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就是,当年出府,咱们身不由己,如今想要让咱们回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黛玉听迎春这么说,心中一暖,“二姐姐不必为我得罪老祖宗,前些日子爹爹来信,也让我找个机会回荣国府的。”
“倒也不全是为了你,我这儿还有些事情没交代完,若去了府里,出来一趟怕是难了。”迎春笑着安慰道,林黛玉听了,若有所思,想着二姐姐这些年弄的那些铺子庄子的,是要好好的交代交代。
见林黛玉重拾笑颜,迎春心中自然也高兴,她好不容易教好的妹妹,可不是让别人欺负的。至于什么交代事情,还没那么严重,就是入了荣国府,出府还不简单。不过是安慰林黛玉的话罢了,林黛玉天性善良,总爱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问题,特别是对待至亲之人。
王妈妈软语将贾府来的婆子说走,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轻呼一口气,暂时还不敢去迎春面前服侍,生怕惹了眼。
不说别院这儿,只说那些个婆子没有将林黛玉接回来,被王熙凤好一通骂,只差没用食指点着她的额头。
贾母,王夫人,王熙凤,三人一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贾母更是恨恨道,“这些个蠢材,二丫头身子不好,就让她在别院继续调养就是,怎么着也该将玉儿给接回来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说到最后,直喘粗气,王夫人跟王熙凤忙上前安慰,道,“老祖宗,快别气了,为了个奴才生气,也不值当,不若我去找个大夫,给二丫头看看。”
贾母挥挥手,叹道,“我倒不是气那些个奴才,而是怕玉儿跟我离了心,也罢,你待会儿找个大夫,再带些好东西过去,万不能让玉儿生出不满来。”说完挥手让二人离去。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临老还有这么些不省心的事儿。
贾母心中焦急,王夫人却是出奇的平静,本来她就不喜林黛玉,自是不想接她回府,至于林府的银子,总有一天会是她的,只要跟大皇子那边搭上线,纵是林如海又能如何,只是如今急需用银子,林如海还好好的,也只能暂时忍忍将林黛玉接回来,但是什么时候接,自是晚些才好。
“二太太,袭人在外头求见。”周瑞家的轻声道。
王夫人抿了口茶,点了点头,接着就见花袭人一身粗布麻衣从外头走了进来,虽说只过了两年,但这花袭人倒是变了不少,气质倒也算温和,皮肤比之前黄了不少,看了那手,瞧着也粗了不少,瞧着倒是可怜的很,想着当初花袭人的忠心来,王夫人感慨道,“好些日子不见,瞧着还是这般水灵,你这病可是全部好了?”
自打入了这荣国府,花袭人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两年,那两年的日子,对她而言,就跟噩梦一般,那般难熬。当初她母亲跟哥哥将她接出府去,头开始还多有照拂,寻医问药,好好养着她,但是日子久了,瞧她一点起色也无,家里其他姐妹就有些不满,言语诋对,明里暗里寻她麻烦,日子久了,就是母亲跟哥哥也没得法子,让她跟着家中姐妹一道做活。
当初家贫,被生母卖入荣国府,她也恨过,只是日子久了,出了头,日子过的比外面小户千金还好,这心自然也养高了,回家见望姐妹之时,自然有股子优越感,那些个姐妹原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才百般哄着,如今花袭人落魄出府,日子久了,贾府那边也没半点音讯,花袭人千夸万夸的主子哥儿也没送过半点东西,有过半句问候,日子一久,自然生了矛盾。
若是在府中,被人明嘲暗讽,花袭人还能忍忍,毕竟她不是家生子,很多丫鬟虽比她小,但来头不小,她自然不敢随便得罪人,可花家几个姐妹算什么回事,若不是靠她之前给的银子,能有如今这么好的日子过,家里的房子是自己的银子盖的,家里的田地也是自己出的银子买的,如今不过是养病在家,竟跟什么似的,这般想着,脾气也上来了,对着几个姐妹也没个好脸色,如此,矛盾越来越深,如今更是到了一出口就互讽的地步。
头开始,花母因着愧疚还百般帮助花袭人,但日子久了,她也累了,想着寻常人家,姐妹子打架斗嘴也是常事,也就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后来,花袭人被要求跟着一快儿做活,也没觉得有什么,家里孩子可不都是这般来的。
只是花袭人却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不说没银子看病,就说吃食住所穿戴,那样不是糙的很,哪里能比的上荣国府万分之一,如此,越发想念府中的日子,只是,这疮痘一直时好时坏,又没个大夫时常看看,兜兜转转,前些日子才彻底好了,这不,身子一好,就前来寻王夫人,她实在是受够了府外的苦日子。
见王夫人肯见她,还这般和蔼的待她,花袭人热泪盈眶,一脸感激,且她知道王夫人最是不喜女子流泪,因此恰到好处的红了眼眶,却没落下泪来。
“好好好,身子好了就好,这些年,也苦了你了,既然身子好了,就回府当差吧,只是如今宝玉那儿已经有了大丫头晴雯,倒是不好硬将她赶下来,只我实在喜欢你做事周到,也罢,以后你就在晴雯手下当差,拿一样的月利,日子久了,再慢慢让你跟晴雯并齐,你自己也得努力才是,过会儿,老夫人小憩过后,莫要忘记跟老夫人磕头谢恩才是。”
王夫人见花袭人虽然遭逢戴大难,但规矩礼仪还是没落下,心中自有几分高兴。再者,这花袭人本事不错,想来由她看着,晴雯跟宝玉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饶是如此,还是提醒道,“到底离开了两年,我就怕宝玉跟你生分了,你头开始先忍忍,日子久了,那情分自然也有了,只是,如今宝玉屋里那大丫鬟是个惯会磨蹭人的,你且小心护着宝玉,日后,该你的,就是你的。”
花袭人听王夫人这般说,心中欢喜,该她的就是她的,这不是变相给了承诺么,如此,心中一热,对着王夫人狠狠磕了两个头,这才退下,走在路上,看着府里丫鬟们穿的锦衣带着花簪,握了握拳,自己定要在这荣国府站稳脚跟才是。
至于晴雯,哼,来日方长。
别院
打发掉府里请来的大夫,迎春稍作装扮,就准备去看看自己的铺子。
如今已经是腊月,且今日阳光又出奇的好,街上人多的很,三三两两,笑容满面,迎春直接走到自己的芙蓉阁,还没走进,就听见一阵嘈杂声,再进几步,就见芙蓉阁里三层外三层被包围住,用着巧劲走进最里头,就见宋思成白着脸对着面前的差爷点头哈腰,虽听不清说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迎春看了眼宋思成,又随意看了看围观的人群,一看,倒是见薛蟠在人群中,笑的得意,迎春皱眉,难道这胖子又出了什么昏招不成。
自打迎春开了芙蓉阁跟如意金楼,这生意好的薛蟠眼馋的很,三天两头,小麻烦不断,很多时候,宋思成自己就能解决了,后来,还是迎春知道了,自己给薛蟠铺子整出了点事儿,让他没有闲情闹到她这儿来。至于其他的铺子,一有矛头,迎春事先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倒是起了威慑作用,不敢得罪芙蓉阁背后的主子,生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又后来,迎春买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奴才,在庄子里教了些三脚猫功夫,虽不够看,但也能拿的出手,直接放在铺子里,挡了不少小打小闹。
如今都惊动了官差,难道是什么大事不成。
隐在人群中,听围观者七嘴八舌的讨论,倒也能拼凑个七七八八,不过是家小户千金,买了芙蓉阁的胭脂,身上起了疹子,这会儿来讨个说法。
迎春对自己的方子自信的很,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也不可能这会儿才出,怕是借机闹事罢了,想此,直接走进铺子里,宋思成见迎春过来,瞧瞧摇了摇头,迎春也不在意,淡淡道,“老板,买胭脂。”
那些个差官见一个乡下姑娘也不惧他们,仿佛没看见这铺子里的闹剧似的,一脸淡定的要跟老板买胭脂,倒是一愣,“姑娘,差官办案,快些给我退下。”声音凶狠,还亮了亮腰间的佩刀。
迎春置若罔闻,看了眼正在哭泣的姑娘,淡淡道,“大过年的,姑娘这是做什么呢?”
那姑娘只管哭泣,还是一旁的中年男子道,“姑娘,我劝你还是换家买买,这家店黑啊,我闺女好好的脸就是用了这家的东西,如今变成这样。这日后,可要怎么办啊。”
迎春皱眉,“哦,是么。”
那官差见迎春这般,很是不满,瞧着是个丫头,刚才放她一马,这会儿在这儿问东问西是个什么回事,也太不把他们当一回事儿了,想此,三人一起围着迎春,就要出手,旁人见此,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迎春指间三个铜板飞过,封了三人大穴,不能动不能言,只有眼珠子可以看看。
旁人只见那几位差爷站在那儿听着,倒是没有动手,这才放下心来。
“姑娘,你这脸可有瞧过大夫?说是这家胭脂店胭脂害的,证据呢?”迎春直接问道。空口白话,谁不会说,俗话说,捉贼拿脏,没个证据,说个什么。
薛蟠在人群中,见自己请来的官差一点用都没有,就知道一动不动的看热闹,很是不满,一脚将自己身边的小厮踢出去,一个眼神,那小厮忙乖乖的入了店,大笑道,“这位姑娘,你是什么人,这儿可不是姑娘家玩闹的地方,还是快些离去才是。”
“我是什么人,哼,你配知道么?”迎春扫了眼薛蟠,嘲讽道。
迎春那轻视的眼神,倒让旁边的薛蟠脸一红,觉得自己被轻视,怒上前道,“哪里来的臭丫头,敢跟爷这般说话,胆大的很。”
迎春懒得搭理薛蟠,当初在府里的时候,就听了不少他的事情,不过是个蠢笨鲁莽,仗势欺人之辈罢了,如今竟是算到她的头上,若是之前,倒还算了,如今,她正心情不好呢,少不得出出心里的火气。
“你是何人,这铺子的事儿,与你何干?”迎春淡问道,薛蟠听此,脖子涨的通红,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都要凸出来了,偏还不知道怎么办,也是他一时心急,把自己给暴露了。
既然薛蟠在人群中,自然少不得他的事儿,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站了出来,当真是蠢笨。
人群中,有人见薛蟠站出来,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想着,皇商薛家,后继无人,不过如此,以后倒是不用怕了。
迎春看有几人离去,倒也熟悉,就是之前教训过得人,是花容胭脂铺等店铺老板,看来,这事儿不是眼前这蠢货一人干的,不过是被人当了出头鸟罢了。
只是,今日之事,倒是让她明白,一个人,着实不行。
如今武艺大成,倒是有了不少闲暇。
也是时候,绝影宫,再现江湖。
“我是皇商薛蟠,荣国府二太太亲侄子,舅舅为京城节度使,哼,我劝你还是快快让开才是,不然。。。。。。”薛蟠仰着头,自报身价,得意的模样,让人恨不得一拳打断他的鼻梁。
有兄如此,也难怪薛宝钗那般积极钻营。
迎春懒的搭理薛蟠,只跟那哭泣的姑娘,要了证据,就是芙蓉阁的胭脂,迎春一闻,笑道,“姑娘,这胭脂盒子是芙蓉阁的,这里边的胭脂,怕不是芙蓉阁的吧,掌柜的,这个时候,该找来大夫才是。想来这京城,还有几个有真材实料的大夫才是。”
本来薛蟠等人是打着直接将店铺砸了,掌柜押进大牢的盘算,没想到中间这官差成了木头人,倒是给了这陌生女子空隙,看着围观百姓了然的模样,又看着眼前淡笑的丑丫头,不知为何,总觉得阴森森的很,一甩袖,大步离去。
待找到了大夫,查明了真相,迎春才不着痕迹解了几个官差的穴道,那官差看了眼迎春,拿着刀一溜烟跑走,今日出门没瞧黄历,倒是见着鬼了。
这个世界,点穴之术早已失传。
事情平复以后,迎春拿了两盒胭脂,“回府以后,初一十五夜,在此等我。”
本想细细交代的,只是今日耽误了些功夫,她也没了细说的兴致,若是再不回去,黛玉那丫头怕是又要跟她闹了,想此,迎春摇头笑了笑。
在路上买了些精巧玩意,出了巷子,就被几个乞丐给拦着,只见带头的乞丐一下子跪在迎春面前,大声道,“师傅。”
见是眼前几个孩子,迎春倒是一愣,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这般有耐性,每次上街都能见着他们。
当初,那几个店铺老板给她找了不少麻烦,她直接搜干了他们铺子的银子,急得他们又是报官又是查内贼,忙的不停,也没时间找她铺子的麻烦。
记得那日,也不知为何,她就不想带着银子回去,嫌弃麻烦,顺路走过贫民窟,直接将银子扔在里头,没想到被几个孩子看着了,如此,就开始缠着要拜师学艺。
唉,也是她易了容,就没带面纱,不然,也不会被几个孩子瞧着。
“师傅?你们想跟我学什么?”迎春淡淡道。
如今林妹妹也渐渐大了,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若是有了绝影宫,也能帮着查探查探那家男儿好,靠她爹怕是没用的,一门心思做官,哪里顾得上林妹妹,哼,好在有她这个姐姐护着。
“打家劫舍。”
“劫富济贫”
“找东西吃。”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唧唧咋咋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迎春听了,倒是满意,说的真实,且瞧着,那最大的丫头,竟也有股子邪气。
“徒弟,你们还不够格,不过,作我的属下,倒是可以。且放心,过些日子,我自会前来找你们。“迎春说完,一个纵身,施展轻功离去,徒留几个孩子互相抱团大跳大笑。
回了别院,果不其然,被黛玉闹了好久才罢。
虽然没有直言,但迎春瞧着,林黛玉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二姐姐,你说,待我回了荣国府,该如何待老祖宗,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林黛玉有些烦闷道。
虽说对贾母已经寒了心,并没有多少期待,但是她实在是怕,害怕贾母对她好,也怕她对她坏。
若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对她好,如刚入府时对她百般疼爱,她会觉得讽刺,她并不稀罕这样的疼爱,但是,对她不好,想来依荣国府的情况,踩低捧高怕是少不了了。
“怎么,你还在乎她?”若林黛玉还在乎贾母,迎春也不知道怎么劝诫了。
“这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