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月如观她的气色,便已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忙将目光转向南宫啸,而南宫啸自从进来,目光便一直落在瑾妃的面上,不同于往的冷漠,那深邃的眸子中,竟然泛着点点的泪花——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自己的母亲,但瑾妃的目光一直落在蛇月如的上,并未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从南宫啸那里得不到答案,蛇月如顶着瑾妃含脉脉看着自己的目光,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问道,“我们,见过吗?”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瑾妃有一丝失落,但立马释然,依旧是柔万分的看着她眼中的‘他’,“公子可还记得二十六年前,岐山脚下你救下的那个女子?”
二十六年前,岐山脚下?
蛇月如看着她的眉眼,仔细的回忆着。
还真的想起了一些东西。
那一年,北唐皇帝大寿,三国使臣来贺,各种宝物云集北唐皇宫,在南宋的蛇月如一听这消息,便夜兼程的往北唐的都城赶去,凑个闹,顺便捞点东西。
果真的,寿宴上四国宝物云集,蛇月如结结实实的捞了一把,其中便包括北唐的玉玺,那一仗,虐龙大盗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在众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贺礼偷得七七八八,算是真真实实的成名四国。
貌似,自己在赶去北唐都城的路上,还真的救过一个美貌倾城的女子……
仔细想想那女子的容貌,想想那女子的名字……瑾儿!
蛇月如脑子里豁然炸开,看着眼前的瑾妃,与记忆中那柔弱的女子形象点点重合!
“瑾儿,是你!”
蛇月如面对面前女子的意毛骨悚然,见过了她房中的画,她自然也知道了瑾妃对她存了什么心思,更是浑炸毛,面色震惊到极致,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着,她是女人好吧——虽然一直倡导异相为了后代,同相才是为了真,可是一想到一个女人竟然这样慕了自己二十几年,忍不住心里发毛,特别,还是自家男人的母亲,自己的婆婆!
心里万分扭曲的蛇月如偏过头去,以求救的目光看看南宫啸,而南宫啸却是一直看看瑾妃,感应到她求救的目光,却是回应他一个深深的哀求。
接受到他的请求,蛇月如目光又转向了瑾妃,忍住浑竖立的汗毛,尽量摆出个柔的模样来,“瑾儿,是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进门到现在,瑾妃都未曾看过她的亲生儿子南宫啸一眼,更看见南宫恪那当朝皇帝在这冷宫的门口徘徊,不由得疑惑,直觉上,她总觉得跟她有关系。
听到蛇月如这样一问,瑾妃方才那激动万分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慌忙攥紧了蛇月如的衣袖,“月郎,我这一辈子非你不嫁,可是……”
瑾妃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的泪滚落在蛇月如的衣袍之上,蛇月如不语,静听她的话。
“你离开之后不久,便是先皇的大寿,我随父亲进宫参加,没想到吃了一杯表哥司徒彦敬的酒之后,便浑不舒服,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但当我醒来时,边竟然躺着南宫恪那恶贼!”
瑾妃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透着不共戴天的恨意,“那恶贼,竟然伙同司徒彦在我酒中下药,我……”
瑾妃泣不成声,唇瓣一直颤抖着,诉说着她一生最惨痛的回忆,“后来我生下了南宫恪的野种,父母以死相,我被迫嫁给南宫恪做了侧妃!”
看着瑾妃那因为愤怒而变形的苍白小脸,蛇月如不由得又看看南宫啸,他的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低垂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色彩,想必也是黯淡至极,从瑾妃的态度看来,他对南宫恪的恨意似乎全都加到了南宫啸的上,以至于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儿子。
蛇月如在心里微微的叹息一声,袍子又被瑾妃给抓紧了,方才的狠戾不见,她还是依旧的柔满载,“月郎,我……”
她惬意,懊恼和痛苦的眼神落在蛇月如的眼里,她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和期盼,忙笑着安慰她,“瑾儿,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月郎,我以为我们今生不会再相遇,我……”瑾妃终于盼来了自己等候了二十几年的人,已激动得不能自然的言语,哽咽着看着眼前让她迷醉了一生的容颜,二十几年的苦楚相思千言万语都化成了泪,顺着眼角大片大片的滑落而出。
“瑾儿,”蛇月如看着这等候了自己几十年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不是自己,她应该是高高在上受尽宠的皇妃,方才看到门口徘徊的南宫恪,他必定也是深着瑾妃,但瑾妃却是一直排斥着他,听闻瑾妃在婚前便产下了南宫啸,进宫之后便一直失宠,住进了冷宫,看这屋子,虽然简单但是确是一丝不苟,瑾妃的吃穿用度想必也是不差的,一代帝王二十六年默默的守候而不敢逾越,也算难得。
突然,蛇月如脑子再一次‘哄’的炸开!
想起了门口那徘徊纠结的南宫恪,与二十六年前自己在皇宫中偶遇的那个少年!
二十六年前,北唐先皇寿宴之,蛇月如单潜入皇宫之中,伺机下手,势将四国珍宝尽数掳掠。
宴会已经开始了,易容成宫女的她在皇宫中闲逛踩点,却不想看见了在无人角落中一个徘徊不定满面愁容脸都皱成一朵菊花的年轻男子。
看那衣着,非富即贵,一黄色的蟒袍,眉眼若玉雕,气质不俗,高贵儒雅,行走间一股天成的王者之气氤氲着。
应该是宫中的皇子,蛇月如一见他那张纠结成一团的俊脸,不忍走过去想调戏一番,“下这是为了何事烦恼。”
一见后一个相貌平平的宫女,那皇子眼睛一亮,一脸急切的抓住蛇月如的衣衫,“你说,怎么样才能获得一个女人的心!”
蛇月如被他的问话问得一愣,但立马换做笑语盈盈。
这种桃色新闻,她最喜欢了!
“这个简单,时常在她面前晃,让她时时看到风流潇洒的下您,自然会上你!”
“可是,可是”那皇子不过十**岁,攥着拳头,急得脸上都有点点的汗意,煞是可,“今宫宴之上,我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她了,我要娶她做妃子!可是她都不看我一眼,我……我……”
那少年皇子急得语无伦次,他方才在参加晚宴之时,看到大臣家眷中坐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顿时惊为天人,被迷得半天口不能语,脑子都成了一片浆糊,他平里可是最聪慧的皇子,可是今,他六神无主,以至于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才能讨得那女子的芳心。
那美貌女子一直低头不语,似有心事,他也想过眼前这小宫女提的那个方法,想他面貌不俗,不知道迷了多少女子的心,但偏就那女子根本就不看他一眼,不管他在他面前走过多少遍。
看着他焦急起来的可模样,蛇月如忍俊不。
真是怀少年啊!
“你快给本宫想想办法啊,”似乎眼前这貌似聪慧的宫女真能想出什么方法似的,少年皇子焦急的摇着她的衣袍,完全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皇子的威严,只是一个不知所措的愣头青。
灵动的小眼珠子在眼眶中四处蹦跶着,半晌,蛇月如眨眨明媚的眼,一脸神秘的凑上去问道,“你真的喜欢她?”
“嗯!我看到她,脑子里就是一片混乱,我肯定已经上她了!”少年很坚定。
“那你是一定要娶她当妃子咯?”
“嗯嗯!”少年皇子重重的点点头,小眼神有多急就有多急,她怕宴会结束了,那出众的女子被他的父皇看上许给其他的皇子王孙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蛇月如摸摸光洁的下巴,笑得猥琐十分。
“什么办法,要是有用,本宫就将你放出宫去,为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少年皇子的眼睛晶亮。
蛇月如凑上去,在他耳边轻轻的咬出几字,“生米煮成熟饭!”
“啊?”少年皇子一下子没听明白,愣愣的回味着她的话。
生米煮成熟饭,什么意思?
“笨啊!”蛇月如恨铁不成钢的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敲得那皇子一愣一愣的,满脸迷茫,她自衣袍中摸出一包药粉,送到少年皇子的手中,“喏,给你。”
被蛇月如那一敲,那已经半傻了,再看看手中的药粉,越发疑惑的眼神看向蛇月如。
啥东西?
“药!”蛇月如翻个白眼。
“啊——”少年皇子一听手中竟然是那等肮脏之物,吓得将那药扔出去老远,面色一阵恼怒,龙子的威严释放出来,怒目道,“大胆,怎可拿那种肮脏的东西出来!”
蛇月如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我这是帮你,你只需要在酒里放点这个东西,叫那姑娘喝了,然后她定会体不适离席,但时候你就去**——煮饭!嘿嘿!”
蛇月如继续猥琐,看着那皇子的俊脸由红到黑,满意十分。
她缓步离开,头也不回,“下,奴婢只能帮您到这儿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人已走远,少年皇子看着脚下那包药,目光惊疑不定,一边是心的姑娘,一边是夫子所教的礼仪道德,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
若是真的如那宫女所说的,但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父皇肯定会下旨赐婚,到时候……他似乎已经看到那心的姑娘相伴左右举案齐眉的场景。
咬咬牙,少年皇子将那药收起,藏入袖中,怀着万分忐忑的心,往宴会去了。
之后,少年皇子遇见了平里最要好的大臣之子,忐忑的将心中的想法与那人说了,谁知那人竟然还是那女子的表哥,在那人的怂恿下,最后便由那表哥将放有药的酒送给了那姑娘喝,之后真如计划所说的,他们煮饭了……
本以为女子会认命的接受赐婚,毕竟,女子的婚姻皆是由父母做主,世家小姐的婚姻更是不自由,但没想到,平里温婉听话知书达理的她竟然拼死不从,最后直到怀有孕,生下了孩儿之后才被迫入了宫。
那少年皇子便是后来的一国之君南宫恪,那表哥自然就是司徒彦,而那女子,瑾妃是也。
生下了南宫啸之后,瑾妃与贴丫鬟小兰长居冷宫,不见任何人,包括她出生便没看过的儿子南宫啸,苦苦思念着自己的心上的人儿,而南宫恪也在冷宫外徘徊了二十五年,含恨一生。
想到其中的缘由,蛇月如浑一阵炸毛。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起,看南宫恪焦急的模样,想必也是深着瑾儿的,便想着撮合撮合,毕竟大臣之女的婚姻可都是由皇帝做主的,谁也逃不出政治联姻的命运,那瑾妃如此出众,赐婚是迟早的,与其嫁给其他的纨绔子弟,还不如嫁一个痴龙子,却不想……瑾妃的心,已经在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的上。
蛇月如看看那满屋子的承载着瑾妃梦想的画像,再看看一旁始终低垂着眸沉着脸的南宫啸,再想想那徘徊在宫外的南宫恪,五味陈杂,若不是自己,瑾妃也许会融化在南宫恪的柔中,幸福一生,可现在……
南宫啸,也会有一个别样的人生……
半晌,她的目光终于落回了瑾妃期盼的眼中,“瑾儿,我带你离开!”
她说着,已经将瑾妃打横抱起,她子羸弱不堪,已病入膏肓,若不是一个想再见月郎的信念苦苦支撑着她,她早已香消玉殒。
蛇月如抱着瑾妃在前,南宫啸在后,两人还是沿着原路踩着月色出了宫,瑾妃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幸福的合上了眼。
月朗,我终于等到你了!
蛇月如不时回头,看看后的南宫啸,这个男人此时已被无尽的伤痛萦绕着,他没有说一句话,他从未和她的母亲说过话,甚至从未打过照面,一直以来都是他远远的偷偷看他,瑾妃今更是一直没有理他,那是因为,她根本不认识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男子,是她十月怀胎辛苦产下的孩儿,对瑾妃来说,南宫恪和南宫啸都是她的噩梦!是他们联手毁去了她的梦,她的幸福!
南宫啸自小被南宫恪宠在手心里,但他从未对他的父亲露过好脸,他一直以为当年的事,是司徒彦一手怂恿策划,一直在朝堂之上对他进行打压报复,将之视若眼中钉!
知晓了一切,蛇月如放松了被自己咬出了血色的下唇,抱着瑾妃往啸王府去了。
“月郎,我们去哪儿?”瑾妃看着眼前男子那随风而舞的流发,痴迷不改,二十六年了,他还是如此的风神如玉,俊美倾城,可是自己……
瑾妃黯然垂下了眉睫。
“瑾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蛇月如很认真,她知道她时不多了,在她死前,她要偿还她做下的孽!
“真,真的吗?月朗,你愿意娶我吗?”瑾妃眼中泪花在闪动,如两晶莹的泉。
“嗯。”
她笑笑,认真的回答,虽然叫她一个女的向女的求婚有点别扭,但现在也不是别扭的时候了。
“月朗,我愿意,我、我愿意!”瑾妃激动的靠在她的怀中,幸福的泪珠一点点打湿了她的衣襟。
南宫啸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一直没有出口,加快的脚下的速度,朝啸王府去,回头向蛇月如递了一个复杂万分的眼神。
三人回到了啸王府直接回了探月居中,追影追形天绝地煞已经等候多时,见着来人,脸色都有些与南宫啸一般的复杂。
“主人。”
“嗯,”南宫啸微微的点头,回头看看蛇月如,她也将怀中的瑾妃轻轻的放到榻之上。
瑾妃悠悠的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环境,气若游丝的看向蛇月如,“月郎,这是哪里?”
“瑾儿,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今晚就成亲,好不好?”
蛇月如轻轻的挽着她瘦弱的手,见到了自己盼了多年的人,强撑着瑾妃活下去的那点信念渐渐的垮塌,蛇月如闻她的气色,活不过这几了。
“嗯,月朗,我好高兴,我真的可以嫁给你了吗?”
虽然年过四十,但瑾妃此时宛若一个初恋的姑娘般脸上泛着红晕,满眼的希冀。
“嗯,瑾儿好生休息,我去安排我们的婚礼,明我们便成婚。”
蛇月如将她的手放入锦被中,被她盖好了被子,由两个侍女照料着,才轻手轻脚的推出门去。
门外,倚着墙的一个萧条的人影,月光之下勾勒出一个落寞的线条。
看到他出来,他侧过脸来,轻声问道,“她怎么了?”
她不答,哽咽着钻入他怀中,小手攀上了他的肩,“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为夫怎会怪你。”
南宫啸轻轻的拍着着怀中轻声哭泣的人儿,因为压抑了绪许久,嗓音有些哽咽。
“当年那包药是我给他的,还是我怂恿南宫恪去下的药,对不起,对不起……”蛇月如哭得像个孩子,将今所有的自责和内疚都化作眼泪哭了出来,可是她又要怎么去赎她当年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