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向卫天翔喝道:“小子,白沙分堂,岂是你来撒野的地方?郝坛主临行,还关照过,你小子窃取本教面罩,要擒解总坛,听候发落,小子你来得正好!”
喝声未落,晃身欺近,“双撞掌”急出如风,往卫天翔双肩就打!
卫天翔微微冷嘿,卓然而立,连身形都没移动一步!
穿山甲双掌疾吐,刚刚击上对方肩头,蓦觉分毫之差,掌势陡然落空,一时留手不住,身不由已,往前急冲,跌了个狗吃屎!
这一下,可把身为副堂主的穿山甲,羞得面若猪肝爬起身来,厉吼一声,全身像巨獒似的,凌空扑起,双手一伸,两支利如钢爪的手指,直往卫天翔当头抓下,爪风嘶嘶,居然也相当凌厉,敢情他穿山甲这个外号,就是因此而得?
卫天翔俊目含煞,喝道:“你是找死!”左手骤起,往上撩去!
“嘿!嘿!”鬼见愁突然发出刺耳冷笑,阴森的道:“老夫面前,岂容你一再卖狂?”
袍袖一挥,一股劲风,雷奔而出! 只听“砰”的一声,卫天翔被他震得衣袂飞飘,身形却丝毫未退!
穿山甲吴智,倒反而被两股潜力,迫得向后连退了几丈,方始站住身子。
这一下,鬼见愁陆乘虽然只发出三分力道,但对面这个淡金脸的少年,居然身形都没晃动一下,心中也不由微微一愣,低喝道:“刘堂主、吴副堂主,两位全请退下,老夫有话问他!”
白面狼刘大镛,巴不得鬼见愁早些出面,闻言立即拉了穿山甲一把,唯唯后退。
鬼见愁陆乘,这才阴恻恻的向卫天翔笑道:“少年人,你就是武林盟主卫维峻的侄儿吗?”
卫天翔如果练的不是“逆天玄功”,方才鬼见愁这一指,少说也得被震退一步,心中也暗自惊愣,但他因对方刚才说出,关洛三煞,只剩了他一个。
而且听口气,其他两煞,就是死在自己父亲手下,那么此人准是穷凶恶极之人,何况他已经自己招供,要找人助拳,和父亲为敌,要找童叔叔报杀徒之仇,今日自己遇上了,岂能轻易放过?
即使他武功精深,充其量,大概像南天一雕也差不多了,自己近日又学会了“太清心法”中的“伏魔三式”和“玄天一掌”,自问决不会输到那里,心念转动,转脸望了鬼见愁一眼,冷冷地说道:“尊驾既已知道,何用多问?”
鬼见愁陆乘,三十年前,已名满关洛,在江湖上可称得已是老辈人物,此时瞧着卫天翔这付目中无人的狂态,不由阴笑了两声,心想,你这小子,敢情仗着卫维峻的名头,当真不认得天高地厚!
但他为了保持自己的身份,依然缓吞吞的道:“少年人,你大概没听过老夫的名头吧?”
卫天翔不屑的道:“你叫鬼见愁陆乘,少爷如何不识?”
鬼见愁皱皮脸突然一沉,阴恻恻的道:“老夫无非瞧在卫维峻面上,不与你小辈计较,你怎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卫天翔傲然道:“少爷生来就是如此!”
鬼见愁深凹双目,射出两道棱棱寒光,桀桀怪笑道:“好一个生来就是如此!老夫问你,卫维峻现在何处?”
卫天翔冷冷答道:“家叔行踪,恕难奉告!”
鬼见愁脸上渐露狰容,厉声道:“那么过天星童恕匹夫呢?”
卫天翔眼前突然呈现出童叔叔伏在断树上,双手下垂的死形状,不由心头升起一阵仇怒之火,也厉声回道:“你要找他?”
鬼见愁阴笑道:“不错!他两年之前,杀死老夫徒儿,我正要找他!”
卫天翔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笑,点头道:“不错!童叔叔两年之前,杀了鬼箭子翟良,少爷知道此事,而且贾老五也在那天断去右臂,贾老五,你说对不?”
贾老五只觉他这一声长笑,劲气十足,尤其扫来的目光,阴含煞气,像他在江湖上混了一二十年的人物,也不禁瞧得心头有点发毛,口中冷嘿了一声,暗想:“小子,你碰上鬼见愁这个老煞星,阎王路也离不了多远啦!”
鬼见愁却微微一怔,狞笑道:“童恕告诉过你?”
卫天翔道:“童叔叔两年之前,就告诉少爷,他说:‘凭鬼见愁这点伎俩,难怪有这种不成材的徒弟……’”
“啪!”一声巨响,鬼见愁满脸狞恶,重重地在檀木桌上拍了一掌,这一掌不打紧,只见檀木桌面,立时现出一只掌印,足足陷下半寸来深,四周宛如刀刻!
不!檀木桌也登时矮了一寸来许,原来四支桌脚,深深陷入青砖之中。他这份内力,当真惊人,贾老五和白面狼刘堂主、穿山甲吴智,全都瞧得目瞪口呆!
鬼见愁厉声喝道:“好匹夫,他人在那里?”
卫天翔依然冷漠的道:“少爷的话,还没说完。”
鬼见愁愤怒的点头道:“你说!你说!”
卫天翔续道:“童叔叔这就传了少爷‘小天星掌’,他说,只此一掌,已足可对付鬼见愁了,所以陆乘,你和童叔叔有什么过节,只管冲着少爷来就是!”
鬼见愁陆乘,这才知道卫天翔是故意戏耍自己,蓦地脸露杀机,厉吼一声:“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夫。”
喝声未落,大马金刀坐在上首的人,忽然人影一闪,去势如电,巨灵般手掌,已印上卫天翔胸口!
………………………
第 九 章 霜花九月下扬州
卫天翔既是存心把他激怒,自然早有准备,此时敞笑一声:“陆乘,少爷在外面候教。”足尖轻点,嗖的倒纵出厅,落到大天井中!
这真是眼睛一眨的工夫,卫天翔身子堪堪落地,鬼见愁陆乘如影随形,也已扑到,双掌一挥,但见满场都是他的身影,掌势如山,朝卫天翔周身大穴罩去。
卫天翔见鬼见愁恁地快法,心头不禁暗暗惊凛,难怪他口出狂言,要纠合黑道中人,替关洛三煞的老大老二报仇,看来果然厉害,自己倒真不可轻敌!心念疾转,双掌同时翻起,把童叔叔成名绝技“天星掌法”,源源施出。
鬼见愁陆乘,三十年前,已是关洛一带,著名的煞星,自从败在江南大侠卫维峻手下,三煞之中,只有他侥幸不死。这二十来年,匿居邙山,痛下苦功,武功火候,已臻上乘。同时武林盟主卫维峻又在十三年前,突告失踪,他少了这个对头,邙山鬼见愁的名头,重又在江湖上响起,而且还远超过当年关洛三煞之上。
二十年未遇过对手,这该养成他如何的自高自大?黑白两道,除了寥寥两三人之外,谁都不在眼里,今晚一来被卫天翔激怒于先,再则对方又系卫维峻嫡传侄子,像南天一雕臧荼,传闻还败在他手下,心中不无顾忌。
是以一上场,就使出他除非遇上强大仇敌,否则从不出手的“五鬼幻影掌”。他这套掌法,阴柔诡毒,幻影迷影,每一招从想不到的地方攻到,使人防不胜防。
在他想来,对付后生小子,自己一经出手,对方决难封架,那知卫天翔丝毫没有夸口,他只使出过天星童恕的“天星掌法”,就把自己抵住,一连拆了七八个照面,居然还无懈可击。心中不禁为之一凛,双掌突然加紧,掌影吞吐,旋击如电!
卫天翔连接他一轮疾攻,也感到鬼见愁功力深厚,难以力拼,赶紧运起独步武林“逆天玄功”,护住全身,见招拆招,不敢轻忽燥进。
转瞬之间,已打了二十招左右,双方忽进忽退,以快制快,但见满场人影,劲气四溢。直瞧得站在厅前观战的贾老五,和白面狼刘大镛,穿山甲吴智三人,目眩神摇,摒息噤声!
鬼见愁陆乘自视极高,如今竟然让一个后生小子,仅仅使出过天星童恕传他的武功,就在自己手下,走出二十来招,只此一点,传出江湖,已是大损颜面,他一阵嘿嘿阴笑,掌势突然转缓。
不!他双掌十指微屈,身形前倾,似有作势扑击之状,一双凹目,满怖杀气,凝视着卫天翔,尤其脸上,隐隐泛起灰白之色,神情可怖,活像一具僵尸!
卫天翔见状,知道对方这份神色,正在暗运他最厉害的“九幽阴功”,要一举扑杀自己,心头不期一阵紧张,不知自己的“逆天玄功”,是否抵挡得住?
这时鬼见愁“九幽阴功”,已布达周身,双目吐出绿色光芒,一步步向卫天翔缓逼过来!卫天翔也一步步的缓缓后退,两人虎视耽耽,一退一进,绕圈而走。
鬼见愁只当他惧怕自己的“九幽阴功”,面现狞笑,走了约莫半圈,蓦地开气吐声,喉间发出一声厉吼,两掌欺风赛电,奇快无比的往卫天翔胸前按到。
卫天翔不闪不避,在这一瞬之间,左掌倏然扬起,也把凝足十成功力的“玄天一掌”迎着劈去!
要知“玄天一掌”乃是“太清心法”的玄门正宗,威力极大,卫天翔把它用“逆天玄功”练习,又显得霸道无匹!
两人这一同时发动,只听一声大震,鬼见愁陆乘顿感自己使出的“九幽阴功”,好像碰上一团阳刚无匹的劲风,被对方强震了回来,心念都来不及转,身形已被撞得后退了七八步!
总算他内功精湛,只闷哼了一声,便强行站住,面色惨白,双脚钉在地上,动也不动,再看卫天翔,却在这一震之间,突然举步向自己走来。
鬼见愁大吃一惊,暗暗运集全身残余气力,硬把胸口间翻腾的血气压住。
其实卫天翱也被鬼见愁发出的力道,震得往前站出几步,然后仰天朗笑一声,道:“关洛三煞的鬼见愁,原来也不过如此!”
鬼见愁似是惊奇对方这点年纪,居然功力会有恁地深厚,凝立了半晌,忽然双足一点,身形拔起,往墙外飞去!
卫天翔并不追赶,蓦地转身朝站在厅前旁观的三人走去!
贾老五和白面狼刘大镛、穿山甲吴智三人,眼看连大名鼎鼎的邙山鬼见愁,都已折败,一声不作的飞走,心头大骇,要待后退,已是不及。
眼前人影一闪,每人似乎觉得自己“命门”穴上,被人点了一下,定睛瞧去,卫天翔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三人面前!
穿山甲吴智急吼一声,还待舍命一拼,那知喝声未落,口中发出闷哼,双手陡然垂下,脸色骤变,额下汗珠,像黄豆般一粒粒绽了出来!
卫天翔面情冷漠,轻哼一声,向贾老五喝道:“姓贾的,像你这等江湖败类,原来死有余辜,但少爷不愿沾污了手,就容你苟全性命罢!”
说着,双道冷电般目光一转,瞥着白面狼穿山甲两人,道:“我知你们两人,也作恶多端,如今已被我散去一身功力,如妄想运用真力,就得逆血攻心而死,从今日起,立即自动撤销白沙分堂。”
白面狼刘大镛,闻言大惊,试一运气,只觉体内血逆气散,手足一阵麻木,心知一身功力,果然全散。
心中一急,怒道:“姓卫的小子,你手段如此毒辣,咱老子生不如死,你杀了我吧!”
可是卫天翔却在他话声未落之时,抖臂长啸,身如电射,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他虽然击败鬼见愁,挑了千面教白沙分堂,但他心中,也充满了重重心事。
他从鬼见愁口中,得知自己父亲,就是为了玄门秘笈“太清心法”引起许多黑道中人觊觎联手围攻,身负重伤而且在突围之际,还中了无药可救的厉害毒物。
虽然鬼见愁曾说这不过是江湖的一种传说,因为这许多年来,连他也不知围攻的是谁?更从没听同道中人说过,似乎只是自己父亲退出江湖的藉口。
但自己从天柱峰瘦老头所讲的故事互相对照,当年有许多人联手想抢“太清心法”已是千真万确之事,只不知师叔祖(不知名的瘦小老头)的所谓“釜底抽薪”,取走心法之后,事情如何发展?
自己父亲的突然失踪,到底还是被人所害,还是另有原因?可惜那天没听师叔祖把故事再讲下去。
卫天翔回转客店,取下人皮面罩。暗想:“自己这次原想找人妖郝飞烟,打听两张人皮面罩的来历,便不难找出送自己面罩和约六个叔叔到雁荡相会的人。不想千面教却因金品护法面罩,落在自己手上,而怀疑他们护法之中有人被自己杀害,那么自己这一想法,业已落空。
第二条路,只好从古叔叔临死时写的那个‘十’字上着手,崂山清福宫三手真人李成化和他师傅杜清风,都是十字起头,极可能是杀害六个叔叔和当年围攻父亲之人,自己不如上崂山一行。”
卫天翔这晚辗转思维,终于作了最后决定,第二天清晨,会过店账,便行首途。
这天渡过长江,从瓜州赶到扬州,已是傍晚时分。只觉这繁华名邑,大小街道,灯光如画,商店林立,行人若织。
他在街上逛了一会,心中暗想这几天来自己老觉得暗中似乎有一个人,缀着自己。
这一种心灵感应,好像仅仅是幻觉,因为自己几次回头察看,都没有瞧到什么?但这个幻觉,却一直如影随形,不时的警惕自己。
到底是自己疑神疑鬼呢?还是确实有其人?自己始终弄不清楚。如果确实有人跟踪,那么这里行人往来,摩肩擦背,自己正好摆脱。
卫天翔边走边想,忽然灵机一动,见到一家客店,便很快的进去,要了一间上房。
他盥洗甫毕,忽然听到左边房间,有客人住进,那是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正在吩咐着店伙。
过不一会,又有客人投店,住到右边一间,那是一个声音洪亮,步履有力的人。
卫天翔暗自失笑,自己怎会如此多疑,无端端把左右两房,当作了暗中跟踪的人。
哼!其实即使有人跟踪,自己又何惧之有?心念转动之际,店伙已推门进来,伺候着道:“客官是外面用餐,还是由小的替你送来。”
卫天翔点头道:“你替我送来就是。”
店伙连连应是,去了不多一会,送来饭菜。
卫天翔吃毕,店伙收过碗筷,又替他换了一壶热茶,才退出房去,侧耳一听,原来左右两房的客人,也在进餐,心下不由又起了一丝疑念。
古人有腰缠十万贯,跨鹤上扬州,除非像自己急于赶路,普通客人,身在纸醉金迷的繁华胜地,不出去逛逛,岂非辜负名城?但左右两边房间的人,一经住下,便躲在房中,毫无声息,岂非怪事?
为了应付万一,便吹灭油灯,盘膝坐在床上,闭目调息,默运“逆天玄功”心法,真气逆走全身经脉。
大约到了三更左右,他正在忘我的空灵境界之中,突然如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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