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喜欢别人讨论人生的大道理?你以为自己把痛苦掩饰得多好?我看除了你德高望重的父亲,估计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而舒文远究竟是真的无知无觉、还是故意无视儿子的需要,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在怀疑你付出了一生换来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
“——你一生只为自己活,所以想要什么都会毫不思索的下手,和你比起来我的确懦弱了很多。”
“是,我很庆幸自己够阴够狠。我把自己一生最大的犹豫全都用在你一个人身上,结果证明优柔寡断不适合我。我适合去义无反顾的抢夺,不伭是东西还是人!”
邹凯自斟息酌半杯红酒,却看见之前目光一直在场游离的舒杨突然间变得神色慌张起来,起身的时候甚至要碰洒了手边的酒杯。
“怎么了?”
“你看到叶雨岑了吗?”
舒杨站在大厅的中央茫然回顾,明明不久前还能见到孤身一人站在窗边的叶雨岑这时候却不见了身影。
邹凯神色一凛,打了个响指,马上有手下上来恭敬的在他身边鞠躬了一躬,完全听候差遣的样子。
“我让跟着叶雨岑的人呢?”
“报告老大,阿城刚才还在大厅,也许是因为雨岑少爷去了洗手间或者想要四处走走,所以他也跟去了,我马上联络他。”
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退了下去,邹凯按耐不住,径直走到了男用洗手间里找人。
“你有想过以你现在的身份,把叶雨岑留在身边只会让他陷入危险么?每日这样提心吊胆的守护,你又能保他多久周全!”
舒杨紧随着邹凯进了洗手间, 一间一间的打开隔间的门进行查看,稍微回身看了邹凯一眼,淡淡的开口。
“离开我,这个笨男人的生命晚没法得到保障,想杀他的人不比那些日日夜夜想杀我的人好对付,你——”
邹凯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一拳在洗手间的玻璃上,几乎要把几厘米厚的玻璃砸穿个洞。
为什么会这么疏忽!
舒杨订婚,请来的都是富商名流,难保不会有姓叶的那空人,我竟然连校对宾客名单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在脑后了,混帐!
“舒杨,你的婚宴上请的都有哪些人?除了刚才到场的,还有没有迟到的?”
“为什么突然问这些?我请的人你也看到了,都是政界商界要人,还有平时生意上有来往的世伯,没有什么特别的。”
舒杨沉声思考了几秒,继续说:“有一个人因为有事情会推迟过来,听说是由于刚从英国往回赶,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刚才的宴会上我还没有见到这一号人物出现,就是不知道现在到了没有。”
“什么人?”
“听过深圳经济巨头叶怀安吗?来的人是他的独子叶哲,他父亲因为身体不适,又不好不给何家成面子,所以才会派他儿子过来应付场面。”
————
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叶雨岑舒服的坐在时不时有凉风吹过的草地上,惬意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做了深呼吸,鼻腔中便溢满了浓浓的属于大自然的清新气息。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可中雨岑知道保护自己的人就隐藏在不远的地方,所以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安全问题担心。
唔,为什么在里面呆不下去了呢?
是因为邹凯的骚扰?当然不是,自己早就习惯了那只大色狼不时的出轨言行。
因为筱雅脸上绽放的迷人微笑?的确是非常刺眼,那种大肆宣扬的幸福,就你夏日强烈的阳光,晒久了会让人皮肤发疼,直视过去叫人眼睛刺痛。
作为朋友,自己应该为这个小姑娘得偿所愿而高兴,可叶雨岑此刻却遗憾的发现自己的操守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尚,就连心平气和的祝福自己都没办法做到,而内心翻腾的痛苦和妒意甚至让男人几乎想要拉着别人的未婚夫逃跑。
真正让人窒息到呆不下去的东西却不是不这个,是那种只要看一眼就像针扎了心脏立刻反应出来的痛,源自于舒杨一直强求自挂在脸上,有如浸泡在苦水中好几万年似的微笑。
那么勉强、那么牵强,他在牺牲自己,只为了迎合某些叶雨岑不理解的东西,他的父亲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却依旧接受得心安理得。
为什么这种时候自己的感官就要变得如此敏感?男人暗笑。
为什么不干脆迟钝到底,看着舒杨伪装的幸福就傻傻的认为他真的幸福着,然后坦然的接受分离?
叶雨岑把沉重的眼帘无可奈何的一闭,向后躺倒在略有些刺人的草地上,无意识的一睁眼,满天繁星闪耀,闪闪烁烁得就像人纷繁复杂的内心,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混乱着、无所适从着。
“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从前一样,堂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叶雨岑瑟缩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儒雅清爽又略带冷冽的声音,你也长大了;“阿哲!”
“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是我了吗?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早把我忘记了。”
有人步履轻盈的在一点点靠近,叶雨岑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很快便在视野中见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么多年了你点都没变,老天总是偏袒你的不是吗?十五年了,它甚至不曾在你的脸上留下一点点岁月的痕迹。”
修长的身影蹲了下来,薄凉的指尖轻触过脸颊,叶雨岑一意识的偏开了一点。
这个人的手像手术刀,锋利、冰冷、无情!
鸳鸯相抱 第四十六章 不完美邂逅
“这些年过得好吗?”
叶雨岑像对着多年的老朋友那样平静的开口,只有他知道自己在说话时极力掩饰的唇齿颤抖。
“不好,你不见了我怎么能过得好,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考级的吗,你考钢琴十级、我考八级,可是那天我等了你整整一早上,的有折考生都走了你也没出现。”
叶哲摊开手掌,轻轻覆盖住了叶雨岑的脸颊,用近乎温柔的力度,偏薄的嘴唇微微抿着,清爽利落的单眼皮下流露出淡淡的依恋。
“后来你考过了吗?”
叶雨岑把手覆盖上叶哲的,不动声色的把它移开,试图着想要坐起来。叶哲愣了一下,无所谓一笑,稍微让开了一些,安静的坐到了旁边。
“过了,虽然你没来让我心神不宁,可是还是过了,十六岁的时候正好过了十级,比你考的时候正好提前了两年。”
“我到现在也没过十级,都荒废了。”
叶雨岑苦涩的扯了个笑。
你的人生在幸福的往前走,我的人生却像那场没有完成的考试,永远停滞在了一个分水岭之前!
“荒废了?你在电视里弹的那只曲子,几乎要把我迷住了。技法和感觉都不逊当年,连演奏时的神态,都和从前吸引我的那个堂哥如出一辙。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要你肯,轻易就能成为众人的焦点,这样的人,要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诡异的夹杂着隐隐危险的气息,伴随着阵阵玫瑰花香,熏得人晕陶陶,然而叶雨岑却时刻保持着清醒。
当年的叶哲,十一二岁年纪,是叶雨岑的堂弟,一个总是跟在堂兄屁~股后头转悠的小鬼。
单眼皮的叶哲长着比一般男孩子漂亮清秀的五官,可在叶雨岑身边多少总会有些黯然失色。
叶雨岑不知道叶哲是不是真的喜欢钢琴,因为叶哲从小就没有表现出支这方面有多少的热爱。
刻是在某一次家庭聚会时,叶雨岑在全场来宾面前弹了一曲《卡农》,叶哲远远的站在众人身后的某个角落里看着,之后便铁了心跟着男人学起了琴。
从来没有见过学得这么刻苦的孩子,虽然说叶哲不像别人七八岁学琴,可似乎还是有些底子,弹琴要练指力,叶雨岑从教他起就每天能见到坐在钢琴前拼命练习敲击的小小身影,指甲盖练习得有些翻起来,里面有了淤血,疼痛难当,叶哲都没有放弃。
“我将来一定会弹得和你一样好,总有一天我能超过你!”
叶雨岑在某天发现了叶哲因为过度练习而弹出的血,正在帮堂弟包扎的时候,小男孩一下子抽回了手,紧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眼中有着叶雨岑看不懂的光彩,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神,就算男人神经再粗,都能够隐隐察觉到其中并不完全都是善意的。
“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吧!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用,原因你和你爸自然比谁都清楚。”
叶雨岑觉得不安全,疏离而冷漠的说着,起身想走,叶哲紧跟着从草地上让起来,突兀的拉住了男人的手。
“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你就要走?”
“我什么都不去争、不想要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你回家去问问你的好父亲还想要怎么样!”
叶雨岑愤怒的甩开了禁锢住自己的手,咬牙切齿的望着叶哲,看着那个男人干净的脸上眉头微微一皱,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抿着嘴,叶雨岑想骂却又骂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我爸当年对你做过什么,你一定要迁怒于我我也无话可说,呆你一直是我的榜样,善良又心平气和的榜样,有必要为了一些人一些事破坏掉原本的你自己吗?”
叶哲深深的望着叶雨岑,紧紧的抓着男人的手试图站暴怒的人冷静下来,感觉到手掌中纤细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叶哲像是想要传达些什么似的重重一握,被叶雨岑不屑的甩开了。
“我做了十几年的别人,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叶谦早就被害死了,你现在却叫我不要破坏掉原本的自己,我哪里还有什么,‘原本的自己’可以破坏的?”
想起自己家破人亡的那一年,想起自己隐姓埋名担惊受怕的几十年,叶雨岑满腹委屈,视野都变得朦胧起来。
眼前这个男人装好人装的很像,可他是叶怀安的儿子,是还是自己父母谋夺家产的那个男人的儿子,不论出于何种理由都不应该去相信他的不知情,说不定前些日子来杀自己的人就是他派的,恶魔,一家的恶魔!
想到这里,叶雨岑不由得瑟缩了下,望向叶哲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就像在审视一个杀人狂魔。
“堂哥——”
“你走开!”
叶哲重新向着男人伸出了手,叶雨岑像对着一团毒火似的猛的后退了一步,险些一个踉跄,从稍微有些坡度的草坡上摔下去。
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表情,时哲眼疾手快迅速上前了一步,一把搂过了叶雨岑,等把人抱在手里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满脸的担忧。
“没事咥!吓死我了。”
“我——”
“叶雨岑,你又乱跑!不知道大半夜的,到处乱晃的禽兽特别多吗?多危险!”
邹凯突然出在,一把从叶哲的怀里拽回了叶雨岑,像抱着宠物小狗似的箍在怀中——。
语气不善的讽刺了某人是禽~兽,附送吕哲一个绝对是超级妒妇,才会有的怨毒眼神,用绝对的低气压震慑住对方的同时,邹凯也不由得一愣。
比照片上还要清秀的一张脸,除了那个和叶雨岑完全不同的单眼皮,更加深邃复杂的目光,更加琢磨不透的笑容,这个人的脸上四处都穿凿着叶雨岑的痕迹。
这样一张酷似叶雨岑的脸,却让人感觉到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就好像一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品让人克隆出了一件赝品那样的让人感到难受,邹凯发觉自己的手心痒痒的,特别有毁了这个仿冒了叶雨岑的男人的冲动。
“邹老板,初次见面,幸会。”
叶哲见到邹凯,至上而下略显轻佻的把眼前这个男人打量了个遍,看的邹凯那种种马级别的人都有些浑身发毛,才魅惑一笑,再正常不过的打了招呼。
“深圳叶氏集团的大公子?久仰大名,果然,和外界的传闻一样——”
“哦,外面的人是怎么传我的?”
明显经过修饰,比普通男人显得秀气一些的眉毛轻轻一跳,叶哲仿佛很感兴趣似的望向邹凯,礼貌的笑首,让人几乎看不出他完美面具下的邪狞。
“外界说叶氏的少爷风度翩翩,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待人真诚,还特别热衷于慈善事业,算是那种人美心善的好人了吧!”
“夸张了,我不过是普通人一个,有一些小小的兴趣。搞慈善的话,达则兼济天下,手上握了大把的金钱,拿出一些来帮助别人,对与我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求安心而已。”
邹凯和叶哲仿佛十分投缘似的,两个男人聊得有来有去,叶雨岑被邹凯紧紧的搂在怀里,感觉不大舒服,偷偷拉了拉邹凯的衣袖,悄悄询问是否能够快些离开。
叶哲把叶雨岑的这些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介意对方的失礼。
邹凯安慰似的在叶雨岑的细腰上捏了一把,抬头望着叶哲继续和对方死磕。
“是啊!钱多了没地儿花,用来帮助有需要的人也不错。圣经里不是说可以通过做一件好事来赎清曾经犯下的大大小小的罪孽吗,如果真的有天堂地狱这么回事,说不定也能混在一群好人堆里上天转转。”
邹凯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叶哲的脸色,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淡笑着,风轻去淡的笑容在那种如青山明月般的脸上煞是好看,就好像是画上的一个带了笑容的面皮。
“做慈善是对的,要也得像你们叶氏这样用堂堂正正赚来的钱帮助别人,千万别像有些人,用些恶心的见不得人的手段抢来了钱,再‘好心好意’的用不义之财做慈善,只怕还脏了那些受助人的手。”
这样露骨的指桑骂槐连叶雨岑那种笨蛋都听懂了,叶哲却可以完全忽略掉对方的敌意,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这么能忍又这么厚脸皮的人在邹凯看来还真是难得一见,气得想看叶哲脸上变色的某男自己先变了脸色。
“叶先生,怎么人已经到了却不进去?”
一袭白色西装的舒杨噙着优雅的笑容缓缓踱步而来,叶哲见来人稍微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在记忆库中搜索这个男人的身份,了解了此人就是今天订婚的主角,叶哲便很快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迎上前和舒杨礼貌的握手拥抱了一下。
邹凯斜看了同属于上流社会,优雅至极的两公子哥一眼,不屑的嗤了一声,真不明白舒杨和这种人表面上客气些什么。
叶雨岑本能的转过头不去看,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不想去吵,也不想做无意义的讽刺挖苦,只想离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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