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这么多线料得织多少线衣,咱们能织得完么?”招娣翻看着这些线料,各种颜色的都有,“若是把这些织完,那得挣多少钱呀?”
樱娘笑道,“你还怕钱多么?只要咱们好好干,一定能挣大钱。只是你要带孩子,抽不出那么多空闲来,银月才刚学会,织得不太好,手也慢。我一个人也织不过来。我就寻思着,要不要招几个女短工回来。”
招娣惊愕道,“招短工?大嫂你要当地主呀?”
“谁说招短工就一定是地主?只要能挣钱,出活快,招多少都行。怕就怕卖不掉,不过对这个我也有信心。”樱娘受到姚姑姑的鼓励,此时的她确实是信心十足。
“大嫂,那你准备招多少个女短工?还有,咱们把村里的人都得罪了,估摸着她们都不稀罕哩。”招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下午她抱孩子出去玩,都没有几个妇人愿意理她。虽然这是银月与叔昌的事,可也都算是薛家的人,多少会受影响的。
其实樱娘也想到了这个,便道:“能招到几个就是几个吧,说不定她们看在钱的份上愿意过来哩。长久下来,大家相处得好,她们也挣到钱了,说不定也不好意思说银月和叔昌的事。银月总不能永远不出来见人吧,这样对她也好。”
“把她们招来在咱们家院子里干活么?”招娣想到很多人挤在这个院子里,觉得这样也不太好。
樱娘思忖了一会儿,“刚开始学的时候,肯定得在咱家院子里,待她们学会了,以后就可以带着料子回家做。你放心,也不会招很多,五六个人就行。”
招娣笑道:“大嫂,你现在可算是大掌柜的了。”
“瞧你说的,干这么点活就算是大掌柜的呀!等咱们挣了十几万文钱后,再叫大掌柜的我还真乐意听。不过我相信有那么一日,咱们且等着吧!”
招娣听了吓得要死,“十几万文钱那是多少钱?怎么数得清楚,得数的手抽筋吧!”
仲平在旁边说:“你还真当真,怎么可能挣十几万文钱,大嫂在跟你说笑你都听不出来。”
樱娘心里偷笑,总有一日,她要挣出这么多钱来,让仲平大开眼界,不再认为她是在说笑。不仅是仲平认为樱娘在说笑,就连伯明也认为樱娘是在说笑。
樱娘把钱分给招娣之后,再把银月的钱给她家送去。才到银月家门口,樱娘怔住了,因为她发现篱笆栅栏不见了,然后又听到银月在屋里面哭。
银月见到樱娘,更是大哭不止,“大嫂,不知是哪个黑心人,在昨日夜里,偷偷地把我家篱笆栅栏给拔掉了,他们这是见不得我和叔昌过好日子!”
樱娘听了也十分生气,她认为肯定是平时最嫉妒眼红她家的人干的,“银月,你别哭了,你越是哭人家就越高兴,认为把你整倒了。你若是高高兴兴的不在乎,他们反而觉得没意思,泄气了。”
当樱娘拿出四百文钱给银月时,银月才止住了哭,她和叔昌两人都不太相信,就那些头花和一件线衣能挣这么多钱?
转念一想,他们也就明白了,银月才做十几朵头花,那件线衣她只织一小半,大半都是大嫂织的。哪怕挣得四百文钱,再除去料钱,大头也应该是大嫂的,他们只能得一小半。大嫂都给了他们,这是照顾他们小两口,觉得他们搬出来住不容易。
樱娘走后,叔昌就给银月讲了许多关于大嫂的事,说若不是大嫂在织布坊干活挣来了不少钱,又做头花和织线衣,家里现在肯定穷得叮当响。分家时,不要说分钱了,就怕分来的粮食都不够吃。
大嫂嫁过来之前,家里只能吃个饱饭,平时哪怕花一文钱,都心疼得要命,哪能像现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能买得起银镯子。
银月听了半晌不出声,然后忽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二嫂那么听大嫂的话,简直把大嫂当婆婆看待了,看来是因为得了这么多好处。她能过上好日子,完全是大嫂的功劳,否则她怀孕又带孩子的,哪能挣上钱?”
叔昌听了觉得不对,“也不是这样,二嫂性情柔和温顺,不仅听大哥大嫂的话,也听二哥的话。你得跟二嫂学学,不要太计较一些小事。”
“我哪里是计较了,只是我可不会像二嫂那样脑子完全不想事,大嫂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她是无论对错,只是听话就行了。若是对的我肯定听,若是错的,我是不可能听的。”银月觉得自己可不能完全由人家摆布,得有自己的想法才是。
叔昌说不过她,也不好跟她争,只道:“反正我觉得大嫂平时做什么大都是对的,好像没有什么是错的。”
银月听叔昌这么说,觉得他实在也是个没有啥主意的人。不过,以她这些日子看来,觉得大嫂确实是不错,伺候二嫂坐月子,又教她学这些手艺挣钱。以后靠着大嫂,这日子怎么过都不会穷了。
这时,银月忽然为樱娘担心起来,“叔昌,你说二嫂都生了闺女了,大嫂到现在竟然还没怀上,她不会是生不出孩子吧?若是这样,以后她肯定也会被别人笑话的,那可怎么办?”
“这个你可别瞎说,大嫂怎么可能生不出孩子。”叔昌最近也听到村里人暗地里说这件事,但他觉得不太可能,“或许是大哥身子的缘故,大哥小时候得了大病,在庙里呆了十年,爹娘去世时,他还昏厥了过去。待大哥身子慢慢好起来,肯定会有孩子的。”
银月见叔昌这等口气,十分护着大嫂,确实也不敢说了,小声道:“我发现咱家里的人个个都惧大嫂,连你也一样。”
“这不是惧大嫂,而是敬重大嫂。你刚刚还收了大嫂给的四百文钱哩,大嫂有这个能耐本就该值得敬重,以后你可不许在背后议论大嫂了。”
“哦,我知道了。可我这不是议论她,我是担心她,我也希望她好的。”银月觉得樱娘曾当过织布坊的大领头,还能跑乌州揽活,确实很了不得。虽然她觉得自己也不差,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些,她不服樱娘都不行。
叔昌交待着银月,“明日你得一个人在家了,我得去南山,这些日子我都没有去。除了季旺每日都去,另外都是大哥和二哥轮流着去,我可不能再落下了。”
“嗯,你去吧,三日才轮到你一日,也耽误不了多少活,咱家一共也就三四亩地,能忙活得过来。听大嫂说要招女短工去家里干活,你说我到时候去不去?”
叔昌思来想去,还是定不下主意,他怕银月被别人欺负,但又担心银月老是憋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到时候听大嫂的吧,她叫你去,你就去。她若说不太好,你就别去。”
银月明白了,虽然分了家,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听大嫂的,因为叔昌根本做不了主,也不会做主。
“咱家的篱笆栅栏还要重新插么,会不会插了又被人拔掉了?”银月又问他。
“明日收工回来,我还得插。我就不信了,那些人还真能闲得蛋疼,夜夜偷着来拔?大嫂说得对,那些人总有一日会泄气的。”
银月点头道:“好,咱们不能认怂,一定要扛到底。”
到底招啥样的女短工,樱娘也想了很多。当樱娘问伯明这件事情时,伯明说:“咱们就把亲戚家的女眷叫来吧。”
其实这个樱娘也想过,“不行,亲戚家的女眷若是做得不好,到底管不管?在工钱上不好谈,我若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怕他们还不高兴。本来和亲戚们相处得挺好,这一下弄僵了可不好。何况,亲戚家都离得远,难道中午咱们还要管饭,这样不是又添了一个累赘么?饭菜做的好不好吃,有什么好菜,到时候又成了一个麻烦。总之,要想干大事不能找亲戚,麻烦多着哩。本来是为了他们好,希望他们挣点钱,但是真正的做起来实在很难。”
伯明思来忖去,觉得樱娘说得有道理。本来是为了他们好,可别把向来相处得很好的亲戚给得罪了。
“我觉得还是找咱们村里手比较巧的那些妇人吧。当然,和咱家闹过矛盾的,或是嘴刁的,肯定不要。那些性子比较随和的,且好相处的,过几日我去问问她们吧!”
伯明觉得樱娘考虑事情比较周全,像是做大事的人。不像他,还以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找亲戚还好哩!
这几日樱娘找了好几位妇人说这件事,她们都同一个表情,先是非常惊愕,然后又是惊喜,因为可以挣钱呀!
樱娘跟她们说的是,开始学的时候没有工钱。学会了后,织一件线衣有一百文工钱,也就是平均每日约十文钱。
十文钱呀!这对她们来说可是一份好工钱,男人们在外面才挣七八文钱一日哩!根本不需想,她们都满口答应,然后千恩万谢地送樱娘出门,
樱娘一共找了六位妇人,在第三日全都到了樱娘家。因为这是来干活的,她们都还规矩得很,恭谨得很。樱娘看到她们这副模样,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若是找亲戚家的女眷来,肯定没这么好办,管又不敢管,说又不好说的。
樱娘为了让银月和大家相处得好,早些和村民们有来往,就把银月也叫来了。她们看到银月也来了,虽然心里不太舒服,是看在钱的份上,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反正是来干活挣钱的,又不是来看人的,也不是来唠嗑的。
樱娘见第一日大家都相处得很融洽,心里放心不少。不过,教她们这样干这种活也确实是一件比较辛苦的事,这一日可是把口水都说干了。幸好她们手是比较巧的,只是脑子并不太灵活,接受起来比较难。慢慢来吧,反正学的时候不用付工钱。
招娣因为要带孩子,只能趁孩子睡着的时候,才能干些活。如今人多,到时候织出来的线衣肯定更多,若还是像以前那样她和大嫂一家一半地分,那么她就真成了占便宜的人了。
吃午饭时,那些妇人们都回家了。仲平对招娣说:“以后就按件数来,干多少活拿多少钱,不能总是沾当大嫂的光。”
招娣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哩,到了晚上我会跟大嫂说。”
等晚上招娣跟樱娘说这件事时,樱娘觉得不妥,“你带着孩子干不了几件活,的,岂不是挣不了什么钱?”
“挣一点是一点,我和仲平的花销又不大,孩子还在吃奶,不需要什么钱。分家的时候还分了那么些钱,前几日又分了一千多文钱,我们都攒着哩,一文都没有花。和咱村里的其他人家比起来,我家的日子算是很富裕的了。人要知足,可不能太贪心,否则我会睡不着觉的,仲平也不会同意。就这么说定了吧,我还等着大嫂当大掌柜哩!”
樱娘听招娣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的话可别给她添堵。想来也是,以她手里的那些钱,按一般人家来说,确实不少。
伯明最近忙着种地,分家后每家只有三四亩地,不算多,其实活也不算太累。忙完这些,他还偷偷地去山上开荒,多种一点是一点。织线衣的活他帮不上樱娘的忙,所以地里的活他一定要多干。
因为心情好,干活也有劲头,吃饭也多,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强壮了。以前干多了活还容易头发晕,近来好像没有这种症状。
虽然他和仲平及叔昌三个人各家干各家的活,但是因为地都在一起,他们都互相帮着干,好像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叔昌和仲平见伯明去山上开荒,他们得了空也去开。
这几年来,在山上开荒的人不少。因为这片山没有人管,你家开的荒,这片土地就是谁的,如今有很多人都在抢占地方。
虽然伯明瞒着樱娘他去开荒的事,但是樱娘可不傻,他经常干到这么晚回家,必定是有缘由的。樱娘只不过问问仲平和叔昌,这就问出来了。
这一日,伯明照常干活到很晚。樱娘和季旺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他才回到家。
“伯明,你开荒可以,可别把身子累坏了,这么日日不停歇地干,你扛不住么?”樱娘说话时,给他倒一杯热乎乎的茶水。
伯明见樱娘已经知道他开荒的事,还很不好意思哩,“不累,近日来我干活可带劲了,你没瞧见我每顿都吃很多么?”
这个樱娘倒是也发现了,所以最近每顿都做得比较多一些,“来,你瞧,看我今晚做了什么好饭菜。”
伯明瞧了瞧,“这一大碗是啥菜?好像是鱼。”
“这叫水煮鱼,还有那一盘叫糖醋排骨。”樱娘很兴奋地说,为了做这两道菜,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季旺还在旁说,“这盘茼蒿也很好吃哩,我刚才偷偷用手抓了一棵尝过了。”
伯明瞧了这些菜,还没开始吃就已经胃口大开。果然,这顿饭他吃了小三碗,还意犹未尽的。樱娘见他吃得这么多,也跟着开心得很,当然,她也吃得不少。
看来伯明的身子的确越来越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可是对樱娘好一阵折腾,时而温情,时而热烈。樱娘都累得有些扛不住了,他的精神头还很足。
事后,樱娘掐着他的胳膊问:“你最近吃啥了,我都快被你折腾得吃不消了。”
伯明傻笑着,抚着她柔软又顺溜的头发,“不就是吃你做的饭菜么,难道是你下了什么药?”
嘿!他不仅身子厉害了,连嘴皮子都厉害了。樱娘撅着嘴,“讨厌!不跟你说了,睡觉!”
伯明笑着紧紧搂住她,“嗯,好好睡觉,明日又是新的一日,咱们还有好多活要干哩!”
那些妇人们可是足足学了二十日,才算是把樱娘教的给学会了,之后再来干活就得算工钱了。村里有许多妇人们见了十分眼热,都来巴结樱娘,连带着也巴结招娣和银月,再也不敢说银月的坏话了。无论心里服不服气,可是跟钱没有仇,谁不想挣钱?
樱娘想到以后可能还要添人,或许以后也得开个什么作坊。她没有拒绝那些妇人,而是笑着答应她们,只要以后接的活多一些,肯定叫她们来。她们听说还有戏,自然是心花怒放,还回去叫她们家的男人也不要说银月和叔昌的坏话,不要和钱过意不去。
就因为这样,叔昌和银月的家门前那些篱笆栅栏总算保下来了,他们俩还在里面种了不少菜哩,这日子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过了一段时日,樱娘总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头晕脑胀的,还吃不下饭。最近她只是看着那些人织线衣,自己一点都不想动手,不是懒惰,是身子困乏得很。这一日,她坐在那儿看着看着,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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