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两个,后来都跑到国外去了,把这房子留给了他们一直住在乡下的孤寡表婶。”中年女人很健谈,但是表情有些神秘和敬畏,”这个刘大娘,很好的,很会推算,谁家有事她都会帮忙,只是她做的那个生意有点怕人。你看,大白天的,巷子裡都没有小孩子玩,大家一回家都呆在家裡不出来,生怕真撞上什麼脏东西。唉,买不起别的房子啊,不然也不住这麼阴气森森的地方了。其实这种生意应该在乡下做,在城裡总是不好,要不是看在刘大娘人那麼好,又没有其他营生可以养活自己--””什麼生意?”小夏有些好奇。”刘大娘有一桩本事。”中年女人压低了声音,”她能够让人见到去世的亲人,和亲人说上话。我亲眼见到过的,她施著施著法,那死魂就附在她身上了,说的话,办的事,都和那个被招来的魂生前一样,来找她的人没有说不对的。每个都是半信半疑的来,痛哭流涕的回去,不过她做这个事可是秘密的,又总是劝客人别和往生的亲人见面,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可就算是这样,邻居们也觉得这地方鬼气森森的,不大敢往她家裡去。”
原来是灵媒!
小夏恍然大悟。随即心裡一动,一个念头直冲脑海。於是她和中年妇女道了个谢,抬脚向巷底的灰屋走去,也不理那女人惊讶和不以為然的神情。
既然是灵媒,既然有这个本领,那就让这老人帮助她也见一见去世的奶奶吧!她也有很多话,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人生总是有许多遗憾,如果能够弥补,该有多好!
吱呀--
木门发出可怕的呻吟,木门内一片漆黑和寧静,小夏不禁苦笑,為什麼这种地方,总是有一样的气氛?”有人吗?”她玻鹧劬Γ视χ璋档幕肪场!庇小!币桓霾岳系纳舸勇ヌ荽Υ矗彼嬷嚎▏}』一声响,室内的几个白灯同时亮了起来,让才适应了昏暗的小夏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鐘才能睁开。”刺到眼睛了吧?”一个老人艰难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可是没办法,客人怕黑,可是召唤那个世界的人就是要黑一点,所以我只好把外面的光线都挡住,但屋子裡的灯弄得亮些。”
她个子特别矮小,很瘦,中式衣服虽然旧了,但却乾净整洁,灰白的头髮梳得一丝不乱。和小夏想像的不同,她没有一点『灵异』的感觉,反而慈祥可亲,和每天在公园裡晒太阳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没关係。”小夏见刘大娘的腿脚不太方便,忙上前搀扶,可是她的手才一碰老人,刘大娘就『咦』了一声,上下打量著小夏。”丫头,告诉你啊,捨不得亲人离开是人之常情,这是人生的七苦啊。”她拍拍小夏的手,掌心粗糙而温暖,”可是尽量不要打扰往生之人,你捨不得,他们就会更难过了。生老病死,人生必须,何必要非拉著不放呢?你见了想见之人,心裡的难过会一直持续下去,对那个世界的他们来讲也是徒增烦恼,只怕他们会过得更不好,还是不要见了。””我有很多话要说啊。”小夏禁不住哽咽了。”唉,傻孩子。”老人嘆了口气,”那些话就是说了,也没有用处了,过去的事是永远找不回来的。既然如此,何必打扰他们的平静?!””况且--”不等小夏做决定,刘大娘继续说,”你眉间有黑气,阳火外罩寒气,怕是最近撞了什麼脏东西吧?”
小夏一惊,没想到被这老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她本不想对外人讲的,可这老人似乎有魔力似的,使她完全没有戒备,原原本本的把昨夜的事告诉了老人,包括对何富贵的怀疑,但还是没说她会一点法术的事。
老人想了很久,才说,”那个女鬼很凶,你当时要是躲起来,不去惹她就好了。可是现在--”老人看了一眼小夏胸前的玉菩萨,”你阳气虽弱,但和佛有缘。而且,你这个护身之物,平凡之中透著不凡,有很强的念力和外力加持的法力,一定有两个爱极了你的人保护你。”
小夏没说话,但是心酸得瞬间落泪了。奶奶,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可是她去了;至於把她的护身符加上法力的人,真的是爱她的吗?為什麼她隐约能够感觉得到,但又抓不住这种感觉?”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躲那个女鬼远一点,她虽然凶,但法力不强,有这个护身符,你不会有事。”老人继续说,”但是你阳火上的寒气,可不是那个吊死鬼能够罩得住的,只能说,你的身边有极怨毒的东西出没,你要特别小心这个!””难道我的老闆--?”小夏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已经乌云罩顶了,”可是他可以在大太阳底下逛街,应该不会--要不,就是他身边有问题?!”小夏想起了那对特别漂亮,但又让她极不舒服的耳钉。
她经歷过很多灵异事件,知道这种古物上最容易附著东西。何况,何富贵也确实古怪,他究竟是干什麼的,為什麼总是昼伏夜出、神神秘祕?钱又多得用不完?她太急於找一份工作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什麼,难道是自己不小心又踏入了一个陷阱?这一次,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要对付的又是谁?她被选中做了何富贵的秘书是有意还是无意?”据你所说,你老闆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丫头,听我的,离他远一点。”老人嘱咐。
听人劝,吃饱饭,小夏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也不想惹事,於是决定听老人的话。可是她不能直接离开,她没有钱,况且还要做得自然点。假如何富贵真的有问题,她突然要离开,反而会引起怀疑。她感觉何富贵目前对她没有恶意,於是她想装做什麼也不知道,再耗两周,就拿钱走人。
决定了自己今后要做什麼,小夏和老人又聊了一会儿,还出门买了点吃的东西送回来,约定以后来看望老人,这才离开。
她订好新的酒店,回去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才一进酒店就看到何富贵不耐烦地在大堂裡走来走去,见小夏走过来,厉声道,”岳秘书,你去哪裡了?我雇你可不是让你閒逛的。”
小夏皱起眉头,有些火大。她虽然知道出来工作难免受气,可就算是潘主任也没有当著那麼多人的面数落过她,现在这个背景神秘,有可能胡作非為的土财主竟然这麼羞辱她!不过这样也好,跟他扯破脸皮,辞职时也有藉口了。”何总有吩咐过什麼吗?你雇我可不是让我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小夏冷冷地道,”鉴於你的作息时间是晚上开始,白天的时间是我自己的。在这段时间,我做什麼与何总你无关。宪法有规定,休息是公民的权利,你再了不起,也大不过宪法!”
她说得又大声又理直气壮,骇得酒店大堂中的人都惊讶得看著这一幕,等著看老闆怎麼发飆。何富贵自从赌无不胜来,哪受过这种气,而且还是在大庭广眾之下,脸气得通红。才要发作,突然又愣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麼,然后奇怪的点了点头,对小夏道,”现在总是你的工作时间了吧?””有事请讲。””你不是要换酒店吗?如果换好了,把地址给我,其餘的事你来做。”
小夏盯了何富贵一眼,见他满眼怒气却竭力忍耐,觉得事有古怪,但她此刻也不好说什麼,只把酒店的新名字告诉了何富贵,就上楼去了。”没见过小职员有这麼横的。””说不定和这土财主有什麼说不清的关係呢!”
目睹这一幕的人窃窃私语著,而何富贵只听得到两个声音。”真走眼了,你这个秘书不是常人呢!”呆在他左耳边的三寸金莲道,”真没注意过,这个阳火弱的女人竟然有护身的宝贝。你说,她自己知不知道呢?””肯定知道。”右耳的天足说,”没看到吗?她发怒的时候,身体上有很微弱的灵力,说不定是会法术的。””那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来找荏的。哼,事到如今,谁也拦不住我们了。”三寸金莲冷哼一声。
第七章 躲不开的事
万里打开房门,见阮瞻闭目盘膝的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眉头皱得死紧,一副随时会掛的模样,微叹了一口气。小夏逃走已经一百天了,至今他们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这个死丫头,发作起来的脾气竟然如此激烈,一点也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缓冲的机会,但从另一方面讲,可能也只有这样的女子,爱与恨才会那麼彻底,执著和纯粹吧!
认识小夏好多年了,从来没见她那麼生气和绝望过,竟然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吓得他们三个之中没有人敢靠近她。本想在她冷静下来后再和她谈谈,可她竟然如此决绝,连夜跑得无影无踪,走时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带,只带著随身的背包,大概钱包,身份证和提款卡在裡面,可这些肯定不能让她维持很久。
她还带走了包大同為她画的五行禁法符咒。
得知这一情况,他就明白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甚至想永远离开!没有人比他更瞭解小夏了,开始时她可能会觉得被自己最心爱的人轻视和戏弄,会感到羞辱和痛苦,可当她冷静下来,以她那种善良,纯真的个性一定会原谅阮瞻所做的一切,但她还是不会回来,很可能会隐藏的更深。他曾经嘲笑她是一隻小鸵鸟,遇到害怕和不能面对的事就会一直躲起来,现在看来,他没有说错,她真的躲起不见人了。
她的消失,让他们三个人找翻了天。先是到事务所裡,结果潘主任大发雷霆,把小夏偷放到潘主任桌上的辞职信硬塞给万里,告诉他:叫那个丫头给我回来,她的辞职我不接受!有什麼当面说,写这麼几个字算什麼。我这麼培养她,哪有那麼不负责,说走就走的!让她马上给我乖乖回来!
潘主任的这番话让万里知道,他老人家是真的疼爱这个马马虎虎,大而化之的晚辈,不仅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学生才偏袒她!
因為从事务所这方面得不到小夏的信息,他又假装出差,去了一趟她的家。小夏的父母很热情的接待了他,还托付他照顾他们这个常年在外的女儿,小夏的妈妈还总是偷眼看他。好像丈母娘相女婿似的。但他心裡哪裡高兴得起来,好在不露痕跡的打听到小夏曾经打过电话回来,知道她目前还算安全健康,好歹放下了一点心。
他不能和小夏的父母说起她失踪的事。因為他明白她极爱家人。肯定不愿意让家人捲进这件事裡来,所以现在她虽然不在他身边,但他还是细心的為她保守了秘密。
她可能去的地方,可能出现的场合,他们都找过了,也打听过了,可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到此,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因為小夏虽然马虎,可毕竟是个聪明的人,如果她想躲起来,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只是阮瞻不肯放弃,不肯安心等待,因為他没有时间了,离他的逢三之难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想要在死之前见到她,看著她,让她不再生他的气。所以他疯了一样的寻找,整间店都丢给了包大同,频繁使用时空扭曲术和心灵感应,根本不顾及身体,整个人都憔悴了。
世界上的事都是这样,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伤人最深。小夏和阮瞻就是太爱对方,所以才会无意中彼此伤害。阮瞻伤了小夏的心,而小夏的离开就快要了阮瞻的命了。
有时他想,阮瞻的逢三之难会不会就是因為感情的事呢?这是有可能的,有多少英雄好汉都死在『情』之一字上,何况阮瞻这个关闭著心门,却突然被小夏鲁莽的撞开的普通人?!他本来就是个不会轻易爱,但爱了就无法收回的人!
「阿瞻,她有意隔绝和你的心灵感应,你这样拚命用法力也没有用!」万里无奈的说,「你这样,就算她回来,你也掛了!到时候,她会伤心死的。」
阮瞻听到万里的话,心裡一颤,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说话。万里不会明白,每天夜裡,他都能感应到小夏的心,虽然不能判断出她在哪裡,但是他知道,她在想念他。一想到她独自一个人呆在不知哪裡的小旅店中,他的心痛得都扭了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哭?
这全是他的错!為什麼在洪清镇的时候没有抗拒和压制自己的感情呢?错了这一步,然后又用错误的方法去纠正,闹到现在无法收拾的局面。假如恨他,他可以离开。他不是要和她在一起,甚至可以忍耐著不见她,只要知道她平安快乐,他就没什麼遗憾。现在她一个人走了,让他如何能放心?!
昨夜,他感应出她的恐惧,这让他心急如焚,拼著要吐血的危险,一直试图跟踪著这感应寻找她的方位,可是还是徒劳,因為她拒绝呼应他。虽然后来她平安了,可却不能让他安心。
「必须尽快找到她!她一个单身女子,太危险了。」阮瞻扶著墙壁站起来。
万里看著他,『嗯』了一声。其实这句话,他们每天都说,已经说了一百天了,可还是没有结果。再看看阮瞻的模样,如果他真的闯不过他命中的死劫,他哪裡对小夏放得开手?到时候怎麼办?人鬼情未了?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帮他们,就算搭上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或者你不追得那麼紧,她就放鬆戒备了。」万里突然灵机一动,「她一定感觉难以面对你,所以你一和她心灵感应,她就避开。可是如果你放弃这种方法呢,以她那个没耐心的个性。很可能会鬆懈,到时候你再想办法,说不定一下就能找到她的方位。」
阮瞻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点我没有想到。她现在——几乎一遇到我的呼唤就跑掉。所以我一直也感应不出她周围的事物,当然也就找不到她的方位。」
「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我们各种办法都想过了,就差这一种。这死丫头,多大了还闹离家出走,这回找她回来,我要保存她一点血,这样下回她在跑路,你的飞鸟追踪术就用得上了。总比我们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找强得多。」万里说著,怀疑的看了一眼阮瞻,「不过,你忍得住不想她吗?」
「我会强迫自己的。」
是啊,他最会强迫自己。万里想著,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总是逼自己,哪有人活得像他那麼疲惫和挣扎的。
一连几夜,小夏突然感觉不到那若有若无的思念了。而那种心灵感应一旦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