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钩赵刚阴笑道:“你能作得了主吗?”
桑琼剑眉一挑,尚未回答,忽听铜锤陆开泰暴喝道:“老大,当心后面——”
赵刚一怔,身后已传来破空之声,肩背上早中了一剑,连衣带肉,被砍裂长长一条血槽。
惊痛之下,猛回头,却见紫燕正站在自己后面,长剑挟着劲风,又向腰际扫到。
龙钩赵刚一声怪叫,身形飞转,竟将蓝燕的尸体对准长剑掷去。
原来紫燕上船之后,一直就注视着赵刚,见他在三魔遇险的时候,居然没有助战,反匆匆奔上舵楼,便猜到蓝燕尸体一定藏在舵楼,于是蹑踪而上,趁他跟桑琼对答之际,闪电出手。
赵刚挨了一剑,伤得不轻,皮开肉绽,深可见骨,掷掉蓝燕尸体,仰身倒纵,掠下舵楼,足尖一沾舱面,毫未稍停,已滚落系在舷边的小艇上,咬牙强忍痛楚,操桨急向岸上逃去。
铁铜李庆和锁镰刀崔五都飞身逃上小艇,铜锤陆开泰刚要如法泡制,眼前人影一闪,却被云岭双煞横身拦住。
梁金豪国射碧光,冷冷道:“姓陆的,一你是正凶,必须留下来。”
陆开泰抡锤挥扫,亡命冲突,双煞并肩联手,四掌翻飞,半步也不肯退让,而欧阳玉儿和墨、黄二燕也一拥而上,剑掌齐出早将他围得风雨不透。
陆开泰一面舍命苦战,一面大叫道:“赵老大,李二哥,崔五弟!你们也等我一等!”
可是,赵刚等人急急如丧家之犬,哪肯停留,转瞬间,小艇已驶离十余丈外。
陆开泰眼见无法脱身,结盟兄弟也在临危之际抛弃了自己,心里一阵悔恨,眼中竟潸然泪下。
紫燕在舵楼上沉声道:“妹妹们别伤他性命,务必要留下活口!”
陆开泰一听这话,胆落魂飞,仰天一声厉啸,举起铜锤,就向自己头顶砸落!
突然,欧阳玉儿彩袖交拂,一缕锐风射出,正中陆开泰握锤右腕,“蓬”地一声,铜锤脱手坠落船板上。
墨燕趁机欺近,长剑一挥,登时将陆开泰双腿齐膝砍断,踏上一步,长剑已透胸而过。
紫燕飞掠赶到,竟迟了片刻,当下不悦地道:“三妹,我说过要活口!”
墨燕满脸热泪,颤声道:“他是杀害二姊的主凶,留他做什么9”
紫燕正色道:“我知道,但是,咱们有很重要的话要问他,等问过话以后,再用他生祭二妹,岂不更好!”
墨燕茫然道:“罪证明确,还需要问什么话?”
紫燕道:“太需要了,留他片刻,可以使北宫一切涉嫌获得澄清,你为什么不能忍耐一下呢?”
墨燕这才恍然而悟,顿足道:“我真该死,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黄燕道:“不要紧,还有龙钩赵刚三人没有死,咱们搜遍全岛,总能捉到他们的。”
紫燕摇摇头道:“话虽不错,但岛上遍地洞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她语声微顿,忽然张目惊呼道:“桑公子,你怎么了?”
三燕同时惊惶回顾,却见桑琼面色一片血红,满头汗珠直落,身子已经摇摇欲倒,云岭双煞正一左一右搀扶着,脸上都现出惊骇之色。
欧阳玉儿疾步上前,探手一握桑琼手腕脉门,只觉触手灼热,就像握着一条烧红的铁棒,不禁失声道:“桑哥哥,你吃过什么东西?快告诉我……”
话未完,桑琼突然张口喷出一股鲜血,直溅得欧阳玉儿满头满脸,殷红斑斑。
紫燕急问道:“好端端地,怎会忽然变成这样了?”
黄燕接口道:“还不快些闭住他的穴道……”纤手一扬,便欲动手。
欧阳玉儿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不行!他此时内脏血气掀腾,正因无处渲泻,才使淤血从口里喷吐出来,假如再闭住穴道,必然全身血管迸裂,更无法施救了。”
墨燕惊问道:“是什么原因使他血气掀腾无处渲泻呢?”
欧阳玉儿含泪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可能是他服用过什么激发真气的药物,却没有及时行功使药力化开。”
又吩咐云岭双煞道:“你们别强扶住他。让他躺下来,尽量使四肢百骸松散一些。”
双煞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将桑琼平放在舱板上,只见桑琼胸部剧起剧落,吐气如雷,喉中咯咯作声,竟然耳鼻也渗出一丝丝血水来。
梁氏兄弟束手无策,急得满面流泪,颤声道:“欧阳姑娘,求求你快想个主意,救一救咱们帮主!”
欧阳玉儿心里比他们更急百倍,硬咽道:“这还用你们求我?可是,咱们不明白他吃的什么药物,一怎知道从何下手啊!”
墨燕蹩眉片刻,忽然心中一动,道:“既是真气鼓动过剧,血气无处渲泻,何不用‘隔体渡力’之法,帮助他诱导真气,重归紫府丹田?”
欧阳玉儿道:“隔体渡力必须由内功修为高过伤者的人才能施为,否则,不但对他没有帮助,反会害他真气走岔,弄得两败俱伤!自们这些人,谁也无此自信。”
墨燕道:“一个人不够,可以大家合力试试?”
梁氏双煞毅然道:“咱们兄弟愿合力一试,即使无功,宁与帮主同死。”说完,双双盘膝跃坐,梁金豪伸出右掌,紧紧按在乃兄背心“命门”穴上,梁金虎轻轻把桑琼翻了个面,一手与梁金豪左掌相握,一只手却搭向桑琼‘命门”大穴。
紫燕忙吩咐船家升帆,大船缓缓驶离了“鹤唳岛”。
云岭双煞闭目运功,催动真力,由命门穴源源注人桑琼体内,过了半盏热茶时光,桑琼脸上红潮稍稍减退,双煞却已经面色惨白如纸,显得有些后力不继了。
欧阳玉儿惊道:“咱们快些助一臂之力,双煞不行了。”自己当先绕去梁金豪身后,盘膝坐下,其余三燕也匆匆准备,合四人修为,倾力输注给云岭双煞。
北宫四燕武功得自欧阳天寿亲传,内力都比双煞深厚,如今六人合力施为,足耗了半个时辰,总算使桑琼体内宛若怒涛澎湃的血气渐渐平静下来,呼吸复归均匀,脸色也恢复正常,俯卧舱面科安然睡去。
四燕和双煞撤掌收力,一个个却已经筋疲力竭,儿成虚脱,直到日影西沉,晚霞满天,才先后站起身来。
欧阳玉儿检视桑琼之后,长长叹息一声,道:“总算侥幸,暂时无碍了。”
紫燕问道:“五妹的意思是说,咱们还没有使他真正痊愈?”
欧阳玉儿苦笑道:“咱们不过暂时压抑住那股横冲直闯的真气,阻止血脉破裂,就像在沸煮的水中,注人一瓢冷水,井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黄燕惊讶地道:“咱们耗了这样大力,能使他安静多久呢?”
欧阳至几道:“最多六个时辰。”
众人听了,不觉都倒抽一口凉气,黄燕又问道:“六个时辰以后,他还会发作?”
欧阳玉儿点点头道:“是的,不过发作的时候,会比这一次略轻,咱们已有一次经验,只要及时施救,仍然可以再压抑得住。”
黄墨不禁从心底冒起一股寒意,骇然道:“难道就没有方法根治,今后永远要每隔六个时辰渡力一次么?”
欧阳玉儿叹道:“咱们连起因都不知道,如何能有根治的方法?”
大家面面相觑,却忧形于色,四燕之中以欧阳玉儿天赋最佳,武功也最高,她既然说得如此肯定,自非危言耸听,可是,每隔六个时辰渡力一次,无论对双煞或四燕未说。都是一项极沉重的负担,人,究竟是血肉之躯,常此消耗下去,等到六个人精力耗尽,那时又怎么办?
这疑虑,人人都想到了,却谁也不愿说出来,双煞满腔忠义,但求能救得桑琼,久暂并不关心,紫燕等三人则深知欧阳玉儿对桑琼的一片痴情,假如提到半句“为难”之意,恐怕会引起她的误会,倒像是大家珍惜自己,不肯耗力相助了。
默然许久,紫燕才转问双煞道:“你们二位是跟随桑公子同来的,可知道他服食过什么激发真气的药物没有呢?”
双煞一致摇头道:“没有!除了在川西落凤峡,曾服过半罐‘力士泉’泉水,发过一次病,,昏睡了三天三夜,后来全仗太阳谷麦姑娘用独门‘截脉续命’之法,将帮主体内真气逼聚在右腰天枢穴,这些日子,就再没有发作过。”
欧阳玉儿听得眼中一亮,忙接口问道:“那是多久的事?”
梁金虎想了想,道:“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欧阳玉儿急急又问:“那一次,也像今天这样情况吗?”、梁金虎沉吟了一会,却摇头道:“好像有些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一次,帮主只说心里绞痛,脸色不红,反而十分苍白,而且,也没有吐过血。”
欧阳玉儿双眉一皱,竟陷入沉思,没有再开口。
墨燕耸耸肩头‘,道:“我想他不会胡乱服用药物,除非在逍逍遥武库中得到什么奇珍异品,那就难说了。”
双煞道:‘勺B们遇见各位姑娘的时候,帮主尚未进人武库,是否真如姑娘所说,却不敢断言。”
紫燕轻叹道:“真要是得自武库的奇珍异品;又何至弄得这般严重…”
一语未毕,欧阳玉儿忽然混身一震,脱口道:“千年冰蚕蛹!千年冰蚕蛹!对!一定是那东西!”
众人齐吃一惊,不约而同注望着欧阳玉儿。
紫燕道:“五妹,你怎知一定是千年冰蚕?”
欧阳玉儿没有回答,却转问墨燕道:“三姊,你不是在山腹水潭里,被一条金色怪鱼所困吗?那条金色怪鱼游过的地方,潭水立刻结冰,可对?”
墨燕茫然颔首,道:“不错,正是如此。”
欧阳玉儿又转过头问紫燕道:“当时,你和二姊正束手无策,潭水忽又溶解,桑公子就在那时候,从水潭救起三姊,可对?”
紫燕连连点头道:“是啊!一点也不错!”
欧阳玉儿脸上遍布欣喜之色,道:“这就对了,潭水结冰,证明那金色怪鱼正是千年冰蚕;后来冰层忽溶,桑哥哥救三姊上岸,证明冰蚕已经被他捉到了。”
紫燕想了想,笑道:“五妹别忘了,那条怪鱼是活的,谁听说过蚕会在水里游动!”
欧阳玉儿也笑道:“假如是在冰层里窜游,并非决不可能。”
紫燕又道:“就算那条怪鱼是千年冰蚕,也还没有结成蚕蛹呀,活的蚕能吃吗?”
欧阳玉儿黛眉一场,道:“既有蚕,就会结蛹,灵物奇珍,怎能以常情论断?”
紫燕哑口,默然片刻,才道:“看来五妹已经确定那是千年冰蚕了,飞云寺凌镜老和尚说过,欲使桑公子散破的真气复原,必须千年冰蚕蛹,如今桑公子巧获灵物,应该对他有所助益才对,怎么反而……”
欧阳玉儿自然明白她未尽之意,脸上笑容略隐,黯然叹息一声,接道:“但凌镜大师也说过:在服食千年冰蚕蛹之后,七七四十九天内,必须由三位修为一甲子以上的内家高人,合力替他打通全身脉络,使真气重新凝聚,才能约束自如,归于正用,这段时间内,最忌妄运真力跟人动手。”
紫燕等恍然而悟,不期同声微嘎,相顾颔首。
欧阳王儿继续说道:“这道理,桑哥哥不是不知道,我猜他昨夜一定在暗中偷听到咱们的谈话,所以才留下刀剑双匣,服下冰蚕蛹,为了帮咱们夺回船只,不惜孤注一掷,妄提真气……”
墨燕抢着问道:“要是七七四十九天内,找不到修为一甲子以上的内家高人,怎么办?”欧阳工儿道:“难免全身脉络爆裂,血尽而——”语声倏忽顿止,下面那个“死”
字,没有说出口来。
墨燕是个爽直性格,大声道:“修为一甲子的高人,世所罕见,何况还须三人合力,我看太难了………”
紫燕连忙瞪了她一眼,接口道:“其实也不太难,内家修为,端视心法和天赋,并不能用修为的日子衡量深浅,有些人苦修数十年,所得极少,有些人巧获门径,年纪轻轻功力已深港博大了”
墨燕还未体会,又道:“话虽如此,但这种奇人到哪儿去找呀?”
紫燕沉声道:“事在人为,你怎知就找不到?”语气中已流露不悦,墨燕望望她,才警惕住口。
欧阳王儿却淡淡一笑,道:“难的是千年冰蚕蛹,病因既明,其他就容易了,大姊,烦你跟船家商议一下,立即扬帆归航,但要改变航程,咱们愿意重酬资费。”
紫燕道:“改变航程到何处去?”
欧阳玉儿道:“直驶津沽,赶回天寿宫。”
口口口
天寿宫,建于燕京西郊石景山麓,永定河旁。
依山面水,绿瓦红墙,一连五进深院,尽是巍峨高楼,飞檐。
时间已是深夜了,第三进庭院内一栋金碧辉煌的大厅,仍然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厅门敞开着,两名青衣小童垂手侍立在长廊下,厅内另有两名稚龄丫环,一个捧着茶盏,一个托着痰盒,必恭必敬站在一张虎皮交椅后面,垂目低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交椅上却是空的,一位身着蓝绸长衫的斑发老人,正负手在厅中徘徊。
那老人长髯及胸,面红似枣,浓眉下覆盖着一双精光闪烁的丹凤眼,身躯伟岸而轩昂,只是举步间,左足却有些微跛,使他的身子,显得略见向右倾斜。
老人看上去将近六十,但无论面色和身裁,都令人有一种硕壮的感觉,如非那只微跛的左脚,买较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更健壮。
大厅内肃静无声,除了偶尔一现灯蕊爆花,几乎落针可闻,蓝衫老人虽然不停地走来走去,衫角竟深垂不扬,脚下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他,正是名震字内的一代奇人,手创燕京“天寿宫”的欧阳天寿。
徘徊碟踱,忽然步履一顿,扬起头来,两名侍女急忙闪身迎上前去,一个掀开茶盏盖子,一个屈膝半跪,举起痰盒。
欧阳天寿却挥了挥手,道:“下去吧!这儿不须你们待候。”
两名侍女没有动,其中捧着茶盏的一个恭声道:“婢子们不敢,琴姑娘特别嘱咐过,请老爷子多保重玉体……”
欧阳天寿眉头一皱,不耐地道:“又是琴姑娘!究竟你们听她的话,还是听我的话?我已经说过三遍了,叫你们下去——”
话未完,忽有一个娇脆的声音接道:“老爷子今天是怎么啦?火气这样大!”随着话声,一阵香风扑鼻,屏风后婢婷袅娜转出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绝色少妇,水削肩,鹅蛋脸,翠绿色衫裙,一张赛雪欺霜的面颊上,荡漾着醉人甜笑。
这少妇美是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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