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红衣- 第28部分

龙鸢跟着紫萱，找到了赵映尘的房间，然后翻窗而入。赵映尘此时面容枯槁，满脸病容，隐有几分死气，与一个月前的精神模样天差地别，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这又是何苦呢，龙鸢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回到了阮氏身边，却又迅速地憔悴下去，惦记着紫萱郁郁而终。阮氏好不容易找到了丈夫，马上又要承受失去丈夫的打击，没有什么比得到又失去更让人悲伤的了。他这个样子，还不如当日没有回来，与紫萱浪迹江湖，同时偷偷照顾阮氏孤儿寡母。就算背负一生的愧疚，也好过这样不负责任地撒手离去。

他选择了责任，却又敌不过内心情感的煎熬。龙鸢简直不知道该骂他好，还是同情他好。她看着赵映尘那张脸就来气，最后只有冷着脸，什么话都没说，抬手划出咒印，将刻印点入赵映尘的眉心，确保这个刻印已经打入他的魂魄。

而另外一边，重楼看着龙鸢跟随紫萱而去，顺口问龙葵道：“到底发生何事？”

“啊，事情是这样的……”被重楼问起，龙葵便把紫萱和赵映尘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重楼，最后道，“紫萱姐姐求姐姐帮忙，大概是想要找到赵哥哥的下一世吧，喜欢一个人，连着他的下世、下下世一起喜欢，生生世世都想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永远都不分开。”

“这就是人间之情？”重楼道。

“应该是吧？”龙葵有点不确定地道，她还没有经历过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情之所钟，义无反顾。只是紫萱姐姐和赵哥哥这样，还有阮姐姐，实在让人不能不为他们难过。”

“哼！无聊。”重楼最后评价了这么一句，针对紫萱、赵映尘以及阮氏，“不得两全，便要死要活，如此男人，不要也罢！”

口里这么说着，重楼的心里却在想着龙葵之前的话，喜欢一个人，就想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永远都不分开。

倘若这就是喜欢，那么，他其实……

就在这时，龙鸢与紫萱翻墙而出，打断了重楼的思路。龙鸢走到重楼身前，对他略微歉疚地道：“重楼哥，久等了。”然后她转过身，拉起龙葵的手，犹有点余怒未消，道：“小葵，要是你也找了这样一个男人，早点告诉我，我直接去把那家伙给杀了！”

“姐姐！”龙葵吓了一跳，赶紧悄悄转过脸偷看紫萱的神色，发现紫萱只是仿佛没听到似的垂着眼眸，她才低声道，“姐姐，别说啦，紫萱姐姐会更加难过的。”

“哼。”龙鸢不满地低哼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确保没让紫萱听见。她也知道说这话很打击紫萱，但她就是看不惯，非常看不惯。只希望那家伙的下一世，不要再像这一世那样优柔寡断、心智不坚了。

“紫萱，事情已了，我们去海底城那边吧，沿海万千子民，犹望女娲后裔援手。”龙鸢道。此番事情已了，她并不想继续纠缠，何况那只是紫萱自己的事情，故而很干脆地转到了下一件事情。

“好，我们走吧。”紫萱虽然心情低落，却很快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平静许多。她最后望了一眼赵映尘的方向，然后便抬起脚步，随着龙鸢等人离去。

通过传送法阵，百里距离瞬息而至，四人的身形出现在海底城上。紫萱看了看周围，发现有一个阶梯通往地下，入口处尚能见到虾兵蟹将的身影，不由感叹了句：“这倒是个有趣的地方。”

龙葵道：“是呀，里面还有很多长得很有趣的精怪。以前这里面还住了人呢，溪风哥哥说，当年神州水灾，海底城还是浮空岛的时候，他用浮空岛救了很多人民，让他们在岛中安居乐业，等到神州水灾过去，方将他们送回家园。所以，现在神州大地上的子民们，很多都是浮空岛人民的后裔呢。”

紫萱缓缓点了点头：“两位前辈高义，令我佩服。拯救苍生乃我女娲族天生使命，故而挽救沿海居民，紫萱义不容辞。”

这边龙葵与紫萱开始了交谈，而另外一边龙鸢与重楼却陷入了沉默。自从往赵家走了一趟之后，龙鸢就觉得重楼似乎有了改变，最大的表现就是看她的眼神稍有了点变化，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变化。这让她感到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都没做，重楼到底怎么了？

而重楼则一直在思考之前的问题。溪风为水碧离开魔界，在人界四处移动躲避神界追踪，只为同水碧长长久久；而紫萱求龙鸢留下刻印，等待来日寻找赵映尘转世，只为同他生生世世。

如果这就是情，那么他似乎突然有点明白了，那种想与某个人永远在一起不分离的心情，原来就是人界所说的情。

两人各怀心思，竟是谁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旁边龙葵有几分诧异，不解地看了他们一眼，最后也安静下来，四人最后就这么沉默地抵达了目的地。

水碧溪风已站在门口迎接，龙鸢龙葵的到来在他们意料之中，紫萱的到来也并没有什么稀奇，奇怪的是重楼竟然跟着回来了。他们可还记得重楼那句斩钉截铁的“不管闲事”，以为重楼早就回到了魔界，没料到重楼竟然没过两天就回来了，还是跟着龙鸢一起来的。

所以果然还是鸢妹子手段通天，连魔尊都为她改变了主意么……

溪风水碧互望一眼，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决定对那天的事情选择性失忆，以免重楼恼羞成怒、翻脸走人。

见到水碧溪风，龙鸢带着龙葵与紫萱走到他们跟前，为三人互相介绍，最后道：“水碧姐，女娲后裔来了，圣灵珠有了，加上重楼哥，四名布阵之人已齐，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布阵吧？”

水碧眼神往重楼瞟了一眼，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把笑意给憋了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严肃着脸道：“麻烦阿鸢了，那我们即刻开始布阵。”

龙鸢觉得水碧表情有点不对，连溪风都有几分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不免疑惑万分。近日来过海底城的只有重楼，她将询问的眼神转向重楼，却发现对方依旧是平素那张冰冷的脸，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最后只好放弃了。

水碧很快将阵布置完毕，阵成四角之型，紫萱持圣灵珠位于中央阵眼，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对应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溪风、重楼、龙鸢、水碧四人各占据一个方位。紫萱催动灵力，激发圣灵珠灵力，阵中其余四人将自身法力灌注于内。站在旁边的龙葵霎时感觉到阵中传来四股庞大的灵力，经过圣灵珠转化，四股灵力合为一体，加上圣灵珠本身之力，冲天而起，如同喷泉般将整座海底城包围，最终汇于底部。

这股灵力与海底的地火之力相撞，逐渐将地火之力吞噬、抚平，最终归于平静。困扰溪风水碧十多年的地火之力，终于在五人联手之下，化成温和的灵力，回归于天地之中。

　　

　第38章　思量是无情有思

阵法持续了两刻钟左右；执行完后，龙鸢感到自身力量仿佛被抽走了一部分似的，有几分虚弱和不适应。抚平地火之力所需灵力甚多，虽有圣灵珠之力相助；五人损耗不少，尤其以紫萱较为严重。紫萱身为女娲后裔，虽潜力无穷；但现在毕竟修为尚浅。尽管她只是激发圣灵珠的灵力，在五人当中是耗去灵力最少一个；但对她来说，亦损耗颇多。

“水碧代沿海居民感谢几位援手之恩。”终于成功镇压火山；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水碧郑重地向龙鸢等人道，然后又看了看紫萱，“这位紫萱姑娘，不妨在海底城多留几日，我可助你恢复灵力。”

紫萱深感自身消耗颇大，面对水碧好意也不推辞，道：“如此多谢了。”

龙鸢道：“既然事情已毕，我便与小葵还有重楼哥返回魔界了。紫萱，我在你身上留下刻印，若有事找我，可用刻印呼唤于我。”她抬手将留在紫萱身上的追踪刻印抹去，换成了另外一种传递信息的刻印，并告诉紫萱如何用刻印向她传达信息。等到赵映尘转世，她又该来人界一趟，替紫萱找他的转世。

“阿鸢，多谢你了。”紫萱记住了她教授的方法，向龙鸢道谢。

“没关系，紫萱也帮了我们不少嘛。”说到这里，龙鸢眼珠转了转，望向了溪风，笑道，“溪风哥啊，我们帮了你和水碧姐这么大忙，你们不考虑回魔界吗？我和重楼哥还有小葵，都快被长老团那群老头子使唤死了，你们赶紧来魔界，帮我们分担事情啊！”

“阿鸢，这……”溪风有几分尴尬，他当了魔将多年，当然知道长老团的长老们有多丧心病狂，魔务缠身这个词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但是神魔间龃龉已久，水碧身为神将，身份尴尬，返回魔界恐怕是行不通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和水碧姐在人界恩恩爱爱，逍遥自在。”龙鸢翻了个白眼，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拖长了语调，“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们就好好在人界逍遥吧，我们可得回魔界了！”

溪风被抢白到无话，这边水碧便过来帮腔了。溪风曾为魔将，对重楼还有几分尊敬和顾忌，她身为武神，对重楼自然没有那么多忌讳，如今忙也帮了，拆台正是时候，只听她笑道：“阿鸢，可别说我，你自己不也是要跟某人回魔界恩爱逍遥？”

龙鸢一愣，立刻知道她说的是重楼，脸微微有点涨红。她向来嘴不饶人，想说“我就是要和重楼哥回魔界恩爱又怎么样，你们来嫉妒我啊”，却又顾及到重楼就在身侧，怕说话惹得他反感，嘴巴张合了好一会儿，才争辩道：“才没有啦，水碧姐你可不要乱说，我们回去是被长老们奴役还差不多呢。”

水碧笑道：“阿鸢，我可没这么容易被骗。你来之前，重楼到过海底城，我们请他帮忙，他那句‘本座不喜多管闲事’，我和溪风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谁料一转眼，他又跟着你回来啦。”

龙鸢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件事，当下瞪大了眼，转头看重楼的表情。重楼却仿佛没听见水碧的调侃似的，冷着脸不说话，只有周身逐渐弥漫的煞气，表明他在被水碧毫不留情地揭穿以后，心情十分不爽。

见大家的眼神全部黏在了重楼身上，水碧笑了笑，还待继续添油加醋，却见重楼冷眼扫过众人，嘴中缓慢而又杀气腾腾地吐出两个字：“找死？”

这回别说水碧了，连龙鸢也马上挪开眼神，不敢再继续看了。重楼此话一出，龙鸢只觉得新奇无比，似乎看到了魔尊大人的另一面。她只知道他平日颇有几分外冷内热，但倒是第一次知道他会这么……死不认账。

重楼一句话镇得无人再敢继续调侃，当下众人跳过这个话题，又闲聊了几句，龙鸢与龙葵向水碧溪风以及紫萱道别后，便与重楼一道，返回了魔界。

龙鸢一路上还在想水碧提到的事情，重楼明明说了不想管闲事，为什么她一说另外找人帮忙，他又忽然改变主意了呢？想了半天，就算要面对重楼的杀气，她也忍不住抓住重楼的手臂，问道：“重楼哥，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帮忙了吗？”她很直接地问道，“是因为我吗？”

听到龙鸢旧事重提，重楼冷哼一声，不欲回答，“本座想怎样便怎样，不必多问！”

简直就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她现在明白了，重楼根本就不是那么坦白的人。龙鸢紧追不放，道：“重楼哥，你这个回答，这等于没有回答！”她眼珠转了转，嬉笑道，“嘻嘻，重楼哥，那我就当做你是为了我才改变主意的了？我真的当做你是为了我才改变主意的了啊？”她抱住重楼手臂猛摇，“重楼哥，你说话嘛！”

“闭嘴！聒噪！”被龙鸢连珠炮似的话吵得头疼，还被她抱着手臂晃来晃去，重楼不耐烦地喝道，“放手！本座要回蚩尤宫！”

被他吼了声，龙鸢委委屈屈地闭上嘴，放开手，看着重楼头也不回地往蚩尤宫走去。等他的背影消失，龙鸢脸上委屈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叉腰站在门口，对着早已看不见的背影叫道：“哼！讨厌！口是心非的家伙！别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别扭！死不认账！不解风情！笨蛋楼哥！笨笨笨笨！”

“……”龙葵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她走过来，扯了扯龙鸢的袖子，悄声道，“姐姐，旁边好多人在看你……”

蚩尤宫门口正对着闹市集的出口，重楼回来时就有不少魔跑过来围观偶像，龙鸢毫无形象在蚩尤宫叉腰怒吼的模样，被一大堆人看在了眼里，只是无人敢开口嘲笑，都在小声的议论八卦。

龙鸢回过头，果然如同龙葵所说，一大群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人群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不由脸上一红。她再怎么彪悍，这时还是感觉到了几分不好意思，当下拉过龙葵的手，扯着龙葵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但愿他们没人看清楚她是谁，不然八卦又要在蚩尤宫内满天飞了……

只不过，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龙鸢那么张扬地在蚩尤宫门前叫了半天，怎么可能没有人看清楚她是谁？就算只看到龙鸢的背影，没有认出她是谁，站在她旁边的龙葵可是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稍微推想一下，龙鸢的身份就被猜出来了。

于是这段时间，龙鸢没有半刻消停过，总有人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过来打探她和重楼的感情进展。千万年来，重楼一直是魔界少女们的钟情对象，但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女人身上多注目过一眼，最喜欢的事情反倒是去神魔之井跟一个男人打架。到后来，魔界女子已经不期盼重楼能垂青自己了，只要他爱的不是那个神界男人就好，魔界难得出一枚优质男人，必须自产自销！

所以龙鸢的事情一出来，受到极大关注是非常正常的。但是大家没那个胆子问重楼，只能全部来纠缠龙鸢，把龙鸢搞得烦不胜烦，只想对着他们吼一嗓子“你们去问重楼啊！我是喜欢他，但他喜不喜欢我，我怎么知道啊？”。她也确实这么吼过了，可惜毫无效果，反而令蚩尤宫众人展开了想象力，流传的故事版本中，又多出了一个虐恋情深版本。到后来，她学乖了，直接摇头一问三不知，平日里得空就往外跑，避开那群八卦狂人，捡着犯事的魔一通痛打撒气，一时之间人人闻破军之名而变色。

重楼却似乎看她被逼得到处逃窜看得很有趣，明明一句话就可以阻止流言的传播，他却放任不管；明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