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驻,长生不老的,若是红颜衰老,还不弃之如敝履,这样的人,说他善良还不如说冷血来的好。给人感觉,他谁都在乎,但事实上,谁都不在乎。想此,迎春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上前安慰了。
薛宝钗原先还因贾宝玉的注视得意,接着贾宝玉念了那宫词,半点不吉利,薛宝钗心中就有些不喜,虽感谢贾探春帮忙转移话题,但如此,仿佛她又比林黛玉矮了那么层似的。不过,她志在深宫,想来无论林黛玉如何比,也是比不过的。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小家伙玩的开心些,我这个老家伙回去躺躺,这一会儿腰就疼的很。探春啊,帮老祖宗照看好你二哥哥。”说完由鸳鸯扶着离开,但最后那句话却是对贾探春的肯定,探春心下一喜,脸上笑意更是带上几分,倒看得贾宝玉一愣,道,“三妹妹合该多笑笑才是,恰如那玫瑰吐蕊,艳丽的很。”
探春听此,更是捂着嘴巴直乐呵,那个姑娘不爱美,玩笑之际,林黛玉觉得有些不舒服,就走到迎春旁边坐下,就见着探春,宝钗还有丫鬟袭人在宝玉面前说话逗趣。
“二姐姐,你说,舅母会不会伤心,毕竟二哥哥这般。”林黛玉皱着眉头说道。不管如何,二舅母对二哥哥都好的很,二哥哥怎么可以害怕二舅母。古人卧冰求鲤,恣蚊饱血,哭竹生笋,二哥哥这般,倒是不大符合孝经上的说法。
迎春看了看疑惑的林黛玉,林黛玉如今还小,很多时候并不能分清善恶错对,想来,若是没有她从中搅局,跟宝玉朝夕相对,怕也不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吧。
迎春未语,惜春淡淡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因着那副皮囊罢了。”迎春见惜春这样,倒是笑了,惜春妹妹虽小,性子却冷的很,说话更是一针见血,不对人只对事,倒是很合她的胃口。翘着腿,靠在椅背上,迎春竟是起了收惜春为徒的想法。
这还是迎春第一次想要收徒弟,自是要慎重考虑。
“好了,奴婢的好二爷,你这身子不舒服,还是休息会儿,各位姑娘,真是劳烦你们了,陪着宝二爷一块儿犯痴说话,定也累了,依奴婢说,休息一会儿的好,保不齐还有什么事情要弄,总不能一直陪着二爷说痴话。”袭人帮宝玉整了整被角,笑着说道。
薛宝钗贾探春等人听了,自是又说笑几句,宽慰宝玉几声,一起离去,宝玉觉得无趣,翻个身也不搭理袭人,袭人笑笑,柔声哄了好些话才作罢。心里却想着,宝二爷都病成这样了,几位姑娘还在那儿说笑,也不知道留点时间让二爷休息,赶明儿还得跟二太太说说,总不能一直这般由着二爷的性子。又想着王夫人此时此刻定是伤了心,在小书房挑了首新作的诗就去看望王夫人。
第十九章
这袭人原本名唤珍珠,是贾母身边的小丫头,因喜其做事稳重,细心,就将她给了宝玉,宝玉后改名为袭人,出自“花气袭人知昼暖”,为此,宝玉还被贾政数落一番,责其不务正业,日后定是荒淫奢靡之人。去了宝玉屋子后,更是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里里外外服侍的周到的很,不到一个月,竟是一刻也离不了她,就是王夫人跟贾母也多次夸赞她贤惠能干。
迎春听着王妈妈说着袭人过去种种,倒是觉得好笑,不过是个奴才,伺候好主子本是职责所在,到了这荣国府了,竟是了不得的大事了。一个奴才,竟是论起贤[汶网//。。]惠来了。
“姑娘,老奴还查到,就是前些日子贾环那事儿,好像就是这位袭人告诉二夫人的。听底下丫鬟说,那日花袭人在亭子上,远远看着了。过了些日子,就去了二夫人房里,两人在屋子里说了好半天话儿,出来的时候,还得了二夫人的赏赐。”王妈妈踌躇一会儿方道。
迎春皱眉,原以为是贾环小孩子说漏了嘴,倒是没想跟这袭人有关。
“我不过是跟环儿弟弟说两句话,这袭人怎么就敢料定是我教的贾环呢。”这事儿迎春倒也不后悔,只是没想到宝玉那般不成器,王夫人心胸那般狭窄,倒是找起她的麻烦来了。
“姑娘,有的事儿,本就是似是而非,姑娘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没人护着,自是任搓任撵,咳咳,奴才如今可是忠心耿耿啊。奴才的意思说,也没个主子护着姑娘,那袭人既讨了二夫人欢心,得了她的青眼,还表了自己的忠心。至于看没看见,这事儿并不重要,端看这告密的人能不能说。”王妈妈忙道,只说到一半,想着以前自己也仗着姑娘没人撑腰,使了不少坏,这心里一嗑噔,就差没抽自己几嘴巴子,让你这张臭嘴胡说。
迎春点了点头,却是踩着她去讨王夫人欢心呢。这袭人倒真个有手段的,瞧着说话温声细语,真正是没想到。
那头,袭人坐在矮踏上,一脸温柔道,“太太,这是前个二爷新作的诗,说是要给太太看得,这会儿竟是忘记了。这不,就让奴婢送过来。”
王夫人这会儿心中的伤痛还没全部缓解呢,当然,她自是不会怪自己唯一的儿子的,这心里恨的也是贾母罢了,只恨她将宝玉抱走,生生离间了他们母子之情,不然,依宝玉的性子,怎么着也不会变成这般。这会儿见袭人特意送诗稿过来,肯定是宝玉吩咐的,她的儿子,她就知道,怎么也不可能是那等没心没肺的。
袭人见王夫人眉头轻舒,心中松了口气,又说了好些话,沉思一会儿,方道“太太,有些话,奴婢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是为了宝玉,如今少不得做回恶人。”这儿再无旁人,她自是放心的很。
“你且说来听听,若果真是为了宝玉,我自己不会忘了你的好。”王夫人淡淡道。
袭人腼腆一笑,道“宝二爷如今也不小了,奴婢私以为以学业为重的好,只府里姐妹众多,玩乐花样也多,二爷听了觉得稀罕,倒是耽误了功课。前些日子几位姑娘学习厨艺,眼巴巴的把二爷喊过去,倒是惹了老爷的气,奴婢心里也难受的很。且今日二爷身子不舒服,按理该好好休息才是,偏几位姑娘有说有笑,闹腾的不行,宝二爷素来是个柔肠子,纵是身子不适,也不忍姑娘们难过,奴婢瞧着,总这样也不成,二爷可是做大事的人,总围着几个姑娘转悠,如何是好。”若是跟姑娘们玩闹时间短了,在屋子里看书时间也就有了,她也好在旁,日子久了,宝二爷自是越发稀罕她。
想着宝玉尊贵的身份,温柔的性子,俊朗的脸庞,袭人心就跳到个不停,只面上不显,不然,太太发觉了,保不齐再也不信任她。
王夫人听此,狠狠拍了拍桌子,道,“你说的对,只可恨那老,老祖宗有心撮合,你很好,日后宝玉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得告诉我,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本想骂贾母为老不死的,但袭人在旁,自是不好直骂,只心中却越发愤恨。
袭人忙道,“奴婢本分,当不得太太夸赞,这会儿厨房里还炖了二爷蛋羹,太太若是无事,奴婢先行告退。”
王夫人挥了挥手,又问周瑞家的,事情查的如何,偏掘地三尺,也没查出异样来。
整理好鬓发,理好衣袖,王夫人带着周瑞家的就去了荣禧堂,见了贾母,哭诉道,“母亲,昨日元春派太监出来,说宫中需要银两打点,媳妇本是准备了自己的嫁妆银子,却是遭了贼,如今,倒是不知如何是奥了。”
贾母半眯着眼睛,略一思索就明白王夫人的意思,只是三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王夫人见贾母闭目不谈,咬了咬牙道,“母亲,元春可是为了荣国府才入后宫的,如今家里情况您也知道,若是元春做了妃子,日后对宝玉的前程也有所帮助。”
“也罢,为了春儿,我出一万两,你去公帐中出一万两,还有一万两,你且凑凑。”贾母咬了咬牙,说罢就让鸳鸯取了一万两银票过来,竟是直接堵住了王夫人的嘴。后见王夫人愁眉不展,斥道,“你个蠢妇,那宝钗入宫选秀之事,你可跟元春说好了,都是表姊妹,可别忘了跟管事太监说。”
王夫人恍然大悟,竟是忘记了这府中的财神爷,思及此,从贾母处离去直接改道去了梨香院。那薛姨妈倒也好说话,直接给了一万两,王夫人眼神一转,心道,这薛府不愧为皇商,这一万两银子眼睛眨都不眨。
待王夫人走后,薛蟠有些不满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又给姑妈钱,这七七八八加起来,都快五万两了,依我说,也别让妹妹去参加什么选秀,咱们搬出去,自己一家住不是很好么。”
薛姨妈撇了眼薛蟠,道“傻儿子,不给你姑妈银子,岂不是让她小瞧了咱们薛家,这些银子,咱家还是有的,我跟你妹妹省点儿就是了,倒是你啊,正经做些事儿才是,也不枉你妹妹为了咱们家去搏一搏。”
薛蟠见薛姨妈又说这些,嘟囔两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左想右想总觉得她姑妈怪异的很,但妈妈跟妹妹又不听他的,顿觉烦躁不已,罢了,还不如出去喝花酒的好。
迎春素来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性子,荣国府姐妹中,也就林黛玉跟惜春得了她的眼,肯付出几分真心,别的人,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若与她无关,愣她们闹的天翻地覆,她也全当看戏,但敢算计到她头上,她也不是好性子的人。
待到了四更天,迎春换上夜行衣,去了袭人处,吹了迷香,直接给她也弄了些毒粉在脸上。
次日一早,贾宝玉是被袭人尖叫声惊醒的,跑过去一看,袭人竟也长满了疮逗,竟是吓的吐了起来,袭人自己也怕,忙跑进被窝里,捂着不敢出来。
不一会儿,整个荣国府都知道宝玉房里的袭人也得了二太太的病,心下一惊,难不成还能传染不成,一时间,众人避如蛇蝎。
待过了正午,王夫人被人用一顶轿子送了出去,紧接着,袭人也被花家人给接了回去,这次,贾宝玉没说任何不舍的话语。
待两人离府后,贾母才松了口气,抚摸着胸口,让鸳鸯扶着去跟祖宗上香,这好好的,到底是招了什么邪物。
坐在青顶轿子里,王夫人抚摸着脸上的面纱,心里恨不得挖了贾母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黑成什么样,竟然拿宝玉做要挟,又想着贾政不仅不替自己说话,还厉声斥责自己,心中更是悲寒。
轿子一晃一晃,渐渐远离荣国府,而王夫人也没回头看一下。
相比王夫人的淡然,袭人就惨了多,声声喊着宝玉,句句泣泪,偏宝玉闻不作声。倒是内室的林黛玉心里难受,劝道,“袭人姐姐,还是先回家去吧,只当作回家休息两日,待身子好了,再回府就是。”
“林姑娘,您菩萨心肠,二爷最喜欢你了,求求您,帮我求求情,我不能回家,二爷离不开我,我不能离开宝玉啊。”出了荣国府,家里哪有以前给她治这脸上的毒疮银子,难道,就这么自生自灭,不,她不要,对,宝玉心里最喜欢的就是林姑娘了,老夫人也疼她的紧,只要林姑娘说一声,她一定不会被撵出府去。
林黛玉皱眉不语,宝二哥哥连舅母都怕,又怎么会不怕袭人呢,但见袭人模样可怜,还是劝慰几句。
袭人看着林黛玉站在那儿,就是不说话,也美的跟副画似的,宝二爷更是时时刻刻夸赞,林妹妹如何,林妹妹如何,也不知是醋意上头还是妒意上头,猛一起身,竟是狠狠的抱住林黛玉。
如果真的能传染,那么,她倒要看看,这仙子般的人物,起了毒疮,又该如何落入凡尘。
“袭人,你放肆”雪雁见袭人这般,吓了一跳,忙上前将袭人扯开,袭人也不生气,又恢复那了无生气的模样,最后看了眼林黛玉的脸蛋,低眉顺眼跟着花母回了回家。
到了门口,晴雯喊住袭人,将自己存的十两银子给了袭人,又劝了几句,拿着银子,袭人握着银子的手渐渐泛白,怎么,同情她,还是幸灾乐祸。
她还会回来的。
随手将银子给了花母,坐在板车上,慢慢将思绪沉淀。
第二十章
荣国府风波不断,王妈妈尾巴夹的越发紧了,生怕惹了迎春不喜,给自己找罪受。姑娘手段越发厉害了,就是她贴身伺候姑娘,都不知道姑娘的深浅,二夫人跟袭人当真是不知死活,没事往姑娘身上撞,以为挑了软柿子捏,哪里知道是个毒蜂,碰一下蛰一下。又想着自己做过的事儿比二夫人她们还要严重,心扑腾一跳,如坠井底,好险,好险姑娘还念着哺乳之情,不然,就是十个她也扛不住啊。
王夫人走后,贾母因受了惊,也免了众人晨昏定省,林黛玉担心贾母身体,端茶送水服侍在前,贾母心中感动,但次日,就不再让林黛玉去她屋子,连宝玉也不肯见,只让他们小孩子自行玩耍,只让鸳鸯服侍在侧。
“鸳鸯,你说,二太太那毒疮会不会传染?”其实赶走二夫人以后,贾母这心里就有些后悔,但是转而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俗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若真有什么问题,岂不是连累整个荣国府了。她年纪大了倒是不怕,活一天算一天,可是总得为儿孙想想啊。唉,要怪也怪老二家的命不好,也不知道招了什么煞神,好好的竟是变成那个样子,还将宝玉给吓着了。
“这事儿奴婢也不敢断言,但袭人那事儿也是真的,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不传染,自是好的,这若是传染,咱们提前准备,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袭人一边帮贾母收拾被子,一边说道。贾母听了,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说什么。
收拾好床铺,鸳鸯皱了皱眉,犹豫道,“老夫人,有件事儿,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贾母喝了茶,吃了个酥饼,道“什么事儿,直说无妨。”
“今个一早,奴婢就听丫鬟说,昨个袭人走的时候,林姑娘跟她多有接触,这,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鸳鸯心中自是贾母最重要,林黛玉就住在前面的碧纱橱里,离老夫人近的很,这万一传染,老夫人跟宝玉怕是也逃脱不掉。
贾母听此,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泼了出来,忙将茶盏放开,鸳鸯拿了烫伤膏过来,贾母红着眼,道,“你怎么不早些说,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奥。也罢,你让紫鹃帮玉儿收拾收拾就去二太太那儿,有二太太照顾着,我也放心。”说着,就有些疲惫的让鸳鸯下去吩咐,自己则疲惫的卧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