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临阵倒戈倒是有些出乎名律师的意料,看着那个男人吓得几乎要晕倒的样子,律师心下了然。
“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卖过致幻剂给任何人,那当时嫌疑人被抓获的时候是不是你突然出现在警察局自首并留下口供?”
“是的,可是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控方律师一句话把证人的解释打断,继续问:“你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在那个时候却又记得亲自跑到警察局去自首,这样临时改变证供难道是在背后受到了某些人的威胁?”
“没、没……”
那个叫张伟的证人哆嗦着辩解。
“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律师做出这种无端的揣测去故意引导证人作出不实证供。”
“反对有效。控方,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没有了,法官大人。”
……
妖孽一直自信满满的坐在边上,似乎一切都是在按着他的计划在往下进行,舒扬的脸上由始至终也没有显示出任何焦躁的信息。
文宣坐在被告席上一直显得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心不在焉的,单手撑着下巴已经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
他在看守所的时候S和王颀都有去和他沟通过,他知道这两个人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不是很苟同,可是现在的自己根本连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干脆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掩耳盗铃好了。
况且叶雨岑现在还在下面一刻都不移开视线的看着自己,除了可以这样冷冷的发呆,他想不出对视过去自己的脸上除了发黑和发红还能有第三种选择。
时间就在两位业界名律师的唇枪舌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全部人的注意力已经从不断出庭又不断推翻自己之前口供的证人处逐渐转移到了那些所谓的铁证上。
之后的一切发生的的确是超乎寻常的颠覆,大概有史以来就没有一场官司会在临时临头有这么多的证据倒戈,可是证词前后不一致的大多数都是传说中的目击者,人的意志可能因为感情生命金钱利益而发生转移,可是物证不行,从鉴证科那里得出结论的一刹那,这些死物就成了盖棺定论的标本,想要姿意的篡改没那么容易了,辩护律师想要把局势掰回来还是显得有些举步维艰。
“法官大人,请允许我传召我方的最后一位证人。”
控方律师这个时候脸色都是青的,视力好一些的人还可以看到他鼻尖上额头上涔涔冒出的冷汗。
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明显的案子会变成自己手上的一个烫手山芋,当时自己还在邹凯面前立下了生死状,说好了除非他亲自下令结束一场官司,否则自己就无论如何都必须把那个目中无人的小鬼送进监狱。
果然邹凯的钱不是好赚的,这次也许要做好卷铺盖回乡下,甚至是留下一只手一条腿的打算了。
货真价实的受害人出场后全场都不平静了,底下那些像是看戏似的观众把目光从嫌烦的脸上转移到受害人脸上,然后再度回到嫌犯的脸上,一片唏嘘声此起彼伏。
“喂,不是吧,叶文宣迷奸的就是那种女人!?怎么可能啊,完全配不上他嘛,那种他都看得上还不如直接来找我好了,不需要迷药我倒贴都行。”
“别在那胡说了,一个女孩子也不害臊,况且这件事还不一定是叶文宣做的呢!下定论的太早了。”
两个女孩在叶雨岑的边上小小声声的讨论着,看来都像是认识文宣的人,说不定就是他的同学。
想到这里男人突然变得不安起来了,要说文宣的事情该知道的人已经全都知道了,同学、老师、学校、邻居,这种事情,就算官司打赢了,以中国人的观念看来总是要忌你三分的,闲言碎语少不了,明嘲暗讽更是躲不开,自己不怕别人说,文宣以后要怎么生活?
“梅女士,你在叶文宣叶文宣叶文宣叶文宣年叶文宣月叶文宣日到警局报案,告中国籍男子叶文宣对你实行迷奸以及暴力,现在你能在法庭上陈述一遍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吗?”
才见过不到一个星期的女孩子今天再见面的憔悴比起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素面朝天未曾画一点点妆,话说了一半眼泪就一直在掉,叶雨岑当然知道他为了陷害叶文宣又开始演戏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上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文宣原本也是默默的坐着,在那个女人走进法庭的那一刻,文宣的眼中突然间燃烧起来的忿恨和鄙视挡都挡不住。
那女孩蔫蔫的坐着,瘦弱的肩膀一缩一缩的,有些神经质的四处张望,稍稍看上一眼灼伤了似的猛垂下眼睛。
“梅女士,请你镇定一点,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回忆清楚,不必急,慢慢来,只要把你知道的事实说出来就好。”
“我——后来……,后来……,后俩那个人趁我有点醉了就、就跑来和我搭讪,还请我喝了杯啤酒。”
女人颤抖的伸出手指冲着文宣的方向一指,全部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文宣还在隐隐冒着热气的脸上。
叶文宣对她的自控前后几乎算得上是不动声色,怒气依旧却一直邮很好的控制住,不至于当场发作起来给法官和陪审团留下暴力狂躁的坏印象。
女人呼吸的很困难,眉头不住的蹙起,一手捂着心口,看不出来她是真不舒服还是装不舒服。
妖孽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从椅子上端坐起来了,看来真正的重头戏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从侧面叶雨岑都看得出来妖老板在对着那个女人笑着,说不出里面有几分妖媚几分阴狠。
“原本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喝了他给我的东西就变得很燥热,心脏跳得很快,我觉得它像是要跳出来,再然后我就开始迷糊了,看不清前面也看不清周围的人,心里很乱很焦虑,可是又、又觉得兴奋,我、我不想说了,可、可不可以不要逼我了,我——啊……”
女孩的神情越来越奇怪,眼泪就像疯了似的不停往外涌,突然一声尖叫,女孩拼命的蹲到地上,抱住自己的头,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她抱着的那颗脑袋里面马上就要裂开了似的。
“啊……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呜……”
“鉴于证人情绪激动,本席决定暂时休庭十五分钟。”
法官用定音锤狠敲了桌子两下,台下马上就炸开了锅。
那个女人蹲在地上除了尖叫就没有再动弹,维护秩序的警察出动了好几个都没能控制住场面。
叶文宣从那个女人发狂开始就一直没有转移过视线,那个女人被带走后就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舒扬,舒扬低着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看向妖孽的时候,妖老板也只是略微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他保持镇定。
叶雨岑在那个女人出去以后就一起跟着跑没影了,拐了几个弯,擅自打开了好几个休息室的门才看到了刚刚被控方律师训斥完正缩成一团的女人。
“你怎么了,没事吧?”
大叔走上前把手打在了女孩颤抖的肩膀上,蜷缩着的人像被店家了似的一惊,一下子拍开了叶雨岑的手。
抬起头时满脸泪痕,双目通红,之前远远地没太看出来,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女孩的眼睛比原来肿了好多,脸颊也深深的凹陷进去了。
“啊!你、你是好人哦,我知道你是好人,这样吧,你帮我去求求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爸?我爸!我爸……,呜呜,我救不了他了,你让他们别再逼我了,我不想卖啊,让他们把片子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我没法子了,要不我谁都不救了吧,我爸,想杀就杀好了,大不了我下去一起陪他……”
叶雨岑感觉的出来,那个女人已经接近半疯了,只顾着自己说自己的,和她交谈已经无异于鸡同鸭讲。
这个时候舒扬和妖都出现在了身后,男人转身看着他们俩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两个人,是自己了解的不够还是他们隐藏的太深?
第126章 曲终人散
难以置信的瞪着两个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的男人,叶雨岑瘦的有些弓起的肩膀无法自控的战栗着。
“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帮我救文宣的?”
男人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紫,声音都是颤抖的,突然觉得有些站不住脚,只想要一跤跌落在地上。
舒扬抬起由始至终的低着的头,深深的望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看不出多少血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一句话。
“叶雨岑,不要太钻牛角尖,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以暴制暴。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我们根本拿邹凯没办法!他这次下了很多功夫,根本不可能在生意上威胁他逼他让步,只有在他安排的证人深桑下手脚是最好也最便捷的方法。”
妖孽上去扶住了男人颤抖的肩膀,叶雨岑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扶住了沙发的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
“因为别人破害了你,你就心安理得的把厄运继续转嫁给下一个人,这是自私。她做这些是被逼无奈的,她已经算是走投无路了,你们对一个女人怎么下得去手?”
男人冲着舒扬和妖孽大吼,用尽全力把妖禁锢在自己双臂上的手使劲甩开,眼睛都变得通红了。
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叶雨岑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的反应就像是随时都会失控。
“不要把这个世界想得那么单纯,不是黑就是白,你知道原因明白这个女人是被逼的,所以对她下不了手,可是心软的结果是到最后毁了的还不是叶文宣。多少人做的坏事不是自己愿意的,可每天又有多少人为了一个面包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他们豁出命去替人背黑锅,被枪杀,那他们又算什么?你的同情是多余的,世界上的可怜人很多,想想你自己就好了,能力不足就不要妄想当什么救世主!”
“所有人都这么想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大家都会受委屈,都有被人误解陷害的时候,都有被生活逼的走投无路的境况,可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变得心胸狭窄、阴险狡诈、无恶不作。”
“叶雨岑,够了!不要在一个黑社会面前说你的这些大道理,凡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呢都不可能在这样的小事上心软,因为这样的特性根本就不可能让游荡在血腥暴力中的人存活的太久。你的话有道理,却不现实。听话,我们在帮你救叶文宣;难道你现在为了一个陌生人牺牲掉自己的儿子?”
长久的静默着,舒扬一把把拼命挣动的叶雨岑按在怀里,胸膛剧烈的起伏,眼中满是不安。
叶雨岑挣扎着太久,渐渐没了力气,瘫在舒扬的胸前只发出些轻微的声响。
舒扬知道叶雨岑在哭,因为他能感觉到胸前湿了一片。可是却弄不清男人痛哭的原因,是因为无措,还是因为失望?
“我一直以为你是、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你对我很好,总是那么好,又很温柔。那么好看,那么帅,那么……,你的好是只限于我吗?为什么你可以对一个无辜的人这么残忍,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一点都不认识的人。”
叶雨岑抬起头来,泪眼迷蒙的看着紧抿着嘴一脸严肃的舒扬,轻轻把人推开。
“叶雨岑,你听我说——”
“谢谢你这么竭尽全力的帮我,尽管在知道了我根本就没爱过你之后,我——很对不起!”
男人恭恭敬敬的冲舒扬和妖鞠了个躬,再慢慢直立起身子。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样的帮助,我、我不需要。求你们把威胁那些证人尤其是这个女孩的东西全都还给他们吧,这件事,希望你们不要再插手。我会自己解决。”
男人话语间简直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平静,一脸疏远苍白的样子让舒扬不禁握紧了手。
“你犯什么傻?你自己解决,用什么解决,用身体?!”
“总之我不会去害别人,我一辈子不求什么家财万贯、飞黄腾达,只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天地良心,至于今后是福是祸,我自己操心就好了。”
叶雨岑说的越多,舒扬的拳头握得越紧,只要,这个男人再多说一句,舒扬也许就再也控制捂不住自己的拳头要把他一拳砸醒,让他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为了利益追逐,为了享受拼了命的想往上爬,想尽方法把那些碍事和没用的人踩下去。这样的世界,哪里值得他去维持这样一份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姿态!
可是叶雨岑退了一步之后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低着头,眼睛里都没有了神采,当让也没有了愤怒。
“你去哪里?不要去找邹凯!”
舒扬在男人身后大吼,叶雨岑却完全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一点都没理会身后的暴怒。出去时还不忘轻轻带上没,瞬间就阻隔了那个来自舒扬的声音。
“为什么不说这些事情全部都是我的安排?你狠不下心做这些事情才会转手给我的,你应该告诉叶雨岑他误会了。”
“没用了,妖。有什么区别呢?我不忍心做的事,还不是一样默认你做了!我参与了,对他来说就和我亲自干的没有两样,他觉得他看错我了,我也觉得现在的我不是我自己了,那么疯狂又没有人性的事,为什么我能下的了手?”
舒扬沿着墙根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扒着头,凌乱的低垂着。
妖黑着脸站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忍不住骂起三字经。
明明我是第一执行者,你们俩吵架怎么一点顾考略别人的感受,心胸狭窄、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疯狂又没有人性,骂来骂去两个人伤心成那个样子,其实全部都是骂的我好吧!
因为受害人情绪完全失控,送去医院之后医生嘱咐病人在短期内不宜再受刺激,否则病情加重,很可能最后会变成神经失常。
案子暂且搁置在了那里,叶雨岑也抓紧了时间,不管文宣见不见他,他还是死皮赖脸的等到了和文宣见上一次的机会。
略微昏暗的小房间,一张餐桌面对面坐着一对父子,边上还占了一个笔挺的警察。
这样的见面没有人会觉得自在,叶雨岑拘束的坐着,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不停地抓着裤腿磨蹭。
“我说过不要你来见我的,这种窝囊样子,我不想让你看见,丢脸死了。”文宣看着叶雨岑,不觉皱了皱眉头:”你、你瘦了很多,脸色也差,全身怎么只剩一把骨头了,回去吧!别担心我,吃好睡好,我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