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主到淑妃 作者:漱玉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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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郡主到淑妃 作者:漱玉泠然-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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荤素菜肴的香气夹在温风里扑过来,越来越浓郁,我的胃口已经开始一扭一扭,跳起狂欢的舞蹈,时刻准备着一场史无前例的饕餮。
谁知袁王妃却开了口,“妾身一直在内室之中供着姐姐的灵牌,珠儿既然来了,该先拜拜姐姐才是!”
胃里那个闻香起舞的精灵蓦然僵立当场,然后,轰然倒地。
说实话,娘去的时候,我还不太记事,所以对她的印像始终停留在“山在虚无飘渺间”的水平,倒是刘奶奶和阿成哥,更像是我生死相依的亲人。
但归根结蒂,娘是不能不拜的,因为我明察秋毫的眼睛,发现袁王妃提到娘的时候,爹的眼里闪着光芒万丈的泪花。
没想到袁王妃竟然把娘的灵牌供在她的寝室里,爹似乎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新大陆,因为他紧紧握着袁王妃的手,嘴角抽搐,鼻翼轻抖,“文秀,还是你啊……只有你……”
爹的话虽然半截半截地呈现“犹抱琵琶半遮面”状,却还是能听到他的感激涕零以滂沱之势奔涌而出,我却暗忖,爹得有多少时日没进过袁王妃的寝室,才会对里面的陈设陌生到像别人家一样,也难怪袁王妃只能在里面设个灵牌,夜夜玩人鬼情未了。
三跪九叩,肚子又在咕咕抗议了,我饿的时候就会头晕眼花,脑袋像一颗硕大且熟透了而又无人采摘的苹果,随时随地都会砸在牛顿的头上。
祭拜已毕,终于不用望着青梅当可乐止渴了,一拔人分坐两旁准备吃饭,正当大家无限延伸的筷子将要把桌上的鸡鸭鱼肉五马分尸时,内官尖细的嗓子像一线锐利的钢丝,再次抛向空中,“阮侧妃到!”
我听到周围有无数只气泡无声破灭,一秒钟前还喜气洋洋的空气立时陷入面瘫状态。



☆、第四章 邪门儿的屏风

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后面,转出一个婀娜的影子,身材看起来很魔鬼,正当我专心致志地想看清楚,这个阮媚儿到底有多传奇多妖孽时,袁王妃已经站了起来,对着那个窈窕的影子笑道:“哟,阮妹妹来得正好,来叫我们女儿快来拜过妹妹。”
阮媚儿恍若无闻,只轻笑一声,道:“凌霜和落雪今儿回门,刚刚已经拜过我了。”凌霜郡主和落雪郡主都是阮媚儿所生,听说出嫁了之后,也还是大半时间住在府里,陶掌衣告诉我的时候,我曾为他们的夫婿狂掬了一把辛酸泪。不过阮媚儿刚才说的话,就是直接把我当二氧化碳屏蔽掉的意思,我对这个女人的厌恶顿时波涛汹涌起来。
阮媚儿走到爹身边,侍女早就识趣地挪了一把椅子过来,阮媚儿毫不客气地挡在了我和爹的中间,这样,我反而更清楚地看清了这个颇有点传奇色彩的女人,无论伊在陶掌衣的嘴里多么妖孽,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个比起袁王妃五十步笑百步的半老徐娘而已,但是伊却是很不服老的,脂粉在脸上堆积成一张面具,似乎随时可以啪得一声掉下来,在朦胧的光影里,一派群魔乱舞,粉白脂红黛黑,在伊的脸上厮杀得异常热闹。
伊缠绵地坐在爹的跟前,火花四溅地卖弄着她的绵软痴甜,直接把潭王府平日里的一众怨妇当成透明,我仿佛听到了桌子底下,岩浆涌动的灼热,而我的胃里,如果此时能伸出一只手来,肯定会 “喀嚓”一把掐断阮媚儿的脖子。
我实在忍受不了,夹起一只四喜丸子塞进嘴里,当圆圆的丸子在嘴里粉碎,有条不紊地重新排列组合时,阮媚儿忽然回眸一笑,问我:“这是珠儿吧,今年几岁了?”
我正嚼得起劲,伊问我又不得不答,一着急,丸子的小碎块就卡在了喉咙里,呛得我胸中气血翻涌,一阵急咳,脸胀得直发烧,阮媚儿见状笑得花枝乱颤,袁王妃赶快打发她身边的侍女钟儿,端了一盏茶给我,我喝了茶,尽量四平八稳地回答:“十七了。”
阮媚儿作恐怖状,掩着方才还张着的血盆大口,道:“哟,怎么十七了还没嫁么?你娘也是,怎么不早些给你定个好人家?”
我心里暗暗咒骂,怎么明明是不准早恋的年纪,在伊的嘴里就变成了“斗战剩佛”了。
爹把筷子重重一放,沉声道:“难道我潭王的女儿还愁没人要吗?”
其实从阮媚儿一进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只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爹对伊“你是风儿我是沙”的缠绵,好像不大买账,而陶掌衣告诉过我,以前无论当着多少人,爹总是喜欢和伊总是毫无顾忌地大秀恩爱。
“自然是有人要的,若是我们没人要,那全西京的姑娘都要去上吊了。”屏风后面又传出一线与阮媚儿疑似同款定制的尖嗓子,一个鹤势螂形的少女走了进来。
爹的脸上立即冰销雪化,温暖如春,笑道:“来,落雪,快来见过你姐姐!”
这个少女便是阮媚儿的次女,落雪郡主,下嫁武选司郎中宫志骞为妻。落雪郡主扭到我跟前,用她那副可以酸掉三百六十颗牙,麻倒七百二十头东北虎的腔调,对我说:“听说姐姐路上受了些惊吓,没伤筋动骨拧了脖子吧?”我莫名惊诧,心想,你前世干过八卦狗仔队是怎么的?这样百分百高纯度的八卦新闻都能被你第一时间报导出来。
见我不动声色,这位小泰妹又来了劲头儿,笑嘻嘻地说,“这只烤乳猪是用岭南贡来的豚烧制的,色同琥珀,又类真金,入口则消,壮若凌雪,含浆膏润,特异凡常也。王府里向来只吃一点香酥的猪皮,肉是不能吃的,吃肉就俗了,怎么姐姐不知道么?”
我直愣愣地看着落雪郡主,不知这只大号提线木偶念的是什么经,又看看面前的烤乳猪,大致明白她是嫌我土包子没见过世面,我心里冷笑一声,暗想,等着有一年猪肉比唐僧肉还贵的时候,看你还会对着一只猪指手划脚,挑皮挑肉吗?
爹皱了皱眉头,刚要发话,又听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滴水成冰的声音,笑道:“落雪也太吹毛求疵了,珠儿姐姐自幼长于乡野,哪懂得肉跟皮呢?人家不说姐姐没见过世面,倒要笑话妹妹刻薄了。”
落雪郡主的脸快耷拉到脚面子上了,我想起陶掌衣说过的,这姐儿俩不大对付。
不用说,说话的自然是阮媚儿的长女凌霜郡主,下嫁稽勋清吏司郎中姜博远。我想,你比她更刻薄,同时又极度怀疑那架屏风,是不是哪位神仙洞府里的妖精搁了这么个玩意在这儿,怎么从里边走出来的,一个塞一个,全是些头上长角、舌穿肚烂的怪物。
凌霜郡主走至桌前,先向爹施了一礼,又向袁王妃和阮媚儿行了礼,姿态无比婉约无比风骚,伊向我行礼时,我忙站起来还礼,只是照葫芦画瓢,行礼的姿势就不免有些可笑,从侧面看有点像个躬着腰的大虾米,一桌人被我的画虎不成反类犬雷倒了,又不敢笑,只能有的仰头观天,有的垂首望地,有的紧抿着抽搐的嘴角,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只有凌霜郡主与袁王妃沉得住气,凌霜似笑非笑道:“姐姐多礼了,快请坐吧!”
袁王妃则波澜不兴地说道:“王府里规矩多,珠儿一时不习惯也是有的,”接着唤过身边的一个侍女,“云裳,明儿起你就跟着郡主,珠儿……哦,郡主初来乍到,凡事要叫她遂心才是。”那个叫云裳的矮个子姑娘答应着,走到我身后来。
爹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好戏,此时便说:“恩,还是王妃想得周到,”接着清脆击掌,只听脚步轻快,隐隐传来,便知又有一位神仙姐姐,要从屏风后面变出来了……我心里一抖,不知这回出来一位如何艳惊四座的人物,一害怕,差点出溜到椅子底下去,不过……咦……这回可真的是个神仙姐姐似的人物,未几翩然而至,虽然近看不如远观那样妩媚,也颇有几分动人之处。
爹指着神仙姐姐,对我笑道:“这是度娘,在王府的侍女里头也算是个人尖儿了,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吧。”
在打量度娘亲切的样貌之前,我已经发现了凌霜和落雪脸上的恨海难填,这恨海难填的表情已经帮我给度娘做了全方位鉴定。我谢过爹,不免得意地夹起一朵荷花酥,噶蹦脆地嚼了起来。
袁王妃笑道:“你看,你爹还是最疼你的,凌霜和落雪都想要度娘,你爹都没给呢。”凌霜了落雪的脸更黑了。
王妃又对爹笑道:“还有一件正经事没办,珠儿的封号,也该及早定了才是。”
爹拊掌赞同,笑道:“是是是,王妃说的没错,赶明儿我叫府里的长史邀几个名宿大儒,好好想个封号才行,哦,对了,萧贤在学馆里念书呢,明儿叫他来,也帮着想想。”
王妃顿一顿,道:“妾身倒有个愚见,王爷听一听,凌霜和落雪都只以名为封号,只因凌霜生在霜降,落雪生在大雪,姐姐给珠儿取的这样好名字,竟又胜她姐妹十倍,”我心里突得一跳,看到阮媚儿的脸已经由姜汁藕片的颜色变成了红焖大虾,心想王妃您别说了,再说下去,阮媚儿娘儿仨非把我当成鹄子,叫我万箭攒心不可。可是王妃的话仍旧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所以我想,犬归玥’二字,‘玥’乃上古神珠,‘归’喻失而复得,珠儿正是王爷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呢。”
爹刹那间眉眼带笑熠熠生辉,像只忽闪忽闪的大号纱灯,激情四溢地说:“好,好好,还是王妃的主意好,不愧是读书人家的女儿!”
袁王妃快要喜极而泣了,阮媚儿的脸,却由红焖大虾变成了酱爆猪肝。
爹却仍然意犹未尽,津津有味地说:“明日传我恩旨,把会稽郡封给归玥郡主,作汤沐邑。”
这下阮媚儿娘仨全都变成了酱爆猪肝。听松堂里鸦雀无声,这里的黄昏静悄悄。
又一声尖细的嗓间从屏风后面传出来,我听了差点儿崩溃,不过,这回更崩溃的是阮媚儿。
那声音的主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时,我才看清是刚下车时看到的那个内官,他叫何正,是爹的贴身太监,在陶掌衣嘴里,何正是个不畏阮媚儿母女淫威,正直善良的高大形像。
高大的何内官行了常礼,义正言辞道:“奉王爷王妃之命,奴才查访阮侧妃加害郡主一事,现已查实。”何正义愤填膺地说,“把罪人押上来!”
几个穿着绛色窄袖对襟侍卫袍的人,押着踉踉跄跄的曹师傅,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我明白了,这哪是屏风啊,这整个儿就一幅二道幕,谁从里面出来,都得唱一段,折子戏不够味,必须得搞一出全本大戏,白脸曹□脸包公一个都别落下,悉数登场。于是我托着腮,眨巴着眼,琢磨着该给曹师傅的小脸儿上抹点什么色儿的油彩。
何正大义凛然,情绪激昂,“王爷面前,还不从实招来”
曹师傅的脸早已吓得跟侍卫的袍子一般,绛红的面皮上还被这惊魂一刻激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活像桌上那一道凤凰趴窝,“是……是是是是是,小人招……招招招……全招,惊马翻车,害郡主受惊,全全……全全全是阮侧妃叫……叫小人做的!”



☆、第五章 黄雀的胜利

听松堂里一派惊悚状,像《午夜凶铃》的首映现场,爹厌恶的神情像看见一只癞蛤蟆蹦上了脚面子,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不说清楚我活剐了你!”
曹师傅的大脑里,估计立时出现了一幅血肉横飞生不如死的恐怖画面,恨不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把事情全抖出来,“是是是,是,小人说,是是在后罩楼当差的小福子,他他他给我几只蛐蛐和一百两银子,说晚上用细竹管子吹进马耳朵里,马上了路,蛐蛐醒了,就就在马耳朵里作蹬,惊了马,小小人只要事先准备好梅花钩和绳子,再穿得厚实点,就就可以……”
爹脑袋上星火四溅,眼看就要呈燎原之势,袁王妃走过去,很小鸟依人地抚着爹的胸口,“王爷别气坏了身子,咱们珠儿福大命大,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儿了么?”又对着群情激昂的王府众姬妾说,“幸亏陶掌衣告诉了妾身,不然,不知要叫这等妖孽在府里媚主多久呢?”咦,怪哉!袁王妃怎么知道我把阮媚儿奉为“妖孽”的?
“你说谁是妖孽?”静寂的大堂里一声怒吼,场面顿时震憾起来。阮媚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作红衣女侠状,指着曹师傅,“我可没叫小福子给你什么蛐蛐,又是什么钱!”
曹师傅吓得噤若寒蝉,何正上前一步,一脸正气裹挟着那刺耳的尖细嗓音,道:“您老人家就别咬紧牙关了,这西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令弟阮知事是大名鼎鼎的‘促织将军’,家里养的促织比他的汗毛还多,如今并不是蛐蛐繁盛之际,除了他家,就是翻遍西京也找不出一条蛐蛐腿儿来。”
阮媚儿有个不成才的弟弟阮自钦,挂着个闲差,整日不务正业,专喜斗鸡走狗,在家里培育变态小宠物。
伊无言以辩,于是拿出她的宠妃独门绝技,往老公膝头一扑,哇哇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呼“冤枉”。
凌霜与落雪见母亲受了委屈,也一起跪下大哭起来,听松堂一片兵荒马乱。
这下爹可火儿了,一肚子气全撒在曹师傅身上,指着地上浑身如筛康的曹师傅,“曹佑谋害郡主,即刻杖毙,那个小福子……”
没等爹说完,何公公又昂首矗立,道:“回禀王爷,小福子已畏罪自尽。”
“便宜他了,”爹捋了捋他精心修剪的胡子,“阮自钦革职,流放岭南,阮侧妃,”爹咬了咬牙,“是寡人太过宠你,把你宠到这般无法无天的地步,即日起禁足拥香阁,没有本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腥风血雨啊,眼见为实的腥风血雨,我终于明白我在娘的灵牌前拜祭时,袁王妃同爹为何卿卿我我地咬耳朵了,怪不得这府里的美女们,天天守着细米白饭,肥鸡大鸭子,还一个个比赵飞燕更魔鬼,就这种生活质量,又不能接受心理辅导,不知有多少隐藏在人群中的微笑型和躁狂型的抑郁症患者呢?
出了这种离奇的惊险探案故事,人人都食不甘味了,不一会儿也就如鸟兽散,听松堂里很快只剩下一股股的青烟,袁王妃拉住爹,很怨妇地说:“王爷,不如今日就在这儿安寝吧。”
爹一脸淡漠地挥挥手,“我还是回重华堂去。”
原以为袁王妃一定会对月长吁痛苦流涕作凄风苦雨状,没想到伊精神头儿比怪侠一枝梅还足,一边吩咐困得哈欠连天眼泪直流作吸毒状的侍女们收拾碗盘,一边拉我坐在伊身边,爱抚地摸了摸我的头,动作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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