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卷古井无波,少燕面露不解。
被忽视在一旁的我插嘴道:“有头就有次,那次一遭的大事是什么?”
少燕横了我一眼:“我家小姐还没找着,管次一遭……”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信地直瞅着我,又望向秦卷:“仙上,这是祖……小姐?”
秦卷不置可否。
少燕大惊小怪叫道:“小姐,您咋变好看了?”
……
“趁我脾气尚好,你最好快将那次一遭的事说出来。”我冷笑道:“否则,我会打得你很不好看。”
他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出事的是涂山氏的二小姐,今天凌晨时候,被人发现躺在这不远处。手足被穿了四个洞,全身的血都被吸得所剩无几。若不是赶去的涂山老家主渡了半条命给她,好好的一个人就没了。”
涂山氏二小姐不就是涂山环么?昨儿她不还好好地引我掉陷阱,烤了我半宿,差点要了我一条命。怎么她反倒出事了?
“有、有人看见,小姐您最后出现在涂山小姐出事的地方。所以……”少燕嗫喏着不敢往下说。
他不说,自有人会说。
涂山小白从风中走出,眼神锋利地盯着我,儒雅可亲消弭无踪:“阿幺虽羞辱过你,所以你竟要取她性命?”
这话差点没让我失声笑了出来,好一个羞辱!所谓的羞辱就将你置于绝境之地,用红莲业火一点点烤得人魂飞魄散?
“涂山公子这话就欠妥了,”我皮笑肉不笑道:“只是有人瞧着我和涂山小姐在一处,那人是否亲眼见着我对她下毒手?这天大地大,难道这里只有涂山小姐一人能来?昨日我生辰,可偏偏有人放了我鸽子,我心情不好过来一路散漫到这里来,可行?”
秦念的眼角抽动了下,我当做没看见。
“若是他人所言,我或许不信。但,”涂山小白侧过身,让出一人来:“他的话,我却是不得不信的。”
出现的人是展念……他抱着剑,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我忽然失去了所有言语,一种天大的滑稽感油然而生,为什么会是他?
明明那日,他与我在市集相遇……
秦卷像早已料到现在发生的一切,看着我的眼神意味深长,而我只感到说不出的疲惫。
“只有你一人最后与阿幺相见,况且……”涂山小白面露之色,转瞬为冷然所取代:“你精通木灵之术,而阿幺身上的伤口恰恰为藤木贯穿后所留下的。无论真假,只得暂时先委屈你了。”
他抬头,空中疾驰出几条银丝锁链,飞卷向我。
在我出手之前,秦卷的扇子已挡在我身前,扇面轻轻一抖,那几条锁链粉碎殆尽。
“仙上,阿幺是我的亲妹妹。”涂山小白动了薄怒:“也是涂山氏的二小姐。”那二小姐三字,在他口中格外加重了些。
“涂山氏二小姐也好,三小姐也罢。”秦卷漫不经心地说:“云时毕竟是我的人,由不得外人来拘束。若真是她动的手,我会亲自动手给涂山氏一个满意的交代。在此之前,没人能碰得了她。”
涂山小白沉默良久:“也罢,但在查明真相之前,此女不得离开青丘半步。”
这算是退让了很大一步了,在青丘的地盘上公然对涂山氏的族人下手,以涂山护短的性子,放在别人身上,怕早被丢进蛇窟鼠洞里受尽酷刑了。
回去的路上,涂山小白急着赶去看涂山环先行离开了,离开之前留下展念监视着我。
他一人默默走在后面,似乎也不打算做些解释。
秦卷与我并肩而行,翘起几分讽刺笑意:“我早叮嘱过你,离他远远的。”
我仍旧沉浸在失落之中,没好气地冲了他一句:“他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少燕倒是唯一一个满脸愁色之人:“仙上,你这样做,是否……”
“怎么?难道只许他涂山氏护短,就不许我徇私?”秦卷淡淡道。
少燕不说话了。
看了眼凤眸里暗色流转的秦卷,那种微妙感又一次浮现出来了。很快又被满腹的疑虑冲淡了去,我做不经意地状探了眼身后的展念,无声地动了动唇:“我总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秦卷撇了我一眼。
我将涂山环算计我的事细细道来。
听到最后秦卷的脸色愈来愈沉,指间扇子不堪重负咯吱一声,扇骨破碎。
“涂山环是骄横任性,但以她的见识,怎会知晓那处蕴含了火神祝融之力?”我回想当时情景慢慢分析道:“就算她误打误撞发现了,以她的能耐,驱使红莲业火,怕还是有些不易的。”
无意中看了看少燕,我不假思索道:“对了,那日她抽少燕时的鞭子,如果我没看错,那里面藏着魔气。”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QAQ貌似评论功能升级中,不能看到亲们的评论了,心都碎了……更新的最大动力就是看到亲们留评啊QAQ这让人怎么活啊。
请个小小的假,明后两天回家,下章更新不出意外是在周五。╭(╯3╰)╮爱你们
修个BUG,秦卷被我写成了秦念。是因为写这章的时候在写个短篇,里面的狂霸酷拽无所不能的外星人男主叫秦念(原谅我起名无能)。所以这里就……
正文16祖宗,施针了
秦卷听罢,沉黑的眸子忽闪了下,微卷上翘的睫毛掩住瞳孔里的色彩。他像是在笑,可嘴角的温度却凉得叫人看着心慌。
这人从我第一眼认识他起,就喜怒无常的很,这时候又不知道腹中盘算着什么。
堂堂涂山氏的小姐与敌对的魔族有勾结,这一天大的丑闻传出去,九州八荒又是一场风云嬗变。九尾涂山氏与神魔两族的关系本就微妙,而连我都能看出涂山环鞭子上的不妥,我就不信涂山小白会看不出来!真如此计较起来,青丘那柄原来不偏不倚的秤杆,恐早就有了偏颇。
我突然醒悟过来,这与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涂山氏欺我在前,神魔两族与我皆有恩怨,我巴不得看他们狗咬狗。必要的时候,也指不定我会伸出双筷子,在他们那趟浑水里搅合搅合,让他们乐呵得更欢些。
可秦卷在这其中又担着个什么角色呢?我有种预感,少英的失踪并非那么简单的一桩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还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偏偏找不出那个点。
我是个不喜欢用脑子的人,之前因为太笨,现在因为太懒。琢磨到了自己住的房门口时,我就彻底放弃了再研究下去了。
朝房间走了两步,看见那张床,浑身才似和散了架一样。
张开双臂待要砸□子时,一人抢先一步已坐在了上面,正是我这段时间都不太想见到的秦卷。我堪堪稳住身子,看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不走,我走!
一回身,对上的又是个我不想看到的人,沉默寡言的展念。
“你!”你说你不是重华的贴身侍卫么?这样丢下主子一个人跑到青丘来,被个涂山氏那几只大小狐狸驱使,真的没问题?
你了半天,对着那张熟悉的脸,我始终还是说不出狠话,只得指着门,有气无力道:“你出去。”
他不动。
“我好歹是个姑娘家!”我拔高了音量:“涂山小白叫你看着我,是不是连我沐浴更衣入侵,你都得在边上看着?”
他仍旧没有动弹,只是看了眼靠在床上的秦卷。
秦卷微微挑起点嘴角,嘲讽之意不言而喻,继续悠然地翻着书。
终于,展念默默地出去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瞧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银色流光笼罩在了房间中。
我对下了结界的秦卷道:“你想说什么?”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秦卷不答反问道。
现在我连看你都懒得看,还说?
可看他的样子,不似玩笑。我定了定心,努力不去回想昨夜发生的事,道:“你是指我的仙术?”
此事确实怪异的很,他听我又将过程详细重复了一遍,沉眼思索了会:“你且过来。”
磨蹭了下,挪了过去,他以掌心覆在我额上,半会道:“原先我探查你的灵台,虽灵力磅礴莫测,但不知为何,似有一层与之格格不入的外力牢牢压制住了它。现在,这股外力却消失不见,准确来说,是与你自身的木灵之力融为一体了。”
“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涂山环。因着她,我才因祸得福?”我嘟哝了句,心里却隐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毕竟不是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若玉姥树这样的古神嫡脉,即便没开灵性,但天生就对我这个鸠占鹊巢的人有抵触力。这怕便是一开始我怎生都使不出灵力的原因来……
他笑了,倦色之中添了几分慵懒风情:“火神祝融,真算起来与你还是兄妹。你我这样的古神之脉,各有所长,但归根究底,灵力皆源于父神母神。相长相进,并不难解。”
听他这样说来,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但即便没了那层束缚,你现在也仅有一身无上仙力,而不懂怎样自如。”沾沾自喜不过俄而,秦卷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别说我,像门外站着的那个人,动起手来,你胜算也危险的很。”
这人咋就不见得我好呢?
这么你来我往地说着话,原想着的那些尴尬悄然消逝不见。现在的秦卷与昨夜山洞中相比,如同截然相反的两人。这样的他,才是我所认识的那只凤凰,内敛平静,看似无法捉摸的性情,却又时不时气得你跳脚。
他很喜欢见我气闷的样子,笑得眼都眯了起来,风流肆意。笑得我要恼了,才停了下来:“你要想有朝一日,亲手能擒下涂山小白这样的人物,我给你的书就不要像今日这样崭新得我拿着都不好意思了。”
说着,他咳了声,人也显得有些苍白虚弱。
这才想起一个被我遗忘很久的事由来,我忙道:“你的毒快与我瞧瞧。我找了些金针,说不定能将你的毒渡一些出来,本还配了药,可不想丢哪去了。”
探了探內腑,又把了把脉,奇了怪了。皱着眉从枕头下抽出针簿子,比划了下。
大概是见我神色略沉重了些,秦卷开口道:“怎么了?毒重了?”
摇了摇头,示意他平信静心,暂莫说话。金针渡脉这法子,我许久未用,下手轻重不太能把握得了。轻则探不清虚实,重则……在某些灵穴直接就废了秦卷这身仙力。
“左右是在我身上扎针,你害怕什么?”身为当事人的秦卷反倒风轻云淡。
白了他一眼,指尖一点灵光,慢慢滑过针身,凝聚在针尖之上。
“下针要平要稳,灵穴乃神族蕴含灵力之处,入针时定会有灵力相聚涌动。此时定要凝神聚气,外界就是天塌地陷,你手里的针也不得偏离分毫。”耳边响起一人厉声训斥。
心慢慢定了下来,一根根金针落下,秦卷容色不变,淡然地瞧了瞧我,调转开了目光。
“哗啦!”门应声而开,风卷入房内。
我握着的手一抖,秦卷一声闷哼,凝凝神,夹着针拔出。
看也不看来人是谁,我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你们这是……”涂山小白诧异开口。
“让你滚,你没听见么?”将针一根根拔出,收好。刚刚若是我手下再重一分,秦卷此生大约是再也看不见了。刚刚来不及多想,现在对这个涂山公子,我……
秦卷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安了安我的情绪,对涂山小白道:“将将我有感不适,她正与我施针在。”
涂山小白走近两步,容色紧绷,开口道了句:“阿幺不行了。”
“又不是我杀的人,不行就不行是了。”我淡淡道。
涂山小白的脸色一瞬间奇差无比,但竟没有勃然大怒,看了看我收起的金针,问了句:“你与神农的女儿云葭是什么关系?”
掩在袖子里的手一抖,不过不明显,涂山小白只顾看我神色反应,没有注意到。倒是秦卷颇有深意地睇了我一眼。
“我自幼跟着他在白茯山长大,与神农的女儿会有什么关系?”我奇怪地反问了句,转而道:“你有功夫来找我麻烦,不如去看看还有什么法子能救涂山环。我记得吧,高俊国不是有个秘宝——春叶秋华,可以起死回生么?你们两家世代联姻,借一借应该没有问题吧?”
涂山小白哪能轻易罢休,我只得道:“我是会点医术,但神农的女儿云姬现在也有二十六万岁的年纪了,你看我像么?再说了,”冷哼一声:“我若是神农的女儿,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
话说到这,有秦卷在,涂山小白也不好拿我如何。
看他颇有不甘之色,免得万一我落单被他捉着了刁难,我平平道:“南荒堂庭山上,有一片棪木林,其中有株是生了八万八千年,当初神农帝亲手所植下的。它生的果子有活血生肉之效,你不妨去找找。我还是那句话,借来春叶秋华,万事大吉。”
他露出似信非信之色,我不再理他。
门外进来一小厮,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最后他沉默离去。
“传闻神农氏的女儿云姬擅长金针渡脉之法,医术超卓,连他的父亲后来也道‘云姬之术,尤在我之上’。”秦卷眼角含笑,望向我:“你叫云时,我也有点怀疑……”
“怀疑你个头,先管好你自己的命吧。”冲了他句,我叹了口气道:“真是奇怪了,明明之前已是毒入肺腑之相。可刚刚我运针之时,你的灵台内腑探不到一丝余毒,干干净净……”
就连所中的春毒都觅不到踪迹……这是我没说出口的。
“这样不正是如你我所愿?”秦卷倒无一点稀奇之色:“这几日,你安安分分地就待在这。等此事一过,我们就回白茯山去。”
回白茯山么……
送走了秦卷,我站在窗下看着黄昏日下,明明出来没几日,却好似已有了“山间一日,人间一年”的恍惚感。
秦卷中毒,少英失踪,我遇险,涂山环遭人所害……涂山小白,展念,秦卷,还有那个在蒲柳亭中所遇到的人,一环接着一环,就仿佛织成了一张弥天大网笼在我头顶。偏偏我身在局中,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原以为重生之后就远远离开了四海八荒神魔这些事,可没想到,就如同命中注定般,今日有人提起了云葭,来日会不会就有故人站在我面前……
看着日沉星起,覆手合上窗,左胸口忽地狠狠跳了一跳。
摸上去,又是跳了一跳,耳边似幻似真地响起一个人的声音:“我要是唤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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