些什么,她手上工具也不多,便把剩下的撞钉全打在在衣领的图腾上。
图腾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这点睛之笔让全场人眼前一亮,再看时间,还剩下一刻钟。
如依瞟了一眼香炉,转向云慕公子微微一笑:“如何?”从前一天晚上她就看出,春晓城全场的男性服装都偏向阴柔,而且全是丝绸所制。丝绸虽好,却不是谁都合适。像云慕公子这种斯文败类穿还算可以,但对于无恨这样的冷酷男来说,普通的丝绸面料太顺滑,太贴身,整个牛郎气质,衬不出那应有的魄力。因此,她用厚重奠丝加进去,使衣服线条刚硬一些,又用上粗重线条的图腾,加重这种效果,哑光枪色撞钉属于冷色调,与他气质相配,使之看起来大方稳重而不显轻浮。
稍稍一改,无恨显得英挺了许多。
云慕公子目光如炬紧盯着如依,少顷,轻飘飘道:“很好,以后全城的男装由你打理罢。”
如依快乐的笑容尚未达到唇角便化作了吃惊的叫喊:“什么,全城?”
无忧正在切水果,准备慰劳大众,听了这话头也不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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