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这等状况。然现今这情况不同啊,首先您惯着六姑娘和表少爷们往来,还放任鼓励着彼此培养感情,这身为幼女的九姑娘可不就学着姐姐的模样嘛?
不过,这些话到底只能在腹中想想,她可没那个胆子说出来,边上前替主子捶背捏肩边说道:“老奴知道夫人的苦心,可不就将九姑娘劝了回去?您是知晓的,她素来最明是非,今儿是代六姑娘来道谢才过来的。”
“你别替她说话,我能不清楚蔓儿的想法?”世子夫人容色失望。
蔡妈妈见状,便转开了话题,“夫人,六姑娘院里的香薷香蕾,您准备如何安排?”
提起这事,蔡氏便头疼,清早去清涵院听着那二婢回去的消息时就惊讶万分,费解道:“芫儿怎么会这样疼她们,都赶去了颐寿堂,还差人讨回来?”
“六姑娘定是念着主仆情分,如今又是在病中,自然想留几个贴心的人。”察觉对方表情不虞,复添道:“夫人,您不就希望六姑娘重情吗?”
闻者深思片刻,颔首道:“倒是个理儿,寻常时候,芫儿的性子就是软。”
想着长女,便回味起方才的场景,世子夫人满含期待地感慨道:“附哥儿是个实心眼的,对芫姐儿的情分,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旁人,多年前我就瞧出来了。”
“夫人聪慧,表少爷总是自欺欺人,今日您可帮了他一把。”
世子夫人便笑,别有深意道:“不帮他能成吗?那孩子其实和芫儿还当真有几分相像,玩性太重,男儿总要以前程为重,他再如此无所谓,不争不夺的,什么都教阳哥儿得了去!”
蔡妈妈似有顾忌,“可是,七姑太太若知晓了,会不会责怪夫人?”
“责怪我做什么?”
世子夫人不以为意,聋着脸回道:“你以为姑太太这些年心里就舒畅?七妹夫待她无心,身为女人,心里会没有怨言?阳哥儿的生母乔氏都死了那么多年,甭管她在世时和安襄侯爷如何恩爱,怎么着侯府的主母如今是姓沈。再说乔国公府江河日下,论门第论出生附哥儿哪点比不上阳哥儿,不过就占了个先机而已!
就算七妹知道了我这番话,也会感激我是在替她着想。你还记得头几年,姑太太可没少往娘家跑,因为什么?还不是七妹夫的冷落?当初她产后身子虽然大伤,可大夫都说只要好好调养几年照样能够生养,你道她心里能不恨?!”
提起往事,世子夫人胸前起伏不断,拂袖便将茶盏重掷向地面。亦不顾茶渍染湿鞋面,凝视着前方目光空洞,“她盼着什么,我就成全什么,可不就都遂了她们的意吗?!怪我怨我,我就是什么都不做,在她们眼里还是个错呢!”
“夫人,您这话要让人听去了可了不得呀。”
蔡妈妈满脸紧张,匆匆至门口左右观察见无人在廊下才方安心,转身欲劝却见素来要强的主子红了眼眶,缓声即劝道:“夫人,都过去多少年了,您何苦还想着?”
“忘不掉,怎么都忘不了……”世子夫人眸角晶莹闪现,声音喃喃已不成调。
后者就立在旁边,不停安抚。
申正时分,安家两位少爷才由葛妈妈送着离开颐寿堂。从垂花门至府门的路上,安沐附不停地打量着旁边的兄长,看着面色如常的对方,终是忍不住开口,“大哥,今儿我在舅母处听说六表妹身子大伤,很是严重。”
“哦,是吗?”
安沐阳语气淡淡,没有丝毫紧张关心,敷衍式问道:“你可去瞧过?”
“不曾。”安沐附仰头,神情分外认真,“原是想过去的,可毕竟是表妹闺阁,且她又睡着,不太方便。”
“说得在理。”
整个人都神情懒懒,安沐阳拍了拍幼弟肩膀,“别太担心,过阵子就好了。”
这般地满不在乎!大哥怎么能这样?
安沐附在心底替六表妹不值,听说她这次病倒还跟他有所瓜葛,为何眼前人不见担忧,甚至如此平静?兄弟多年,对方虽不善言辞,却亦见过他的谦谦笑容,对家中庶姐亦不缺关怀,且过去待六表妹虽说冷淡,却不致于如此冷漠!
即使不愿意承认六表妹对大哥的感情,可这并非自己否定就不存在的,现今他不想着其他,只是不忍看到被病魔折磨的表妹还伤怀。舅母那句脱口而出未有言完的话,“还不是为了阳……”
虽然舅母没有明言,可自己能猜得出来,表妹她就是因为大哥才郁郁寡欢的!
闭了闭眼,安沐附复凑上前,提议道:“大哥,母亲昨儿回府后就惦记着表妹病情,不如我去求求外祖母和舅母,将她接回去静养几日吧?”
安沐阳的眼神顿变,紧紧瞅着对方,神态间不断探究,“接回侯府?”
闻者满心就想着如何疏散表妹内心郁闷,忆起从前她去自家时均很欢乐,当下就点了点头。
“这怎么成?表妹是伯府里的姑娘,哪有说病着反倒接去咱们家静养的道理?三弟,偏是你太过紧张了,何况风寒这等小事,你是听谁浮夸成严重的?”搭上对方肩膀,浅笑了低道:“说得好似患了什么顽疾似的。”
“哥,你难道就不会有丝毫愧疚吗?”
对方这模样,好似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安沐阳哭笑不得,静静反问道:“我为何要愧疚?”
理所当然的神态无疑是让安沐附胸口的怒火更甚,想着发作却见对方已若无其事地往前而去,双目紧锁着对方后背,恨不得能瞪得他转身改了说辞才好。说实在,他很注重这份兄弟感情,虽非同母所出然长兄自幼呵护,即便过去知晓表妹倾心于他,安沐附亦不曾有过怨恨,今朝才发觉是那样的羡慕他,羡慕他可以得到表妹的喜欢和父亲的重用。
不过短暂思量,他复提步追了前者。
直等远去的身影消失,再也瞧不见后,探头在垂花门旁的九姑娘才收回了视线,她表情失落地喃喃道:“可惜,还是没能说得上话。”
身后的竹苓就扯了扯主子衣角,左右观察着生怕就被人发现,“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回院吧,否则让人瞧见,夫人又该不高兴了。”
“为何连六姐都知道疼我,她却总不肯允了我?”
想起自己被驱出广盛楼的事,沈嘉蔓就气愤,有必要那样吗?如若母亲能如赞同姐姐和大表哥那般支持自己与三表哥,即便最后事情没成,亦不会有遗憾。偏生连机会都不肯给,直接就切断了她所有的幻想和希冀,害得自己日夜处在矛盾挣扎中。
沈嘉蔓是不愿违背母亲意愿的,然有些委屈日积月累,便再不是三言两句就能安抚慰散的。
“姑娘上回不说是夫人真心为您着想,疼您之心不比六姑娘少吗?”
听着侍女的话,沈嘉蔓早没了当初的兴奋和激动,仅淡淡接道:“是啊,母亲说过,她是疼我的。”口中虽念着,心底的悲凉却丝毫不曾减少。
路过清涵院的时候,九姑娘感念亲姐的苦心,特地拐进去探视,熟料香蕾回话,称六姑娘仍是睡着未醒。沈嘉蔓便忙制止了其进屋的动作,轻言道:“姐姐不舒服,你们要好好照顾才是,待她醒后说我来过了就成。”
“是。”香蕾福身相送。
下了石阶,九姑娘转身瞅了眼紧闭的寝屋才离开。
沈嘉芫醒来的时候日暮西山,屋内燃着明晃的烛光,隔着薄帐跳曳地刺眼,待适应了才撩开帐子,床前守着的仍是紫珠。启唇欲说话,喉间干涩,咳了两声吵醒了对方,倒是忙倒了水来。
如常用了晚膳,总觉得脑袋似有混沌,取了件厚实的软毛织锦披风来到廊下。微凉的清风拂面,并不刺骨,反而还清醒了几分。听着身后侍女惊乍的声音,浅笑摇头道:“没事,我就觉得屋子里闷了些,躺得整日人都乏了。”
“姑娘病着,多歇息是应该的。”
“那也不能如此睡啊?”沈嘉芫玩笑,“我今儿个可是睡了整日,除了醒来用膳吃药就都躺着,还睡得那样沉,连院子里来了人都不知晓,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话出口,当下连自个都觉得匪夷所思,是否有何不对的?
凑巧此刻,紫箢从小厨房端了药过来,沈嘉芫看着她手中的托盘,瞬时就起了戒备。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疑惑
有了前世那段无知不甘的经历,沈嘉芫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得不承认,素常谦和的安沐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令她寒心,忘了该如何相信,只想筑起心墙,防御周边人事。因而,无论是这沈宅内的谁,她都无法做到真正信赖,此时凝视着汤药,心底有个疑问在不断重复:药有问题!
“姑娘,是时候用药了。”
紫箢福身行了礼,见主子若有所思,复提醒道:“姑娘身子弱,还是别站这风口上,回头着了凉又该难受。”
“就是,露浓霜重的,姑娘还是进屋去吧。”
侍婢们小心翼翼,未免有些言过,这身子远不似传闻的那般脆弱,至少沈嘉芫自我感觉良好,除了这次突然病倒,往常同旁人无异。不过六姑娘身子糟糕是府人根深蒂固的认知,她亦不会急着去解释辩驳,事出必有因,既然外界出现这等流言,就定然有根据。
侧过身,看着出言相劝的半夏就吩咐道:“今日九姑娘送了些糖酥糕来,你替我去厨房取来。”
“是,姑娘。”
半夏面露欢喜,姑娘竟是直接将差事给了自己?
紫箢则跟着六姑娘进屋,将木托搁在桌上后奉汤药上前,低语唤道:“姑娘。”
“烫着呢,待半夏取了点心过来后再用。”沈嘉芫随手搁在旁边的几上,抬眉问道:“紫珠呢?”
“夫人惦记着姑娘身子,才差人喊了去问话呢。”紫箢转首觑了眼门外,语气平平。
沈嘉芫颔首,“哦,那你去门口瞧瞧,她若回了一并过来见我。”
后者心道姑娘定有要事吩咐,积极地应了就后退出屋。
沈嘉芫即端过药碗起身,直接走至后窗前便洒了出去。
紫珠从广盛楼回来,远远地就瞅见紫箢在院门前候着自个,当下提了步速便近前,语气微肃道:“不在里面侍候姑娘,谁让你到这来的?”
听出对方话里的不悦,紫箢忙回道:“是姑娘问起姐姐,让我们一块儿去见她呢。”
“可知是什么事?”
“姑娘没说。”
紫珠咂舌了声,“那现在谁在伺候着?”话出口后不等身后人回答,就见着抹碍眼的身影从主卧出来,她索性停下脚步朝紫箢瞪了眼,轻责道:“到现在还没个眼力劲,便宜了那两蹄子。”
紫箢则后缩了缩脑袋,不敢辩说。
“姑娘服药了?”
“服了服了。”
许是担心继续被骂,紫箢回得很速度,毕后见对方面色稍缓,内心才微定。过去在广盛楼服侍夫人时,不管是蔡妈妈还是郑妈妈,总说四个大丫鬟里唯自己最木讷。其实,她不过就老实了些,惟命是从罢了。
听到帘外声音时,沈嘉芫摆手就挥退了香薷,等二婢进屋后斜着身子冲紫珠问道:“你从母亲处过来,她可是还忙着?”
“姑娘放心,奴婢已经代您向夫人请过安了。”
沈嘉芫便笑:“你倒是机灵。”
闻者展颜欢乐,眉目尽舒。
“昨儿你们突然留下,我在病中也没过问,现歇在哪里?”
原来是要为她们安排住处?
紫珠内心欢雀,容色却仍是恭恭敬敬不露分毫,“姑娘,您怎的给忘了?奴婢昨夜当值,就歇在外面这榻上的。”她素来思虑周全,没忘记身旁人,补充道:“姑娘病中,院子里的人都分外担忧,就没有特地安排,想着香薷香蕾两位妹妹的屋子正空,就先让紫箢住过去了。”
抬眸察言观色了番,见六姑娘面色如常,紫珠再道:“现儿两位妹妹回了院子,奴婢等还劳姑娘给个安排。”
沈嘉芫抿唇腹诽,望着对方的目光迥然有神,她性子倒是急,这都没正式认主呢,就想着取代香薷她们了?对上眼前人视线,自能清楚其期盼和深意,思量了却说道:“母亲关怀,竟是将两位姐姐给了我使唤,最近可辛苦你俩了。”
“不辛苦,能伺候姑娘是奴婢们的福气。”紫箢嘴快,凑前了就答话。
不妨,沈嘉芫却见外道:“终是误了你俩的差事,方才我已让香蕾去知会了许妈妈,收拾间西屋让你们今夜歇息。”
“可奴婢还要服侍您。”
“白日里伺候了整天,晚上香蕾她们会过来的。”察觉对方开口欲接话,沈嘉芫续道:“吃了药我觉得好了很多,明早你们就回母亲身边去吧。”
这话中意思,何其明白?
紫箢慌乱地望向紫珠,后者就满目疑惑地瞅紧坐着的主子,张口道:“夫人她说了将……”
“说了将你们分到这院子里?”沈嘉芫浅笑,眨眨眼后接道:“母亲虽是疼我将近侍拨过来,我却不能不孝。你们都是她跟前最亲近的人,片刻离不得身,这无缘无故就换了差事,彼此都不习惯,着实不好。再且,祖母已将香薷香蕾送了回来,我周边不缺人使唤的。”
六姑娘似是有意强调了老夫人,这是施压吗?紫珠有些许费解,她还想着做眼前人的陪嫁呢!
不能离开,怎么能就这样被遣回去?世子夫人交代的话还响在耳旁,紫珠就地跪下,央求道:“夫人将奴婢赐给姑娘,您就是紫珠的主子,若是伺候得不好或是有错,还请姑娘责罚,求您千万别赶奴婢们走。”
紫箢亦跟着跪倒在旁。
沈嘉芫便叹气,“跪着做什么,倒像是我亏了你们似的,起来说话。”
“姑娘……”
紫珠才唤声,沈嘉芫就严肃着半开玩笑打断道:“可别说那些长跪不起的糊涂话!既知我是主子,没分寸唬人的言语,紫珠你向来机敏,定然懂得利害。”
这、这不就是堵了自己的嘴巴吗?
错愕间,紫珠心道:六姑娘的洞悉力何时这样厉害了?
“起来,都回去歇着吧。”
原是轻飘飘的柔声话,听在两人耳中却似千金般沉重,脑袋懵懵地不知是忘了思考还是不敢有想法,顺从地请安后就退离了主卧。
身边好不容易才安生,她可不要自找麻烦,留这样两个侍婢!且不说她们是谁派来的,表现出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冲着今儿午后的那番私论,如此编排主子间的是非,紫珠二人就留不得!丫鬟的本分是替主子开解宽心,而非倒添事端成日离间,怕又是和刘妈妈诸类的奴婢,沈嘉芫可不要这等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