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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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追命-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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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也十分纳闷:

——将军夫人向来不理外事,而且性子软弱柔顺,几时见过她那么坚持拗执?为了这个臭小子冷血求我,可有蹊跷!

他一看小刀小骨也在,心中早已明了八分,只道“少爷、小姐,你们在外交朋友,要当心:大将军为你们好,向来严格,要是所作所为,指逆了他的旨意,这我可担待不了。”

他的话是警告小刀、小骨,别利用将军夫人来阻挠行刑的事。

不料,宋红男却说:“不关他们的事,你快放人!”

尚大师这下可为难了,大将军虽一向信重他,但当着“朝天山庄”子弟面前违抗将军夫人的命令,他可没这个胆量;若说放人:擒虎容易放虎难,万一放错了,大将军怪责下来,就算宋红男肯顶,自己难保不受牵连!

宋红男的语音蓦然尖利了起来:“快放!放了!小刀、小骨,你们去放!”

小刀、小骨应声而出。

两人都有点犹豫,同时看到在月华下娘亲脸上的泪痕。

“快去放!”宋红男全身软蔌蔌的抖哆着,“就算凌大将军在,他也一定会放他的!”

忽听半空一个声音呵呵笑道:

“谁说我会放人!?”

这人语音犹在半空,但人已到了三分半台上,一只手掌,已按在冷血的“百曾穴”上。

他神情悠闲的笑道:“今天月华明媚,高手云集,大家悠悠游游长袍古袖而时正中秋,正好,我来先行处决这十恶不赦的小王八蛋!”

然后他将一张巨蛋般的大脸,凑近冷血,近得连唾沫子都喷溅到对方的脸上:“幸好我来得正合时,”他得意非凡的说,脸上的明黄之色在月芒下转成青灰,“你活不了,逃不了,没希望了。”

宋红男摇摇欲坠的说:“落石,你放了他。”

大将军脸色一沉:“夫人,你不懂江湖事,别插手!”

然后向小刀、小骨叱道:“你们先送娘亲回去!”

小刀哀求道:“爹,你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小骨也说:“爹,我求你……”

大将军勃然大怒,一巴掌扫得两人飞跌,“滚!再不扶妈回去,我打断你们的狗腿!小刀,你是女儿之家,这样为这个禽兽不如的小兔崽子说话,成何体统!?小骨,我在京师千辛万苦替你铺了前程,你偏藉故不去,却跟这等江湖败类结交,真的辱没了你的身份!”

宋红男忽然坚定起来,月华照着她美丽的脸上,照见她年轻时定必不可方物的绝代风华:“落石,你不能杀他。你收手吧。你看这儿的大树,风雨不倒,雷劈不死,却只死于小小的蚁蝗上。腐蚀其中,难以久持。我一直没敢劝你,劝你你也不会听的,可是,今晚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昨天晚上,我梦见婆婆她要我叫你马上收手。落石你不要再作孽了……”

大将军挣红了脸,双目暴射怒火,像要择人而噬。

——几曾何时,他那一向对他千依百顺的夫人,竟敢跟他说这种话,而且还在众目暌暌下!

他怒叱道:“住口!你再说,我连你一并杀了!”

看见父亲震怒,小刀、小骨忙去护着娘亲。

冷血也觉得他们不值得为自己如此,他见宋红男那张玉雕观音般的脸,不知怎的,已心存亲切,有了好感,决不想见她受自己生死所累,便道:“死就死,没啥大不了的!我冷血死了,还有千百个冷血出来要你偿命,你们就别阻拦了,凌家的人还有一点良知,并未丧尽天良,我冷某人死也死得瞑目。”

大将军狞笑运力:“好,我让你求仁得仁,你去死吧!”

宋红男哀呼道:“我求求你,落石,你不要杀他。”

大将军从未见过夫人如此哀怜,稍一犹疑,但又杀性大起:“我不杀他,将来他便要杀我!”

宋红男一面哭一面扯着大将军的肘袖,“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杀你的,他不会害你的……”

大将军已失去了往常的镇定,一脚踹开了她:“不会!?真是妇人之见!”

这是大将军的家事,大家都知大将军的火性暴烈,谁都不便(也不敢)过去相劝:而大家站在那儿,见此尴尬事,也惶惑不安,又不便走开。

宋红男哀呼一声,人给踢开,但知大将军就要下毒手了,失叫一声:“你不可以杀他的!”

大将军的手硬硬顿住,但劲力已侵入冷血脑门里去了。

“为什么!?”

他吼道。

“因为他——我是他的娘亲!”宋红男用尽一切力气喊了出来:”

“他是你的儿子!”

她喊道:“亲生的儿子!”

没有说过人坏话的可以不看

请在杀人和害人的时候想一想:你杀的和害的是自己或自己的亲人两岸的灯火都点起各自的灯笼

绝对不可能!

当惊怖大将军和冷血听到宋红男说“他是你的儿子!”的时候,他们在心里都同时响起了一声狂喊:

绝对没有可能!

——一点可能也没有,

大将军觉得他的夫人也要背弃他了。她居然想得也这种鬼主意来使他打消杀死冷血的念头。这世上的事是怎么搞的?怎么最近人人都背叛他!?李阁下、唐大宗、蔷蔽将军、大笑姑婆、李国花……难道我真的已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

——冷血会是我的儿子!?

——决不可能!

我不相信!

冷血心头的震动,如此之甚,是因为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虽然完全不信那美妇所说的话,但对那美妇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这种感觉使他几乎要怀疑起自己的不信来。

——大将军会是我的父亲!?

——那太荒谬了!

大将军额上突出了综横交错的六条青筋,像六道青龙贲起。

“你为什么要维护他?”

宋红男:“我不是维护他。他的确是你的儿子。”

“他是我的儿子!?”大将军怒笑,“那未小骨是什么?”

“他是冷老盟主的儿子。”

“什么!?”

“他是冷悔善的儿子,”宋红男哭着说。她已经走投无路了。今天,她要再不说出来,冷血就得死,自从冷血入城以来,她就一再力劝丈夫不要跟冷血为敌,可是凌落石压根儿听不进去,刚愎自用,独断独行,到今晚,她再不说出来,她唯一的儿子,就要保不住命了。

这使她失去了选择:“他就是你杀死了的冷总盟主的儿子!”

大将军的样子,像给人砍得个身首异处!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娘?”

第一次是大将军像一个濒死的人吐问的。

第二次则是小骨怆问的。

他的声音己失神丧魂。

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

巨岩微动。

风吹来。

冷月无边。

苍穹汉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将军吼道,“你快给我说出来!”

“那都是因为你杀了冷总盟主全家……”

宋红男饮泣不已。

“什么!?”

“……那时候,你跟冷总盟主那么亲昵,那么要好,那么唯命是从……我又怎知道你转过脸去就猝然下了辣手!那时候,你只管争权夺位,我们母子三人的事,你也从不加理会。

小刀那时候周岁大,小骨乃在褪褓中,才三个月大。我顺从你的意思,尽量多跟冷夫人接触,有次,冷夫人就跟我说:“男妹,我看落石他眼露凶光,杀气太大;行止暴烈,杀性太强——不如把孩子交一个给我看顾,万一有个什么,也好些。”我见你杀戮太盛、杀伐太重,也很不安,心中也觉得冷夫人所言甚是,于是就把小骨交了给冷夫人抚养……”

“你……可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怎么跟你说:我只把小骨交过去才半月不到,那半个月来,你忙着布署什么事似的,我跟本见不着你的面!你那时不是吩咐我:万事要听冷家的么?冷夫人的好意我怎敢拂逆?你那时还说:我们对他们言听计从,他们才不会起疑心……我那时还不知道你说的疑心是什么……”

“你你你……你真的把小骨交过去了!?那么……这这……我们这孩子……小骨……

他……他是…………?”

“他是总盟主的儿子:小欺,冷小欺。在中秋前三天晚上,我在冷家作客,很喜爱小欺,便逗弄他玩。冷夫人便说:“不如我们易子而养吧,你抱他回去几天也好,这几天我有点不舒服,你替我照料照料。小骨在我这儿刚刚适应,如果你抱回去,就得从头来过,不如到中秋再说吧。”其实,她是见我没了小孩抱好像失魂落魄的,又这样喜欢小欺,便把小欺给我看顾几天,在中秋那晚我去冷家赏月,便还给他们……不料,中秋那天,你就动了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将军全身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你?我怎能告诉你!冷总盟主一家惨死,你扬言为他报仇,趁此东征西伐,趁机铲除异已。我却知道是你干的,一定是你干的,如果我告诉你,你在盛怒之下,杀了我也就认命了,而且你还会杀了小欺……就是现在的小骨。我不敢告诉你,为了保存冷老盟主一点香灯,我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直到今天,我已不能不告诉你,不然的话,你就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大将军一时觉得天旋地转,山崩树移。

他暮然记起了:当年他杀了冷悔善之后的那段日子,夫人天天哭肿了眼,泪人儿似的,过份伤心,他不明其因,还有点起疑:以为夫人和冷悔善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另一方面,他又十分信任冷悔善的为人和宋红男的节烈,因此,他只认为是愚妇软心,于是便不屑多理,没料到,宋红男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哭。

——看来,这件事恐怕是真的了!

“你是说……那天晚上,我杀……杀的是……自己的孩子?”

宋红男在月华下满眼满脸都是泪光,“你当年若不是对我们不闻不问,又怎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落石,你在杀害人的时候如果想想:杀的害的是自己或自己亲人的时候,你或者就不会下此毒手了。”

大将军只觉一阵晕眩,不错,二十年前,他至狂至热的是权威名位(今天仍是),那时候,他体力正盛(而他自觉体力已开始消退了);奇怪的是,直至狙杀冷总盟主之后,他依然性欲旺盛,但在行房的时候,却怎么都射精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问题,他也弄不清楚。他曾为自己开解,而上太师也附呵的为他开导:射不出精,表示精升入脑,正好显示大将军有过人的精力和智力,所以他更奋发勤练当世无人卫得破的“屏风四扇门”内力大法;这是不是真的,对大将军而言,只好姑且信之,但精液一直憋存在体内,使他更加焦燥不安、杀性更烈。

而这情形也使得大将军更加珍惜,自己早已生下来的一子一女。

——小刀。

——小骨。

却没料“小骨”不是小骨!

而冷血才是小骨!

——幸好那晚没真的杀了冷悔善的“孩子”!

因为这才是他的骨肉!

他的髓血!

他忽然想起,他是要杀冷悔善那孩子的,他也记得他把“那孩子”摔在地上时,冷悔善极为奇特的表情,还对他惨嚎:“你竟对他也——”

他记起他是要杀得一干二净的,只不过,他的手下却没有彻底执行他的命令。

——幸好没彻底执行,才……!

他突然叫了一声:“杨奸。”

一个身著青灰色袍子的人立即行近,应道:“在。”

寒月下,他的脸就像一只没上青花的瓷碟。

大将军问:李阁下和唐大宗在哪里?这件事,我要找他们对证一下。

杨奸答:李阁下和唐大宗在一个月前已给你切断手脚,瞪浸在“五尸蛆”里,现在还没断气,但他们已跟瓮里的蛆虫一样,不能为你证实什么了。

大将军怒道:是谁把他们弄成这样的!?

杨奸即答:是大将军您亲自下的命令。

大将军反过去问宋红男:你怎么知道这冷血就是……我们的孩子!?

宋红男抽泣着说:当天晚上,我知悉冷老盟主全家被杀的恶耗后,知道是你下的手,心中很悲痛,但你忙着杀人、夺权,没理会我。我就暗中叫了唐大宗和李阁下来问个究竟,他们不敢不据实相报。他们说:冷悔善的儿子也死了,就扔到了崖谷底,我听说了,便说什么也要寻回我那苦命孩子的尸体,便暗里请张判帮助,派人搜山,但无所获。后来,住在罢了崖谷里猎户们说:曾经有个白发银髯的人,抱了个孩子,给了银子,要求妇人替他手上的孩子喂奶,听他们的形容,那孩子就是小骨。于是我请张判再探,得悉那天晚上,是京城的诸葛先生赶来保护冷老盟主,但来迟了一步……

他!?大将军倒抽了一口气,是他救了小骨!?

我便是因为这事,曾请张判和尚大师辗转到京城里跟诸葛先生讨还孩子。可是,我又不能说明冷悔善的儿子就在我这里,也不能道出是你杀冷家大小……所以,诸葛先生误会我是心存恶意,以为我要斩草除根,一直也不让我沾这孩子……

大将军兀然厉声问:是不是有这回事!?

张判说:将军夫人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尚大师也叹道:“确有其事。我也不知何故,只是将军夫人一定要我隐瞒,所以我也不敢向大将军明禀了。”

大将军双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头,好像有人要用大刀斫他的脖子,用大槌敲着他的脑袋,他要紧紧地护着自己那颗巨蛋似的大头般的。

“你怎么知道……冷血确就是小骨!?”

宋红男道:“一直以来,我都留意着京城那边诸葛先生的事,不管年龄、出身、容貌,冷血确就是小骨,不会有错。那段日子,他来到危城,要彻查你,我便请张判跟他结交,留在他身边,一来是向我密报:万一你要下辣手时,我可还来得及出面阻止:二是要他向冷血探他出世的秘密,果然,他的身世与那晚的情形完全吻合。他不是姓冷的。他姓凌……他、他就是咱们的孩子!他是凌小骨!”

“不!”冷血大叫道:“不是的!!”

“——我呢?另一个声音狂嚎”“那么我呢!?我是谁呢?”那是小骨的悲问。

宋红男悲痛的说:“你姓冷,冷小欺。”

“天哪!”小刀叫,“不是的,娘,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我……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宋红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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