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没心情去计较黄毛的态度问题了。
景安一千三百二十一年，这是什么概念？
我死了一千三百二十一年，而后复活了。
腿彻底软了，脚下一个不注意，就着石阶就滚了下去。
3
3、2、世界很神奇 。。。
女孩子已经醒了，听说我不是诈尸后很兴奋地坐到我旁边抓着我的衣裳摸来摸去，看那样子是指望着我脱下来给她穿上。
我看着自己扭伤的脚，心里一阵气结。黄毛小子正毫不顾忌地捏着它，虽然手法熟练，但是这真真儿的是大不敬！
算了，人强我弱，忍！
“这个鞋子上的珍珠好大个啊！但是光泽都不怎么样了哎，珍珠果然不值钱。”
我看看已经失去光华的珠子，摆摆手，对女孩子道：“你摘下玩儿去吧！这种东西陪葬真是没劲！”
身为一国太后，我这陵墓里的陪葬品真是没几件拿得出手的，真丢人。
李未鸾我恨你！面子都让你给甩光了！讨厌！
女孩子把鞋子放到我脚下，摇摇头，道：“我才不要！俗！”
喂，俗你还用那种掉钱眼儿的眼神看它？
黄毛小子瞪女孩子一眼，斥道：“陈茜！”
女孩子撇撇嘴，撒娇似的嘟起嘴，娇嗔道：“顾哥哥——”
黄毛小子叫顾磊，据他说这个叫陈茜的女孩子是他远房表妹。我瞧着这陈茜倒是对顾磊有那么几分意思，可惜顾磊太过不解风情了。
顾磊没理会陈茜，而是一边给我捏脚踝，一边看着我的衣服，问：“你这衣服哪里做的？布料手工都不错啊！我看样式跟纹样都很合体制。”
我默默地为自己掬把泪，说：“尚衣局。”
女孩子举手，抢话道：“我知道我知道！书上说过，尚衣局是宫里裁衣服的地方！后宫电视里也演过好多！但是你说的尚衣局是哪个淘宝店吗？”
书我知道，但是——电视？那是什么？淘宝店又是什么？
直觉告诉我还是不要问的好，这世界已经不是我当初所在的那个了，大概很难理解。
顾磊翻个白眼，继续帮我捏脚。
陈茜从她那个奇怪的包包里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我没见过的。但是大体上能看出来是一些裹着食物的封包。
顾磊把他的包包递给我，说：“饿了就吃，给我留点儿。”
我摸摸肚子，摇摇头，说：“不饿。”
身体本来就奇怪，不用呼吸没有心跳，自然也就没有饥饿感。只是很奇怪，还能感觉到疼。
陈茜吃的都是我没见过的东西，奇奇怪怪的，看着就没胃口。但是她那个装水的瓶子不错，薄薄的，还有点软，完全透明，微微泛点蓝光。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有点好奇，经历了千年时光，它跟我一样没有腐朽，只是看起来有些陈旧。
陈茜吃完东西，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就着一个发光的金属短棒看起来。我只能看到封面上三个镀金的大字：南沧行。
南沧我知道，是我国南疆临界的一个国家。难道它存留到现在了吗？
顾磊看陈茜一眼，极是严厉，道：“看书到长明灯下去！别浪费手电！盗洞漆黑，我们一会儿还要靠它出去的。”
陈茜瘪着嘴收了光，合上书。
我问：“你们怎么进来的？我记得这里有很多机关。”
皇陵守卫森严，即使改朝换代了也有层层机关防范土夫子。这座皇陵是我朝开国皇帝亲自督造的，设计者乃旷世奇才上官恺，各种机关层出不穷，没有图纸根本没办法走完。
顾磊抬头看我一眼，道：“后山有个盗洞，我们无意中发现的。你怎么进来的？看你一个人毫发无伤，还有什么更简便的方法吗？”
那个盗洞一定堆砌着累累白骨。
我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可能是被人抬进来的吧！我说了，我是静怡太后，你们爱信不信！”
顾磊应该当我是疯子了。
陈茜切一声，举举手里的书，说：“你是静怡太后？那我还是莫武帝呢！”
你要是莫武帝我就是莫武帝他爹！
我看着皱着眉给我捏脚的顾磊。这小子虽然长得难看了点儿，心肠倒还是不错的。
陈茜胡乱翻着书，自言自语道：“本来还希望能在这儿看到李未修，没想到只有一个冒牌女粽子！明明就是李未修的陵寝啊！讨厌啊！我还想看看李未修到底有没有电影里那么帅呢！教科书上的人都一个样子，根本看不出来好坏！还是小说里好，能给个外貌描写！可惜于林岩没有书里描写的那么帅，不过瘾啦！李未修啊李未修，你就是变成粽子也先让我看看啊！”
我想我明白粽子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我没明白先皇跟电影教科书小说这些奇怪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顾磊一脸讽刺地说：“差不多就得了！小说乱写，电影乱拍，也就你当真！李未修征战在外，半生戎马，不是罗圈腿也是威武壮汉，别想太多了！于林岩也就是个小白脸，骗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我脑海里幻化出先皇威武雄壮兼之罗圈腿的模样，不由大骇。
嗯，然后，于林岩是谁？
陈茜哼一声，显然同我一样不认同顾磊的话。
“你们这种猥琐男就是羡慕嫉妒恨！于林岩又高又帅身材又好，虽然比起李未修差了一点，但是比起你们来那就是天神！你就是嫉妒人家！你嫉妒我喜欢他！”
顾磊拍拍自己的头顶，眉一挑，说：“我比他高三公分。”
三公分？那是什么高度？三寸吗？
我看着顾磊，想着先皇的模样，笑道：“其实你跟先皇的身高还是比较接近的，先皇要再高一点。”
顾磊瞪眼，争辩似的道：“我一百八十四公分啦！还先皇！你以为李未修是打篮球的？”
陈茜翻着书，说：“这里说，李未修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很美好的身高啊！”
我打量着顾磊，他虽然蹲着，但是大致身高还是能估量出来的。如果他是一百八十四公分，那先皇怎么可能只是一百八十公分？难道现在这个世界长度都是倒着算吗？不现实啊！
顾磊冲陈茜翻个白眼，说：“你能别看那种毫无文化的书了吗？回头你傻了你妈别可别说是我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陈茜嘟着嘴道：“你才没文化呢！这本书可是拍成电影了！有本事你也写一本书让人家拍电影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电影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书籍优劣的评判标准？
我看看陈茜手里的书，问：“那个到底是什么书啊？看起来很奇怪的样子。”
封面除了“南沧行”三个三字外，底图是一片汪蓝的水域；书里的字很小，密密麻麻地排着，看上去有点头晕，不知道怎么弄的。
陈茜惊讶地看我一眼，我总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你连任卿若都敢装居然不知道《南沧行》？开玩笑吧！这可是最流行的写李未修的小说啊！李未修你要是再不知道我就彻底鄙视你了！”
我眨眨眼，说：“我没有装任卿若，我也不认识任卿若。我再说一遍，我叫任锦书！李——先皇我当然知道，他是我丈夫！”
陈茜整张脸都在抽筋。
顾磊手上一用力，我脚踝疼的不得了，刚想踹就被他压住，顺带着给我一枚白眼，说：“你不抽风会死吗？”
我指指陈茜，道：“你怎么不说她？”
顾磊一个哆嗦，脸也抽筋了，“你别跟陈茜一样给我装嫩！有千年老粽子装小姑娘的吗？”
陈茜冲我挤挤鼻子咧咧嘴，我冲她歪歪眼睛弄弄眉。
陈茜挥着手里的书，一脸得瑟，说：“笨蛋！书里都说了，任卿若根本不是李未修的妻子，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宫女而已！要不是她长得像月岚，李未修连鸟都不会鸟她！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月岚！王含才是月岚，她跟我心目中的月岚一模一样！”
这又什么跟什么？什么月岚？什么王含？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先皇其实娶了一个皇后叫月岚吗？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虽然我确实不是先皇的妻子……但是至少先皇除了我之外真真儿的没有其他女人！
顾磊解答了我的疑问，他说：“陈茜，别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嘲笑你的脑袋，智商这东西没法回炉再造，你最好自己长点儿。分不清虚幻跟现实的女人永远别指望找到高帅富。”
所以陈茜说的都是她的幻想吗？
顾磊又瞪我一眼，说：“你也是！”
老天，你为什么要让我活过来？你能不能一道雷直接把我劈死？魂飞魄散也没关系。
陈茜吭咛一声，起身在墓室里转来转去。
我嘟着嘴看着已经在消肿的脚踝。顾磊不知道抹了什么药膏上去，效果出奇的好。不过我也不用感谢他，我一国太后的脚让他摸了大半天，没削了他的脑袋就不错了。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喂你这是什么问题？就算怀疑我不是静怡太后也不用怀疑我的名字吧？
瞪他一眼，哼一声，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任锦书！”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我的名字来自这首《一剪梅》，寄意相思——虽然我不知道先皇给我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想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但我知道，肯定不是我。因为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个一两岁的娃娃。
4
4、3、先皇这个人 。。。
脚差不多了，我穿好鞋袜，狠狠瞪了顾磊几眼。
顾磊撇撇嘴，从包里拿出一袋子东西来，撕开个口子，从里面掏出一个装在更小袋子里的类似糕点的东西递给我，“法式小面包，你吃吗？”
那东西看起来挺好吃，我有点馋，可是又怕自己现在的身体没办法进食，只能摇头拒绝。
顾磊皱起眉头，道：“你多久没吃东西了？真的不饿？”
我耸耸肩，“大概有一千多年了吧！不知道还能不能吃，我才不要噎死！”
顾磊甩给我一个白眼，自己开始吃。
陈茜跑过来坐在我身边，问：“你知不知道李未修的棺椁在哪里？这里都已经是主墓室了，可是居然没有他的棺椁！这不是他的陵墓吗？”
顾磊边吃边说：“说不定让人给盗走了。”
陈茜踢着腿吭咛。
我看看中间高台上的棺椁，叹口气，道：“这里虽然是先皇的陵墓，但是先皇没有葬在这里。在我入陵之前，这里其实只是一座空陵，连衣冠冢都没有。”
陈茜撅着嘴娇声嗔道：“不可能！皇帝死了不都是入皇陵吗？这一片可是莫朝的皇陵哎！”
顾磊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很久之前就有这里是空陵的传说，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专家的说法有两种，一种是盗墓说，一种就是李未修血统不正，被迁出皇陵。傻丫头，你信哪个？”
陈茜跺跺脚，站起来，怒道：“我哪个都不信！我再找找去！”
我看看陈茜，再看看顾磊，觉得这二人的心智真是相差甚远。
顾磊又问我：“你信哪个？”
我缩着肩，双臂环着腿，道：“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两个都不对。先皇自己不愿意迁入皇陵，不干别人的事情。他埋在别个地方，当年入葬皇陵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你没注意到吗？这里只有一副棺椁，还是我睡的。”
顾磊皱起眉，道：“他可能没想到你——静怡太后会入陵同葬。”
不是可能，是确实。自始至终，他从来没想过与我死同穴。
当年李未鸾将我葬在这里，恐怕就是要我死了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吧！
“顾哥哥——顾哥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我跟顾磊一起回头看过去，陈茜拿着一个黄色卷轴跑过来，两手拉着，背面的龙纹图案同千年前比起来，显得陈旧而沧桑。
陈茜将卷轴摊平在我们面前，拿出短小的光棒弄出灯光来，上面的字就很清楚了——
天道无情，人道堪载？孤之一生，矫诏自立，志在天下，不以为说；东拓海外，西定百夷，南平诸蛮，北扫戎狄，未曾悔也；薄赋缓刑，推商举贾，开科尤甚，多用巾帼，其可骄也；夙兴夜寐，兢兢战战，要是躬亲，不辱先恩，不枉帝策，不负家国。然有憾焉！尧帝先行，潇湘泪竹；舜帝治水，家门空开；周郎既殒，小乔抱琴；檀郎多姿，不弃绿衣。常思往昔，零露潯狻Ｏ蚶丛登常魏吻樯睿拷袼湮藓螅⒕嗷邸Ｐ疑踔猎眨�
这是先皇最后的一道圣诏。
算是可笑吧？这偌大的墓室里居然只有这么一件能牵动我心底情绪的殉葬品。
心被活生生剜了一块儿似的疼。
陈茜眨着眼睛，问：“顾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圣旨吗？我看上面的东西很眼熟呢！”
顾磊哼一声，道：“叫你平时多看些正经书你不看！这上面有玉玺朱印，不像是假的，应该就是一道圣旨了。意思么？这是莫武帝对自己一生的总括，简而言之就是——事业有成，感情不顺。如果这玩意儿是真的，那可真就价值连城了！”
陈茜把卷轴交给顾磊，从包里掏出她的书，掀开几页，凑到我跟顾磊中间，指着一页非让我们两个都看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小小的一段文字，正是圣诏上的内容。
陈茜极是骄傲，道：“我还以为这是花月夜大人自己编的呢！原来历史上真的有！但是好像也有不一样啊！书上没有最后三句话，为什么呀？”
顾磊道：“史书上遗留下来的资料有两份，其中一份是全的，一份没有后三句，没有后三句的是正史录入的。你们家的花大人可能看的就是那份。不过现在看来，这后三句倒是真的！可是——”
陈茜接话，道：“可是李未修死后，他的儿子继位，所以这个‘今虽无后’就不对了，是不是？”
顾磊点点头。
我看着圣诏，又看着书，问：“史书上没有记载李未鸾是如何继位的吗？”
陈茜道：“弑君篡位啊！谁都知道的嘛！”
顾磊听懂了我的意思，道：“没有特别详细的记载。我看过的最详细的也就是《太史秘录》里的那句简之又简的‘大破外虏，以龙驹为骑，千里还朝，杀，一夜夺政，是为明帝’。史官似乎都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很难查到资料。”
或许我该感谢李未鸾的。
缺失后三句的圣诏没有任何杀伤力，补上后三句之后，便能将我与我的孩子屠杀在金銮殿上。
事实上，我的孩子确实是因为这三句话死在了金銮殿上。
先皇无所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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