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烟雨楼本来就是为了等你,如今你来了,我自然是要跟你一起走的。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玉娘,情况可能有些变化。”燕十三斟酌着该如何跟沈玉娘说这件事情,他不能半道上把桂花糕扔下这种话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算正当。
“是因为刚才外面那两个人吗?”
“嗯。他们两个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半道扔下他们。”说起来也是,展颜和乔木确实都救过他的命,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你受伤了?”沈玉娘先紧张的倒是这个,作势要起身过来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现在已经没事了,多亏了他们两个的照顾。玉娘,我想要带他们一起上路。”燕十三这口气已经是商量的口吻了,沈玉娘也不好一口否决了他。
“十三,你要知道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带着他们只会更添麻烦的。”
“我知道,我只把他们护送到扬州就行了。到了扬州我们就分道扬镳,到时候我们去做我们该做的事,至于他们。”燕十三顿了顿,或许那个时候景灏就该办完事情回来了,那桂花糕也就不再需要他了。
“总之,我不能在这里扔下他们不管。”
“那,你是一定要带上他们了?”
“嗯。”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我的身份呢?”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燕十三到现在都没想好怎么编个借口可以让玉娘跟他们一起走又不会生疑。
“不然这样吧,就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不想这次竟然遇见了亲人。你受了我老家的亲戚所托要送我回家。怎么样?”
燕十三想了想,觉得这提议还不错,就答应了。
“对了玉娘,千万记得在他们面前不要叫我十三。”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一点。
“那是要叫云舒吗?”沈玉娘有些激动,这个名字睽违已久,实在是太让人怀念了。
“好了玉娘,你先回去处理一下烟雨楼那边的事情,下午我会过去找你,你收拾好东西等我。”
燕云舒这个名字对这两个人来说都蕴藏着太多的回忆,有很多更是他不愿意提及的,所以他及时打断了沈玉娘的话。
“也好。那我走了。”
“我送你出去。”
“嗯。”
燕云舒拉开了房门,在门外偷听的乔木一下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他在楼下吃完早饭左想右想总觉得有些不妥,便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想听听燕云舒和那花魁娘子说些什么。结果才趴好门就打开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刚巧路过,我这就回房去。”他迅速的爬起来,趁燕云舒还没变脸之前先闪人。
“他们真的没问题吗?”沈玉娘有些担心。
“放心吧,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就是块木头。”
“那,隔壁那位呢?”沈玉娘的目光看向展颜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特别在意那个书生,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就有种不喜欢的感觉。
“他更加没问题。”燕云舒不假思索就回答了,这份自信反而让沈玉娘有些担心。他难道忘了杀手是不能有信任的,这是大忌!
“走吧。”
燕云舒经过展颜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小会儿,房间里听不到声响,不知道桂花糕现在在干什么。等下再来和他解释吧,先把玉娘送回去再说。想到等会又得一番好言好语的劝着,燕云舒的嘴角竟不自觉浮上了一抹笑。他这一笑不要紧,落在沈玉娘的眼里竟像是炸开了锅。她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燕十三这样温暖的笑容了,眼睛不自觉又多看了几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她不知道这两个月来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现在的燕十三看起来明显跟两个月前起了很大的变化。
展颜肚子有些饿了,又拉不下脸下楼去吃早饭。正被饥肠辘辘的痛苦搅得快要投降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开门桂花糕,我拿了早饭上来给你。”燕云舒送玉娘到门外,记起展颜早上还没吃早饭,顺道在楼下端了清粥小菜上来。
展颜本不想理他的,可一听他说拿了早饭上来又经不住肚里的馋虫叫嚣,撇了撇嘴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开了门。
“你的贵客走了?现在有时间来理我这个闲杂人了?”
“一大早的就生气也不怕伤了身子。”燕云舒以前还真是没发现这人这么爱生气的,最近更是,他这边连个所以然都没搞清楚,那边就又上火了。
“谁生气了,我犯得着为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劳什子气坏自己吗。”展颜回身往椅子上一坐就不理人了。燕云舒把早饭端到桌子上招呼他过来吃。
“不饿。”他这话才落音,肚子就抗议似的叫了起来。燕云舒没忍住笑,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好端端的的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玉娘是我老家一个远房亲戚的侄女,小时候被人贩子拐了,我昨晚听人说烟雨楼有个沈玉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名同姓的,就想着去瞧瞧,没想到真的是她。这些年她家人一直在找她,现今让我寻找了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呢。”燕云舒边说边搅动着碗里的粥,天气热了,他怕展颜等下喝的时候会太烫。
“别以为你随便瞎编个故事我就会信你了。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个玉娘呢?”
“所以我才特意去细问了啊。小时候她来我家住过一阵子,好些事情她都还记得,自然是我认识的那个玉娘没错了。”
“鬼才相信。”
“那你信不信?”燕云舒含笑看着他。
“我要吃早饭啦,饿死了。”展颜避而不答,脸色却缓和了很多。信不信?他当然是信的,光是刚才燕云舒为他凉粥的小动作也让他怀疑不了这个人。
“小心烫。”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展颜边喝粥边问燕云舒。若真如他所说是被拐卖的,那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人了,自然不能放着不管吧。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
“你想带她一起走?”
“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她现在可是头牌,那青楼的妈妈能这么容易就放她走?”
这个燕云舒倒是没有问过玉娘,不过他相信对沈玉娘来说这种问题根本不是问题。他反而担心的是会不会走得太过容易而让展颜起疑。
“她跟我说了,这些年她也攒下来一些私房钱,愿意全部交给那妈妈赎身。今儿个早上她就是来找我商量这件事的,她把珠宝首饰都兑换成了银票拿来给我,希望由我出面替她赎回卖身契,这样烟雨楼那边也比较没话说。”
原来是这样,所以那沈玉娘来找云舒其实是来商量为她赎身之事,敢情是自己多想了。
“那昨晚上。。。。。”
“昨晚我也就是去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就是我要找的人。确认过了我马上就回来了。”燕云舒就知道展颜心里堵着一口气没吞匀呢,听他这话一说,心头彻底算是清明了。展颜这嘴里也总算是尝出来食物是何滋味了。
“关我何事。”他复低头去喝粥。燕云舒只道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坦率,却也不跟他较真。
尽管展颜觉得沈玉娘的身世可怜,带上她一起上路也是情理之中,但心里总有些不快。想起昨天晚上在烟雨楼的那一幕幕,郎有没有情他不知道,但妾有意却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些坐立不安,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这股焦躁是从何而来。
沈玉娘的动作倒是快,展颜还担心她脱不了身,其实那烟雨楼的老鸨子则是求神拜佛的想着这个娘娘什么时候赶紧走。虽然是棵摇钱树,可是这摇钱树太扎手了,她还是留着那条老命赚些安生钱比较好。事实归事实,但戏还是要演足的。装模作样的抹了几滴眼泪,沈玉娘这才头也不回的跟着燕云舒离开了。那老鸨送走了一个祸害又白白得了几百银子,自然回屋里笑去了。这烟雨楼的花魁娘子来得莫名也走得莫名,倒成了宿州城的老板姓好长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余兴。
燕云舒驾着马车回到如风客栈,展颜已经收拾好东西等在门口了,乔木也正好牵了两匹马从客栈另一头来。为了避免引起骚动,沈玉娘就没有下车了。
“师父,马我买回来了,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要骑马啊?”乔木不知道车里还坐着人,怕这个大嘴巴张扬,展颜没有告诉他事情原委。燕云舒也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展颜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身体没事了吧,骑马有没有问题?”
第七十章 醋意生 表心迹
更新时间:2013528 15:34:07 本章字数:16804
燕云舒本也不想让展颜受这马背颠簸之苦,只是总不好让展颜坐马车玉娘骑马吧,尽管玉娘多半是没问题的。殢殩獍晓虽然江湖儿女不必太拘泥于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世俗观念,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玉娘现在的身份只是个身世可怜的弱女子,要和展颜同坐一辆马车的话是断断不妥的。思来想去,最后也只好他自己来驾马车,展颜和乔木骑马了。
展颜一听就知道他所指是何,登时红了脸,好半天才尴尬的点头。
“可以,没问题的。”
“这一路上恐怕要辛苦你了。”
“这点苦都吃不来还算什么男人。”展颜撸了撸袖子露出白希纤细的手腕。燕云舒看着他只是笑也不挤兑他。
“好了,上马吧,我们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歇脚的地方。”
燕云舒扶着展颜上了马,又叮嘱乔木走慢点看着点展颜,他可没有忘记上次和他一起骑马骑着骑着走丢了的事。回身他自己也上了马车,一行四人又上了路。
“阿颜,师父为什么架个空马车啊?”乔木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个人远远走在前头,他偷偷问展颜。
展颜也不回答他只说等下你就知道了。乔木不解的回头望了一眼空马车,只好满心疑惑的接着赶路。
出了宿州城他们就直奔泗州而去,如果不被耽误的话,到泗州也就两三天的路程。过了泗州再走个四五天就到扬州了。因为多了个姑娘家,所以燕云舒的路线也做了下修改,总不能也让玉娘跟着他们睡野地。去泗州的路上他们就走了官道,这样一来路过城镇的机会就比较多。
只是他们的运气不怎么好,才走到一半天就阴沉了下来,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好像要下雨了,师父,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下吧。”乔木不停的擦拭着额上的汗,这天气也太闷热了。燕云舒看了看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怕是要来场大的了。
“快些走,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燕云舒一扬鞭子,马儿撒开蹄子跑起来。云舒管颠俗。
夏日午后的雷阵雨总是说来就来,半点都不等人。好不容易瞧见一座废茶棚,连马都来不及下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阿颜,快点快点。”乔木先跑进了茶棚,却见展颜还落在后边没跟上来急得跺脚。雨势来得大而急,展颜才晚了几步就被浇得浑身通透。
“怎么下得这么大?”好不容易进了茶棚,展颜边甩着身上的水珠子边抱怨。但是完全不管用,都湿透了。
“师父,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玉娘,先出来避一会儿雨吧。”燕云舒说着撩开了车帘。沈玉娘撑开一把油纸伞从车里走了出来。
“啊——这,这不是烟雨楼那位,神仙娘子么?”乔木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上了。难怪燕云舒让他和展颜骑马,原来他金车藏娇啊。
只是为什么烟雨楼的花魁娘子会在他们的马车上?难道师父真把人拐了当师娘?
这才一会儿的光景,地上就积了一滩的积水。沈玉娘似有些为难,若是踩下去肯定都湿透了。她一个人姑娘家又不似那些糙老爷们,就算再怎么不拘小节湿了衣服总还是有些不方便的。
“你打好伞,我抱你过去。”反正在燕云舒眼里一直把沈玉娘当成自己的姐姐。小时候他还不是经常让玉娘背他,现在换他抱玉娘也不过是长大的弟弟抱姐姐一样。可是看在展颜和乔木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喂,阿颜你看。”乔木偷偷戳了戳展颜,刻意压低了声音。展颜正忙着掸自己身上的水,被乔木一戳回头就见燕云舒抱了沈玉娘正往茶棚里来。他心里咯噔一下,登时觉得有千万只手在心上挠。
“阿颜你说这沈姑娘是不是就快成我师娘了?”
“我怎么知道!”展颜没好气的对乔木低吼了一句,转过身去不愿看他们。
她是姑娘家,淋湿了总归是不好的。展颜一遍一遍这么安慰自己。
展颜这一声吼得也不大声,但语气里冷得几乎要掉冰渣子,乔木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再惹他,注意力很快就被那娇俏的花魁娘子吸引了过去。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燕云舒刚进了茶棚将人放下,沈玉娘收了油纸伞搁在一旁立着。他倒是瞧见了展颜被浇得通透,只是乔木正经过来问他,他总得给人个好回答才是。
“玉娘是我的一个远方表亲,小时候被人拐了去,一路辗转被卖到了别的地方。我在宿州城街上的时候正好听人说起烟雨楼有个同名同姓的沈玉娘就想去碰碰运气看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没想到真的那么凑巧让我找到她了。今儿个早上我已经替她赎了身,现下正打算送她回扬州老家。反正我们也要去扬州,就顺道带她一起。”
“原来,原来是这样。”乔木本来觉得这个天仙娘子只是美,没想到还有一段这么凄苦的身世。看向沈玉娘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这是乔木,早上在客栈已经见过了。”这好歹也算是几个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燕云舒一一为他们介绍。
“玉娘见过乔公子。”沈玉娘说着还真的就认认真真的福了个身。
“不敢当,不敢当。公子什么的就免了,叫我乔木就好,或者跟阿颜一样叫我阿乔,木头都可以。”
“乔公子真是耿直率性。这一路上玉娘怕是要劳烦大家了。”
“不碍事不碍事,只要沈姑娘不觉得跟着我们太无聊就好了。”
“怎么会呢?”
“这位是,展颜。”
“玉娘见过展公子。
“沈姑娘不必太拘礼,既是云舒的远亲,大家都是朋友,以后还当平常些的好。”再怎么心里不舒服,这人情世故还是不能少的。展颜压着心头的不快回身礼貌应酬着。
“承蒙展公子不嫌弃,玉娘自当感激。”
“不必客气。”说罢展颜似不想再多言,静静走到一旁绞起自己被打湿的衣裳来。
这和平时的展颜真是相差得太远了,冷清的眉目,客气的口吻,尽管礼貌却让人有种靠近不了的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