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平心里直乐,白玉堂话里有话,他怎会听不出。“展昭请我,你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回你桌去。”
“猫儿,你怎么又让他宰你。”白玉堂说完也不等展昭回答,扭头数落蒋平。“上次的草民餐厅还不够本啊,你可真会点地方。”
“又没让你掏腰包,你叨咕什么?”
“是我要请四哥来这里的。”展昭见他二人吵吵,插了一句嘴。
“瞎鬼,你能知道这种地儿?”
展昭让他说的有点难为情,怎么他就不能知道这种地儿?虽然这是舅父工作的餐厅,但这话从白玉堂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自己跟个傻瓜似的。
“敢情就你知道这地儿。”蒋平抿着茶悠悠道。
“四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真是我点的地方。”展昭在心里叹口气,这两兄弟的相处模式还真是够奇特。“我邀四哥来顺便说装修的事儿。”
“你俩研究得怎么样了?”白玉堂收起玩笑的心思,托着下巴扭头望着展昭问。
“方案图纸都定下来了,就等着开工了。”展昭笑着答。
“真的,这么快?”
“嗯,主要是展昭心里已经有谱了,谈起来就容易多了。人手基本上都找好了,过两天就能开工,顺利的话,二十来天就能完活。”蒋平说完,把茶杯往桌上一撂,拿起边上的菜谱看了起来。边上的服务员见状,拿着单子走过来,等他点餐。
刚才白玉堂和蒋平两人一见面就一顿斗嘴,展昭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此时这两人可算消停下来了,他望望旁边的白玉堂,问道:“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嗯,和剧组的人一起来的。”上次一别,两人又是半个多月没见了,此时再次见到展昭,白玉堂笑嘻嘻地望着他,连眼神都不愿错开一秒。
“那你赶紧过去吧。”
“没事儿,他们人多,聊得正欢呢。”
“老五,你别在这起腻了,我和展昭还有正事儿要聊,改天有空我再联络你。”
白玉堂心里这个气啊,起什么腻,要腻也没腻糊你,穷嘚呗什么?可这话他只能在心里嘀咕一下,哪敢真说出来。“猫儿,那我先过去了,回头给你电话。”
“好。”展昭笑着点点头。
白玉堂站起身,连个再见都没跟蒋平说,转身闪人了。
回到剧组这边,白玉堂坐下来,偶尔和大伙儿聊上几句,心思却始终放在右方角落的那个人身上。从他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哥和那人正在有说有笑地聊着,好似挚友一般,随意而亲切。蒋平对待展昭的变化,他是喜闻乐见的,但同时又有种抹不去的,莫名的失落感在心头慢慢浮起。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不管在任何事情上,他总是想要去帮他,即便他知道,没有自己展昭一样可以把事情做得完美漂亮,他还是忍不住要伸出那只手。有时候他看着展昭,甚至会去想,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独立,这么要强,他近乎渴望地希望着有一天,展昭能够稍微倚靠他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求助。。。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的一笑,这种事,估计在梦中都不太可能会发生,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中呢。
“白少,想什么呢?”制片人陶鹏站起来欠过身来,用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白玉堂桌前的酒杯。“来来来,喝一杯。”
白玉堂端起酒杯,洒脱地一笑。“来,干了。”说完率先仰脖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将杯口朝下晃了晃。整个动作爽快利落,激得陶鹏心中一阵豪情顿起,跟着也举杯干了杯中酒。
蒋平与展昭这边点了四个菜,全是清淡爽口的。展昭点了一道舅父给他推荐过的鸡汤鲜炒芦笋,蒋平尝了一口直称好,一盘菜倒让他吃了三分之二去。展昭吃得很慢,看上去好似没什么胃口。蒋平抬头看看他,关心地问道:“展昭,你的肠胃炎好点了没?”
“嗯,没什么事儿了。”展昭放下筷子笑着答道。
“这的菜是不是不和你口味?”蒋平一碗饭都快吃完了,再看看展昭碗里的米饭还满满的,几乎没怎么动过。
“没有,今天早饭吃得晚了,现在还不太饿。”展昭提起茶壶,替蒋平将半空的茶杯添满。怕自己扰了蒋平吃饭的心情,又添了一句。“我留着点肚子等会儿喝汤。”
蒋平一笑,伸手把服务员招呼过来,又添了一碗米饭,顺便催他们快点上汤。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展昭去结帐,蒋平坐在位子上等他。不一会儿展昭走回来,蒋平站起身朝着白玉堂那边的餐桌努努嘴。“你不去跟老五打个招呼?”
展昭拿起座位上的围巾戴在脖子上,微微一笑道:“他可能在谈工作,不去了。”
蒋平看他一眼,没说话,两人一起走出餐厅。
白玉堂这一桌人多吃得慢,连讨论带聊天,才刚吃到一半的时候,蒋平和展昭已经起身准备撤了。白玉堂望着两人走出大门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正在他心中有些郁闷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打开一开,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我和四哥先走了。展昭。’
展昭有个习惯,每次给他短信的时候,总会在结尾处打上自己的名字,就好像写信一样。他想象着展昭拿着他和他一起买的老古董手机,认真的输入自己名字时的样子,心底软软的,又酸酸的。这种感觉,就是爱吧。他想,除了展昭,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让他白玉堂去爱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青春的印记
《值得》开拍准备在即,各部分负责人依次进组,美术统筹摄影等部门开始着手采景,投资分批到位。白玉堂及田品这边正在进行试装,准备拍摄定妆剧照。
明亮宽大的镜子前,化妆师正在为白玉堂整理着发型。《值得》剧中的男一号简征是一家外贸公司的对外出口业务员,从与外商签合同,到给厂商下订单,乃至最后的订船出运,一条流水线的工作均由他负责。每年创汇收益在公司里排名前十,也算小有业绩。此次定妆,化妆师听取了创作人柳娴的一些建议,给白玉堂理了一个侧分毛碎,将前面的发丝打了啫喱,露出整个前额,随意又略带几分凌乱的发丝,彰显着个性魅力。
“白少,这发型还挺适合你的。”化妆师苏烈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杰作颇有些得意。
白玉堂摸摸自己的新发型,清爽干练,感觉也不错。笑道:“有点白领阶层的味道。”
扭头看看田品那边,倒是没太大的变化。田品初次应征时就带了副无框眼镜,在外形上特意费了一番功夫以求与书中简树的特征贴近,此时稍微整理了一下鬓角和前额,看上去比平时更显清朗些。
“来吧,一起拍张定妆照。”摄影师阚培拿起相机,摆手让他俩并肩站在一起。拍好一张后,又让女主丁月华站在两位男主中间合拍了一张。丁月华看着白玉堂的新造型,一直抿着嘴笑,白玉堂冷着脸撇她一眼,理都懒得理她。剧组里的人知道他俩是损友,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有田品不了解实情,夹在中间不觉有点别扭。
“梁导说晚上请唱歌,大伙儿有时间的,一起去啊。”阚培笑呵呵地说。丁月华一听,顿时热情高涨地响应道:“我去,我去。”站在她身边的两位男主角却没一个出声。“哎,你们俩去不去?”
“晚上我约了人,你们去吧。”白玉堂淡淡地道。
“我也是。”田品跟着说。
真扫兴。丁月华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嘟着脸拽着摄影师阚培走出化妆间。
田品不知道是真约了人还是本身就不想去,白玉堂倒没有说假,他确确实实有约在先。晚上十点钟感到东溪海浪俱乐部时,蒋平正坐在大厅右侧的沙发上等他。两人颇有默契地向右拐,一起来到游泳馆换衣间。
“新鲜!”蒋平一边脱衣服,一边摇头笑道。似乎正对某件事感到费解。
“什么新鲜?”白玉堂扭过头来,不明所以地问。
蒋平望着白玉堂,又是一笑,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道:“你怎么没把展昭喊上?转性了?”
“这地方他最好别来。”白玉堂说完,把储存柜的铁门一关,朝着蒋平眯缝着眼睛道:“再说今儿有四哥你在,我更不可能叫他来了。”说着挑了挑眉,露出邪邪地一笑。
蒋平只觉后背一阵恶寒,用力地搓了搓胳膊上爆起的鸡皮疙瘩,道:“你着魔了吧?啊?”他知道白玉堂对展昭的心思,自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可他还是想不通,五弟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对同性的身体产生。。。这一想,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赶紧拿着游泳镜扭身走了。白玉堂倒是一点不觉得尴尬,悠悠哉哉地跟在蒋平后面,走出换衣间。
泳池很宽敞,设有8条泳道,标准的50米长。这个时间,泳馆里除了他俩,只有一人,浑身滴着水珠正朝外走,看来是刚游完。白玉堂走到中间泳道的起点,带上游泳镜,深吸一口气,跳入水中。他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还没上小学以前,他就学会了游泳,是父亲教的。后来还曾受过几年的专业训练,在市中小学游泳比赛中拿过名次,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当一名专业游泳运动员的想法。比起这个,他更想当一名演员。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不管他想不想承认,能有今天的成绩和名气,和他的出身以及家族产业白氏传媒影业公司的影响是脱不开关系的。他将头埋在水里,挥动双臂,双脚击打着水花,在泳道中自由地畅游着,健硕的躯体将优美的自由泳动作展现到一种极致,协调流畅而富有韵律。他游了8个来回,最后在泳道的尽头处停了下来,拉着跳台上的扶手,微喘着稍作歇息。
蒋平早就爬上来了,正坐在泳池边上的长椅上抖着耳朵里的水。“老五,别游太久了,等会蒸桑拿耗体力。”由于游泳和桑拿温差大,两人很少这么干。蒋平只游了4个来回就上来歇着了。
“好,再游两个来回。”白玉堂说完,仰头飘在水面上,双脚轻轻一蹬池壁,身子灵活得像一条鱼一般,朝泳道另一侧游去。
游完泳之后,两人先来到圆形的按摩温泉池里泡了泡,温热的水流带着舒服的力道一下下打在后背的肌肉上,缓解了一身的疲惫。白玉堂靠在瓷壁上,两手敞开搭在池子边缘,全松放松,尽情的享受着这份静逸与舒适。
记得那一年的夏季特别热,太阳像一个大火球一般悬在空中,路旁的大树无精打采地立在那里,叶子经不住暴晒,蔫蔫地卷起了边。柏油路面被太阳炙烤得软绵绵的,车轮碾过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压痕。他和展昭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后背的衣服都被汗塌湿了,贴在后脊梁上粘糊糊的。
“猫儿,我要吃刨冰,热死了。”白玉堂单手握着车把,抬起右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这里有卖的么?”展昭身穿一件水蓝色翻领T恤衫和及膝牛仔短裤,脸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
“嗯,前面就有一家。”白玉堂说着加快了车速,展昭跟在他后面拐进了一条小街。两人在一家小冷饮店外停了下来,锁好车,一起走了进去。
“你要什么口味的?”白玉堂扭头问。
“红豆的。”展昭说完,在边上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白玉堂端了两碗刨冰走过来,将其中一碗放到展昭的桌前。“呐,你的。”店家很实诚,配料给的足,汁水溢出碗沿流了他一手。展昭从袋子里掏出条毛巾递给他。白玉堂接过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胡乱擦了擦手,将毛巾扔还给对方。展昭麻利的伸手接住,瞥了他一眼,把毛巾放回袋子里。
白玉堂挖了一大勺刨冰放进嘴里,冻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轻吐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猫儿,你的游泳学得怎么样了?”
“嗯,考到游泳证了。”
“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自我感觉如何。”
展昭抬起头,一双眸子黑漆漆的盛着笑意。“反正扑腾扑腾,淹不死就是了。”白玉堂嘴里的冰碴子差点没喷出来,捂着嘴忍不住一阵笑。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展昭去游泳馆的事儿,那时候展昭还不会游泳,穿着泳裤蹲在台边上看他游得不亦乐乎,眼里尽是羡慕。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展昭那样子,就想要狠狠欺负逗弄他一番。他游过去假装休息和他聊天,却趁他不注意,将人一把拽进了泳池。他到现在还记得展昭惊恐的眸子,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一头栽进了水里。他趴在泳池边,看着展昭在水里一个劲儿的扑腾,笑得喘不过气来。他想着展昭惊魂过后自己就能浮上来,过不一会儿却看见对方仍在水里扑腾。心头一紧,赶紧游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将人带到边上来。展昭的头慢慢浮出水面,满头满脸的水珠,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不停地咳,看上去狼狈至极。白玉堂也觉得自己玩得有些过了,想他定是落水时没闭气,被水呛到了,心里一阵过意不去。
“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看看,水才到你下巴磕。”他说着扶着岸边的瓷砖,一撑身爬了上去,然后伸出手,将展昭也拽出了泳池。展昭慢慢止住了咳,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眼底浮着一层水雾,有点红。白玉堂难得一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打趣道:“猫儿,你害怕啦?”
展昭觉得眼睛里又辣又痒,一边揉着眼一边走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来。白玉堂见他不说话,讪讪地跟过来坐到他旁边。“生气啦?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说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不会游泳。”
“我哪知道你这么。。。”白玉堂话说到一半,生生把后面没用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这么怕水。”
“我没下过水,这是第一次。”
“那你不早说。”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不会游泳。”
“那意思不一样啊。”
展昭说不过他,气得直生闷气。他刚才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一头栽进水里,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都是水,脑袋一下就被水打懵了,除了下意识的扑腾,他还想让他干嘛?没呛死就不错了!到头来还被眼前这个肇事者说笨。他越想越来气,蹭地站起身,扭身就往外走,不想脚底瓷砖又湿又滑,还没走两步,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引来边上一群人侧目。
“你和我生气,也别和自己过不去啊。”白玉堂赶紧走过来扶他,想笑又不敢笑。展昭这一下摔得不轻,可还在气头上,也不让他扶,自己撑着地慢慢爬起来,拐着脚走了出去。白玉堂见他倔脾气上来了,没敢再造次,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走进冲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