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便发话,让她们把课业拾起来。
“老大媳妇,你回去之后跟老大说一下,让他找一个学问好的先生来家中做馆。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都不大愿意教女学生,让老大多留心,若是遇到合适的的,务必要留下来,哪怕多花点钱,给他丰厚的束脩就是了。”
大夫人点头应了。
顾老夫人又说:“不仅女孩子们,家里的小子们以后怎么样,现在就该早早地做打算了。”
顾家现在孙子辈有四个男丁,除了大房庶出的四少爷顾珂以外,其他的几个少爷全部都在族学里面上学。
顾老夫人这话,让众人有些不解其意。
“长房以后是要袭爵位的”,顾老夫人说道:“珏哥儿是长孙,眼下有要成亲,家里面的事情全由老大一个人担着也太劳心劳力,让珏哥儿跟着老大学着管管外面的事情吧,咱们家还需要珏哥儿以后来支应门庭。”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母亲”,大夫人有些担忧地说道:“珏哥儿才十六,会不会太小了些?”
“不小了”,顾老夫人不以为意道:“当年侯爷在外面打仗的时候,老大也不过就十五六岁,外面的一应事务还不是由他去做。再说了,也不是真正要他事事参与,不过是要他跟着老大学习,免得以后真正要他做事情的时候俩眼一抹黑。”
众人听了心头皆是心头一跳,顾老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的,难道是老侯爷身体不好了吗?
但是这话众人只是在心中腹诽,绝不敢说出来的。
“珍哥儿既然准备走科举仕途之路,那下半年就送到官学里面去吧。虽说族学也有不错的夫子,但是教授毕竟有限。”
二少爷顾珍是二房庶出,二太太生了两个女儿,未生儿子,因此将他养在膝下,跟嫡亲的孩子一样。
等二太太点点头道好之后,顾老夫人又问三太太是个什么章程。
三太太脸上立马堆起笑容:“既然珍哥要去官学,那我们琼哥儿自然也是要跟着哥哥一起去官学的了。”
三少爷顾琼是三房的嫡子,因三老爷去的早,三太太将顾琼当做眼珠子一般。
顾老夫人看了一眼三少爷顾琼:“我从小见琼哥儿跟着老三练习蹲马步,很是有些底子,怎么琼哥儿也打算走科举的路子吗?”
“咱们这样的人家,不一定非要从文。若是琼哥儿对武艺感兴趣,咱们也不必拘着他,你说是不是?”
顾婉容就看到三少爷顾琼眼睛一亮,恨不得马上就要答应。
“琼哥儿自然是想跟珍哥儿一样走科举的路子的”,三太太死死拉住了顾琼,替他回答道:“琼哥儿不过是幼时不懂事闹着玩的,小孩子心性未定,哪里能算感兴趣呢?”
顾老夫人看了一眼对母亲十分不满的顾琼,又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三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半晌,她才说:“我知道你慈母之心望子成龙,这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你回去好好想想,或者跟琼哥儿商量商量才是。若真定了从文,那就跟着珍哥儿去官学。若是准备从武,就去惠宁郡王那边学习便是。”
太、祖皇帝从胡人手中得的天下,一方面强调要恢复中原仪礼,做文明之邦;另外一方面也注重武力,因为怕贵族子弟沾染了奢靡之风,惠宁郡王如今开了个武馆,收揽了不少能人武将去做师傅,凡是贵族子弟愿意去学的,都可以去学的。不仅能长本事,还能结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三少爷顾琼脸上就露出跃跃欲试十分向往的表情,他的妹妹五小姐顾婉慧见了就知道哥哥肯定是想去的,只是她也知道,母亲定然是不肯让哥哥去的。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回房之后,母亲跟哥哥之间,恐怕免不了一番争吵。
她猜测的没错,回去的路上三太太脸色凝重,顾琼面色不虞,两个人都脚下生风一般,走的十分的快,恨不得一步跨回自己的院子。
顾婉慧看着母亲与哥哥,只好一路小跑跟在他们身后。
刚刚踏进院子,顾琼就跳了起来:“我要去惠宁郡王的武馆,若不是母亲你刚才拦着我,老太太就答应了。”
三太太见儿子这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别人都从文,你为什么非要从武?难道你比别人不如?”
“不想从文!”顾琼一甩袖子,跟三太太顶起来:“老太太都为我找好了门路,母亲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老太太那是为了我好,为我做打算!”
“老太太是为你好,那你的意思,我这个做母亲就是成心要害你了?”三太太一想到这些年的艰辛,声音越发尖锐:“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顾琼听母亲这样说,又是伤心又是泄气,满脸都是泪水:“你是我母亲,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也不能这样辖制我。其他的,我都听你的话,就这件事情,母亲你让我自己选择不行吗?”
三太太见儿子哭得伤心,勾动了心底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可若是让她答应,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顾婉慧见母亲与哥哥这般僵持,就上前扶三太太坐下:“母亲,哥哥不愿意从文,想要从武,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如您这一回就依着哥哥的心愿。”
“你知道什么?”三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着她破口大骂:“我跟你哥哥说正经事,哪有你插话余地?我是在为咱们以后打算,你不说帮我劝着你哥哥,反倒添乱。”
“我生你养你一场,难道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三太太这一番发作,让顾婉慧非常委屈:“母亲你说的是,我不该添乱。”
话虽然这样说,眼泪却忍不住留了下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从不曾为我解忧,我以后也不指望你了!”
三太太心烦意乱,对女儿的委屈视而不见,再看一旁儿子也是一脸的泪水,声音立马就软了几分:“琼哥儿,我知道你心里头怨我,可是母亲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她坐到顾琼身边,循循善诱道:“难道你忘记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若不是从武,你父亲又怎么会英年早逝?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你就是我们三房的顶梁柱啊,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母亲依靠谁?你可是母亲唯一的指望了。”
三太太说道最后,已经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父亲死的时候,顾琼已经记事了,他还记得当时自己信誓旦旦说要保护母亲的,这些年他也一直乖乖的听母亲的话,怎么他今天反倒惹母亲生气了呢?
想起从前的事情,顾琼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泪水再一次迷蒙了他的双眼:“母亲,你不要说了,以后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三房正厅里面,母子三人皆是泪流满面。
过了几天,大夫人就跟顾老夫人回话:“夫子是江南人,也是望族出身。中了秀才之后本来是打算继续参加科举,也该他时运不好,后来因为父丧丁忧,丁忧刚满,又丧母,接着又死了长兄,长兄的丁忧满了,妻子也死了。现在他只身一人,就留在了京城。原先是在李侍郎家中做馆,后来李侍郎的两个儿子考进了官学,听闻咱们家找夫子,便投了名帖过来了。”
“既然是秀才出身,想必也是饱学之士了,就是命运多舛了些。”顾老夫人略一沉吟:“老大见过了吗?”
“见过了”,大夫人微微一笑:“说起来此人跟咱们家也算有缘分,他师出江南绍兴府陶家。”
“陶家?”顾老夫人也觉得巧合:“可是你二弟妹娘家?”
“正是他们家,还不止如此,他的授业恩师就是二弟妹的父亲,二弟的老师。”
提起绍兴府陶家,知道的人总是要竖起大拇指的。陶家曾经有一门三进士,父子两状元的典故,在江南是有名的科举世家,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
“如此说来,与咱们家倒算是故交了。”顾老夫人点点头,显然是放下心来了:“既然是熟人,那就更好了。你先将先生安顿下来,过两日带孩子们去见见先生,等过了中秋,再正式把书读起来。”
说着目光在顾家几个女孩子脸上一一扫过,见她们都正经危坐支着耳朵听自己说话,就想到自己小时候听到要读书也是这般如临大敌,顿时觉得有趣,不禁微微一笑:“这位师傅之前教的可是侍郎家的公子,你们虽然是姑娘,但是也不能太过放松,这几日就要将课业补起来,免得到时候见了师傅露了怯,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一行姐妹里面,顾婉芝排行行三,是年岁最大的,她站起来替姐妹们回答道:“老太太请放心,我们姐妹这几日自当好好练习,绝不会让人看轻了去。”
三小姐顾婉芝是长房庶出,她从小便养在大夫人膝下,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颇有几分大夫人的影子,也很有长姐风范,看得出来,大夫人把她教养的很好。
听顾婉芝这么说了,剩下的包括顾婉容在内的几个女孩子也站起来齐声说道:“请老太太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练习功课。”
见孙女如花骨朵一般俏生生的站成一排,顾老夫人很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了几句劝诫的话便让众人散了。
第30章 金项圈
过了两天,大夫人叫了顾婉容等几个女孩子在院子里面集合,因为先生是二老爷的师弟,便由二老爷带着几个女孩子一起去了先生的院子。
先生姓戴名仲,字子期,大夫人给他配了一个小厮并两个丫鬟服侍他生活起居。
“父亲,戴先生的年岁几何,比你年纪轻还是比你年长?”顾晚晴跟在二老爷旁边问道。
“你们先生是我的师弟,比我小三岁。”
他的话刚落音,顾晚晴就松了一口气,并得意而又高兴的给顾婉容姐妹使了一个眼色。
二老爷很是宠溺这个女儿,见顾晚晴这么问,就告诉了她,然后有些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莫要以为子期年岁轻就不尊重师傅,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子期是正经的秀才出身,之前所授的是侍郎府的公子,教你们这些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晚晴一听二老爷这么说,不由咯咯笑了出来:“父亲你猜错了,我们巴不得先生越年轻越好呢!”
“这是何故?”二老爷一头的雾水。
顾晚晴却不再回答,而顾婉容、顾婉芝、顾婉慧、顾婉明几个人自然也不会回答。
原来之前的先生是个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夫子,张嘴女子无才便是德,闭嘴《女诫》、《女训》,顾婉容她们姐妹早就对那个老先生深恶痛绝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老先生,谁知道顾老夫人又请了一个先生来,她们自然希望这个先生能年轻一些,千万不要再像原来那个老学究一般了。
二老爷见女儿不说,也不再多问,先进去跟先生寒暄了一会,便领着女儿、侄女进去拜见先生。
戴先生头饰竹簪,身穿白衣,面皮白净,眉目疏朗,让人一见便知道此人定然是饱学之士。不同于书生的荏弱,戴先生身材挺拔,一身的儒雅正气。
顾家的女孩子平日所接触的男子之中,要么就是自己的父亲一辈的,都已人到中年,要么就是兄弟一辈的,太过青涩。
而戴先生却从容淡定,气度闲适,实在不能不让人侧目。
就连顾婉容都暗暗赞叹此人真是魅力非凡,更何况是其他几个小姑娘?
顾家的教养也算十分不错了,几个姑娘就算是好奇惊讶,该有的礼仪却半分不错,但是顾婉容却分明看到四小姐顾婉晴眼睛亮晶晶的在戴先生与自己父亲二老爷脸上打转。
等出了戴先生的门,顾婉晴就直接问道:“父亲,您刚才说戴先生比您只小了三岁,是吗?”
“是呀!”二老爷对于女儿一直纠结于先生的年龄很是不解:“是小三岁啊!”
“那戴先生怎么会这么年轻?”顾婉晴瞪大了眼睛看着二老爷:“您跟先生根本不像差三岁的人,你们一起走出去,说是两辈的人别人恐怕都信。”
听顾婉晴这么说,剩下的几个女孩子一想,便觉得她说的很对,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老爷听了顾婉晴的话便有些哭笑不得,见一众侄女都轻笑,不由有几分窘迫:“你这孩子……”
说了这四个字便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干脆扔下她们不管,自己先走了。
见二老爷走了,几个姐妹的越发肆无忌惮,声音笑得更大了。
三小姐顾婉芝毕竟是姐姐,见妹妹们笑得这么欢脱,不禁笑骂道:“晴姐儿的胆子也太了,居然连二叔也调侃上了。”
“那有什么?”顾婉晴毫不在乎:“父亲才不会怪我呢!”
“知道你们父女感情好”,顾婉芝笑着说道:“二叔会不会怪罪我不知道,怕就怕你这个做姐姐的没个正形,带坏了妹妹们。”
“就你规矩多!”顾婉晴不以为意的白了顾婉芝一眼:“那你刚才还笑的那么欢?”
“你呀!”顾婉芝食指尖尖,点了点顾婉晴的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顾婉晴只咯咯的笑个不止,她声音清脆,眉眼弯弯,身上洋溢着明朗活泼的气息,让人一见就知道她生活优渥,鲜少有烦心的事情。
五小姐顾婉慧落在顾婉晴身上的目光中,就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羡慕。
四姐姐顾婉晴真是好命啊,有一个那么疼爱她的父亲,难怪她能笑的这么开心了。顾婉慧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个时候父亲还在,父亲也是非常疼爱她的。只可惜,自己福薄,父亲早早地离开人世,虽然有母亲与哥哥,但是母亲眼里心里都只看到哥哥,没有她的位置,而哥哥还只是个小童,浑然未长成。
想到这些,她的眸子不由变得黯淡。
而一旁的顾婉明却站得离她们远远的,一副不愿意靠近的样子。她见顾婉晴吵吵闹闹不由皱着眉头,脸上也带了几分不耐烦,她怎么这么倒霉,与这些人做姐妹,一个两个都是棒槌一般。
众姐妹的举动都落入顾婉容的眼中,她不由微微一笑。
情况比她想的好太多了,目前看来顾家的几个女孩子也不难相处。三小姐顾婉芝稳重得体举止大方,四小姐顾婉晴单纯直率没有心机,五小姐顾婉慧也很是沉稳内向,只是她的沉稳与三小姐顾婉芝的沉稳又不一样,她的沉稳之中好像带着几分郁结之气,给人一种消沉,不活泼的感觉。
至于七小姐顾婉明,顾婉容根本不去看她。不管顾婉明对自己有没有敌意,顾婉容都知道,她的黄氏的女儿,注定了她们立场不同。打顾婉容醒过来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不可能也不会将顾婉明当做姐妹的。
这一次拜师之行,顾婉容收获颇多,至少从现在开始,那些姐妹不再是一个代号,一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