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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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烟-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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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二十年的准备废于一旦,好梦连床,却在关键时刻,尽成空幻……”

张出尘心中不忍,她很想劝说几句,但是见李靖肃然而立,且不肯接口,因而也就不敢多说了。

她对夫婿的才慧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想到李靖不开口,必有深意,自己插口多言,很可能会把事情破坏了。

果然,李靖待虬髯客一阵吁嘘过后,才接口道:

“天地辽阔,除了中原一片锦绣家邦之外,还有无数的壮丽山河,皆可供大哥纵横驰骋。”

虬髯客眼睛一亮,道:“在哪里?”

李靖道:“乘船南行,大海之滨,别有天地,千岛万嵴,出产丰饶,也有很多男女生活在那里呢!”

虬髯客点点头。

他没有说话。

李靖已知道他不是很喜欢那些地方,大海茫茫,风浪难测,没有知海的把握,就不愿太冒险了。

李靖笑一笑,道:

“西行沙漠之外,有一片辽阔天地,草原丰盛,人口众多,牛羊无数,旁依昆仑山,水源亦很充沛……”

虬髯客接道:

“好,好!大哥就穿越沙漠,找一处人间的新天地。”

他目光一掠龙、虎二将,道:

“江森!”

龙将江森一躬身,道:

“大王吩咐!”

“速往华阴!”虬髯客道:

“要破天剑黄云为统帅,把三万大军裁减成三千人,但这三千人一定要年纪轻、武勇过人。遣走的人,每人致银一百两,让他们回家乡后能安居乐业。通知钟木魁,请他随黄云行动,带上营帐、细软、粮草、金银,一路西行,在嘉裕关外扎营等我。”

“江森领命!”

一个长揖,转身而去。

虬髯客点点头,又道:

“燕可!”

“末将在。”

虬髯客道:

“去通知你们率领的三十六名龙虎武士,在城西五十里盘羊口等我们。”

“大王!”燕可道:

“长安城中还有一万名分布在各行业中的精锐,不通知他们一声吗?”

虬髯客道:

“西行万里,何处是家园?人一多,粮草供应困难。所以,我要黄云由三万人中选出三千人。

长安城中的伏兵早已习惯于他们过了五六年生活,大部分娶妻生子了。何况,兵在精,而不在多,不用惊扰他们了。”

“大王说的是,燕可这就会通知他们,明日动身。”

抱拳长揖,转身而去。

目睹龙、虎二将去远,虬髯客掀被下床,抓一件长袍披上。

他伤感地道:

“二弟、三妹,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谈心了,今日开怀畅言,尽吐心中的块垒。小兄西下之后,今生是否还有见面之日,就很难预料了。”

他眼中有点湿润,涌出了两眶泪水。

李靖也很感伤,泪水涌出眼外,顺腮而下。

把一个不可一世的豪杰逼得西行万里,渡过大沙漠,追寻新天地,是一件何等凄凉的事啊!

何况,这个人又是他义结金兰的大哥。

张出尘也早已经泪如滚珠,哭得呜咽出声了。

不错,虬髯客是败在了袁紫烟的手下。

但逼他放弃逐鹿中原霸业的,却是他李靖。不管措词如何的委婉,态度如何的诚恳,但还是把人撵走了。

所以,李靖心中除了别离的伤感之外,还多了一份愧疚。

卧室外面是一个精巧的客厅,两个女婢早已站在厅中,见三人步入客厅中,立刻奉上面巾、香茗,端上细点。

虬髯客拉开靠在红漆桌子上太师椅,道:“坐,坐!”

这是张不太大的方桌,四张太师椅占满了四面的位置。

李靖选了虬髯客对面的位置坐下。

张出尘就只好坐在大哥的身旁了。

虬髯客由怀中取出锦囊,道:

“三妹收起来,这是给你的一份礼物,你和二弟都很需要它,唉,只恐会便宜了李世民。”

张出尘犹豫了一下,擦干了一脸泪痕,接入手中,道:“大哥,这是什么?好像很名贵的!”

虬髯客道:

“不是名贵,但却是一份很重的礼物。小兄在江湖上经营了二十年,在长安和中原各地……”

突然住口,挥手令二位女婢退出客厅,才接道:

“伏藏了十万甲兵,积存了千万饷银,尽在这锦囊之中。里面有各大钱庄存款的帐号,也有黄金、白银埋藏的位置。

这些人虽然是藏伏在各地民间,但锦囊兵册上记有详细的地址、姓名,他们都是千夫长,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人,你若要找他们,他们能在三天内集齐所属,集中候命。”

张出尘听得神往了。

她吁了口气,道:

“真是千古至今最重的一份礼物,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了。”

“大哥!”李靖道:

“为什么不多选一些勇武健者,带往西疆呢?”

虬髯客道:

“如果世上有着和我鏖战数十合的人,带再多的人也无法开辟西疆。我要以天神临凡的威势,使他们臣伏我的手下。”

“大哥是有这个能力。”李靖道:

“就地取才,用而治之,反易生根了。”

虬髯客道:

“所以这些财富、兵马我已没有用了,我和他们相约以十年为期,过了这个限期,这些代兵就自动解散,不再受约束。

不过,你们要早通知他们,还可以延长三年。再不动用,他们已年花渐老,不算是精锐之师了。

你们掌握了这些财富、人马,可以和天下任何诸侯抗礼,李世民也没有二弟、三妹的实力雄厚。”

李靖道:

“大哥这些准备确是眼下竟取霸业的强势兵力,一旦动员,一呼百应,放眼天下无人能及,不过……”

虬髯客一挥手,不让李靖再说下去。

他又接着道:

“这份赠送你和三妹的礼物已为你们所有,你们如何运用,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不想知道,也不愿多管。倒是有一件私事,我要对二弟说明白……”

李靖淡淡一笑,道:

“大哥请说,小弟这厢洗耳恭听了!”

虬髯客道:

“日久情生,古人诚不欺我。为传三妹的剑法,我和她太过接近了……”

他稍顿,转眼望去,只见李靖笑容满面,全无不豫之色。

他才又接下去道:

“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动了情怀。”

李靖笑道:

“出尘美丽绝世,娇媚可人,如果有人和她常日相处,不动情怀,那个人即是泥塑、木雕的了。”

虬髯客道:

“最可恶的是七绝道人从中挑拨,不让人称三妹为李夫人,这些事我虽有所闻,却未追究,所以人人都称她张姑娘。”

“也无法追究啊!”李靖笑道:

“喊出尘张姑娘,没有错呀!她本来就姓张。”

“二弟!”虬髯客道:

“这些事,你真的不放心上吗?”

李靖道:

“我听到传言,但我没有问过出尘,我们是金兰兄妹,大哥关心三妹,我很高兴,有什么事要我放在心上呢?”

两个谈话的人神情如常,但听两人谈话的张出尘却是差红满脸,红到耳朵后边去了。

她虽然羞不可仰,但羞中无愧。

“说的是!”虬髯客道:

“也许我心有所思,但却绝无侵犯过三妹的行动,虽然如此,也够我这个作大哥的惭愧了。”

李靖道:

“大哥,以出尘之美,天下有几人能不动心,何况你们日久相处,指导剑法,传授内功,难免有肌肤相触之处。情怀虽动,但却发之于情,止乎于礼。这一点,小弟恐怕就不如大哥多矣!”

虬髯客哈哈一笑,道:

“好兄弟,你能信任大哥,也无枉我们结义一场,小兄西行,如有所成,定会派人通知你们。

如有需要大哥,不管它山水遥隔,千里冰封,黄沙漫天,烈日炙人;只要我得到讯息,一定兼程。”

“大哥英雄盖世,天下无敌。”李靖道:

“冲锋陷阵,无人能挡。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方面还望多加小心。破天剑黄云诚厚谨慎,可寄重任。

钟木魁只是一员战将,却不是统兵之帅,大哥最好把他留在身边,遇上强敌,可以借重。因为他心中只有大哥一人,别人就很难指挥他了。”

虬髯客点点头,道:

“多谢二弟赠言,现在我们再无块垒,可以放怀畅饮好好喝一杯了。”

李靖笑道:

“小弟奉陪,不醉不休。”

张出尘道:

“慢来,慢来!我还有事请教大哥,然后再陪你喝个痛快,我还要拔剑起舞,放声高歌,珍惜这一次兄妹会聚……”

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别哭!别哭!”虬髯客道: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是什么事?”

张出尘擦拭着泪痕,道:

“没出息呀!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女人家就是不如你们男人啦!”

李靖笑道:

“男女之间,如没有一点分别,这世上就少了很多人情味道了。”

虬髯客道: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我急着要吩咐他们摆酒啊!”

张出尘道:

“这锦囊中的名单,一百二十八个千夫长,都是大哥的人,他们如何肯听小妹和李靖的话呢?”

“我忘了一件事!”虬髯客道:

“锦囊中有一面竹牌令符,任何人拿着那面竹牌,他们就唯命是从,好好收存,不要遗失了。”

“小妹记下了。”张出尘道:

“我会一直带在身上,要取竹牌,先取我命。”

虬髯客道:

“密而不宣,谁会知道呢?三妹只管放心。”

“大哥!”李靖道:

“这锦囊之事,除大哥之外,真的再无别人知道吗?”

虬髯客沉吟了一阵,道:

“江森、燕可也许知道这一些,但也不是全部,至于埋藏金银的人,先被蒙上眼睛,训练了三个月,让他们习惯于蒙眼作事,才带他们去掩藏金银,一共有五处地方,我也留下了不知情高手看守。

如何取出,也记载于锦囊中一本记事簿中,还有连络的暗语,你们若是说错了,他们还会阻拦你们。

我无法肯定他们的忠实程度,至少要打走他们才行。三妹,所有的事情都记在一本记事中,不过名册是由白绢制成的册子,并计两本,名册记人,薄子记事。你仔细看一遍,就知道如何处置了。”

张出尘道:

“多谢大哥!”

谢着谢着,又流下了眼泪。

心中感动啊!

李靖也不自禁的取出绢帕拭泪。

这是多么大的恩情!

十万甲兵,千万藏金。

虬髯客二十年的心血,一下子就送人了。

虬髯客却哈哈大笑着。

笑声中高声叫道:

“摆酒!”

两个女婢当先入厅,片刻之后酒菜齐上。

这里不是客栈,但一切似都准备妥当。一声传呼,很快就到。

说已没有块垒,其实三人心中都有感慨,离情别绪充塞心头。

虬髯客英雄盖世,但仍被张出尘一缕温柔缚紧了英雄肝胆。

想到今日一别,此后很难再见那美丽的音容笑貌,心中痛苦极了。痛苦归痛苦,还不能流露出来让李靖发觉,只好大碗大碗的喝酒。

酒入愁肠愁更愁,酒也就越喝越多了。

虬髯客酒量好,千杯不醉,但一千、一百杯呢?何况心中有一把火,闷声让它烧,又不能说出来呀!

所以,虬髯客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张出尘也醉了。

她也在想心事,想到以后要自己摸索着练剑,少了虬髯客这个尽心传授的人,要更上一层楼也就要花费更多更长的时间。

再想到虬髯客送了二十年聚集而成的重礼,真想抱紧他大哭一场.就算让张大哥抱着亲亲,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脱光衣服上床,也该算对得起李靖啊!

三个人义结兄妹,一般的情深义重,为什么我作了李靖的妻子之后,就要和大哥拉远距离呢?

这件事很缠夹,越想越苦,越理越乱。

想归想,张姑娘还是不敢做出来。

她按下一腔情愁,喝闷酒,不醉更何待?

因此,张姑娘醉得伏案睡着了。

李靖也醉了……

他虽然大度雍容,并未把大哥和妻子的事看得很重,那得要滴酒不沾,完全清醒才行。喝多了酒,就胡思乱想了。

他想该不该让虬髯客把出尘带去西域?真的提出来了,虬髯客会不会答应呢?出尘会有些什么反应?

虬髯客那份厚礼不给二弟,给三妹,我李靖要不要接受呢?

不接受,就应当面说出来。不说,就是承受了。说出来,是什么后果呢?不说又窝在心里难受。

我李靖熟读兵法,精晓韬略。不用千万赠金和十万甲兵,一样能帮助李世民打出天下来。

想来想去,无法说出口,只有闷在心里了。

主要是舍不得张出尘啊!

这样的心情,喝酒不宜多,一多就大醉了。

李靖喝酒前就说过不醉不休。

果然是三人全醉了。

以三人精深的内功,都不该醉,只因心中多了一个愁字,酒入愁肠易化相思泪,也容易喝一个酩酊大醉。

如此一来,忙坏了两个丫头。

抬起了三人放床上,再帮他们解松衣裳。张姑娘很轻巧,抬起来也就不费力。李靖也还能抬起。

但虬髯客就抬不动了。

两个丫头用尽全身气力,虬髯客分毫不移。

没法子,只好招来了两个大男人,四人合力,才算把虬髯客抬上床,也顾不得这位大英雄的酒后醉态被人看了。

第二天——

李靖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李靖叫醒了张出尘,一同去看虬髯客。

两个丫头却说虬髯客天一亮就离此而去了。

他内功精深,醉得深,醒得也快。

昨夜一醉.兄弟们就此分手了。

张出尘摸摸怀中的锦囊,道:

“李靖,要不要把十万甲兵和千万饷银交给李世民?”

李靖道:

“再过几年,武士老矣,金银更是身外物,除了军饷之外,我们两个人哪能用得许多?留之何用?”

张出尘道:“你可以自己闯啊!有钱有人,再加上你用兵的才能,看这十万里锦绣山河该是谁家天下?”

李靖听得心头一跳,忖道:她竟有如此想法,真是巾帼志向胜须眉……

想的深思,就忘记答话了。

“李靖,是不是我说错活了?”张出尘道:

“夫唱妇随啊!但仍要你决定的才算,我说了一百次也不算数。小妇人不知天下事,夫婿可别怪我!”

李靖笑一笑,道:

“出尘,千万藏金十万甲兵,这是笔雄厚的本钱,谁都会启动争霸天下之心,不过办不到啊!”

张出尘正色道:

“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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