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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会儿饿了吧,厨房里正炖着燕窝粥呢,我去给你端来。”王妈妈见司棋绣橘一旁忙着,自己也插不上手,说道。
迎春嗯了声,王妈妈一乐,立马小碎步跑着去了厨房,掀帘出去正好跟小丫鬟打了个照面,“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林姑娘,宝姑娘来了。”话音刚落,就听脚声走近,探春见迎春披散着头发,还微微散发着湿气,笑问道,“二姐姐可真是个干净人,这个时候就沐浴了。”
林黛玉皱了皱眉,“如今这天还冷的很,姐姐仔细点,莫要着了凉,身子受罪。”
迎春笑笑道,“不过是发了汗,觉得身子不舒服,过个水罢了,倒也不会受凉。绣橘,你且给众位妹妹弄些茶点过来。”
“史记有云,孔子沐浴而朝。如今这二丫头则是沐浴会姐妹了,我等如何担此大礼。探丫头,你说说,咱们以后是不是也要这般,不然岂不亏待了她。”薛宝钗坐在一旁,捂嘴玩笑道。
自薛宝钗入府,其貌莹润丰美,其行端庄大方,慷慨贤良,很得荣国府上下喜欢,就是对王夫人有意见的贾母见了她,也情不自禁夸赞几句。除此之外,这薛宝钗还是个才华横溢,很有几分咏絮之才,合府上下,也只有林黛玉能与其比肩。然,林黛玉胜在才情,薛宝钗胜在博览群书,每日里姐妹说话,都能引经据典,追本溯源,从诗词到歌赋,从琴棋到书画,如今,迎春不过是沐个浴,也能说到孔子去了。这左一句丫头,右一句丫头的,倒仿佛她这个寄宿小姐比正牌千金还高了那么几分。
两世以来,还是头次被人唤作丫头,迎春心中自是不满,茶杯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倒是吓了二春一跳,薛宝钗也微微有些诧异。
“薛姑娘是婶娘家的贵客,跟二妹妹也算是表姐妹关系,开开玩笑倒也无伤大雅,只我好歹也是大房正经的千金小姐,妹妹这一口一个丫头,我却是当不得的,纵是玩笑,也总有个限度不是,万没有踩着别人抬高自己的理。”迎春直接说道。若是前世,这般的人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但今生异世,朝代律法皆不想同,她亦不想再过漂泊的日子,只想在这荣国府中好好享享福,然而,这也不代表,她就是可以任人开玩笑的。自打这薛宝钗入府,这荣国府的姐妹都被比了下去,她也没觉得什么,但姐妹间玩闹,她总是一副吊书袋模样,着实烦人,且爱踩着别人抬高自己,别人她是不管,只踩到她头上来了,她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迎春话音一落,薛宝钗满脸涨红,林黛玉张着嘴巴呆呆愣愣的看着迎春,惜春心中闷笑,只探春心道不好,忙上前打圆场道,“二姐姐莫不是误会宝姐姐了,不过是姐妹之间的玩笑,哪有什么踩低捧高的事儿。呵呵,自家姐妹,玩笑玩笑罢了。”只探春一人说的口干舌燥,迎春不言,薛宝钗不语,倒是弄的她不上不下的,僵在那儿。
林黛玉眨巴着眼睛看了眼迎春,见她面上一派冷然,忙将眼光移到别处,不一会儿,又移回去看两眼,如此这般,心里却早已咬着小手帕扭了身子,只觉迎春姐姐厉害的而很,敢言常人不敢言之语,敢行旁人不敢行之事,果然,她就是个俗人,只知道将事情摆在心里,哪敢这般反驳,顶多最后自己生生闷气罢了。
迎春倒也不怕祸从口出,这薛宝钗跟荣国府并无实打实的关系,好歹她还姓贾,这事儿说出去,自己怎么着也能站住脚。再者,就是真出了事儿,闹了起来,她也有本事让一切归于平静。
这会儿正尴尬呢,就见王妈妈端了燕窝粥过来,服侍着迎春用下,迎春也不客气,探春见了,忙笑道,“这粥可真想,二姐姐饿了快些吃吧。”薛宝钗淡淡扫了眼王妈妈端来的燕窝粥,抿嘴笑了笑,道,“闽小记云:燕取小鱼,粘之于石,久而成窝,有乌、白、红三色,乌色最下,红者最难得,能益小儿痘疹,白色能愈痰疾。因为这燕窝最好的应是血燕,最是滋补养身,我那儿还有些上贡血燕,我也不大爱吃这些,若是各位妹妹喜欢,赶明儿让人送些给你们。”
探春听了,忙道,“宝姐姐就是大方,怪道这府里的小丫鬟们最喜欢在姐姐身边凑了。”
林黛玉跟惜春坐一块儿,相互咬耳朵,说着私密话,迎春吃完燕窝粥,倒是薛宝钗有了几分佩服,别的不说,就这忍功,也是万人所不能及的,若是命好,保不齐也能有个景秀前程。
薛宝钗话音一落,见只有探春一人附和,咬了咬唇,纵是她,难免也觉得有些尴尬,余光扫了眼迎春,这心里很是有些不舒服,虽说是公侯千金,但也不过是个庶女,在她面前拿什么架子。
惜春到底年纪小,听她们在那儿耍嘴枪很是无趣,拿着迎春的棋盘,就缠着林黛玉跟她来一局,虽说惜春善画,但旁的也不是一点儿也不会的,只不过没有作画那般精通罢了。
探春见了,忙也招呼着薛宝钗品鉴她写的字,如此,就见着林黛玉跟惜春斜坐在软榻上下棋,探春在临窗雕花木桌上练着字,薛宝钗站在一旁说着话儿,指点一二,迎春端着茶盏一旁看着,若不论那些小心思,光看着眼前这景,还真是怡目怡情。
众姐妹不过刚玩一会儿,那边贾宝玉就带着袭人匆匆跑了过来,见着迎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脖子一缩,但到底没有退回去,难得碰到这些姐妹一块儿,他纵是死也甘愿的。
袭人帮他拖下披风,贾宝玉埋怨道,“各位好姐姐,既然聚在一处,怎么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加了我,岂不更有趣些。”
探春捂嘴笑道,“宝哥哥可真是会自说自话,愣是将自己夸得没边了,咱们姐妹嬉戏,怎敢打扰宝哥哥做经济学问,咱们姐妹几个还等着见宝哥哥打马游街呢。”薛宝钗听了,亦笑道,“三妹妹今日倒是说了句正话,宝兄弟是个男儿,自该有一番报复才是,到时候也好光了荣国府的门楣,全了长辈的一番爱护之心。”
贾宝玉一听仙子般的宝姐姐跟三妹妹一张嘴就是那些个经济仕途,白白糟蹋了仙子般的样貌,心中不喜,当时脸色就不好了,直言道,“我最是不喜那禄蠹之类,每日里讨巧钻营,白白浪费了这一生。姐妹们这般好的样貌,可千万不要再说这样,免的脏了自己的嘴,污了别人的耳朵。”说着看了眼林黛玉,只觉得还是林妹妹最合自己心意,不会说那些糟心窝子的话。
贾探春跟薛宝钗一听,脸色一僵,探春还好些,毕竟也不是头次听宝玉说这种混账话了,薛宝钗却不然,之前只觉得贾宝玉这人温柔体贴,不似一般粗鲁纨绔,又有薛蟠比对着,薛姨妈夸赞着,自是对其高看一二,只今日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薛宝钗心中的热情一下子也冷了几分。
袭人一旁见贾宝玉又开始胡诌,少不得上前告罪,又拿着贾政恐吓贾宝玉几句,林黛玉等人一旁听着也没察觉个不同来,迎春一愣,而后抛开不提,倒是薛宝钗存了心留了意,此后高看袭人几分,此不必细说。
第十章
对于贾宝玉,迎春一直都没将他当回事,这身子的记忆倒是真心喜欢这个弟弟,她虽不赞同,但也与她无关。
贾宝玉这般的男子,说来也真算的上贴心,嘴巴甜,人也温柔,对姐姐妹妹们也关爱有加,与一般纨绔子弟相比,当真算的上乖巧听话,虽不喜仕途经济,但也有几分歪才,且生的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这般好样貌,自是讨喜,又因衔玉而生,兆头好,这阖府上下,还真是没几个不喜的。
贾宝玉禄蠹一说一出,众姐妹刚才轻松的氛围都有些僵掉,见此,贾宝玉垂着头,很是有几分丧气,袭人见了,少不得跟探春一道儿安慰,又跟薛宝钗道了歉,瞧着林黛玉在那儿不说话,更是笑着道,“林姑娘,素日里你跟宝玉最好了,快些帮着劝劝他,不然他指不定钻牛角尖钻到哪儿去呢。待会儿疯了魔了,老夫人见着又担心。”
袭人含笑对着林黛玉说道,说完还扫了眼薛宝钗,这心中算盘打的啪啪响。
贾母的心思,袭人清楚的很,王夫人的意思,她也门里清,她不过是个丫鬟,也只能随风摆柳,两边都不得罪。
林黛玉听袭人说贾母会担心宝玉,虽不想搭理宝玉,但也不能真的一点都不管,打趣了宝玉几句,随手甩了下帕子,闻着帕子中的香味,宝玉当真是去了那疯魔痴病,笑着道,“好妹妹,你这是涂了什么香,真正是好闻,快些告诉我,赶明个我做了来,送你一份。”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说什么,就见贾母遣小丫鬟过来唤宝玉及众姐妹去荣禧堂说话,林黛玉自是走在迎春身侧,贾宝玉见迎春冷着一张脸,心中无趣,叹道,“原本好好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愣是变成了个冰疙瘩,一点儿鲜活气都没有。”
贾宝玉向来喜欢家中姐妹,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也各个如花似玉,各色性情都有,偏还真没有如迎春这般冷脸,不将他当回事儿的。自己也觉得好生无趣,倒是去了那几丝怜惜之情,暗忖,怪道这府里众人不喜她,这般模样,纵是惜花之人也冷了心肠。
见薛宝钗跟探春走在一块儿,贾宝玉忙上前跟着,走在二人中间,软语说笑,倒是逗弄的薛宝钗笑靥如花,如宝玉这般男子哄着,也不怪她心中有几分得意。刚才见贾宝玉对林黛玉那般,薛宝钗心中自有几分不忿,在她心中,林黛玉自是不及她的,偏宝玉待她与众不同,她心中自是憋闷,有一较高下之意,这会儿宝玉弃了妹妹跟了姐姐,她如何能不得意?
待去了荣禧堂,贾母见着宝玉跟黛玉,拉着二人坐在自己身侧,还不时将两人手掌放在一块儿握在自己手里,道“宝玉,今个可没有跟你林妹妹杠货吧。”林黛玉这会儿羞红了脸,底下众人见了,虽心中觉得不妥,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心中暗想,二人年岁尚小想来也无碍。贾宝玉倒是乐得很,只觉得林妹妹的手又软又滑,这女人就是水做的骨肉,还香的很,他的手能粘粘这仙子气息,也算是修来的福分了。
这荣国府如今交给王夫人及王熙凤二人,贾母每日里也无趣的很,不是找几个老奴才打牌,就是跟孙儿孙女说话,这会儿,有了些精力,就让一干孙儿孙女过来陪着,打发打发时间,只这人一坐下来,又觉得人稍微有些多了,摆手道,“鸳鸯,你带着三春丫头和薛姑娘去二太太东边抱夏里玩会儿,将兰儿他娘喊来作陪,我啊,跟两个玉儿说会话儿。”鸳鸯领命,众人告辞离去。
临走时迎春淡淡看了眼贾母,只觉得这贾母今日有些急切,这里边肯定有几分不寻常。
林黛玉咬着唇,却也无可奈何,对待贾母,她还是孝顺的很。
贾母看着林黛玉是越看越喜,不为别的,就为今日扬州送来的一车年货,她这心里焉有不喜之理,除此之外,林如海还让人送了两万两银票过来当作黛玉的吃穿用度,三年清知府,十万白花银,那林如海更管着江南盐道,何止十万百花银。
这天下,再也没有比玉儿更配宝玉的了。
次日,这府里就传出什么木石前盟出来,传的是有鼻子有眼,就连宝黛初见时,宝玉那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也大加润色,名字中都带了玉,也给传出是天定的缘分、
王夫人听了府里的流言,冷冷一哼,这肯定是那老货想出来的主意,以为这样她就会妥协,她的宝玉可是天降大才,宫里还有元春,保不齐日后还会有大造化,就林黛玉那病弱狐媚样也想做她的儿媳妇,痴心妄想。不过想着她自己私库里藏着的林如海送来的银子,王夫人一笑,心中得意不已,贾敏啊贾敏,当年你未出嫁时百般刁难于我,出嫁之时更是将府里万贯家财带走,如今又如何,那林府的银子,早晚有一日都到我手上。
想着江南甄府传来的消息,王夫人冷冷一笑,而后道,“宝玉最近如何?”
“宝二爷最近在府里温习文章,瞧他那认真劲儿,保不齐明日就给夫人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周瑞家的忙小心翼翼的回道。
王夫人喝了口茶,冷笑一声,“你也莫说些好的哄我高兴,我那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天生是有大才的,却被那些个妖妖娆娆的狐媚子给勾的没时间做学问。老夫人打了好算盘,她这是想把我儿子往火坑里推呢,口口声声说对宝玉多好,也没见着她将私库的东西给宝玉,嘴皮上的情分罢了。罢了,好歹宝玉还小,调养身子为重,可不能跟她哥哥一样,坏了身子,你去厨房弄份乌鸡山药汤给他送过去。”
周瑞家的领命,自是下去忙活不提,王夫人看着外边寒风吹过,心中却是舒畅的很,想着闲来无趣,就带着小丫鬟去了梨香院,跟薛姨妈说话。
那林府的家财,她有本事吞下,那薛府的银子,还能咬不动?
迎春练了武,沐浴完,懒散的靠在软榻上,听着王妈妈一旁说着府里的辛密事儿,倒也有趣,没想到这大宅也不比江湖干净多少。
说来,这奴才有的时候知道的事儿比一般主子还多,这王妈妈到底是好几辈子的老人了,很多事儿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也能猜到几分,这些日子,她在迎春身边表忠心也没得到多少响应,心里急得很,后来见迎春对林姑娘有几分喜欢,这不,就捡了些跟林黛玉有关的事儿说,那林如海送了银子过来,王夫人跟贾母虽刻意隐瞒下来,但也不是没人知道。
这府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是奴才们知道什么风能吹,什么风不能吹罢了。
“如此,那林妹妹跟宝玉也算般配。”若论家世,林黛玉跟贾宝玉倒也般配,反而是那贤惠大度的薛宝钗要逊一筹,纵是再好,也不过是个商户,一般世家子弟定是看不上的
王妈妈见迎春敢兴趣,心中一阵激动,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配不配,可不是家世说的算,老夫人纵是有心,也不定有力。不然这亲事,也不会就嘴上传传。”很多事儿,奴才心里清楚的很,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说罢了。
迎春点了点头,这奴才虽胆子大了些,但到底年纪大了,这看事儿就是比小丫头们厉害些,她的蛊也养的差不多了,等开了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