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寒香冷笑一声,道:“我原无杀你之心,怎奈你口齿伤人,我纵然有意行善,也管不住自己了。”
阴手一魔忽然冷冷一哼,打出一记阴风掌力。
掌风凌厉,啸声盈耳。
这一掌乃是蓄势所发,一股强猛绝伦的暗劲,排山倒海般直撞过来。
庞士冲眉端一耸,眼看酆秋的“血手印”如附骨之蛆,正在自己身侧晃动,只得施展“金鲤倒穿波”的身法,斜斜激射而起,向后跃退了八九尺远。
他身形刚要沾地,忽见碧芒一闪,一道冷焰直向自己立身之处射来,时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
只听“砰”的一响,那道碧蓝焰击在地上,火光一闪,直向庞士冲下落的身子烧去。
庞士冲心神一凛,猛吸一口真气,凌空一翻,横曳丈余,忽见袍角业已着火,急忙随手将袍襟扯落下来,顺手向毒火成全扔去。
但听“呼”的一声,一片带火的衣襟,竟被他掷得去势如箭,劲力惊人。
毒火成全欲乘机施放看家暗器,以“惊天魔火弹”向庞士冲击去,忽见火光扑面而来,只得双足一挫,横飘数尺,纵目一望,酆秋又与庞士冲斗在一起。
他暗暗忖道:“眼下之局,多除一个高手,自己便多一份希望。”
想着恶念顿生,右手一扬,即将“惊天魔火弹”朝庞士冲打去。
庞士冲与酆秋激斗正烈,阴手一魔则巡梭未进,这一粒魔火弹出手,庞士冲与酆秋二人俱都难逃性命。
蓦地谷寒香双肩一晃,快如电掣,霍地一掌向毒火成全肋下拍去,口中冷冷地道:“成兄,还不快上,酆秋一人,不是老怪的对手。”
毒火成全骇然汗下,他这魔火弹系以内家真力,逼使弹中的火药自行爆发,此时内力业已贯于弹中,再也无法收回,危急之下,猛地将魔火弹往右旁一扔,纵身向左侧跃开。
但听轰然一响,火光闪耀,地面被炸得斑痕累累,沙土飞扬中,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庞士冲见状,恨得肝胆欲裂,舍下酆秋,拧身朝成全扑去,人未到,猛恶的掌力已自涌到。
只听谷寒香冷声道:“庞士冲,记着我又救了你一次性命,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挟惠相求,要你报答什么。”
庞士冲漠然道:“你不过恐怕酆秋死了,失了保驾之人,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老夫岂是三岁小儿。”呼的一拳“直捣黄龙”,朝毒火成全当胸袭去。
毒火成全身子一侧,避过一拳,骈右手食、中二指,疾点庞士冲肋间,心头却自暗忖道:
“这女人,当真合了美如天仙,毒若蛇蝎的俗语。”
谷寒香忽向阴手一魔道:“阁下鼠首两端,到底作何打算?”
阴手一魔浓眉一轩,望她一眼,突然目光一黯,道:“老夫纵横半生……”
谷寒香冷冷说道:“纵横一世,晚景凄凉之人,你大概未曾见过。”
阴手一魔牙根一挫,死命盯她一眼,重又挥掌向庞士冲袭去。
谷寒香狞笑一声,道:“这就对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人生在世,岂能不碰碰运气?”
这次动手,庞士冲与毒火成全二人,都打得小心翼翼,庞士冲掌指连绵,绝不容毒火成全有脱身的机会,毒火成全则警觉出谷寒香手段之狠辣,因而不愿用掌指硬封庞士冲的攻势,更不愿硬拼内力,以俾保存元气,免得毁了庞士冲后,自己功力耗竭,遭受谷寒香的宰割。
阴手一魔的戒怕之心,更为严谨,虽然随众出手,却是步步为营,完全是先求自保,再求伤敌的打法,酆秋懵懵懂懂,“血手印”虽是凌厉慑人,却使得极有分寸,进退趋避,无不恰到妙处。
但见四人的掌势由缓而慢,二三十招后,双方一快全快,转眼之下,各个抢制先机,穷极变化,又成了舍死忘生状。
这时,谁的手上略慢丝毫,顿时便横尸当地,除非四人同时歇手,否则便是一个欲罢不能之局,同时谁若最先气馁,谁便最先送命。
但见双方的掌指攻出即收,绝无招式用老的事,四条人影交错盘旋,游走不定,但却始终将庞士冲围在垓心。
片刻之后,双方力搏已三四百合,澎湃震响的掌风之内,渗入了细微的呼吸之声。
转瞬之间,喘息之声,业已清晰可闻,原来毒火成全与庞士冲硬拚一掌后,五藏受了严重的震伤,力战一久,已自伤势发作,内腑痛如刀绞,同时体内的真力,也开始散乱起来。
然而,庞士冲也到了筋疲力竭,将告不支之时,要知这三人联手围攻,放眼当世,除他庞士冲之外,实无第二个人能够支持四五百招不败。
谷寒香暗暗忖道:“我再不出手,只怕老怪物要逃……”思忖中,冷冷地扫了毒火成全的三个弟子一眼,缓步向庞士冲等走近。
正当谷寒香徐徐逼近,欲待伺机出手之际,庞士冲突然觉出情势严重,双掌连挥,一口气击出八掌,抓住一丝空隙,倏地窜出了重围。
谷寒香芳心大震,急喝道:“成兄火速出手!”
毒火成全未料到庞士冲武功之高,一至如此,喘息未定,猛地双手齐扬,白磷箭、夺魂子母梭,同时出手袭去。
但听庞士冲震天一声怒啸,双足顿处,疾投正北而去,口中扬声道:“谷寒香,你若不交还‘问心子’,老夫誓必教你骨化灰扬,‘迷踪谷’土崩瓦解!”
语音未落,人已驰出数十丈外,转瞬不见。
谷寒香微一定神,突然厉喝道:“成兄、阴手一魔随我取宝,其余的人回谷等命!”说着头也不回,疾奔西南而去。
酆秋一见,纵腿便向谷寒香身后追去,阴手一魔微一怔神,立即衔尾奔去,这三人何等脚程,眼皮一眨,最慢的也出了十丈之外。
毒火成全恨得双眼冒火,猛一咬牙,撇下三个弟子,跟踪追了下去。
且说谷寒香在前,直对西南方纵腿疾驰,芳心之内,却自急转着主意。
原来她估料三妙书生的遗珍,多半落在东南一带,庞士冲走往北面,她正好向东南逃遁。
其实庞士冲并未去远,他隐在暗处,一见谷寒香向南,顿时也随在毒火成全那三个弟子之后,追了下来,不过他知道自己武功纵然高强,若不出奇制胜,一时也将谷寒香无法,因而也不急于逼近。
谷寒香拣了一条奔向汝南的大路,竭尽全身之力,愈驰愈快,丝毫不停,同时留意着身后的动静,酆秋起步稍迟,与她隔了二三十丈的距离,一直赶了十多里路,犹未将她追上,至于阴手一魔,虽然未曾落后,却是也未能追近。
谷寒香在前,风驰电掣,跑成了一条淡淡的人影,直到朝阳东升之际,酆秋才将二三十丈距离追上,不过离范家庄,业已百里之遥。
阴手一魔掉后百余丈远,忍了又忍,终于扬声道:“谷盟主,你这般奔跑,是何道理?”
谷寒香冷冷道:“毒火成全还在后面吗?”
阴手一魔猛然省悟,心头暗忖道:“这女人好毒!原来她想将毒火成全活活拖死!”
转念之下,倾耳向身后听去,发觉毒火成全果然不甘罢手,犹自追在自己身后一两百丈处。
他暗暗寻思道:“这主意真狠,毒火成全久战身疲,加以身受内伤,若不见机罢手,纵不拖死,也得累个半死,那时她只须挥手一掌,就可结果他的性命,至不济也可将他摆脱掉。”
倏地,他心内一凛,暗想道:“不好!几人之中,显然以酆秋的内力最为悠长,那老儿的心神已被所制,如果少时她将手一摆,命酆秋取自己的性命,自己可无还手之力了。”
忽听毒火成全在身后嘶声喊道:“谷盟主,庞士冲亦未赶来,你何必一个劲的奔……”
他声嘶力竭,中气不继,最后一个跑字,竟然讲不出了。
但听谷寒香纵声道:“庞老怪脚程快,咱们若不趁早将他扔掉,休想将宝物取到手内。”
毒火成全纵声道:“在下内伤……”说了一半,忽然住口不言,咬住牙根,加疾追赶。
这四人流星赶月一般,沿着大路疾驰,一两里之后的庞士冲突然心意一变,只恐入了城市,被谷寒香躲藏起来,于是足下加劲,发力朝前追赶。
须臾,庞士冲赶到了毒火成全那三个弟子身傍,突地冷冷说道:“你们何必跟着现世,还是在此地躺一躺吧。”
这三人也是久走江湖之辈,闻言之下,知道庞士冲迁怒到了自己兄弟身上,那姓褚的首先大喝一声,纵身往一旁跳去。
只听庞士冲“呸”的一声,双手齐施,眨眼之间,点了三人腰际的“太乙”穴,身形丝毫未见停顿。
这三人落下地面时,两腿俱已动弹不得,眼睁睁地望住庞士冲的背影,徒自咒骂而已。
毒火成全正在咬牙硬撑,欲待谷寒香力竭,自停下身来,忽然觉出身后,有衣襟带风之声传来。
他掉头一顾,不禁骇得双腿发软,张口大叫道:“谷盟主,庞老怪……”
话未了,庞士冲业已嘿嘿大笑,电掣一般的扑到。
毒火成全惊魂出窍,双手连挥,将藏在衣袖中的暗器倾囊击出。
但庞士冲大喝一声,双掌猛地一挥,劈了一阵倒海狂澜般的劲力,直对毒火成全击出的暗器撞去。
毒火成全内力已竭,暗器出手,顿时张口喷了一股紫血,接着惨叫一声,猛地往路旁滚去。
原来毒火成全的暗器过于霸道,庞士冲与谷寒香二人,都对他存有几分惮忌之心,两人皆无制得住他的把握,因而庞士冲一扫平日那种大模大样,竟然暗中蓄势凝功,出其不意的猝然一击,谷寒香虽已听到他出声求助,亦不急于回头驰援。
毒火成全力尽筋疲,腕力已甚软弱,庞士冲倾力一掌,顿时将他打出的白磷箭和夺魂子母梭,悉数反震回来,银芒蓝焰爆闪中,一支白磷箭首先擦过右颊,将耳朵铲下了老大的一片,血肉模糊,痛彻心肺。
庞士冲存了先声夺人,杀鸡警猴之心,不待毒火成全翻身站起,晃身向前,抡手又是一掌,直向毒火成全右肩击下。
只听毒火成全惨哼一声,身子被击落在地,喷了一口黑血,再也无力爬起。
庞士冲一掌击过,掉头又向阴手一魔追去,阴手一魔早成了惊弓之鸟,眼见庞士冲袭击毒火成全,非但不转向后,反而加疾朝谷寒香奔去。
谷寒香早知要摆脱庞士冲决非易事,这刻回身立定,静待他追上前去,酆秋似是对庞士冲起了一种特别的憎恨,他两眼之内,满含怨毒,盯注庞士冲一瞬不瞬,阴沉之状较谷寒香更为可怕。
阴手一魔连纵数步,跳近谷寒香身旁,掉首一顾,庞士冲亦已跟踪追到,立在两三丈处。
忽听谷寒香冷冷说道:“庞士冲,你还不动手,想要等待什么?”
庞士冲双眉一剔,道:“老夫想等你良知觉醒,自行悔悟,交还老夫的宝物。”
谷寒香冷冷一笑,道:“你口口声声,咬定‘问心子’系你所有,空口无凭,教我如何相信?”
只见庞士冲的脸色,在瞬息之间,连连转变,恨怒交加,阴森之极。
半晌之后,他忽然沉声一叹,软弱无力地道:“老夫连败中原武林十余高手,将‘问心子’夺到手中,那是中原武林人尽皆知的事……”
谷寒香淡淡地道:“我只知‘问心子’是我大哥的遗物,那也是千真万确的事,想我谷寒香虽然不讲情理,我大哥却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绝不会做出于心有愧的事。”
庞士冲仰首望天,默然片刻之后,突然叹道:“这是老夫终生抱憾之事,唉!如果你当真不知‘问心子’怎会落于胡柏龄手内,待到老夫临死之时,再将其中的原委告诉于人。”
他语音一顿,重又目光一抬,望了望东方升起的朝阳,悠悠的道:“也罢,老夫将那狗屁书生的遗珍,全部相赠给你,不过老夫要与你同道取宝……”
谷寒香秀眉微翘,讶然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庞士冲冷冷地道:“老夫为了那狗屁遗珍,浪费了半生时光,若不看它一眼,实是死难瞑目。”
他微微一顿,突然又露出疲惫之色,道:“依你所料,那个名唤三妙书生的东西,可能遗下一些什么?”
谷寒香暗暗忖道:“这老怪物怎么弄的,瞧他时阴时晴,神思不宁,哪里像一个身负绝世武功之人。”
转念之际,微微一哂,反口问道:“如果三妙书生遗下了毕生的武学结晶,你将如何?”
庞士冲嘴唇一撇,夷然不屑地道:“武功练到老夫这等境界,当世之内,业已罕有敌手了,再练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而且老夫行将就木,岂会留下话柄,再学旁人的武功。”
谷寒香恍然笑道:“这点我倒未曾想到,学了旁人的武功,便算别人门下的弟子,对人来说,那确是大不合算的事。”
庞士冲皱了皱眉,道:“老夫笑你原是天仙似的女子,可惜一旦仇火蒙心,立时变得丑怪无比。”他将手一摆,止住谷寒香发作,继续道:“你只管放心,天下的英雄,绝不止胡柏龄一个,老夫说话算话,任何武学秘籍之类的东西,全都归你所有。”
谷寒香狡黠的一笑,道:“若有什么驻颜不老,祛病延年的灵丹妙药……”
庞士冲连连摆手,道:“老夫活够了,只想早日了却一点恩怨,离开这混浊的尘世,便是有了长生不老的仙丹,老夫也点滴不取。”
谷寒香闻言一愣,忽然转面朝阴手一魔道:“我是将死之人,无时不急思解脱,真有什么灵丹药,统统都让给你吧。”说着探手怀中,摸出一个白玉小瓶,拔开瓶塞,倾出了一粒红色的丹丸。
谷寒香目光阴冷,静静的望了阴手一魔片刻,道:“与虎为伴,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若想我信任于你,须得立即将这丹丸吞下。”
阴手一魔连退两步,道:“在下之心,可表天日,谷盟主何须相疑?”
谷寒香冷冷一笑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久闯江湖,何必多说废话,落人笑柄。”阴手一魔道:“凭谷盟主与酆秋二人之力,似非庞士冲之敌,瞧眼下的形势,合则两利,分则彼此无益。”
谷寒香突然玉面一沉,双目之内,杀机迸射,挥手道:“顾惜性命,何必贪心?你赶紧离开,下次在我眼前出现,我必倾全力取你的性命。”
阴手一魔见她讲得斩金截铁,知道若不立即走开,难免招致杀身之祸,当下暗暗咒骂一声,一言不发,扭头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