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红粉骷髏啊!」万里低声咕噥了一句。
「不许自言自语!」
万里抬起头来,舔了舔嘴角的血,脸上虽然印著个红肿的掌印,神色却性感得要命,「我不怪你。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刚失去依靠的人是有些无所适从的。」
「你胡说什麼!」洪好好柳眉倒竖,非常懊恼。
「司马南不是拋弃你了吗?」
回答他的是另一个耳光。
万里根本不以為意,因為他很确定他捕捉到了洪好好的痛处。
原来,洪好好怕的就是司马南离开她!想来这也没有什麼好意外的,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的关係,但洪好好是司马南从缅甸带出来的,说不定还是他拯救的。这麼多年来她也一直在他身边。以司马南那种超强的控制慾,是不可能让身边的人自由成长的,也就是说洪好好一定依附著司马南。
人是惯性思维的动物,当这种依附成為洪好好生活的一部分,当她习惯了被司马南所支配和保护,她就会害怕改变,尤其她这种非正常的社会生物,连生命都是司马南的附属,怎麼能离得开他!就像一直被护在大鸟羽翼下的小鸟,突然有一天没有了这温暖的黑暗,它必然会被阳光刺激的惊慌失措、丧失理智、也不可能马上就恢復飞翔的能力。
特别是考虑到洪好好是司马南的情妇,假如她知道阿百的事,妒忌会加重她混乱的程度,他要利用的就是她思维的暂时混乱。不是他残忍,作為心理医生,他从来就不愿意加重别人的心理恐慌,可作為敌我双方,他就要打击敌人的弱点。他不能等死,也不能加大阮瞻和小夏受到伤害的机率。
「假如你真的对他那麼重要,在这生死关头,他為什麼让你独自留在这裡?」万里不紧不慢地对内心充满疑虑的洪好好再次施加心理压力。
「他没有拋弃我!」洪好好大声说,彷彿也在用这种坚定的语调说服自己,「我是他的帮手,我必须帮他守著这边。包括,杀了你!」
「是吗?你那麼确定他不会离开你吗?」
「我当然确定!」洪好好想也不想,但其实她的心裡不能确定。
司马南有多狠毒无情,她比谁都清楚,他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在没有价值后会豪不犹豫的丢弃。没错,他对她很好,他在不发怒时对她几乎是纵容的。可是一直以来,她却感觉自己只是他的玩偶、他的宠物、他鞍前马后最忠实的走狗,对他没有半分重要。
她也在他的授意下单独行动过,但是这一次,她有相当不好的预感,他要离开她了!
她很怕!非常怕!
没有他,她要怎麼生活?她会是什麼样的身份?要去哪裡?和什麼人在一起?万一遇到看出她的真实身份而要收服她的世外高人,她要怎麼躲避?她可不想重新回到冰冷黑暗的泥土裡去!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没有男人的爱慕!
「实际上,你怕他拋弃你是吧?」万里改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这很有可能。」
「你知道什麼!」洪好好态度依然强硬,但她的神色已经让万里明确感觉得到她内心的脆弱。
「你想知道什麼?」
「你自己都死到临头了!」
「我相信,我比你了解的事情要多!」
「可是我不相信你,你没有理由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想用情报换我的生命。」
这一次,洪好好的嘴唇微动了动,但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如意算盘打得倒响,可是我劝你别作梦了,他要你死,我就一定会杀你。」
「问题是他还需要你去覆命吗?」万里紧追著洪好好的话尾,渐渐逼她到丧失信心的边缘。
洪好好看向万里的目光有点茫然,白著脸没有回答。
此时的万里虽然表面上一副悲悯的模样,但心裡却很紧张。
他帮助很多人解决过心理问题,从某一方面讲,只要对方愿意交谈,他就可以读懂人的内心。可现在,他的攻心之计关係到他们这一方的生死存亡,让他无法置身事外,对自己一向客观的判断也没什麼信心了。
「他——需要我覆命吗?」洪好好轻轻的问了一句。也不知道问自己还是问万里。
万里才想开口回答,洪好好就挥手结了一个结界,把他们与那些打手隔离开来。
「她是谁?我是说那个女人。让阿南——忘不了的女人。」她终於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既然你说你知道的比我多,那麼你该知道她是谁。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不杀你。」
「不杀我?」
「我说到做到,前提是你说的是实话。」
见攻心之计开始生效,万里把微笑压在心底。他明白洪好好的不安,她一定瞭解司马南的无情,肯定会有弃妇的心态。她对阿百好奇而妒忌,想要看看对手是谁,但又不敢违抗司马南,而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支开她,到时候其它人就好办了。
「好吧。我告诉你。」万里说,「她叫阿百,是个非常美丽善良的女人,曾经是中缅边缘那一带最著名的雅禁。而且——她是司马南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句话只有短短几十个字,但听在洪好好的耳朵裡却相当震撼。她一直以為,那个神秘的女人只是司马南的情人什麼的,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妻子,而且竟然也不是个凡人,那自己要拿什麼去和她竞争?
自己是被司马南从缅甸带回来的,他是為了这个离开他妻子,还是另有什麼目的?他每次讲到那个叫阿百的女人时都神色奇怪,她的名字也不许别人叫,彷彿连名字都只属於他。显然阿百在他心裡是多麼重要,那麼她呢?难道——
难道他真的要拋弃她的吗?他心裡的女人,他正牌的妻子到了,她算什麼?就算他还要她,他妻子也绝不会同意。她要怎麼办?
「我建议你去新镇裡看看。有什麼事说明白了比较好。阿百特别善良,能容下你也说不定。」万里能明白洪好好心中的挣扎,「或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但无论如何,我认為你不应该被蒙在鼓裡!」
「我该去吗?」此时的洪好好已经完全没有了主张。
「除非你想摆脱司马南。」
「不——你不懂,我离不开他!我的生命——」洪好好截住了话,不往下说了。
「那麼我的建议是,你不争取,就什麼也没有!」
洪好好愣住了,她对司马南一直是被动的,除了撒娇和利用女性的优势,从没想过去争取什麼。万里的建议让她一时无法接受,站在那裡想了好久才决定。
「对,我要去争取一下。」她一咬牙,站起身来,但撤掉结界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又想起万里,随即转过身来嫣然一笑,「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那麼我也会说话算数。我不会杀你,不过我没说保证他们也不杀你。」她说著就向那几个打手一使眼色,然后扬长而去。
望著那团火红的身影离开,万里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他自嘲的苦笑,对著慢慢围上来的打手嚥了嚥口水,準备第二轮舌战。
「等等等等。」他见一个彪形大汉拿著一条粗绳恶狠狠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勒死他,连忙阻止。
「死蛮子,你还有临终遗言吗?」那个女装小偷骂了一句。
「哈,你倒会猜!可是我想问的是,这都什麼年代了,你们有没有现代一点的杀人手法,给我来个痛快的。至於遗言,我没什麼要说的,反正不出一天,咱们就在那边见了,有话那边说。」
「那边?哪?」小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吓唬谁啊!」其中一个打手说。
「好,我不说话,老老实实死我的。来吧,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到那边给你当牛做马!」
「妈的,还没见过要死的人那麼嘴硬的!」拿绳子的大汉不耐烦的说,向万里快走了几步。
但一个貌似老大的瘦子拦住了他,「慢著,听听他怎麼说。」
「我能说什麼?」万里耸耸肩,但这个动作却带得身上的绳子勒得他差点叫出来。「你如果是老大,就应该看得出来。我死了,你们也会被杀人灭口。」
「我们那麼多人。可不是吃素的。」另一个打手叫嚣。
万里冷哼了一声,「你长眼睛了吗?看不见外面什麼情况?整个城的人都被妖术控制了,还多你们几个?」
「这是怎麼回事?」老大皱皱眉头,「我们只是拿钱做事,他们给的实在很多。」
「张氏父女是妖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摆在眼前,你见过谁有那麼大的能耐?我猜他们之所以要找你们,就是為了对付我,另外要提防有人从镇外来。可是,等这裡的事一结束。你觉得张氏父女会想让人知道他们的秘密吗?老兄,钱是好东西,可是有命挣没命花,也是白饶!」
打手们面面相覷,因為万里猜得很对。他们的任务就是逮万里和巡城,镇外的主要通路,除了从新镇通向这裡的地方,其餘的都安排了人,加上他们这儿的七个人,一共三十个。
刚开始时,他们為了钱而参与进来,后来看到情形越来越不对,想撤出却来不及了。那个富翁张群让他们怕到骨子裡。现在他们做这个事,也是胆颤心惊。
见他们还在犹豫,万里乾脆加了一把猛火,把当年那桩惨绝人寰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那是今天所有祸事的缘由,就算当地人也很少知道。他是从龙大师留下的册子裡知道的。他的一番话让这些打手听的目瞪口呆,胆子小的甚至哆嗦了起来。
「这是当年张群伙同袁镇长干的,一位有修行的道长路过这裡,想為怨灵申冤,这样才能保你们洪清镇的安寧。张群当然要阻拦,所以才会有这些争斗。」万里故意把司马南也扯进这件事中,又把阮瞻说成是出家人,「你们的家也在这裡,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帮著对方。如果他赢了,不止是你们,你们的亲朋好友一个不剩,全要给怨灵当了乾粮。不过这样也好,你们会先一步到那边,不会受太多的苦楚。我猜张群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大哥大哥,这事要考虑。」小偷先绷不住了,扯了一下瘦子的衣袖。
瘦子没理他,只是面对万里,「你是谁?」
「呃——我是记者,无意间知道这件事,那位道长请我帮点小忙。」万里再度撒谎,「你们如果还不信,可以去孙老闆的房间看看,在他衣柜的暗格裡,有两个白瓶子,那上面附了冤魂,你们去问问看!」
那瘦子哆嗦了一下,它的打手也向后缩,生怕给大哥点名去找冤魂。当天他们在小巷追万里的时候已经见识过异事了,可不敢再来一次。
「我们也是讨生活,并不知道这裡面的细节。」瘦子犹豫了一下后说,「这位大哥,你说我们要怎麼办?」
「那还用问!」万里故意很大声的说,给他们以强烈的心理暗示,「一个字——跑!喂喂——回来回来,我还没说完话。先把我解开,不然我不给你们指点明路。放心,看到那把剑没有,张雪拿不了,你们拿不了,谁拿剑,剑就咬谁,而我却能拿,这证明我得到了道长的允许,也能解决这裡的事。」他利用刚才洪好好对眾人造成的恐慌感威胁道。
几个人在老大的授意下急忙解开万里。
万里活动了一下筋骨,在眾人的焦急目光中,稳稳的拿起血木剑,「你们仍然去巡城,别让外人进来,等镇裡的人一醒,立刻跑路,我包你们没事。而且,很快就会结束了。」
第四十五章 肉搏
当万里巧妙地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而不战而屈人之兵时,司马南正一步一步地走进塔内。
他不能够容忍!当他看到阮瞻手心裡那块红石头时,眼睛也跟著红了。
早在青年时代,他就有自己的梦想和目标,努力了多年也没有实现,在遇到阿百后,他发现他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了,而能够帮助他的正是那块神奇的石头?
只是,他用尽了心机也没找到那块石头藏在哪裡,没想到现在阿百竟然把它送给了阮瞻。这是為什麼?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為什麼阮瞻会夺走?阿百只属於他,為什麼要去帮助别人?
这一切让他丧失了理智!
「死小子,你躲进老鼠洞也没用!」见不到阮瞻的身影,但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司马南知道他必是躲到顶层的暗室裡去了,在后面穷追不捨。
果然,他追到顶层的时候,恰巧看到阮瞻的身影隐没在暗室的门后。
「亏你是学心理学的。」司马南冷笑,「人们本能的以為越高越安全,孰不知越高就越危险,你连这个也判断不出吗?」不过他的话虽然如此说,却并没有莽撞地闯进暗室去。
现在司马南有点冷静下来了,刚才一时气愤,想也没想就和阮瞻进了塔,这时候他忽然想到这裡面可能有阴谋。阮瞻先一步躲在裡面,外明内暗。他根本看不清阮瞻目前的情况,加上暗室大门紧闭,除了那如缝隙一样窄的玻璃窗,和外界几乎隔绝,假如阮瞻设下什麼陷阱的话,他的麻烦就大了。
可是,他不能任由红石头落入阮瞻之手,也不能容忍阿百对阮瞻的另眼相看,所以他不能等待。
一咬牙,他左手在自己面前布置了一道结界。右手虚空一斩,一个无形的符咒立即从他的掌心劈向了暗室的厚重木门。
「啪」的一声爆响,那木门应声向裡倒下,司马南接著一个火手印施了出去。
他很谨慎,不知道黑漆漆的屋裡是什麼情况,所以火手印并没有打到裡面,而是打到了门框上,让门框燃烧后起到照明作用。一下照亮了整层九楼。
只见阮瞻就站在暗室的对面,好像一个等待客人到访的主人一样。气定神閒,虽然浑身血污,但只见其傲,不见其怕。这让司马南的心裡有点犯嘀咕--他為什麼这麼自信。这小子机变百出,难道他又有什麼花招?还是阿百又给了他什麼帮助?
「怎麼?不敢进来?」阮瞻扯了扯嘴角,挑衅地微笑。
「我不必进去!」司马南回了一句。挥手又是一记看不见的符咒。
阮瞻急速设了一个结界在自己面前,只听「砰」的一声响,好像钢板相撞一样,司马南那个无形符咒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