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寒香盈盈一笑,道:“多谢二庄主的盛情。”
说话之间,到了一座小桥旁边。
这座小桥不过丈余长短,溪中流水,潺潺通过桥下,朱栏玉砌,极尽豪华。
十二个全身红装的少女,并排儿站在桥边,一个个躬身作礼相迎。
谭九成当先过桥,回过身抱拳肃客。
谷寒香、苗素兰、万映霞,三人合住一楼,其余之人,合住一楼。
这花树林中,虽然精舍甚多,但几人眼下处境,凶险异常,随时有强敌施袭的可能,为了集中实力,不便太过分散。
一宵时光,匆匆过去,天色一亮,那精舍中的红衣小婢,立时分头相请群豪。
谷寒香步入大厅之时,钟一豪等早已在厅中相候。
但见那红衣侍婢们一个个捧着玉盘,川流不息的送上来丰盛的早点。
群豪相对而坐,默然无浯,直待那红衣小婢一个个退出厅外,谷寒香才望着余亦乐道:
“先生一向料事如神,一夜思虑,想已早有良策。”
余亦乐沉吟了一阵,说道:“江南双豪处心积虑,早已筹好了对付我们的办法,事情恐已无商量的余地,如若咱们坚持留在江南,难免一场冲突,衡度情势,对我大是不利,在下之意,不如暂时退出江南,然后再设法收服江南双豪。”
谷寒香听完余亦乐一番话,只不过微微一笑,不加可否,回眸望着钟一豪,道:“咱们要不要退离江南?”
钟一豪道:“咱们如就此离开,不但有失初意,而且对夫人的威名,也将大有损伤,不如由属下直接挑战江南双豪,和他们作一场生死之搏,有道是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江南双豪虽然统治江南七省的黑、白两道,但两道人物,未必个个肯替他们卖命,只要能把江南双豪制服,其他之人,当可不战而屈。”
谷寒香道:“我虽不太懂得武功,但见江南双豪的气度、举动,决非武功平庸之辈,万一咱们出战之人,不是江南双豪的敌手,那岂不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吗?”
钟一豪道:“属下虽无胜得江南双豪的把握,但自信还不致败在他们手中。”
谷寒香道:“如若不能在百合之内,压服江南双豪……”
突然飘传来一阵大笑之声,打断了谷寒香未完之言。
这笑声来的甚是突然,厅中群豪,全都听得为之一怔。
回头望去,只见谭九成一身天蓝劲装,外披黑色披风,脸色肃然,当门而立。
厅中群豪大都有着丰富的江湖阅历,一眼之下,立时分辨出那长笑之声,并非是谭九成所发。
初升的阳光,照射在大厅外的花树上,花叶上的露珠,闪闪生光,绿叶彩花,幻化出一片悦目的绮丽景色。
谷寒香亲手轻摇,阻止了推椅而起的钟一豪,姗姗莲步迎上去,嫣然一笑,说道:“二庄主早。”
谭九成肃穆的脸色上,闪起了一抹冷峻的笑意,道:“公主可有决定了行止吗?”
谷寒香微一沉吟,反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谭九成道:“卯时光景。”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相跃午时还早,二庄主问的早一些了?”
谭九成双眉微耸,目光一掠厅中之人,缓缓转过身子,慢步行去,退出大厅。
谷寒香举步欲行,忽听苗素兰低声说道:“公主止步。”急行两步,拦住了谷寒香的去势。
谷寒香望着谭九成姗姗而行,低声说道:“这个人行动有些奇怪。”
这时,种一豪、余亦乐等似乎都觉出了谭九成的举动,十分可疑,十几道目光,一齐盯注在他的背影之上。
只见他步行到小桥旁边之时,突然向前一栽,如非及时伸手抓住了桥旁朱栏,几乎跌入了那小桥之下。
苗素兰低声说道:“‘垂杨村’恐怕要有大变,咱们坐以相待,随机应付……”
谷寒香翠眉轻颦,想了片刻,道:“刚才那长笑之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耳音似是很熟。”
语音甫落,忽见那伏在朱栏上的谭九成一挺而起,急步奔过小桥而去,行动迅快,似是又恢复了原有的矫健。
说话之间,突然听到一声巨震,渡仙桥对面的花树丛中,人影闪动,刀光生辉,一群群劲装疾服,手执兵刃的大汉,急奔齐出。这些人都是江南黑白两道上甚有盛名的人物,手中的兵刃,甚多奇形外门兵刃。麦小明冷笑一声,道:“江南双豪向咱们示威了,哼!”
余亦乐接道:“这些人似乎都是江南双豪召集的江南武林高手。”
谷寒香看那花树丛中闪出来的人影,不下百个,不禁一颦秀眉,说:“对方声势如此浩大,咱们决难抵敌,倒不如答应他们算了……”
苗素兰低声说道:“夫人不必多虑,据贱妾所见,只怕他们内部已有了惊人的变故。”
谷寒香道:“什么变故?”
余亦乐道:“苗姑娘之意,可是说江南双豪翻脸成仇,自相残杀吗?”
苗素兰摇头道:“这很难说了,但贱妾可以断言,刚才谭九成赶来此地,定然有什么重要之事,和咱们商量……”
谷寒香道:“商量?”
苗素兰笑道:“不错,但他中途又改变了主意,隐忍未言。”
谷寒香望了对面声势浩壮的强敌一眼,说道:“看样子,不到午时之前,咱们就是想出这片花树林,也非容易的事了。”
苗素兰低声劝道:“夫人不用忧急,贱妾自信料断不错,咱们暂时退入精舍,坐以待变,然后再衡度敌我形势,随机应变。”
谷寒香道:“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群豪缓缓的退回了精舍大厅,等待着午时之约。
虽只有一个时辰左右,但却似乎是过的特别缓慢,好不容易太阳才爬升中天。
谷寒香仰脸望望天色,说道:“他们该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的投注在那渡仙桥上。
不论欢乐与苦难,都无法留住时光,只见那笔直的花树影子,开始向东方延伸,太阳偏西了。
钟一豪冷哼一声,骂道:“已到午时,还不见人!哼!臭架子倒是不小。”
余亦乐举起手来,逼指着厅外说道:“来啦!”
群豪凝目望去,果见一个身披斗篷的黑髯大汉,缓步走了过来。
那人举动看似缓慢,其实很快,不大工夫,已到了大厅门口。
谷寒香缓缓站起身子,说道:“只有大庄主一个人?”
那黑髯大汉,正是皇甫天长,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一咧嘴,道:“公主可是挂念着在下的二弟吗?”
谷寒香笑道:“谭二庄主年少英秀,言语和蔼,比起大庄主,使人觉着他亲切的多了。”
皇甫天长冷冷说道:“公主一夜思考,想已有所决定。”
谷寒香盈盈一笑,道:“决定了。”
皇甫天长一抱拳,道:“车马已备齐,在下当亲送公主过江。”
谷寒香忽然觉着再无可答之言,默默不语。
苗素兰冷哼一声,接道:“大庄主未听清楚之前,最好别擅作主意。”
皇甫天长怔了一怔,道:“什么?你们可是决定留在江南?”
苗素兰淡淡一笑,道:“我等无权做主,这得请公主裁决了。”
皇甫天长纵声大笑道:“现下已到午时,在下无暇在此多留,走与不走,但凭公主一言。”
谷寒香大眼睛眨了眨,逼注在皇甫天长的脸上,说道:“纵然我们今日退回江北,但我们立刻可以卷土重来,你虽然处心积虑,邀请了江南高手,但你不能让江南黑、白两道永远常住在‘垂杨村’中等待……”
皇甫天长冷笑一声,打断了谷寒香未完之言,接道:“江南黑、白两道中人,经常驻节在‘垂杨村’中,并非什么困难之事……”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在下对公主这般客气接待,并非是有所畏惧,我们已先尽了地主之谊,至于是敌是友,任凭公主选择。”
麦小明突然轻轻一扯钟一豪的衣袖,两人联袂一跃,挡在门口,缅铁软刀和长剑同时出鞘。
钟一豪冷笑一声道:“如若是先礼后兵,敝上已对大庄主极尽客气了……”
皇甫天长神色镇静的冷冷望了钟一豪和麦小明一眼,道:“两位亮出兵刃,可是存心动手吗?”
麦小明道:“口气不小,只怕你今天已再难生离此地。”
皇甫天长仰脸大笑,声如龙吟,震得人耳际中嗡嗡作响。
笑声中双臂一抖,肩上的黑色斗篷突然脱飞离身。
苗素兰、余亦乐同时向前飞跃两步,一左一右的挡在谷寒香的身前。
凝目望去,只见皇甫天长的手中,已多了一把银光闪烁的短剑。
他似是有备而来,暗中携带着兵刃。
钟一豪缅刀一挥,低声喝道:“苗姑娘和余兄保护夫人,其余之人守住厅门,拒抗敌人援手。”
江北三龙和文天生齐齐应了一声,拔出兵刃,面外而立,挡住厅门。
余亦乐回顾了大厅中几个侍婢一眼,高声说道:“没有你们的事,快躲一角,兵刃无眼,不要失手伤了你们。”
七八个红衣侍婢,早已吓的呆在当地,听得余亦乐一阵喝叱立时纷纷躲入了大厅一角。
形势已成剑拔弩张之局,一场惨烈的搏斗,一触即发。
皇甫天长抱元守一,凝神而立,手捧短剑,双目半睁半闭,显然已运集功力,蓄势待敌。
他似已看出了眼下的局势,纵然召集属下,赶来相援,但对方拒守厅门,凭以相抗,一时之间,也不易冲得进来,索性豪气一些,只剑拒敌,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大厅中突然间沉默下来,久久不闻人声。
钟一豪、麦小明四道眼神,一齐投注在谷寒香的脸上,一副跃跃欲动的神色,看情形只要等待谷寒香一声令下。
忽听谷寒香长长叹息一声,素手一挥,道:“你们收了兵刃。”
钟一豪怔了一怔,当先收了缅铁软刀。
麦小明道:“好吧!咱们白白放过这伤敌之机,坐以待毙。”他口中虽然叽哩咕噜,但却依言收了手中长剑。
谷寒香低声喝道:“你们离开。”苗素兰望了谷寒香了眼,横向侧旁跨了两步,余亦乐也退了一步。
谷寒香举起右手,整一整头上的珠花,缓步向皇甫天长走了过去。
苗素兰低声说道:“公主……”
谷寒香回眸一笑道:“你们放心,我想他不会伤我。”
皇甫天长双目中神光如电,逼视在谷寒香的脸上,随着她向前移动的身躯,变换着脸上的表情。钟一豪探手入怀,摸出一把毒针,握在手中,暗运内力,蓄势待发。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投注在谷寒香的脸上,气氛肃然,沉默中潜伏着无比的紧张。
谷寒香走近皇甫天长的身侧,缓缓举起右手,道:“把你的短剑给我。”
皇甫天长愣了一愣道:“你胡说什么?”
谷寒香盈盈一笑,道:“你不给我短剑,那就杀了我吧!”
皇甫天长双目闪转,脸色屡变,显然,他心中正有剧烈的震动。
大厅中所有的人,都为谷寒香处身的险境,紧张和不安,连那些躲在大厅一角的红衣侍婢,也为之星目圆睁,屏息而立,除了每人脸上忧急的表情之外,大厅中寂静得可听钢针落地的声息。
这时,只要皇甫天长一挥手中的宝剑,一代红颜,立时将血溅敞厅。
钟一豪望了苗素兰和余亦乐一眼,目光中充满愤慨和责备,似乎对他们放过谷寒香一事,大为不满。
只听皇甫天长一声叹息,缓缓把手中短剑,递了过去。
谷寒香盈盈一笑,道:“我知道,你决然不会杀我!”
皇甫天长缓和的面色倏然一整,又恢复一脸冷若冰霜之情,说道:“我虽然不愿杀你,但也未答允让你留在江南。”
谷寒香抬头望望天色,道:“现下时已过午,但我们仍然留在你‘垂杨村’精舍之中,你已经失败了!”
皇甫天长冷笑道:“公主虽自负天香国色,但可惜在下却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麦小明尖声叫道:“你这人信口雌黄,胡说什么!”
皇甫天长回目一顾麦小明道:“你骂哪一个?”
麦小明道:“你看看我骂的哪个?”
皇甫天长脸色一变,肃然道:“在下是何等身份之人,岂能和你一般口舌轻薄?”
麦小明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暴射出愤怒的火焰,高声对谷寒香道:“此人这般狂妄,属下可否出手教训他一顿。”
谷寒香素手一摆,道:“你们闪开路,让大庄主出去。”
麦小明心中虽极不愿,但又不敢抗拒谷寒香之命,平横宝剑,闪身让开两步。
皇甫天长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走去。
谷寒香举步而行,紧随在他的身后。
钟一豪急奔两步,道:“公主不可单身涉险。”
谷寒香道:“不要紧,你们守在这里,无我之命,不许擅闯渡仙桥。”
麦小明摇摇头,低声对苗素兰道:“让我师嫂跟他而去,怎么得了。”
苗素兰微微一笑,道:“柔能克刚,皇甫天长虽是铁铮铮的汉子,怕也难以逃过夫人的醉人情网。”
钟一豪急步奔了过来,说道:“如若皇甫天长把她留作人质,逼咱们退出江南,那就麻烦了。”
余亦乐接道:“眼下众寡悬殊,只可智取,不宜硬拼。”
麦小明道:“难道公主布施色……”他本想说布施色身,以求苟安,但话到口边之时,忽然觉着太过刺耳,硬把下面之言忍住。
苗素兰低头沉忖一阵,忽然扬眉一笑,道:“公主聪慧绝伦,才智果非咱们能及,非此不足以挑起江南双豪的火并之心。”
余亦乐若有所悟“嗯”了一声,道:“但愿她巧计得售,引起他们一场内斗。”
抬头看去,只见谷寒香娇小玲珑的背影,紧依着皇甫天长高大身躯,并肩而行,缓缓踏上了渡仙桥。
一股妒忿之气,疾由钟一豪的心中泛升起来,他仰脸长长吸一口气,暗暗忖道:“钟一豪啊,钟一豪,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这般的替她卖命,难道只是为了她人美丽,得以终日常伴玉人身侧,听她呼喝过来,指挥过去吗……”他本是自负不凡之人,一念动心,登时怒火上冲,脸色大变。
余亦乐一直在暗中注意钟一豪的举动,他心中很明白钟一豪的为人,极是自负,甘心受命谷寒香,固然为她绝世的容色所迷,但最重要的还是谷寒香那清华的风韵,使他自甘效命,半年行踪,谷寒香无声无息征服了中原道上四位高手,引起了风语,钟一豪虽然心中忧闷,但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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