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薙出云蜜镜后的眼神氤氲起冰冷的锐芒。
——并非是任何一个个体,而是已经腐败的、这个国家的“内核”。
“我理解你的愤怒。”宗像推了推眼镜,语速逐渐放慢,“……我会尽我所能,试着根治这毒瘤。但在那以前……”他别过头,迎上周防不知何时起投来的视线。
该如何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以绝对的暴力镇压、还是漫长的谈判?
草薙出云凝视着彼此遥遥相望的两位王权者。
然后他听到,素日里总显得有些傲慢且不近人情的青之王,以沉稳的语调为这场战争划下了句号。
“……抱歉。”
他这样说道。
草薙出云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去看周防的反应——后者已经别开眼,仿佛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似的。
与此同时,玻璃穹顶突然隆隆震颤起来,继而缓慢自西向东推移,仿佛一只正张口的巨兽。排布在地下的日光灯一盏盏地熄灭,整座水晶宫般的地下建筑的光泽迅速黯淡下去。
围在四周的青组剑士立刻收紧包围圈,个个蓄势待发。
……
第一盏日光灯熄灭时,伊维斯将目光自那名能力者身上移开。
“……看,跟失败也没什么两样吧?我想继续下去,但却没有机会了……因为已经,”右手颤抖着覆在脸上,“到了期限之日了啊。”
手指撩开浏海,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如果能够再偷取一些时间,也许我能成功也说不定——不,我一定会成功的——”
“所以我才试图得到‘永恒’。”
日光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周遭逐渐陷入黑暗。失去穹顶的阻隔,他听见天际隐隐的闷雷声,也听见她晦涩而暗哑的质问。
“……你这么做,跟当初为了私欲而追逐那力量的我有什么不同?”
伊维斯低垂着头,凌乱的铂金色发丝掩住了脸上的神情。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抬起手。“不一样啊,因为我并不后悔。”
冰冷的指尖在她蹙紧的眉心游移,“只要能够消除这痛苦……就可以了。”
就算成为永驻深渊之中的恶鬼……
也无所谓。
“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一切都失去意义了啊。”
“从看到你望着那男人的眼神的时候……就明白了啊。”
第一滴雨水透入这与世隔绝的地下城池。
借着夜空的微光,她看清了他最后的表情。
那是十分残忍的——
释然。
身躯再一次虚化、继而被熟悉的推挤感填满。睁开眼睛时,速水紫央已经站在了科研楼广场的水泥地面上。头顶一暗、深蓝伞翼映入眼帘,回头一看,是冲着自己微笑的上司。
“辛苦了。”他说。
一直以来都让速水紫央浑身发痒的公式化微笑,此刻却奇迹般地让她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梭巡四周——伊维斯出现在地面上后,立刻被青组剑士包围。
她抬头,看向广场的彼端。
隔着偌大的露天地下实验室、站在“对岸”的周防尊,很不凑巧地也向着这边看来。
见状,宗像体贴地补充了一句:“需要叙旧的时间吗?”
她抬手抹了抹脸、将手心的湿意甩掉、亦将他灼然的视线遮挡,半晌才开口。“我要申请工伤补贴。”
“工伤?”
她转过身,背向他走向S4专用车。
“……烟全泡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码字码得眼睛疼……
本章最终伏笔埋下,把写文之初想对K的世界观吐的槽都吐出来了,大满足。结局至此一锤定音,再无转圜可能,预测党们请自由地~
今后荤菜我会在章概标注,冲荤物来的宝贝儿跳着看也好看盗文也好弃文也好怎样都好请默默地归去,不要打击我弱小的残触,我……是真的很想把自己想写的写出来啊……
大感谢:
枫染绮罗扔了一个地雷 渣游戏适度,别忘了床上还有你的爱人在等你(羞
琳倪西娜雅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宝贝儿,你的ID太美妙,舔全身!!
风铃扔了一个地雷 与其捆绑式发射炮弹还不如来和我玩捆绑play呢(羞
零伍扔了一个地雷 这次打出你想看的ID了,满意你所看到的么小妖精?
☆、盗文会菊部地区有雪哟
暴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止歇的势头。
S4的剑士们在将速水雅之押送走后,开始有序地撤出广场。一众身穿蓝制服的剑士中,穿过人群反方向行来的金发男人显得格外打眼。
单手遮在头顶权当雨棚,草薙出云很快走出蓝制服的队伍、回到赤组不良们躲雨的屋檐下,接着就被无数道目光给包围、无声地询问着跟青组的交涉结果。
他揉着太阳穴,随口问道:“跟你们一起去开控制台密码锁的小姑娘呢?”
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千岁洋闷闷地接过话头。“不知道;一转头人就没了,说是要去拿什么资料。”
草薙皱了皱眉;脑中突然蒸腾起微妙的违和感。很快他又将这莫名的念头驱散,伸手拍了一下千岁的肩膀。“蓝衣服的人答应把那天对小岛开枪的家伙给交出来了。”
千岁猛地抬起头。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给警视厅的腾出地方来善后。”
千岁握紧拳头,低声说道:“是。”
草薙出云轻“嗯”了一声,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吠舞罗的“王”。
周防尊被淋湿的红发色彩有些晦暗;罕见地服帖垂落;双手放松地搁在外套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站着。口中的香烟火星一暗一灭,烟雾随着呼吸的节奏自口中喷出,显然是根本没过肺。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这个方向,看着女人从避开他的目光、转身离开,直至背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
草薙出云刚想出声呼唤,王权者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侧了侧身率先迈出一步。“走吧。”
“哦……”草薙愣了一下才跟上,打量着周防的表情。
步出屋檐走入雨中,周防尊拉起脑后兜帽,捂着嘴里燃着的香烟、以防被雨水打湿,又顺手按了按脖子,神态自然得就像刚刚的恶斗完全没发生似的。
两方人马朝着相反的方向、徐徐撤出了一片狼藉的科研所广场,只余下法务局的警察匆匆忙忙地开始善后工作。
S4专用车车厢。
速水紫央半窝在车座上、双目失神地看着窗外。她浑身湿淋淋的,连带着座垫也被泅出大片暗沉湿痕;倏尔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火机把嘴里的烟点燃。
静坐一旁的宗像拈着零片的手骤然一顿。“冷静下来了?”
她歪了歪身子、脸颊贴在了冰冷的车窗上。“专注冷静三十年。”
“很好,那么现在开始问答时间。” 宗像推开了面前的拼图框。
“……记得给心灵受创的下属算加班费啊。”速水紫央懒洋洋地抬了抬眼。
宗像微微一笑。
“破案的过程太顺利了。”
啪嗒一声,火机自女人手里弹到宗像面前,被后者轻松接过。用指腹刮擦着金属外壳上的暗纹,宗像若有所思地开口。
“那一位啊……与其说是被我们逮捕,倒不如说是——自首。”
火机在修长的五指间辗转腾挪。
“在这么多人面前把秘密亮出来,也不过是想要借我部的手将高层的军;这样一来科研所的实验计划也会就此终止……皆大欢喜的结局。”
速水紫央侧头盯着宗像礼司。
很难想象这么白白净净的一个男人,居然会如此擅长玩这种烟枪的把戏——最惊悚的是,他不但玩了,还玩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儿,玩得略高雅。
终于,专注杀死违和感三十年的男人玩够了,将火机自然地揣回制服口袋里。
“但我以为,博士的‘小秘密’恐怕不止这么多吧?他特意邀请你去地下做客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
车子驶入医院园区车道,缓缓停泊在雨棚下。
“一共三十二支。”速水紫央端详着面前打开的医药箱中码放得整齐的制剂瓶。
宗像“嗯”了一声,“直接交给鹿岛的主治医师。”
她点点头合上箱子、将防水背包的拉链拉好。正想转身拉门,冷不防宗像在后头幽幽地说:“感想如何?看到周防的‘剑’的时候。”
她八风不动地吐了几个烟圈,“……想抽烟?”
避重就轻的狡猾答案并不能阻止青之王对“送佛送到西、坑人坑到底”的热情。
于是室长大人摸摸下巴。
“那个男人压抑着力量,是为了延缓死神的脚步。”
拿起雨伞递给正忙着打包的部下,继续加深补刀力度。
“某种意义上与你殊途同归,但我不喜欢他的方式。缺乏责任感、胆大妄为,即使知道着一旦那把剑落下会发生什么,却依旧我行我素地给周围的人找着麻烦啊。”
速水紫央手上动作停了停,抬头看着上司。半晌,轻飘飘地说:“啊,可不是嘛。不过也就是那副蠢相……还挺招人喜欢的啊。”
……
鹿岛治也刚要将床头的阅读灯调暗,病房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来人,不由瞪圆了眼睛。
“……老大!?你怎么会过来?”
“探病。”速水紫央快步走到病床边站定、把空瘪的防水背包随便往床头柜一扔。
鹿岛打量了一下她落在身后的一串儿湿脚印和还在滴水的头发,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老大,你昨天才出院……”在那之前她就住在他隔壁的病房。
“嗯?”漫不经心。
鹿岛立刻怒摇尾巴:“难、难道说是已经开始想念我了吗!?”
“来送制剂,顺便找你聊聊天。”她没接话茬。
“呜噢噢噢别说聊天了就算是……”鹿岛正准备犬魂爆发,冷不防被速水紫央一爪按在犬首上,于是嘤咛一声哑火。
按在犬首上的手在发旋上狠狠转了两圈,“来聊聊恋爱吧~♂”
(°△ °)……犬耳幻听?
没等沉浸在震惊中的鹿岛接话,速水紫央已经凑到他面前,伸手从他的领口勾出拴在颈链上的挂坠。
指腹拂过银白吊坠上一处不显眼的凸起,锥型的坠子“喀哒”一声张开,露出内中的晶核碎片。
“……果然,还把这玩意儿挂在身上啊。”她轻声说。“很在意吧,你那位……小女朋友?”
鹿岛讪笑着挠挠头。“……啊。”
她将吊坠合上、塞回他的领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鹿岛怔怔地回望她——灼灼的视线仿佛一把生寒的锁,一时之间竟叫人无法移开目光。淅沥的雨声中,她的叹息轻的几不可察。
“小子……”
“到……到!”
“现在回忆起那女孩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剑鞘,“觉得自己很伟大,为了对方的幸福放开了她的手?”
鹿岛愣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抚着后脑勺的手。
“……怎么可能。”
青年显得有些沮丧,一下子垂下了头,只不过语气却是理直气壮的。
“伟大?才不是呢,简直每天每夜都在后悔啊!”
似乎是打开了牢骚的匣子,接下来几乎是滔滔不绝地吐起了苦水。
“她放弃了那种吓死人的好家世、跟父母闹得那么僵,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我是个一事无成的笨蛋?我啊,口口声声说着‘两个人不合适’、‘我配不上你’这样的话,其实是因为自己太过懦弱,总是患得患失、害怕万一她有一天厌倦了这样的我怎么办?其实当天去送机的时候,完全是在厕所里哭成了白痴了啊!”
“咚”地一声,鹿岛一拳打在了床板上。
“啊啊,真是蠢爆了啊!当那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心里觉得……还不如当初紧紧地抓住她就好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这么多遗憾啊!”
鹿岛一边喃喃地抱怨、一边抬头,却在看到她的表情后,一时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老大?”
她双眼大睁、嘴唇微张,一副惊讶的模样。直到他出声叫她,才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捂住了眼睛。
“……了不起啊,这种让人泪腺酸涩的发言。”
汪了个槽!
“老老老大?!”鹿岛吓懵了!“等等,其实她只是在国外交往了别的男友……”
她一僵。
随即放下捂着眼的手,抬臂给了青年一个结结实实的爆栗!
“嗷嗷嗷疼疼疼!”
“少废话,你害我白流眼泪了啊!”
鹿岛抹了一把疼出来的眼泪,瞅了瞅面色如常、一丝泪意也无的女人,“根本就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啊嘤嘤您骗人!”
她狞笑一声又是一个爆栗,“哭泣着的是我那老好人的心呀~”
……汪了个大槽!
……
HOMRA。
酒吧里静悄悄的。
经此一役,不良们也没有如常盘亘在这里扯皮的心思,回到镇目町以后就纷纷走光了。
灯光昏暗的吧台前,草薙出云连擦三遍杯子,才稍稍缓解了一下烦闷的心绪。抬头一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担忧地望了望大门口。
周防尊回来之后连门都没进、就这样冒着瓢泼大雨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二当家:认命地开始擦第四遍杯子。
玄关风铃叮铃作响。
草薙出云手一抖,赶紧把杯子码好、回头看向来者,脸颊肌肉登时开始抽搐。
迈着慢吞吞的步伐走进来的周防,兜帽已经被浇得湿透、完全起不到防水作用。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红毛湿淋淋地全垂了下来,没两步就把铮亮的地板踩得像热带沼泽一样。
想起他出门时自己问他“去哪”时……
王权者顶着那张冷峻的帅脸、触须一扬:“降温。”
二当家掐指一算,果然把男人淋感冒比酒吧被拆合算,准了。
——于是默默地看着留下一串儿泥脚印的地板,忍了。
大赤王拖着步子上楼,打开卧室门、反手关门;把兜里泡废的PANDA随手扔进垃圾桶,活动活动僵直的脖子;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阳台……然后凝住。
紧闭的阳台门外,影影绰绰地立着个人。
因暴雨而陡然降温的室外,她每一次呼吸都会自口鼻间喷出极淡的雾气。
周防尊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阳台的方向,随后匀速往前走、握住阳台拉门的把手,猛地拉开了阳台门!
力道过猛,“哐啷”一声响,楼下的二当家吓得一缩脖——搞什么鬼,淋成这样了温度还没下去?
速水紫央双手环胸、斜靠在阳台栏杆上,不咸不淡地跟他打招呼,“哟。”又瞥了一眼楼下,“摸上来以后才发现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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