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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谨容给她吓得手里捧着的汤都差点没洒了。仔细瞧去,但见林玉珍满脸的焦虑,眼神惶恐不安,分明是有些不太对劲,吓得忙把碗放了,一把拉住她,急急道:“姑母,您要去哪里?”
林玉珍回头狠狠瞪着她:“你问我要去哪里?我自然是要去找毅郎你赶紧让人收拾东西”
林谨容垂了眼道:“包裹还没打散,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要走就能走。关键是怎么走,全家一起走,还是我们自己走,公爹和二郎他们又如何?等,还是不等?”
林玉珍一下子就怔住了。
林谨容轻声道:“毅郎现在同我母亲、豆儿在一起,和力郎他们玩得高高兴兴的,不会有什么大碍。带过来,兴许还会被我们吓着……所以姑母,等把事情弄清楚了,我们再决定如何?说走就能走的。我和您一样的着急。”
林玉珍定了定神,胡乱点头:“你扶着我,我们一起去问问你二叔父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林谨容看她这样子是片刻都等不得的,只得扶了她往外头去寻陆建新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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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抱歉,昨天多休息了下,又迟了。先送上第一更,今天持续有加更的。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466章 分道
第466章 分道(二更)
正堂里,休要说是陆家的族老们,就是林老太爷和林大老爷也被请了去旁听。
陆建中一脸凝重,毕恭毕敬地同林老太爷行礼:“您老见多识广,这事儿还要请您老拿个主意,给大伙儿说说才是。”
“大伙儿不必太过于慌张。”林老太爷倒是不推辞,清清嗓子大声道:“我听刚才报信之人说的话,大荣虽则背信弃义、不宣而战,却应该只是派了小股骑兵骚扰试探,并不是派了大队兵马来袭。且清州没乱,守军还在,那就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清州一日不失,大荣蛮子就不能长驱直入。”
虽说现在平洲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总比大荣蛮子打进来的好。众人都晓得林老太爷早年一直为官的,更兼他早前在逃难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敏锐,觉着他的见识自是不薄,因此一颗骚动不安的心终于算是安定了些。
陆家老祖公的看法却不一样,颤巍巍地道:“可当年大荣的骑兵却绕到了我家这里的,还围了这老宅好些天”
林老太爷淡淡地道:“我是说暂且不必慌张,还没到该慌张的时候。当此时,大荣不过是试探,倘使朝廷应对不当,平洲继续乱下去,便要另作打算了”
陆建中急道:“那依您看来,到底会不会……嗯?”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明,只把手使劲往下一比,意思大家都明白。
林老太爷叹了口气,目光沉沉地看向门前随风转动的那盏灯笼,轻声道:“谁能说得清楚?内忧外患啊。”
众人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不知是谁道:“那我们难道就这样坐着等?不是说已然有人往武义码头那边赶,忙着要渡江的么?我们是不是也打算一下?去得晚了只怕连船都找不到。”
于是房里议论声嗡嗡嗡地响成一片,都是在说逃走的事情。林老太爷是外人,自不好多嘴,便只捋着胡子独自沉思。
陆家老祖公喝了一声:“吵什么?让人生生看了笑话。”
房里安静下来,陆建中赔笑道:“老祖公,大家伙儿都是为族里着想,是走是留,总要有个打算的。”
老祖公颤抖着手指往虚空里点着:“拖家带口的,什么都在这里,能逃到哪里去?你们就知道大荣蛮子一定能打过来?红不见黑不见就想着要逃,别蛮子还没过来,先就自个儿折腾掉半条命”
陆建中却是不想留在这里了,他想去太明府,便正色道:“老祖公,兹事体大,还当从长计议才是。”他代表了很多人的心声,便有不少人附和他。
老祖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道:“当年老祖宗守得住,今日也守得住反正我是不走的。”
林谨容扶着林玉珍在廊下听到这里,林玉珍不由气愤道:“这个老糊涂早前你祖父说是不必惊慌,他非得说是大荣一定会过来;现在人家说要逃,他又不许逃。我看他是老糊涂了。”
不过是排外而已,在陆家人眼里,林家人始终是来避乱的外人,帮忙可以,断然没有做主拿主意的可能。林谨容不想和林玉珍多说,只竖着耳朵继续听。
却再听不见人说话了。
许久,陆建中方咳嗽了一声,道:“事关全族的生死存亡,大家不能只坐着不说话,还是要拿出个章程来的。到底是走是留总要有个主意,请畅所欲言。”
就听椅子轻响,林老太爷沉声道:“你们商量族中事务,我们不便久留……”
陆建中挽留了两句,也就由着他们父子出了正堂。
林谨容忙吩咐朱见福家的在外头守着听消息,自己扶着林玉珍迎上去:“祖父,大伯父。”
林老太爷见到她二人,不由微微皱眉:“怎地跑到这前头来?要知道什么不可以让下人来打听?叫人看到倒要说我林家的女儿没规矩。”
林大老爷忙道:“她们也是记挂着大姑老爷和二郎。”
林老太爷便不再多言,只顺着长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你们婆媳是怎么打算的?”
林玉珍咬了咬唇:“二郎那边使来的人说的是,他父亲情况有些危急,不能挪动……”
林老太爷淡淡地道:“那你们就是要再等等了。”
林玉珍心烦意乱,又想等,又害怕:“若是战事真的起来,能够早点走是最好的,但不能把二郎父子单独留在这里,何况……就凭我们两个妇道人家带着毅郎,也不好走。”
林老太爷看向林谨容:“阿容你呢?你如何打算的?”
林谨容不答反问:“不知祖父是怎么打算的?”
林老太爷沉默许久,轻声道:“等个一两日吧,倘使事情恶化,二郎他们没回来,陆家人也不肯走,你们两个就带上毅郎随我们一起走先过江再说。”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林谨容反倒不慌了,不等林玉珍开口,就先道:“既如此,还该先使人去备下船候着才是。”她那张船并不大,真还不够林家一大家子坐的。
林老太爷就安排林大老爷:“你去办好这件事。”言罢扫了林谨容和林玉珍一眼:“你们两个现在这样很好。”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朱见福家的赶了上来,道:“吵崩了,有些人要走,有些人不肯走,现在也没弄出个章程来。”
林玉珍不耐烦地道:“二老爷怎么打算的?”
朱见福家的为难之极:“不知道,二老爷一直没表态。三爷倒是说,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若是想逃,便该早作打算,不要磨磨蹭蹭反倒误了最佳时机。”
林谨容就知道,二房要与他们分道扬镳了,倘使她们不走,这老宅便只会剩下三房与她们,外围的族人留下来的也只会是少数。那么,这个宅子还能按她和陆缄之前想象的那样牢固么?
果然将近二更时分,便有人来唤她与林玉珍去陆老太太那里商议这事儿,陆建中毫不隐瞒他的态度:“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左右城里的家业铺子也毁得差不多啦,总留在老宅里给大嫂添麻烦也过意不去,我们决定去太明府寻大郎,明日就启程。”眼看着林玉珍道:“大哥和二郎不在,三弟又病着,老太太自是由我们来照顾,不知大嫂是怎么个打算法?”
林玉珍只觉得心里凉幽幽的,陆建中这个话不但没有邀请他们跟去太明府避难的意思,更是明里暗里都在挤兑大房,她若是有几分骨气,便不该死皮赖脸地说什么好话。当下冷冷地道:“二叔你要去自去,不用管我们,我们自有打算。老太太……”她看向一直闭着眼睛转动念珠的陆老太太,声音亲切诚恳了几分:“婆婆,您老若是想留在这里,儿媳自是不会不管您老人家的,若是想与二叔他们一起去太明府走走,也由得您。”
陆老太太停下动作,看向一旁哭得眼睛又红又肿的涂氏和陆缮,轻声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涂氏捂着脸轻轻啜泣起来。陆缮低声道:“回祖母的话,父亲病得太厉害,烧得神志不清,这种情况赶路是要他老人家的命。若是……大伯母不嫌我们,我们暂时不想走,想再等等看看。”
这孩子虽然从前不讨喜,后来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可在逃往老宅的路上却是关照她们不少,林玉珍和颜悦色地道:“好孩子,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大伯母若是要走,也不会丢了你们不管。”
“谢大伯母。”陆缮便朝林玉珍行了一礼,退到涂氏身后。
陆老太太这才看向陆建新,轻声道:“好,我随你走。”
林玉珍和林谨容大为奇怪。她们本以为,陆老太太会留下来与她们一道的,可既然老太太想走,也理解。陆建新也有些小讶异,随即吩咐素心:“替老太太收拾东西,宜早不宜迟,明早我们就走。”言罢假惺惺地看向林玉珍和林谨容等人:“若是不成,来太明府我们也会好生招待你们的。”
林玉珍淡淡地道:“不劳二叔挂心了。我自有去处。”
陆建中笑了一笑,招呼二房的人离开:“都去收拾东西养精神,明早要赶路。”又问林玉珍:“要同大嫂借几辆车。再烦劳二侄儿媳妇让厨房备点干粮。”
林玉珍恨得牙痒痒,猛地把头扭开不肯多看陆建中一眼,林谨容忍了忍,轻声道:“好,二叔父放心。”
二房的人依次走出去,康氏从林谨容身边经过的时候,伸手轻轻抚了她的肩膀一下,低声道:“对不起。”
康氏一个小媳妇,能做得什么主。林谨容摇摇头,微微一笑:“平安。”
康氏眼里涌出几点泪花:“你也是,保重。”
等到二房的人都走*了,陆老太太示意林玉珍和林谨容、陆缮坐到她面前去,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一串珠子来,约莫有二十余粒,粒粒都有大拇指头那么大,圆润晶莹,非同一般。陆老太太将那珠子绞成两半,一半递给林谨容,一半递给陆缮,轻声道:“出来仓促,没带出什么值钱的东西阿里,就这东西,是当年老太爷给的聘礼,你们两房人拿着,将来也好有个依仗。”
林玉珍忍不住流泪道:“老太太,我们……”
陆老太太摇摇头:“我明日要出远门,可怜这把老骨头,得歇着了,去吧。”
众人只得退下。
沙嬷嬷替陆老太太梳头,颤抖着声音道:“老太太,您真要去太明府?不等大老爷了?”
陆老太太淡淡地道:“我随老2去,也给老大和老三减轻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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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467章 等待
第467章 等待
车夫将车轮上好了油,该钉牢的地方也钉牢靠了,仆妇抱了许多干燥松软的被子铺垫在牛车里,又将厨房赶制出来的干粮塞满了车厢的缝隙。再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林谨容扶着双全的肩头折身往里走。转过几道长廊,豆儿牵着毅郎迎面赶上来,毅郎看见她就瘪着嘴委屈地扑到她怀里。
正当午后初晴,天空湛蓝,白云如画,阳光把毅郎的头发照成金黄半透明的颜色,仿若是春天里柔软的小草一样,长在了林谨容的心里。林谨容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柔声笑道:“怎么了?”
毅郎不说话,只将头紧紧埋在她怀里。
豆儿道:“才醒来就哭着要您。这两日也不知是怎么的,总有些不安,睡着睡着就会惊醒,也比前些日子爱哭。”
具体说来,毅郎出现这种状况是在前两日二房悉数离去,他再看不到力郎和福娘之后。也不知他小小的心里是否也充满了不安?林谨容将他抱起来,低声问他:“毅郎怎么了?是不是没人和你玩?你可以和舅舅家的哥哥姐姐们玩啊。”
豆儿低声道:“他并不是很喜欢和几位舅爷家里的孩子们玩。早间有孩子抢他的玩具,他一下子就往人脸上抓过去了,之后再不肯和人家玩。”林家的孩子和毅郎年龄差不多的也有两三个,可到底不是很熟,玩在一起小矛盾不断。
不管日后如何,毅郎都必须学会和各式各样的人交朋友才是,林谨容看着毅郎的眼睛道:“毅郎,他们也是你的兄弟姐妹,和力郎、福娘一样的亲,你要大度点,好好待他们,他们才会好好待你。”
也不知毅郎听懂她的话没有,只管胡乱点头,牢牢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林谨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毅郎太小,不能表达心里的想法,但他肯定能察觉到大人之间这种紧张不安的气氛。她原本想着,多让他和陶氏接触日后才能尽早适应,现在看来还是要多陪着他才是。便吩咐豆儿:“去把毅郎的东西搬回我房里吧,和太太说,还是我来照顾他。”
毅郎这回倒是听懂的,也不说话,就小心翼翼地亲了林谨容的脸颊一口,将脸靠在她胸前,一动不动。
林谨容抱着他一直往前走,低声道:“不知你爹爹能不能赶回来?”自二房离开伊始,外头的族人走了大半,包括说不走的老祖公在内,现在剩下的人多是些穷得没法子的,或者是家里有老人病人各种困难的。也有看到他们没走,想再等等看看的。
可清州那边却再没有新消息传过来,他们只知清州那边住在城外的人已有很多举家朝着江边去了。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把大荣骑兵形容得凶神恶煞,恐怖至极,原话是这样说的,“以为他们在东边,绝不会过来,可他们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你家门前,连孕妇和婴儿也不放过……”
林老太爷再坐不住,决意明日一早便要举家离开,依着陶氏的建议去寻陶舜钦一家子。陆建立的高烧总算是退了下去,现在就在等陆缄与陆建新。林谨容从早上醒过来开始就一直处于一种焦虑状态中,那一年她没有等到陆缄,这一次她能不能等到?
毅郎有些沉,林谨容很快就觉得手软,换了个姿势,继续轻声和毅郎说话:“毅郎,将来你会长成什么样的人呢?”听不到毅郎的回答,她又说:“倘使娘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要勇敢坚强,孝敬家里的长辈,自己能养得活自己,真正可以称作是男子汉大丈夫。”
温暖的日光照在毅郎身上,晒得他全身暖洋洋的,依靠在母亲温暖馨香的怀里,听着她温柔的絮叨,毅郎只觉得舒服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