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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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殿-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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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脸色徒然一白,就是不愿开口了。
“你要是瞒我,哪天我被她害死了,我会恨死你的。”
她又坐回凳子上,想了想,“你怀疑昨晚的人是她派来的?”
“你也看见了,那人要杀的可是我,我自问没什么仇人,从前的不记得了,你给分析分析,看看还有谁?”
她伸手在桌子敲了几下,然后收手握成拳头,“想来,最恨公子应该便是她了罢。”
杨王妃,即原齐王李元吉之妻,杨婉蓉,作为太宗脑残饭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我母亲对于李世民颇有微词,大部分原因是由于这个女人。小玉慢慢道,当初,小公主夭折,杨妃借机向皇上告密是我自己掐死了小公主,故而我先痛失女儿在先,后又被皇帝陛下误解,才服毒自尽,墨月将我的带走,救活,却无人再知。
老子自己掐死自己的女儿?!这未免也太狗血了。听着跟一场宫斗大戏似的,败的自然是我。
“她要是活着,有小照大了吗?”
“比小照小一些,今年应该七岁。”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李世民,但受伤回宫以后好些天没有再找过我,他说他知道是谁,不知他是否是解决了这件事,但,我很想问一下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元宵节前前后后一共三天,但后面的两天我们都有些后怕了,我从前不在乎,听小玉说起却有些想要找回那些记忆,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然而,母亲却一点也不记得,她该多伤心啊,就像我妈常常抛下我一样。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你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便叫唯一吧。
挺好。
李唯一,好名字。
“娘,你怎么了?头又疼了吗?”小照倒了杯茶过来,另一只手捏着的却是一个褐色的药丸,“这是什么?”
“我跟月姨说了你头疼,她就给我这个让你吃。”
我接过她手里的药丸,然后扔进了炭盆里。“娘!”我整个的重力几乎都压在了她身上,“小照,如果,我忘了你,你会不会伤心。”
“会。”
“那么,我的唯一该多难过啊,没有人记得她,连娘亲都不记得她了。”
墨月回来已经过去五天了,息念没有和她一起回来,我亦不知,她每天在忙什么,如果我还记得,也许就能明白,如果我还记得,也许还能安慰她,可是我忘记了,甚至要别人提醒,才知道那人的名字叫做息念。
欲望一旦萌芽便怎么也收不住了,我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但大多已经潮湿得辨别不出字来,若有太阳我便招呼一帮家仆搬去院子里晒,可惜对于忘情草却毫无所谓,甚至没有一丝关于这种草的记载。
墨月回来这天太阳很好,我躺在摇椅上翻着医术,家仆在往外搬书,小照坐在我旁边跟着小玉学女工,有些字我不认得,还得问她。墨月还没进门,便闻到了她手里的烤鸭香味,小照扔了针线就朝她奔了过去。墨月将烤鸭扔给了她,朝我望过来时,还咦了一声。
我道,“怎么了?”
“平日里,你看见吃的不是跑得比小照还快的?”
我把书扔了过去,她笑嘻嘻的闪了一步。当然还没挨着她就已经落地了。她上前两步,将书捡起,仔细翻了翻,“你在找什么?”
“忘情草。”
她将书收好,走过来,置于我的手中,“忘情草不是一颗草,是一种毒,用的却是一百种药材。”
“解药呢?”
她笑了笑,“这种毒,无解。”
“万物相生相克,我不信。”
“何苦呢?”
“给我吧。”
“我早知总有这么一天,我没有解药,那药是母亲给你的,我可带你去梨花谷,你自己同她说去罢。”
我便片刻不能留的同墨月坐上了去梨花谷的马车,若我知,我会害了她,我便不会这般固执,若我知,最后我还是救不了她,我一定会开开心的遗忘过去。
这世上本就没有早知道,即便我从未来而来,然而命数却从不容我做主。
墨月悠闲自得的观察着来路风景,我一心一意只想见到师娘,却从未注意。
梨花谷地处偏僻,漫山遍野的中满了梨树,但,我们去的时节显然不合适,已经没有美丽如画的梨花可看,那天淅沥沥的下了点小雨,车轮陷入泥坑里,不得已只好放弃了马车改为步行。墨月提着裙子,一路小心叹息,可惜了,没赶上好时候,下次也就不知道是什么何年何月来了。
抵达师娘的院子时我们俩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了,师娘对于我们的到来丝毫不意外,从房里找来干净的衣物,我同墨月换好一时半会也回不了温度,她递来姜汤和炭炉,稍稍感受到了这初春的暖意。
我缓过神来才同她说起忘情草的事来,她不言不语,我小心翼翼的瞧着她,一张脸长得十分古怪,本以为,墨月长得这般美,师娘应当也算风韵犹存的那一类,却不想长得这样,难看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只有一个怪字才能贴切。
吃了晚饭,她将一个锦囊放在我手心,“解药我给你了,随你意吧。我早就告诫过你,不要同他在一起,最后落得这般下场,好不容易,我和你师傅才让你脱胎换骨,你偏偏又要去趟这趟浑水,自作孽,不可活。”
我将锦囊收好,听了她的话,原本的斗志满满却迎了一盆冷水,她说得没错,我这是在自讨苦吃,记得了又如何呢,唯一已经死了,不过是徒增伤心。
墨月站在她身后,靠在门上看着屋外的小雨,天色不早,视线也就渐渐暗下来了。
师娘回房前又顺道将墨月骂了,“你和她半斤八两,孽缘啊孽缘!”
我有些愧疚的看着墨月颓然无力的背影。
师娘走后,墨月关了门,脱了鞋子和外衣,缩进被窝来,我咋咋呼呼的惊叫,她偏偏要来捉弄我,冰凉的手脚就往我身上放。
“对不起,害你也被骂了。”
“没有你她也会骂我的。”
“真的?”
“既然抱歉的话,就给我捂一捂,我快冻僵了。”
“……滚!”

红颜薄命

第二天天到放晴了,但也不怎么暖和。师娘打包好了一坛子梨花酒,然后就催着我们两上路了。墨月没好气,我是不是你亲生的,这么急着赶我们走。
师娘道,别人亲生的都抱上孙子了。
墨月愤愤的提着梨花酒上路了。
马车飞驰在泥泞之路,我手里握着锦囊,墨月怀里抱着梨花酒,各怀心事。
又几日,估摸着快到长安了,马车的速度也就放缓了些,时至中午,车夫停下来给马喂粮草,顺道靠着路边是茶铺,叫了两碗茶,四个馒头。总觉得心里有点慌,也没什么心情吃馒头,连喝茶水都呛得脸红脖子粗的。墨月看我这样,也就跟着好不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了?”
“我总觉得心里有点慌。”
“我也是。我看,我们还是不要休息了,赶紧回城比较妥当。”
达成共识之后,墨月拿起放在手边的酒坛。
“往哪儿走?”然最担心还是发生了,马车旁边的树后走出一个黑衣的女子,左手持着一柄寒气逼人的长剑,右手却拽着车夫的衣领,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她将车夫的尸首从树后拖了出来。
脚不自觉的要后退,身体靠在木桌之上,却已经是退无可退,茶铺总共也就只有五人,我、墨月、茶铺老板、老板儿子和一个猎户。那小儿子哪里见过这等血淋淋的场景,张嘴还没叫出来,猎户已经一个手刀劈在了他脖子上,老板当场就吓得软到在地。
女子松开了马夫,举着剑邪魅的吹了个气,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腿也不争气的定住了,墨月比我镇定许多,伸手从怀里摸出银两,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们的全部财产。”
女子挑眉伸出食指左右摇摆,“姑娘,我们可不是强盗。”
“你们到底想怎样?!”
“我们可是杀手哦。”眼神一冷,便要举剑过来,墨色拽了我手,拔腿就跑,但前方猎户手举斧头拦住了去路。老板抱着儿子泪眼磅礴,突然大喊一声,“我跟你们拼了!”猎户对他没有防备,老板长得有些胖,又比他高大一些,整个人从后面把朝他压了过来,猎户被压在地上,斧头就落在我脚边,墨月手疾眼快二话不说捡起了斧头,险险挡住了女杀手的一剑。
她空出一只手来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还好没摔倒,她头也没回,“快跑!我叫了息念来接我们,你去找他。”我知道墨月有些本事,而自己才是名副其实的废材,这个时候再说你不走我就不走,要死一起死的废话实在拖后腿。我只考虑了三秒钟,撒腿便要跑。
老板已经被猎户踹翻在地,见我跑了他便连忙追了过了过来,女杀手一看这情况,也不再对着墨月纠缠。我一边跑一边明白过来了。
他们是杀手,要杀的人只有我一个。
我要跑,跑得越远,墨月就越安全。但猎户的速度比我快了许多。即使我卯足了劲,对于甩开他却还是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没跑多远他人已经撵了上来,我侧身想躲开他伸过来抓我的手,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石子,脚底突然打滑,倒是躲过了他的手,却在爬起来之前已经被他捉住了。
随后女杀手追了上来,双手被猎户握在背后困住,女杀手扯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啧啧,年纪轻轻的怪可怜的,所以说人嘛,得量力而行,得罪了大人物自己却也没什么本事。”
“少废话,把她脑袋砍下了就能去领钱了。”
“是谁?是谁要杀我?!”即便死,至少也该知道,恨得想要我死的你是谁。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
果然,果然是她!只可惜,我太大意了。
剑被举起,我只觉得太阳下,那把冷冰冰的剑有些刺眼,远远的斧头被扔了过来,我低头看着脚边的斧头,墨月,我知道你着急,但,你要是一个手抖我也就挂了啊。
女杀手拧着眉转身,“老娘只收杀她一人的银票,不要自寻死路。”
“那我是不是还要给一张杀了马夫的银票?”墨月学她挑眉道。
女杀手抽了口气,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划算。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着了她的道,“想拖延时间?既然你找死,那也别怪我了。”
墨月身上没有武器,无法同她硬拼,只能连连躲开她的剑,拖延时间来等息念。我看着脚边的斧头,猎户却没有在意,这种情况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伸脚将斧头用力踢了过去。“墨月,斧头。”
她也反应得很快,一个弯腰捡起斧头,再空翻闪开了女杀手的剑尖。猎户一看我坏事,松手一脚踹在了我脚腕处,我疼得站不稳,摔倒在地。他的拳头便落了下来,我抱着头努力想爬起身,无奈力量悬殊太大,而且他是练家子,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墨月却还要分神来顾我。“小年!”她这一分神,手臂便被剑刃划过,血瞬间侵染了她的白衣。原本不相上下,此刻墨月却处在了下风。
我也没多的力气冲她说,你小心别管我了。
终于,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了猎户的拳脚,猎户还没来得及抬头,那只手已经反手一掌将他劈开。“自己能爬起来么?”我抬头望去,他已经往墨月而去。墨月也松了口气,息念是谁我并不清楚,我原本还担心他空手接不住女杀手的剑,但见他的手灵巧的躲开剑刃,直接打在了女杀手的左手之上,剑就被弹开了,我跟着一块石头落地了。
见此,女杀手自觉同息念是一个天和地的差距,便也没有打下去的意思了。收手欲意逃走,息念已经一掌劈在了她胸口,他这一掌看似软绵无力,却用了七成功力,一口血便吐了出来,女杀手愣了愣,显然有些意外。
墨月弯腰将我扶起,我们倆的注意力都在息念身上,显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猎户。
突然扑哧一声。耳边是猎户的桀桀怪笑。我低头惊恐的看着手上的血。墨月的身体就压在了我身上。
猎户松开握着剑柄的手抱住了冲过来了的息念,声嘶力竭的冲女杀手吼道,“快跑!”
息念眼角泛起了血色,劈在猎户身上的这一掌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猎户瞪大了双眼,连血都没有吐一口,一掌毙命。
墨月靠在我怀里,怜悯的看着猎户的尸首,气若游丝道,“杀生了。”
“墨……墨月……”我被她腹部上的那把剑吓傻了,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好。
“果然……还是要死了。”她却比我从容镇定得多。
眨眼之间,息念已经将她从我怀里抢了过去。一只手还在她怀里摸索着,“药呢!药在哪里!”
“没用的。”她扯着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看,肚子都穿破了,我要死了呢。”
“住嘴!”
“我死过一次,没有死干净,这样,你是不是就明白了。”她伸手抚上他的眼角,他没有泪,哭的却是她自己。“息念,如果,娶我,让你这么不开心,我放过你了……你也放过我吧。你的佛崇尚今生和来世,可是……下辈子,求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了……我情愿与你不相识,不相亲。”
“不要……”
她没什么力气,手也举不了,只好放了回来,我伸手将她的手接住,她费力扭头过来,“小年……其实……刚才我突然又明白一件事……我和你一样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可是,幸好,你陪着我,但以后……你怎么办?没有我……你该怎么办……他……他怎么会放过……”她张着嘴,却说不出最后的话来,最后只好用尽余生最后的力气握住了我的手,但很快,她便松了手。我手足无措,怎么做都不对,怎么说都不对。
“墨月!墨月,不要睡!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可泪水自她眼睛滑落,却再也听不见她叫我一句小年。
我第一次见她,披着一件芙蓉色斗篷,撑着一把油纸扇,那天下了点雪,她白衣的裙摆上绣着好看的荷花,脚下的白雪都因她而融化消退。
那人倾国倾城站在城门前,路上行人男男女女皆纷纷扭头过来看她。
若说五官她的五官并不是最漂亮,但一起放在她的脸却刚刚合适。就像书里所说,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美人,最好的朋友,姐妹。
我年纪比你大,叫姐姐吧。
我从小就一个人生活习惯了,爹总也不在,那时候总盼望着他收个徒弟可以陪我。
你家在哪儿,我陪你回家去。
尘儿,我们回家吧。
我不管你来自哪里,在我觉得你可以走,你才能走,那些东西我先收着。
算我没白疼你。
若我死了,请你……不要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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