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平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自个儿五哥有过这样的表情，这种表情他没法形容，但是这种心情他能理解；其实就是——你自己非常宠爱的人，你自己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过一辈子的人；突然非常欢快给你准备小妾美人还送上了你的床；并且祝你们早生贵子。
这是多么的虐啊。
“五……五哥，你……”言昭平忍不住去扯了扯言昭华的袖子，往楼卿宸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不会真的要娶……娶那个什么回蛮的吉娜娅公主……吧。”
言昭华甩开他的手，语气生硬道：“你一开始不是嫌我真断袖了还气了很久么，现在我正常了，喜欢女人了，你又不乐意了，你想我怎么样？”
言昭平赶紧解释道：“别啊五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我觉得你和楼卿宸好像真的挺合得来的，况且他那么娘的，和女人有什么差别，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从来没把他男人过。”
言昭华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任由皇兄左右我的生活的人么？这么多年他为我物色的人里面，我选择过么？更何况是外族的女人了。”
“那你刚刚还答应了！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言昭平头嗡的一痛，大惊失色。
言昭华的眼睛被烈阳刺得眯了起来，往前面已经走得没影儿了的楼卿宸那个方向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道：“我就是不喜欢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她一说，我就不痛快。”
言昭平在一旁嘟囔着：“那之前还说什么正常了，还不是断袖了。”
从小到大，楼卿宸一直觉得同常开森说话的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因为同他说话，他知道哪些该烂在肚子里，哪些该同阴子远说，也难怪楼卿宸会觉得唯有在同常开森诉诸心事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是个凡人。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知道怎么做准备。
“小卿宸，你脸色很不好啊，是哪里不开心了？”常开森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得出结论。
楼卿宸一五一十都说了，知道真相的常开森也吃了一惊，发出一声感慨：“敢情咱们陛下才是最狡猾的那只狐狸啊。”
“其实我不介意他狡猾，也不介意他针对我，我不喜欢被威胁，还是拿我软肋威胁我。”
常开森嘿然道：“嘿嘿，那你这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什么是威胁，不拿人最软的地方威胁还有什么用，陛下知道你的脾气，若是拿你是女子身份的事情威胁，你肯定会破罐子破摔一个人承担，要是拿楼家，你不从也得从，而且他料准了你会舍下和瑾王的感情。”
话到此处，常开森停了停，楼卿宸皱起眉头，喃喃问道：“我还一直纳闷，陛下是怎么知道我和昭华的事情的。”
常开森一脸嫌弃的看着楼卿宸，悠悠道：“你当陛下是瞎子啊，还是说谈了感情的人都会突然丧失一些思考能力。”
楼卿宸幽怨的看着常开森。
常开森耐心的解释了一下，道：“瑾王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陛下也知道，他会突然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性子变个样么？就算他说自己是断袖，你又算‘男人’里长得妖孽的，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小卿宸，你难道没想到这一点？”
楼卿宸默默道：“我当然想到过，只是我太天真了，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以为陛下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他之前还以为我是来帮他的。”
常开森站在她身后，拍着身前坐着的楼卿宸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卿宸，虽然常叔也很心疼你，觉得你一个姑娘家这样子太辛苦，可我们怎么可能有安逸日子过呢，我们的任务和使命不能忘，该要割舍的……”常开森又停了停，哽咽了一下，续道：“唉……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别再惹子远生气了，你知道他的脾气的。”
楼卿宸抿了抿嘴唇，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我本就不是来谈感情的，我知道孰轻孰重，也知道该怎么办，他没有义务帮我，也没有义务为我牺牲什么，我本就说过不会拉他下水，只愿最后的时候，他不要被我牵扯进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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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朝永宁帝五年七月二十五日，回蛮使者进京朝拜。
楼卿宸不太在意回蛮的人怎么样，她只知道今日是济王第一次出现，她得想个法子好好应对。
传说济王性格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老奸巨猾，楼卿宸其实挺想看一看他是怎么个心狠手辣老奸巨猾法。
济王言允玢，先皇的五弟，当年争夺皇位中的一名，也是具有潜力的一位，不过先帝智高一筹，顺利拿下皇位，却也没有及时遏制住济王的势力，本来想给他兵权作为抚慰，但是奈何却是养了一头狼，造成了现在的后果。
不过好在这些年济王都算老实，虽然野心不减，但是一直都没什么大的动作，自从宁王案以后，济王就再无声响了，可始终也是朝廷的一颗大毒瘤，不能不小看。
楼卿宸同言明桓还有言昭平一起站在宫门口准备迎接，虽然大臣们都觉得永宁帝亲自出来迎接未免有些劳师动众，但是陛下金口玉言，说了要亲自来以示我朝天威，那就示吧。
纵然楼卿宸现在觉得有些不太自在，直到浩浩荡荡的回蛮大队来了，她就更不自在了。
回蛮公主吉娜娅走在最前面，标标准准的外族打扮，虽然以镶了金的红纱罩面，可眉眼间还是能看出的确是个美人坯子的，不过这个穿着，就是暴露了些，手臂露出了一大截，连同肚子都都露了出来，腿上更是夸张，走一步就会露出一大截白花花的大腿。
楼卿宸明显看到了言明桓的眉头皱了皱，乾元的女子要是敢这么穿，那绝对是死的节奏。
“哎，皇兄，原来回蛮都兴这么穿啊，这在我们这儿不是妥妥的要被拖出去批斗啊。”言昭平小心地往言明桓身边靠了靠，朝前面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看。
言明桓冷眼看他，道：“各族有各族的特色，又没说他们一定要跟我们一样。”
言昭平嘶了一声，猛烈的摇了摇头，小声嘟囔着：“嘶……以后谁娶了她，真是白把老婆给别人看啊，那不得呕死啊。”
楼卿宸眉眼一挑，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
可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言昭华正走在吉娜娅公主的身边，微笑着同她谈笑风生，才不过从城门口到宫门口这么点时间，这就好上了？
那自然的谈吐，毫不吝啬的微笑，都让楼卿宸看了心里难过的很，胸口闷闷的，说不出的不爽，但她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很清楚现在自己是醋了，而且醋的不是一般二般的严重。
可再醋也要强忍着，她现在是个男人。
慢吞吞的队伍总算是挪到了言明桓的跟前，言昭华先上前一步，朝言明桓行了个礼，道：“臣弟已经将回蛮使者带到，也算功德圆满了。”
言明桓笑道：“瑾王辛苦了。”
言昭华一笑置之，退到楼卿宸身边站着。
楼卿宸只觉得他现在这样只是为了来膈应她的，哪里不好站偏偏站在她身边，不过对不住，本相没心情陪你玩儿，本相日理万机。
使节团包括回蛮公主都纷纷跪下，用了标准的礼节向言明桓行礼，看来为了这次朝拜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楼卿宸越过乌压压跪下的人群，看到了后面几车几箱的贡品，还有……嫁妆？
她没在意言明桓在前面同回蛮公主说什么，不过她似乎听到了一句“瑾王殿下为人和善……”听到这句话的，还有言昭平，他往言昭华那里走过去，小声道：“五哥，你觉得这个公主怎么样啊？”
言昭华毫不在意楼卿宸在这里，开了扇子道：“挺好啊，我喜欢她那身衣裳。”
言昭平心跳漏了一拍，惊讶道：“五哥你不会吧……你……”
“楼相以为呢？”
楼卿宸觉得言昭华是故意的！
那好吧，楼卿宸淡定道：“臣也喜欢，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让人感觉有种欲迎还拒的错觉，不错，不错……”
言昭华继续道：“那敢情好，本王记得楼相和昭平还有个赌吧，要是楼相输了，就问公主要件这样的衣裳来穿吧。”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言昭平的认可，他默默地朝他机智的五哥竖了竖大拇指，道：“五哥委实好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我的错。。忘了放存稿箱了。。迟到了迟到了。。么么哒！
第44章 莫名的公主
楼卿宸一直觉得言昭华是个厚脸皮的人；却也没想到他脸皮能厚到这么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
哦不；与其说他脸皮厚；不如说他直接不要脸好了；没皮没脸就是他。
楼卿宸记得自己当时回答的是什么来着，哦对；她说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她必当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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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古代礼仪，帝王与臣下相对时，帝王面南；臣下面北；宾主之间相对时，则为宾东向，主西向；宾主之间宴席的四面座位；以东向最尊，次为南向，再次为北向，西向为侍坐。
故而，言明桓在上席，回蛮使者东向，亲王朝臣西向。
楼卿宸身为一品丞相，言明桓特授意其与亲王郡王同席，居于言昭平之前，言昭华之左。
她侧眸看了看最右方的席位，济王风姿不减当年，依旧宝刀未老，眉宇间的犀利之色是半分都没改，现下言明桓在后殿更衣，那些个朝臣就忙不迭地要同济王打招呼，将济王的席位围的水泄不通，反而是身旁的慎王身边没什么人，倒落得清闲。
楼卿宸私以为，自己身为百官之首，是不是该处于礼貌也去拜见一下？
她虽这么想着，可脚下步子已经行到了济王面前，站在人群后面，只不过她不够高，没法越过这些人看到席位上的济王。
不过济王倒是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年近二十的丞相大人，锋利的眼神越过人群落在楼卿宸身上，济王抬手捋了捋胡须，道：“楼相好。”
楼卿宸身前的人一听楼卿宸来了，便立刻退开到两边，让开了一条道，更甚者便直接请辞回了席。
楼卿宸朝济王拱了拱手，略略施了一礼，道：“臣参见济王殿下。”
济王却不买楼卿宸的账，虽含着一丝笑，带起浓眉粗目旁的几道皱纹，却语气半分也没客气，淡淡道：“你便是那个小丞相？”楼卿宸面不改色地看着济王，道：“臣已过及冠之年。”
济王微微拧眉，道：“唉……真是年轻啊，本王似乎听说丞相大人英勇过人，智慧也过人，最过人的，莫过于楼相的口齿了。”
楼卿宸并不恼，随和地笑了笑，恭敬而又谦卑道：“臣不敢当，济王殿下过誉了，臣在济王面前哪敢班门弄斧。”
“早些日子本王原送了帖子去楼相府上，本是想去拜访一下老楼相，可惜一直不得空，等过段时日，本王必定亲自去拜访。”
慎王坐在旁边独自饮了一杯酒，轻笑出声，悠悠地插嘴道：“哎哟济皇兄这话可说的不对，济皇兄你日日都闲置在府上，怎么会不得空呢？如今你在就年过半百了，有些事情该放手不管的，就别管了，好好颐养天年才是真的，不过我看今日昭文为何没来？抹不是身体还未见好？”
济王膝下唯有一子，小王爷言昭文，就是体弱多病了些，身体一直孱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怕再不过多久，言明桓几乎都快忘了还有这个堂兄存在了。
济王未答话，楼卿宸拱手请辞道：“臣告退。”
才走至言昭华席前，便看到他如有所思地含笑举起酒杯，朝对面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一饮而尽，楼卿宸退开两步，等他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才抬步继续往前走，她刚刚眼睛余光看的分明，他分明是故意趁她走过来的时候，同对面的吉娜娅公主敬酒。
并且还饶有兴致地拿出了他那把宝贝扇子，只不过人家吉娜娅公主自刚刚到现在，完全没有想要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的意图，连同刚刚言昭华同她敬酒，她也只是意思意思举了举酒杯，没有喝酒。
楼卿宸不做反应，泰然自若地回了席位，然后便听到祁王转着酒杯道：“怎么？五弟竟也开始喜欢女人了？”
言昭华慢条斯理道：“臣弟不过觉得新鲜，也不知这面纱下面是怎么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楼卿宸抬了抬手，轻飘飘道：“臣一直听说回蛮的女子的美貌异于汉人，鼻梁高挺，瞳色也特殊，臣看到这位回蛮公主的瞳色乃是晶蓝色，确实也所言不虚。”
“皇上驾到！”
大殿内顷刻间安静起来，群臣都乌压压一片起身行礼，近了黄昏后的皇宫里唯有这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歌舞升平。
一通繁文缛节之后，已是酒过三巡，楼卿宸仰面自饮一杯，才放下酒杯，便看到对面那位吉娜娅公主正往她这里看过来了，虽看不清她面纱下的真实表情，但是配上她那个眼神，她现在大约是在笑的。
楼卿宸一向是个大方的人，此时也不会把刚刚的情绪用到这台面上，还是自己斟了一杯酒，朝吉娜娅那里抬了抬手，然后再一饮而尽，毫无例外的，这位公主依旧没有摘下面纱喝酒。
“恕本王无礼，敢问公主一句，是否是回蛮的习俗，故而公主来朝至今从未将面纱取下，只是在这大殿之上，似乎还是有些于礼不合。”
纵然大殿中央丝竹管弦和曼妙舞姬乱眼乱耳，可也罩不过言昭平的声音。
楼卿宸侧眸看了看言昭平，却见他面颊微红，看样子是有些微醉了。
本来是没人敢提出这个问题的，可如今借着言昭平有些醉了，酒醉壮胆问了这个问题，于是后面人也开始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端坐一旁的回蛮使者起身回道：“启禀乾元的陛下，我回蛮的习俗，女子未出嫁之前，容貌是不能让男子看的，若是不小心被男子看到了，就必须嫁给第一个看到其容貌的人。”
言明桓轻笑道：“原是如此，那么朕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再酒过三巡，楼卿宸便见到一个侍从通过回蛮公主的侍婢传了几句话给公主，吉娜娅便起身小心请辞离了席，言明桓则早已又去了后殿更衣。
言昭平已经醉的有些糊里糊涂了，整个身子伏在案上有些不省人事，重宁公主穿了一声碧绿的宫装，从后门颠颠地跑过去推了推她的七哥，娇声娇气道：“七哥，七哥你醒醒啊。”楼卿宸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