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乔灵无奈道。
于生抱臂哼道:“这能怨谁?还不是某人招蜂引蝶的。”
“那你们打算去哪儿?”刘明笑问。
姜弃想了想,说道:“要躲开皇上的话,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安原郡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乔灵揪着姜弃的袖子道,“赶紧收拾东西吧!”
两人颇为熟练地打好包袱,趁着夜色逃出了帝都。
此刻顺意殿中,婴宸斜靠在坐榻上,听着暗卫的汇报略蹙眉,“那姑娘叫乔灵?”
“是的,半个月前与姜弃一起到达帝都,目前住在隐卫刘明笑和唐卿卿的住处。奴才查过了,开国老臣中并未有人姓乔。而且那女子与姜弃及其同伴来往甚密,言谈举止也很是随意,不像是闺阁女子。”
婴宸有些疲惫道:“阿礼这孩子,只怕是又给人诓骗了。”
孙铭上前道:“皇上若是担心,明日传召姜公子过来一趟或许会清楚一些。”
婴宸没说应与不应,只是转而问道:“沉鱼那边如何了?”
“贵妃娘娘身子眼见着是要好了,新方子起了大效用。”
“皇后那边呢?”
孙铭没有回答,拍手叫来了另一个影卫。那影卫语气无波地叙述道:“今日上午皇后得知贵妃渐好的消息,摔碎了内室的琉璃摆件。未时太子去凤鸾宫探望皇后,约莫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婴宸肃声道:“皇后太不冷静了。孙铭,明日你去东宫一趟,给祚儿提个醒,朕不罚皇后,不代表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是,奴才知道了。”
婴宸想了想,微叹了一声道:“明日宣那个叫乔灵的姑娘进宫吧,朕也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孩子,把阿礼哄得晕头晕脑的。”
所以说乔灵和姜弃逃跑的决定实在是太对了,跑得也实在是太及时了。
乔灵和姜弃出了帝都,姜弃便道:“如果回三川的话,咱们还是等着天亮了坐船回去比较好。”
乔灵歪头想了想,说道:“我想马兄了,咱们回三川之前先把马兄接出来吧。”
姜弃倒也没反驳,两人便从帝都一路南下往少虞郡去了,刚好错过了往东去追他们的暗卫和从西面而来去三川城找他们的蒋旭和金卓意。
这些时日,帝都表面上很是风平浪静。姜宁安十分乖顺地宅在重华宫里,没有发狂,没有疯闹,除了看看歌舞调戏些投怀送抱的美人儿,便是婴宸都挑不出他丝毫的错处来。姜沉鱼的病也在渐渐好转,婴礼住在重华宫偏殿,与姜沉鱼的母子感情也渐渐显现了出来。太子每天都去探望皇后,皇后称自己要静修,免了后宫一众人等的问安,后宫诸人也都相安无事。
可这一切的平静却让婴宸觉得不安。他派出了几乎所有的暗卫和影卫,让他们监视着这些人的一切举动,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不会是他的错觉。
婴宸自嘲地笑道:“孙铭,你说谁会忍不住先出手?”
“奴才……不知。”
皇后的凤鸾宫里少有的冷清,宫人们都退开了,内殿里只有太子婴祚坐在一旁看着皇后挑选丝线,气氛看上去温馨而宁静。
“昨日下面的人说,皇上打算给婴礼选妃,让他出宫建府。”皇后低着头,那一脸温柔的笑容却遮不住那双眼睛的恨意。
婴祚端起茶杯,静静道:“母后,只要等就好了。”
“可我不想再等了。”
婴祚叹息一声,说道:“母后,父皇还在的。”
“他还能活多久?七十便是古来稀了。”皇后选出几缕金黄色的丝线,对着阳光照看了一下,低声喃道:“在他死之前,姜沉鱼和婴礼必须除去,这样你的皇位才坐的安稳。”
“父皇瞧着您呢。”
皇后一阵儿轻笑,“我又如何不知道?可我不怕的,祚儿,这条命我早就想豁出去了。只要能为你除去姜沉鱼和婴礼,我死也值得了。”
“母后……”
“祚儿,别学你父皇的心软。婴礼是姜沉鱼的孩子,你又如何知道他是真的单纯还是在你面前做戏?若是让他封了王出宫建府,杀他就不易了。”
“父皇已经警告过您了。”婴祚道,“而且姜宁安还在宫里。”
皇后抬眼笑望着婴祚道:“祚儿,婴礼死了,除了皇上没有人会为他伤心,更不会有人为他报复。你父皇……舍不得为这事杀我。”
婴祚不语,犀利的目光也都隐了去。
皇后轻笑着挑出了一缕宝蓝色的丝线,“你父皇心里怎么想的,我清楚的很,只要姜沉鱼不死,我的命就还有价值。”
十一月初,帝都下了的第一场冬雨,天气阴寒极了。姜宁安窝在床上不肯起身,姜沉鱼笑着坐在床边轻拍他的后背。
“姑姑很高兴?”姜宁安打了个哈欠。
“是啊,皇后要动作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呵,那个蠢东西!”姜宁安冷哧。
“蠢人有蠢人的好处。她总以为我是她的宿敌,可偏偏她却是我最好的工具。”姜沉鱼看着自己已经有了皱纹的手笑道,“她等不及了,我也等不及了呢。”
怡华站在床边看着两人,深深地一叹。
“阿嬷,别出手。”姜沉鱼低声道,“即便你此刻去救他,下一刻我会让他死的更痛苦。”
“他是你唯一的孩子了。”
姜沉鱼紧紧地握拳,让长长的指甲刺进手心之中,她笑着摊开鲜血淋漓的手喃喃道:“我从来就没想过留下婴宸的孩子,凡是流着他的血的人,都让我恶心。婴礼是我这一生最痛恨的存在,他让我觉得自己都脏兮兮的……阿嬷,若不是为了宁安,我早就死了,干干净净地死了,不比现在这样活着好吗?”
姜宁安俯身抱住姜沉鱼的腰,埋在她怀里不吭声。
姜沉鱼摸着姜宁安的长发柔声道:“宁安,你该回去了,今天……就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保住一更君的节操了……重、重、吐、气!另,今天我查到考研成绩了,以后就要开始准备复试了,所以之后一段时期我会尽量保住一更,偶尔让二更君来串串的。保佑我考上研究生吧吧~~~考上就有时间写文啦~~
☆、婴礼的落幕与开场
冰冷的雨还断断续续地下着,皇宫里的石砖地上已经积了一层浅浅的水。姜沉鱼打着伞与姜宁安并行走着,怡华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家里的孩子可有喜欢的?”姜沉鱼问道,“我记得有个孩子长得很像你。”
“不过就是脸略有几分相似,可那性子却是懦弱极了。”
姜沉鱼笑道,“便是脸有几分相似也是不容易的,过些时日把那孩子送进宫来吧,我自己呆在宫里,也是无趣。”
“好,姑姑喜欢就让他过来。”
姜沉鱼一路把姜宁安和怡华送到了皇宫正门前,浅浅地笑道:“走吧,我瞧着你走。”
姜宁安转回身抱住了姜沉鱼,下巴抵着她的颈窝道:“姑姑,我会接你离开这里的。”
“离开亦或是不离开,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姑姑老了,也不像是你,没有太多的年岁可以耗费了。”姜沉鱼拍了拍姜宁安的后背,扶着他的肩膀道:“回吧。”
姜宁安略扫了眼雨幕的深处,这才松开了手,转身大步走出了皇宫。
姜沉鱼举着紫色的油纸伞,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姜宁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皇宫的大门缓缓关上。
预料中的脚步声在身旁停下,只听那永远低沉冷肃的声音道:“怎么现在舍得让他回去了?还下着雨呢。”
“若是今夜打了冬雷呢?”姜沉鱼低头转身欲走,却被婴宸抓住了手腕。
“阿礼是个好孩子,你怨我恨我,别再为难这孩子了。”
姜沉鱼低头敛眸道:“重华宫本就不是他该住的地方。他年纪大了,该出宫了。而我……明日就搬去静室。”
婴宸的手滑下来松松地牵住姜沉鱼的手,声音也放轻了些,“你病才好,多在重华宫里休养些时日。阿礼出宫的事情朕也考虑着,不过他总要在宫里办完了婚事,才好出宫建府。你是他的生母,这些事情你也该帮他惦记着些。”
姜沉鱼抽回自己的手,侧头望向灰蒙蒙的雨幕,轻声道:“皇上还是让别人惦记吧,我没那心力。”
婴宸只是道:“阿礼这孩子心性单纯,从不曾奢求过什么,他只是渴求你的一丝怜爱。”
“宁安和我也曾经性子单纯啊……”姜沉鱼闭眼自嘲地一笑,“可宁安和我跪在地上哭求的时候,你们谁曾怜惜过?”
“过去便真的忘不掉吗?”
“死了,许就忘了。”姜沉鱼轻笑,低头垂眸道:“婴宸,这么多年耗下来,我累了。皇后下毒我一直都知道的,是我自己不想再耗下去了。”
婴宸沉默了许久,才道:“所以朕最后允了姜宁安入宫。”
“既然皇上要我活着,那我便活着,反正也只是这样了。”
婴宸上前再次握住了姜沉鱼的手腕,拉着她在雨中漫步,好似不经意地絮叨道:“阿礼这孩子有点儿傻,一点儿都不像咱们两个。不管你是冷待他还是训斥他,阿礼只会觉得自己不对,从来不嫉恨别人。这几日他住在你那里,天天傻乎乎地笑,朕问他在笑什么,他今日说你让婢女给了他一个果脯,明日又说你应了他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便是这么丁点的小事,都能让他笑上好一阵儿……”
姜沉鱼却是回道:“他想多了,人若是有了奢望就会变得痛苦。”
婴宸也不介意姜沉鱼的冷淡,只是说道:“到底是你的孩子,以后朕走了,他要侍奉你给你养老的。”
“我不需要。”
婴宸叹息一声,又道:“前些日子阿礼与朕说他有了心仪的姑娘,还说是什么开国功勋之女,朕让暗卫去查,才发现那女子不过是个姜家的婢女。他这傻孩子又被人家给骗了,可朕与他说了,他还不信……”
姜沉鱼略抬了眼,“姜家的婢女?”
“是跟在姜弃身边的一个婢女,应该是去年阿礼去姜家的时候认识的。”婴宸冷声道,“朕不喜欢那种身份低微勾引主子的下人,已经让暗卫过去了。”
姜沉鱼冷笑道:“如果我告诉阿礼那孩,子他敬爱的父亲要杀他喜欢的姑娘,你猜他会如何?”
“朕是为了他好。”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为了自己顺心顺意罢了。婢女又何妨,他喜欢,宫里还养不起吗?还是说你想给那孩子找个勋贵家的贵女,让太子和皇后更视他为眼中钉?”
婴宸微扬嘴角,“你嘴上说不关心,怎么现在却是帮阿礼辩驳起来了?”
姜沉鱼抽回手,面无表情不再言语。
婴宸微笑地再次拉回姜沉鱼的手腕,“朕让暗卫去把那姑娘带到宫里来,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等人带过来了,你也去相看相看,总得让你这婆婆瞧的顺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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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婴礼有些丧气地站在刘明笑家的门口,觉得今天自己好不顺心。
昨天晚上姜沉鱼让他搬出重华宫,可他不想搬走,只是又不会撒娇耍赖,哼唧磨蹭了半天,被姜宁安拎着衣领扔了出去。今天一早婴礼很沮丧地跑到婴宸那里,又被呵斥了一通皇子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哭丧着脸。
婴礼很忧伤了一阵儿,想着只要看到乔灵的笑容,坏心情就会烟消云散了,于是他冒着雨跑到了刘明笑的家里来。结果这才得知他上次来的当晚,乔灵和姜弃就离开帝都了。
“皇上没与您说吗?”刘明笑不地道地挑拨父子关系道,“您上次来的第二天一早,皇上就派人来要暗中接灵儿入宫,幸亏他们有先见之明,早一步离开了。”
婴礼心里沮丧极了,可是又不能说自己父皇不好,到底还是他说漏嘴了,也怪不得那晚灵儿不高兴。
“他们去哪儿了?”
刘明笑摸着下巴上青色的胡渣道:“我要是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皇上也就知道了,所以啊,他们没和我说。”
婴礼失落万分地回了皇宫,就听守门的侍卫说姜宁安和怡华上午的时候离宫了。婴礼心情略好了一些,这么说母妃不只是赶他走了,也赶表兄走了?
婴礼步履轻巧了些,快步赶回了顺意殿。谁知竟在顺意殿门前瞧见了许久未见的太子婴祚。只见他一身紫色鎏金滚边的蟒袍,身材笔挺健硕,双手状似随意地背在身后,下颚微微扬起,端的是帝王才有的傲然。英挺的浓眉,犀利的虎目,双唇最喜欢抿着,不怒自威。只是这么随意地一站,都有种迫人的气势,端的让人敬畏。
婴礼看着婴祚发愣,他和皇兄真是长得一点儿也不一样。
婴祚蹙眉,不悦地道:“你盯着我半晌不说话,做什么呢?”
婴礼垂头丧气地上前两步,扯着婴祚的衣袖道:“皇兄,是不是我这个样子特别不招女孩子喜欢啊?”
婴祚扯回自己的衣袖,本想严厉训斥他一通,可想到皇后的安排,半晌终只是一声叹息:“你若是个女孩就好了……”
“啊?”
“你若是个女孩子,便可以再这宫里无忧无虑地生活……阿礼,下一世还是做个女子吧,会有很多的人怜惜宠爱你的。”
婴礼晕头晕脑地看着离去的婴祚,不明白皇兄到底是什么意思。呃……或许是在谴责他没有男子气概?嗯,好像是这样的。不过皇兄少有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话呢,许是这几日不见想他了?哇,皇兄也会想他呢!
婴礼心情不错地回到了房间,就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点心盒子。一旁的宫女道:“这是重华宫送来的。”
仅剩下的一点点儿郁闷心情此刻彻底扫空,婴礼欢喜地抱着盒子都舍不得打开。宫女看着婴礼那幸福满满的模样,忍不住又道:“皇后娘娘刚刚遣太子殿下送了一束梅花来。”
“唔,刚刚瞧见皇兄了。”婴礼小心翼翼地打开点心匣子,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这点心像是凤鸾宫的?”
“刚刚送东西来的宫女说她是重华宫的。”
“好奇怪,母妃那里的点心都是咸酥的,没有这种软糯的糕点啊。倒是凤鸾宫里的点心一般都是这个样子的。”婴礼拿起来咬了一口,“是甜的啊,是不是你弄错了?”
宫女也有些摸不清头脑,只得道:“那奴婢去重华宫问问。”
宫女走了不多时,婴礼就觉得胸口刺痛,全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他张口想要呼救,却只是呕出了一口黑红色的血,全身痛得如同被火灼烧一般。
这时,一双半湿的蓝色云纹白锦靴停在了婴礼的面前,婴礼揪着胸口发出呼呼的短粗声,向着对方求救。来人俯□来,青色的衣摆垂到了地砖上,婴礼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你的生命只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了,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