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张墨不懂,十年苦读就为当官,怎么会有人以罢官回家为乐。
“你是太监,你当然不懂。他们啊,全是为名。”钱宁用手指点点地,在地上写了个“名”字,“名声名利,他们可是因为骂皇帝被赶回家的,就算不流传青史,也能流传整个士林,成为清流的偶像。而且罢官是罢官,又没说不能起复,只要熬上几年,等时间就起复,那成就绝非往日能比。”
“呃……”张墨想了想,觉得钱宁说得还真没错,徐阶严嵩他们好像都走过这条路。
“现在你年纪轻轻,诏狱也下了,廷杖也马上要挨,官嘛……虽然你本来也没官,但马上就要被赶出皇宫了,旁人求了一辈子都求不到的事,你都赶上了。”钱宁站起身,手搭凉棚状看着午门出口,两个太监模样的人,正捧着一张黄绢匆匆走来,“公公,来了,你可撑住。”
“我要撑不住呢?”张墨习惯性的反问道。
“那就晕过去吧!”钱宁手腕又是一转,“啪”的一声,被击中脑门的张墨真得被打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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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应该说钱宁下手太重,还是应该说钱宁下手太轻,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十记廷杖打下来,硬是没把昏迷中的张墨打醒。
等张墨捂着脑袋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一床棉被上,而根据身体摇摇晃晃的动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有人吗?谁在外面?现在什么时辰了?”
“墨哥,你醒了?”车帘掀开,黄锦的小脑袋探进来,一脸欣喜的看着张墨。
“大黄,你怎么也出来了?”张墨一惊,他记得孝宗的圣旨是让他去太子皇庄当管事,没说让大黄也一块去吧?
“是太子让我来的。”黄锦爬进床厢里,用手摸摸张墨的额头,温和的说道:“墨哥,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皇庄在房山,可远呢,今天我们不一定能赶上。”
“太子让你来的?不可能吧?平常他不是挺讨厌你粘着我吗?”张墨皱着眉头,想不明白。
“可能是怕没人照顾你吧。”黄锦摸了摸头,憨笑着说道:“我不是比较有挨打的经验吗?墨哥你放心,以前我挨打,你照顾我,现在你挨打,我也会照顾你的。”
“挨打?”张墨摸了摸自己患处,感觉不是很疼,接着又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好像还不是很疼,再用力按按,真得不是很疼。
张墨双手在马车上一撑,“蹭”的一下就从棉被上爬了起来,抖抖手抖抖脚,还真得一点都不疼。
“墨哥,你就好了?”黄锦一脸失望的看着张墨,我还想照顾你,让你好好享受一下美人相伴的滋味呢。
“差不多吧。”张墨笑着应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人视离开皇宫为畏途,张墨心里却很开心。
皇宫再好,终不是他的家,宫里妹子再多,他也没胆子下手。现在好了,孝宗一道圣旨将自己打发到房山当皇庄的管事,皇庄里又钱有房又有田,他随便捞点也能下半辈子吃穿不愁,再加上山高皇帝远的,到时候自己想找几个妹子就找几个妹子。
那小日过得……真是要多幸福就有多幸福。
原以为会青春校园太监过一生,没想到还有机会把田来种。
“不过……”张墨回过神,打量着一旁的黄锦,看来看去瞅来瞅去,悲惨的发现,对方不但比自己高,而且还比自己好看比自己皮肤白比自己气质好,除了智商比不过自己,外在条件自己和黄锦简直就是没得比。
人世间最大的悲剧,不是我和室友相貌如云泥之别,而是人家为云我为泥。
“大黄,你……”张墨指着黄锦,眼珠转了几圈,忽然坏笑起来,“哈哈哈……”
墨墨哥,他这是怎么了?他挨打的地方不是屁股吗?难道……那些笨锦衣卫打错地方,把墨墨哥的脑袋当成屁股打了?
对!一定是这样,那群笨锦衣卫。
墨墨哥真可怜,难怪他挨了打,屁股却一点不疼,不像小锦,小锦那个时候挨打,屁股就很疼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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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伴,你说墨墨怎么还不回来啊?”朱厚照放下手里的笔,叹了一口说道:“我不是让他每三天就一定要回一次宫吗?他怎么还不回来?”
“回殿下的话,张墨才离宫三个时辰而已。”张永非常不忍心的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从房山到京城,骑快马要一个时辰,但张墨是坐马车走的,所以照时间来算,他应该还没到房山呢。”
“才三个时辰?”朱厚照看着张永,一脸不敢置信,怪叫道:“我以为已经三年了。”
“呃……”张永明智的选择不吭声,老了,不中用了,年轻人的事,他已经看不懂了。
“张伴,你说墨墨会不会背着我在外面乱搞?”朱厚照低下头,对手指,无奈。
“这……”这个问题不用问吧?殿下你心里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一定会的答案。
“不过他乱搞也没关系,有黄锦在,我相信他搞不成。”正在独自憔悴的朱厚照,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走得一步好棋,抬起头,冲着满脸张永得意洋洋的笑着解释道:“谁乱搞的时候带个爱吃醋,讨厌后妈的闺女,那都是想乱搞都乱不成的。”
第三章 琼瑶奶奶害死人
钱宁家住在宣南,离宣武门不远,张墨和黄锦出宫时已晚,马车又慢,算着日落之前应该到不了房山,走夜路又不安全,张墨便建议到钱宁家去借宿一晚。
“妹子,快下来,别躲了。”张墨腰微微躬着,以手扶着腰,不时冲着钱宁露出一副呲牙咧嘴的痛苦不堪模样,“虽然钱大哥今天打了我,打我打得屁股都成两片了,但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说到底,他也还是我的好兄弟,不是外人。所以妹子,你就别躲,乖,不怕。”
想来混饭吃就混饭吃,麻烦不要说得这么可怜。什么叫“成两片”?你去问问,谁家屁股不是两片的。不过,他刚才还说……
妹子!
钱宁瞪大眼睛,死死看着看着张墨,一脸不可思议,指着马车声音颤抖的问道:“难道你还真拐了个小宫女出来。”
“啊……他不是……”张墨指着马车,正想对钱宁解释一下,就听见车里传来一个娇滴滴柔嫩嫩,让人一听就酥到骨头的声音,“墨墨,讨厌,你真坏!”
“这声音……”钱宁心中一动,抬起头目光死盯着车帘,声音已经如何清脆柔美,相貌又不知是何等倾国倾城。
车帘晃动,白玉似的手轻轻挑起车帘,接着一个粉衣少女身形轻盈的从车中跳出,少女相貌秀美,甜甜的笑容就如孩子般稚气无邪,她就那么轻轻一跳,就跳入钱宁的心中。
“这这这……”今年二十五年的钱宁,虽然已经有好几房妻妾,但面对着这个如清水出芙蓉般,不施粉黛却依旧倾国倾城的少女,钱宁的表现跟个未经人事的青涩少年没什么两样——傻傻的看着人家,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墨指着粉衣少女,一脸严肃的介绍道:“他是我在宫里的妹子,叫黄锦……”
“儿,奴家黄锦儿。”黄锦一脸温柔的行了个很标准的万福,轻声细语的说道:“奴家原是东宫的宫女,奉太子殿下之命,出宫照顾张公公。”
听到黄锦的自我介绍,张墨没好气的朝天翻了个白眼。
开什么玩笑?就你这样还照顾我?分明是给我制造麻烦。
张墨看着美貌如花的黄锦,其实他也不想把黄锦打扮成姑娘的,但话又说回来,谁愿意带着一长得比自己好看NN倍的帅哥去泡妞啊?就算不是泡妞,屁股后天天跟着一绝代美男人,那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墨哥,你带着像我这么漂亮的姑娘去找女人,真得能找得到女人吗?估计一见我,就泪奔跑开了吧?”黄锦偶尔也会发挥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智慧,或者说是经验,在宫里时,除了少数几个超级美人,基本上就没女人敢站他面前,甚至连皇后都严禁他出现在皇上面前。
“找不找得到再说,但是……”张墨将自己挑出来的几件成衣丢进黄锦怀中,示意他去内间换好,才拍了拍手说道:“带个美女出去让人羡慕,总比带个帅哥出去让人同情的好。”
很明显,现在张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平常见了他,就跟见到蟑螂差不多,刚才还嫌他老来白吃白喝的钱宁钱千户,正拉着他的手,口气热情的嘘寒问暖。
“墨啊,哥今天真不是有意打你的……你看,我给你打屁股,打得多轻啊……你看,你都下地能走了……”钱宁头对着张墨,视线却死死盯着跟在两人后头,边走边用天真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一切的黄锦。
“宁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打我的……你可是我亲哥,你打我打得一点也不重……我知道,唉,你当心点……”张墨虽然不是人精,没谈过恋爱,但好歹也看过那么多小说电影,哪会看不出钱宁心中的想法,他边走边在心里好笑,考虑要不要提醒钱宁黄锦的真实身份,或者他应该提醒一下钱宁注意交通安全,虽然好像晚了点,但以后也用得着嘛。
“唉唷!”钱宁捂着脑门,一脸恼怒的看着眼前的柱子,怎么也想不通,这好端端的路上,怎么会冒出一根柱子来,撞了自己就算了,还害自己在美人面前丢脸。
“黄姑娘,其实……”钱宁想解释一下,这次只是自己不小心,平常他绝对不会玩这种脑袋撞木头的游戏。
“叫奴家锦儿吧。”黄锦冲着钱宁甜甜一笑,那一笑就像在钱宁心头泼了一缸蜜,整个心都甜得发腻。
“那锦儿,我……在下……下官……”钱宁红着脸,十指无意识的绞来绞去,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锦儿饿了。”黄锦趁钱宁不注意,冲着一脸无奈的张墨挤了挤眼。
“饿了?喔,那开饭,开饭。”钱宁虽然有些惊讶于锦儿姑娘不同于时下女子的爽朗大方,但一看到对方纯真如婴儿般的笑脸,立刻又什么疑惑都给压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宫里长大,没人教过锦儿姑娘外间这些世俗的礼节吧?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锦儿姑娘才会格外天真浪漫,让人见之怜爱。
如果张墨有读心术,如果张墨能知道钱宁心里头的想法,他一定会很不给对方面子的竖起一根中指,接着再丢上一句“什么天真浪漫?只是犯2而已”。
但很可惜,张墨没有读书术,自然也不知道钱宁的想法,他只能任由黄锦以手挽着手的形势,拉着自己去大堂吃饭,独自留下一肚子怒火的钱宁。
锦儿姑娘,你怎么能这样?钱宁的视线死死落在面前两人手臂交缠处,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自己竟然被人无视了,竟然还是为了个太监被人无视了,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那个死太监了?身为锦衣卫千户,又是太子幼军一员,不但前途光明,而且有钱有权有貌,最最重要的是……自己那方面肯定比那个死太监强。
结果……结果被无视的竟然是自己。
不怕货对货,就怕不识货,一定是锦儿姑娘年纪太小,还不知道男人的好,再加上这个死太监又是那么的狡猾,所以受迷惑的锦儿姑娘才会和他……
钱宁相当之不爽,直接表现在——吃光他准备的所有饭菜的是黄锦,而他却大骂张墨是一头猪,竟然和可爱的锦儿姑娘抢饭吃,害人家姑娘没吃饱,睁着眼睛说瞎话程度之严重,让张墨明白了为什么人家能年纪轻轻当上锦衣卫千户,而自己只能当个没有品级的皇宫管事。
“吃饱了,锦儿要睡觉了。”黄锦放下碗筷,打了一个饱嗝,大大咧咧的用袖子一抹嘴,冲着张墨说道。
“猪!”张墨扭过头,实在是不忍心看这种煞风景的美人自毁形象场面。
“是你!”钱宁冲着张墨一瞪眼,如果不是佳人在面前,他其实不介意用暴力解决张墨的。
混蛋,竟然敢骂锦儿姑娘?这么真xing情的姑娘,竟然也有人舍得骂?钱宁不明白,见多了那些一顿饭吃半天,明明没吃饱却说自己吃饱了,规规矩矩四四方的总是让人看不清楚的姑娘,像锦儿姑娘如孩子般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大方不造作,想吃就吃想睡就吃,一点不在乎别人看法的姑娘是多难得啊。
吃自己的饭,让别人眼馋去吧!
哥们,你琼瑶小说看多了吧?张墨认真的想了想,虽然自己没少和那些小宫女讲什么《还珠格格》之类的故事,但似乎没和老钱说过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老钱又怎么会知道呢?
难道老钱也像自己那样,经常去和那些小宫女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锦儿姑娘,下官已经为姑娘安排了房间,这就让侍女带姑娘下去。”钱宁冲着黄锦彬彬有礼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双手占满无辜者鲜血的锦衣卫千户,反而是像个手持折扇,以吟诗弄画为生的文人。但很可惜的是,他抛媚眼的对象那是相当不给力,轻轻的一句话差点没把他直接气死——而且他死之前,还必须拉着张墨一块走,黄泉路上好有人陪。
“锦儿要和墨哥一起睡。”黄锦拉着张墨的手,不依不饶的娇声说道:“不和墨墨哥一起睡,锦儿睡不着。”
狗太监!老子今天不剁了你,老子不姓钱!
钱宁“蹭”得一声站起来,“唰”得的一下,拔出腰中的绣春刀,表情冷酷,姿势标准而熟悉的对着张墨脑袋砍下去。
第四章 这算不算是床戏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钱宁,张墨咽下好不容易才从黄锦筷下抢来的一块肉,淡定的吐出了五个字,“咱家是太监!”
随着张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钱宁气势汹汹挥刀的动作一僵,只见他硬着身体,口中反复念道:“对喔,你是太监你是太监!哈哈,天助我也,你是太监。”钱宁边笑着边改劈为拍,用绣春刀拍了拍张墨的头,不怀好意的说道:“干净了吗?要不要哥帮帮忙?哥手艺很好的。”
神经!你岐视太监啊?你以为太监就不能……那个那个吗?手艺好?手艺好你先把自己给处理干净吧!
张墨想归想,但头在钢刀下,他也只敢没骨气的想想,绝对不敢冲着钱宁说出来,他只好转过头,对着不知所措,一脸纠结的黄锦说道:“锦儿乖,你先下去睡,咱家和钱哥,还有事说。”其实张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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