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采购马匹的重要供应。那铁木真叛金自立,一直欲图一雪当年纳贡称臣之耻,此次避开锋芒,先破西夏,便是为了日后再次攻打我大金。可是,我无论怎么陈说利弊,父皇就是不能明白,还说我是妇人之见。昨晚我去见他时,已被他责令不许再提此事。”
杨康心下明白,若是完颜端都被训斥,恐怕完颜允济是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理会西夏的求援,于是道,“我父亲素来与圣上不怎亲近,怕是我的话圣上更不肯听。不过,我们可以去找几位德高老臣,一同联名陈情,几个我父亲的旧交或许能够说动,小姐姐也可以出分力。”
完颜端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几人正商议,突然听到下人来报,说宫中张公公求见。这位张公公早先在卫绍王府中伺候袁氏母女,完颜允济登基后便进宫当了个小总管,颇得信任,因而完颜端立刻叫人带他来见。
张公公进来对完颜端行了礼,完颜端便道,“什么事打发下人来说便是了,何苦又劳您亲自跑一趟?”那张公公叹道,“回禀公主,圣上已经对西夏使者下旨,说国力空虚难以为继,不能出兵相助了。”完颜端顿时站立不稳,几乎磕到座椅,她轻声问,“那西夏使者走了么?”
张公公道,“圣上发完旨意就让人送使者离开,这会儿怕是早就出城了。”说罢他顿了顿,似乎在踌躇什么,完颜端柔声道,“张公公,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什么话说便是了。”张公公便道,“西夏人走后,圣上抚掌大笑,说道,‘敌人相攻,大幸焉。’丞相大人对此言相驳,已经受了罚。公主殿下,木已成舟,也不必再多口舌了,不然被罚也是徒然让您母亲伤心啊。”
完颜端点头笑道,“张公公心疼我,我自是知道的,也定不会莽撞让您担心。”说罢,赏了他东西请他回宫。而耶律楚材见大势已定,不便久留,也告辞离去。
杨康想告辞时,被完颜端问道,“康哥哥为何不多坐会儿?此次回京,可要多留些日子,你们府上已经许久没人了。赵王叔叔也是天南海北的跑,你们倒真是父子。”
杨康心下默然,对完颜端道,“要让小姐姐失望了,我明天便要走,要送一位朋友回家中。”完颜端闻言微微抿了抿嘴唇,侧头笑道,“便是江湖上的朋友?康哥哥可是要当云游大侠了么?”
她笑容里有一丝落寞不舍,杨康心中一声叹息,为何她总是这般聪颖,总能立刻说中他的打算。他决心割舍,却依旧忍不住来跟曾经的亲人告别,亲族中一是完颜璟,却已撒手人寰,二便是一起长大的完颜端,谁知竟是徒惹伤感。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狠心点头笑道,“天大地大,处处皆可容身,这朝堂也不是属于我的地方。我这次来便是同小姐姐告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杨过“嗯”了一声,心中存想本门内功经脉的运行。玉女心经中所载内功,全仗一股纯阴之气打通关脉,体内至寒,身体外表便发热气,是以修习之时要敞开衣衫,使热气畅散,无半点窒滞,如受寒玉床的凉气一逼,自非受致命内伤不可。
发现神雕中的设定……啊啊啊,华筝啊,你的伤可咋办啊
第64章 胡天飞雪
两人三马在茫茫草原上行走了月余;茫茫草原在杨康看来都极为相似;这一路上,他也只能从太阳的起落判断个大概的东南西北。出关之前;他们买了三匹马,用来驮行李和食物;狍子皮的帐篷;铁桩,做饭的铁架和锅,更不用说什么火石火绒,盐块,大袋大袋的烈酒。杨康本想买一个罗盘带上;但华筝说不必要,她认得路和方向,那些在杨康看来似曾相识的河流湖泊,她也都都叫得上名字。有时看见白色的斑点散布在山坡上,杨康便故意问,“你看!那白的是羊群么?”
华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逗乐,只微笑着道,“被误导了吧,春天剪羊毛才会给羊洗澡的,这季节里,羊都是灰色的。”而后近了便发现那白的是蒙古包,而成群的羊果然都是灰秃秃的。只要遇到蒙古人,华筝便叽里呱啦地一顿比划,有时还会开怀大笑,杨康便怀疑她只是漫无目的地乱走,并没有要找成吉思汗的营帐的意思,但见她明朗许多,不似先前一般病恹恹的,心中也欢喜起来,万事都由着她了。
他们一日一日地向北走,天气也转凉,一日寒胜一日,等有一日到了一条名叫兀儿失温河的河畔扎下帐篷,清晨打水时便发现河面上已经浮起了薄冰。他捞起碎冰拿去给华筝看,她接在手里,对着太阳旋转,冰片折射出七彩的光,转眼又化为水滴,“不用担心,离封冻的时候还远着呢。”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呢?”
“这条河南面连着捕鱼儿海子,北面连着阔连海子,我猜这两个一个是呼伦湖一个是贝尔湖,这一片就是呼伦贝尔草原,蒙古族的摇篮。我们小时候就在这一带迁徙,从北面的斡难河到这边的捕鱼儿海子,哥哥们有时候会带我去湖边打水鸟……”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视线看着远方,杨康开始只道她是陷入童年回忆,但见她眉头紧敛,便也顺她目光看去,看见北面的地平线浮现淡淡黑雾。
“要变天?”
“该来总会来,我们继续走吧。”华筝收回目光,杨康便收起帐篷,把行李安在驮马上,又把华筝抱上马,她不一会就昏昏沉沉睡去。
想是离湖近了,这一路都是大片大片的沼泽,风越发大起来,芦苇剧烈摇摆,沙沙作响,时而还有芦苇在风中喀喇折断。
四处鸟雀嘈杂,听着十分吵,他低头看华筝,见她依旧睡的安稳,许是又昏过去了。这时一群大雁迎面飞过来,难得还是整齐的队列,只是飞得很低很低,几乎贴着地面,和他视线刚好平齐,等飞近了才又高高飞起,堪堪越过他头顶,重又恢复原先的队形,贴着地飞远了。
约莫过午两人到了捕鱼儿海子,便是后人所称贝尔湖。只见铅灰色的湖面一望无际,波涛汹涌水鸟翻飞,与青山绿水船只交错的太湖水乡相比,别是一派苍凉的北国风情。两人刚从密匝匝的芦苇丛中走出,猛然看见这一片浩浩汤汤,不由得心旷神怡,站了片刻,华筝体力有点不支,便坐到一块黑石上,脚尖一翘一翘地指着拍岸的湖水,“变幻的云,跳跃的火,流动的水,这三样是永远看不腻的呢。”
杨康留她在岸边静坐,骑马沿着湖走了走,打下几只水鸟,两只野鸭子,一只大雁,拿绳子扎住脚倒挂在马鞍上,带回去给华筝看时说道,“晚上可以换换口味了。”华筝裹着斗篷,抬眼看了看,动也懒怠动,“你没打到最好吃的那种。”
“是么,那一会儿烧熟了你不要吃!”杨康笑道,给野鸭子开膛破肚,又就着河口流动的水清洗干净,华筝突然微微提高声音,“看,鸟不飞了!”
四处翻飞的水鸟倏忽不见,不知躲进哪丛芦苇,北方地平线上那团黑雾骤然上升,来势汹汹铺天盖地而来,破碎厚重的灰色云朵似一床扯破的棉被,脏兮兮的棉絮四处飞舞。湖水翻滚翻腾,浪头上泛出浅黄色的泡沫,刚才洗野鸭子的那条清澈的河汊,河水已经漫岸。
“水还要涨,我们赶紧走。”两人顺来时的路走出几十丈,便遇到一条大河汊,杨康看周围觉得陌生得很,正想是不是迷路了,就听华筝说,“这就是刚才趟过的那条小河,马颠了一下,把我颠醒了。”
“那河没有这么宽。”
“水涨了,往那边走。”
他们沿着河骑了一段,不就河转弯流向别处,他们背着湖的方向继续,又涉水过去两个河湾,走出一里路,才终于逃离沼泽,找到一片干草地。见地上没有漫出的水洼,周围的植物也从芦苇变成了旱地才长的高草,杨康松了口气。
远远还能听见湖水的咆哮,风却一下子停了,仿若先行探路的细碎雪花悄然飘洒,再走出几步,就见旋风骤起,挟着大朵大朵的雪花扑头盖脸地压来,此时尚未黄昏,天地间却昏黑如同入夜。
“雪?这才几月?”
“只能在这儿过夜了。”华筝说,强撑着跳下马查看地形,这时马都也惊慌起来,喷着响鼻不停地蹬踏地面,杨康费尽全力气方才牵住,他大声喊道,“能撑过去么?”
“我也不知道。”华筝答道,在狂风中险些站不住。
杨康突然感到她就要被风吹走,再也不回来,他伸手抓住华筝,把她拉到怀里。这风雪天,他可以运功熬过去,可是华筝恐怕是撑不过去了,他从马鞍上取下酒囊,拔下塞子,递在华筝手里。
她带着厌倦麻木的神情吞了两口烈酒,精神似乎稍微好些,也振奋了起来,指着这块高地背风处的一片一人高的草丛,“去割草,割出够一个帐子还有几匹马躺下的地方,周围一圈的草留着,只在南边留个口子!”
杨康心知她自小在这塞外长大,说的定然是最好的法子,便找出一把砍刀,发狂般割起草来。天光昏昏,白雪荧荧,割下的草迅速堆起来,转眼就被薄雪覆住。杨康心急如焚,歇也不敢歇,钢刀卷了口,又换了一把,冰凉的雪水在脖颈融化,顺着脊背向下淌,打在脸上的雪如冰碴一般刺人,足足有半个时辰,方割开一小块空地。这时华筝牵着马走过来,她已冻得脸色发青,被雪水打湿的鬓发一缕一缕垂下来,她示意杨康在地上铺上厚厚一层干草,那些原本狂躁不安的马在她手里恭顺起来,乖乖在草上蜷卧,两人把行李堆在马身边,又合力把一顶帐子的苫布盖在马身上,像平日搭帐子一样,四角都拿细铁桩钉在地里。
“幸好有周围草挡着。”杨康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而华筝的神情却依旧焦急,“快把另个帐子搭起来!”杨康紧忙把另一顶帐子搭好,又把刚才割下的草在上面盖上干草,等把草堆成一个草垛,只在背风处留下进帐子的小口,马儿的临时小帐篷也一样,留出一个透气口。
“不行,风只会越来越大,会把我们一起吹走。”华筝冻得牙齿直打架,却不肯进帐篷,而是拿出绳子塞给他,然后爬到周围的草边,努力把草打成结拧成绳,杨康愣了一下,立刻明白她的用意,去对侧也把草打结接上绳子,系紧之后隔着中间的帐子把绳子另一端抛给华筝,她接住后也把绳子系在她那一侧的草结上,如此这般故技重施了若干次,终于结成网紧紧地把草窝棚揽住,任什么大风也吹不走。华筝掸掸身上的雪,带头钻进帐篷里,杨康也除掉靴子,随着进去躺在她身边。
帐篷里很挤,漆黑一片,狂风的呼啸好像近在咫尺,又似在另个世界,他对华筝说,“这下没事了。冷不冷?”
华筝没有答言,他一下子慌了,仔细听她呼吸,虽然微弱,却均匀规律,想必是劳累焦虑太久,进了帐子神思放松,便一下子昏睡过去。他把自己的斗篷外衣全部披给华筝,又运起九阳神功,帐子里慢慢地暖和起来,华筝的手也从冰凉变得温暖,他这才放心,任自己沉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杨康猛然惊醒,肚子饿得咕咕叫,四周黑漆漆,身边的人也不知所踪,他惊叫起来,“华筝!”
不远处传来她的笑声,还有几声狗叫,隔着帐子和草垛,听起来闷闷的。
杨康爬出来,外面雪地映得天地一片明晃晃,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眼睛。
空气冷冽清澈,天地一片澄净,似乎昨日的乌云翻滚只是幻觉,四处翻飞的鸟雀都不见踪影,只剩白茫茫的大地一片苍凉。他们的马儿正悠然踱步,低头啃着雪下的草根,舒展僵卧一夜的筋骨,华筝坐在火堆旁的一架马鞍上,一面把雪块丢在锅里烧开,一面在火上烘干靴子,她苍白的脸被火光染上淡淡红晕,一黑一黄两条大狗争着把冻僵了掉落地上的鸟雀叼来她脚边,摇着尾巴,煞是欢快。
杨康笑道,“哪里来的召唤兽?”
“这是我和我二姐姐一起喂大的,二姐姐出嫁时带去了,现在也都还认得我呢。”华筝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些微的喜悦骄傲,抚摸着大狗的脑袋,指着远处的山坡升起的二三缕炊烟道:
“他们的部落就在前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空想是不会知道草原上的暴风雪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查了些资料,最后应对草原暴风雪的方法是参考自《莫日根趣味轶事》中抗争暴风雪一节,莫日根的意思是好猎手,是一本讲述草原上游猎民族风俗传说的故事集。
第65章 知天认命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这是一片不长矮草的地方;野草即便是较矮处也有半人高。贝尔湖一带在后世疆界中毗邻俄罗斯,颇为寒冷;不但春日来得晚,约莫四月才见草长;冬日又来的极早;九月霜冻之后便已作枯黄。草绿茂盛只有短短几月,若牲畜不趁此时贴膘,等秋冬只有枯草吃时,便只是勉强维生而已。
冬日漫漫,种种寒冷严酷自不必说;若是雪积得厚了,便会被当地人称为白灾。冷倒是其次,一来怕刮起白毛风,风卷雪飞,即便只是风卷起地上的松散积雪,也会使得相隔十数尺无法相见,人畜极易迷路走散,冻死在雪地中,二来怕雪地反射的强光使人患上雪盲症,而牛羊亦会因此症而胡乱奔跑,三来就是怕积雪太厚,牛羊无法刨开雪吃到枯草,融而又冻的硬雪壳也会伤了牲畜的蹄腕。
所幸昨夜只是风大,雪倒是只积了一掌厚,听华筝说,若是超过二掌厚,让牛羊无法刨开那就不妙了。这一早上,杨康都在帮着部落的人刨雪割草,好喂养几只暂还无法自立觅食的半大小羊。
组织干活的便是斡亦刺惕部落忽都合之子亦纳勒赤的妻子,也是华筝的二姐,名叫扯扯亦坚。忽都合曾经站在札木合一边,与成吉思汗作对,待成吉思汗派长子术赤带兵前来,忽都合便表示愿为向导,劝降了众多聚居在贝加尔湖、还有大兴安岭山麓一带的部族,成吉思汗为此重重赏赐了立下大功的忽都合,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儿媳。
扯扯亦坚亦是蒲儿帖所出的嫡女,眉宇间与华筝颇有几分相似,她眼睛明亮,面色红润,身材高大丰满,比华筝还要高一头,正是草原上令人艳羡的标准美人。扯扯亦坚已生养了两个孩子,依旧健康而富有活力,干起活来爽朗利落,又有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