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朱小寿公子驾到
张墨带着张小红等几个锦衣卫校尉,跟着囧公公和那些村民,沿着西边的小道向河边走去,边走张墨还边不停的询问囧公公皇庄的事,虽然他是越听越迷糊,但为了面子,他又不敢问出来,只好悄悄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后翻资料。
“公公,这就到了。”囧公公指着眼前一条水流量不是很大的河,对着张墨解释说道:“这条清水河,就是皇庄附近里唯一的河,河两旁一千多亩水田都是庄里的,靠着这条河,收入还不错,每年也能产个三四石,两季也有个五六石的产量,但远点的田就不行了,最多也就产个一两石。”
张墨在心里飞快换算了一下古今重量单位,“这也太低了?”习惯袁隆平杂交水稻产量的张墨对此数字大为不满,他看着囧公公说道:“咱家怎么听说江南一亩能有六七石呢?怎么差这么多?不会是你漂没了吧?”
漂没原来是指船行海上时,货物难免为风浪所伤,沉没一些,换成现代会计学说法就是自然损耗记入营业外支出。但是在古代,这漂没损失则一般是人为造成的损失,而且不多不少,一般正好漂没三成。
“岂敢岂敢!”囧公公额上冒出数滴冷汗,要不是张墨扶着他,他几乎都要跪到地下去。
“公公,你别急,咱家只是随便问问。”张墨轻描淡写的说着,太监不能生儿育女,对这黄白之物自然格外喜欢,贪个污受个贿什么根本不算什么事,张墨又不是廉政公署的,也没兴趣知道人家的老底,他只是想听句实话而已。
“回公公,江南土地肥沃,岂是北方能比的。”囧公公小心翼翼的擦了一把汗,老实的回答道。
在没有化肥的年代,土地的肥力主要来自于粪便以及河里的瘀泥。粪便积肥且不去说,单说这河里的瘀泥,这衙门里的官老爷多是不省事的主,自然也不会号召人民群众去做挖沟通渠之类的工程。但人家南方人又富裕,衙门里的官老爷不干,自有地方上的乡绅去干,而且就算是小气的乡绅他也必须得干,因为江南多水,境内河流星罗密布,不将河流都全畅通好,夏天一场暴雨就能将一年的收入全化为乌有。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也不对啊……”张墨摸着下巴,虽然他不种田,他也记得前世看电视剧时,一到了秋收的季节,新闻联播天天就会播放燕赵大地哪里哪里喜丰收的场景,画面无一例外的都是大片庄稼在收割机下倒下的场景。
“不止这些,还有呢……”囧公公继续小心为张墨解说着,不说不知道,一说让张墨吓一跳。
“连耕牛都没有?”张墨咂了咂舌头,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穿越来后虽然比别人少一块肉,但也是待在深宫里干伺候人的活,但也是有吃有喝而且还有比他地位更低的太监伺候,他根本没想到这外头的物资竟然匮乏到如此地步。
“这天子城下算是首善之地,已经不错了。”囧公公陪着笑道:“听说陕西山西那边更惨。”
张墨点点头,明末农民起义就是从陕西山西那边爆发的,京城附近的房山都这么惨了,那么会怎么样,他也能猜到,“先种树吧。”张墨挥起马鞭指着清水河两岸的土坡说道:“这里要全种满树。”
“种树?”囧公公疑惑的看着张墨,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不明白不理解,但不代表执行力差,“奴婢这就去办,只是种什么树呢?”
“你们商量着办吧,要易活的,能种什么就种什么,总之要给咱家种满树。”对着一个连梧桐还是榕树都分不清楚的人,你问他种什么树,基本上等于白搭,但不认得树的品种,并不代表张墨不知道种树的好处,保护水土资源这个话题还是经常在电视上听到的。
清水河两岸由近至远,地势是由高到低,靠河的是良田,但离河远的土坡上却是光秃秃,没有植被水土流失自然特别严重,一下大雨既积不住水,水又容易卷着泥沙将下面的良田冲坏,顺坡而来的泥沙还容易会将清水河阻塞起来,将本来水流量就不大的清水河弄得更细更窄。
“你们先将树种上,至于这水车……咱家自有办法解决。”张墨将这些他也头一次看的人力水车,和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些高大的车轮状水车比了比,心中略略一笑,为了达到以假乱真忽悠读者的目的,他还是研究过一些穿越者必发明的物品——比如玻璃、珍妮纺织机什么的,而他上个坑正是是一篇种田文。
“那就多谢公公,多谢公公。”跟着囧公公一起来的村民,一听说张墨能解决水车的事,都一脸感激的跪在地上磕拜起来。
如果换成九年前的张墨,面对这么多人的磕拜,一定很不习惯,但现在的张墨已经可以一脸坦然的点头微笑受之,并继续开口说道:“关于耕具少,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农村集体合作社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啥?农村集体合作社?
“容咱家先保个密,到时候再告诉你们。”张墨笑着看了一眼周围张大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众人,心中小人大快的同时,也不住宽面条泪。
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了,哥终于在古人面前找到一点穿越人的优越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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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陪同张公公巡视过清水河两岸之后,囧公公抬起头看看天,日当正午,遂小心翼翼的跑到张墨马前说道:“禀公公,天色也不早了,奴婢在前面祝家村准备了一些粗茶淡饭,公公可要去歇息一下?”
听到囧公公的话,张墨不由又看了他一眼,自己这行人还没到,他竟然就已经算好时间,全都准备好了,看来也是个有心计有能力的,好生敲打一下,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所用。
“那就去吧。”张墨点了点头,昨晚没吃好,早上起来后又只吃了几口,他现在到是真的有些饿,于是也不拒绝囧公公的好意,随着囧公公进了村。
祝家村已经是皇庄边缘的土地,出了祝家庄紧挨着皇庄的田都是一些勋贵豪强的田产。明代农民要交黄榜白榜并六成税,而将自己全家并田地投入勋贵豪强或举人士绅名下,只需要交五成税给主人家就可以,比私田自由身的农民要少交一成,于是大量农民整村整村投入勋贵豪强或举人士绅,导致土地兼并严重,国家税收大量流失。
当然,这事张墨是不想管也管不着,得罪人的事,还是留给张居正那倒霉的孩子,张公公虽然没子女来被,那些因张居正清丈土地而疯狂报复的家伙饿死,但也不想像张居正那样,死后还被人从土里刨出来鞭尸。
历来改革家都没有好下场,就算改革成功也没有好下场,比如商鞅。
“张公公,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请您多多将就。”囧公公满头大汗看着桌上摆的鸡鸭鱼肉等农村里根本吃不到的菜,另外还有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冬天根本吃不到的新鲜蔬菜,又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仿佛在吃毒药的张墨,小心翼翼的挟起一块猪肉放到嘴里尝了尝,挺好,味道不错啊。
“你们觉得好吃吗?”张墨放下筷子,视线依次从作陪的囧公公、祝家村村长,还有那个叫张小红的锦衣卫校尉转过。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张墨的问题。
“你们真觉得好吃?”张墨挟起一块猪肉,皱着眉头,放在嘴里嚼了嚼,总觉得味道不对。
“公公要是觉得这些菜不合胃口,奴婢马上命人去换。”囧公公站起身,瞪了一眼那祝家村的村长,又转过头低头哈腰对着张墨说道。
至于那可怜的村长,则一脸哭丧,小腿拼命乱抖,几乎快要哭出来。
“是啊公公,有什么不合胃口的,让他们去换就是了。”张小红欠了欠身,同样恭敬的对着张墨说道。
张墨不说话,又连连挟起几道菜,将桌上的饭菜尝了个遍,才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张小红问道:“说实话,你觉得,好吃不好吃?”
“这……”面对张公公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张小红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好半天他才艰难的回答道:“卑官是粗人,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卑官觉得这些菜,还可以。”
“你们都觉得好吃,那就是我自己尝着有问题?”张墨一脸疑惑摇了摇头,又似自言自语,又是责怪他人的说道。
“这……”囧公公一把抓住快要瘫倒地上的村长,同时也借着村长的身子,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跟着往下倒。
“你,带我去厨房看看。”张墨站起来,一指祝家村村长,示意对方带自己去厨房。
“可是厨房那种污秽之地,怎么怎么……”祝村长不知所措的回答道。
“什么污秽之地?大不了就是卫生不达标,咱家又不是卫生局的。”张墨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想当年哥在肯德基打工,还把面包掉地上,还不照样捡起来吹吹继续拿来做汉堡,一样也没见吃死人。
“油盐酱醋茶……”张墨带着一大群人挤进堆满新鲜蔬菜瓜果的厨房,命人将厨房里的佐料全拿出来,仔细查看一遍,又随手拿起一根头上还顶着朵小黄花的黄瓜,胡乱用衣袖擦擦,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虽然冬天里的黄瓜味道差点,但黄瓜还是那个黄瓜味,看来古今食物也没什么差别,怎么做出来后的味道会差这么多呢?不说比皇宫和家里,就连后世大排档上几块钱一个的盒饭味道都比不上,到时候哪里出了问题?
张墨一边啃着黄瓜,一边回忆着刚才在桌上吃的那道黄瓜,吃上去感觉就不像是给人,形如嚼蜡,一点都没有黄瓜的鲜味。
对了!鲜味!
张墨眼睛一亮,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见屋外匆匆走进来一个锦衣卫校尉。
锦衣卫跪下行了个礼,说道:“禀张公公,村外有个自称是何公公长随的人求见。”
“嗯?”张墨看了一眼同样满脸不解的囧公公,随口吩咐道:“传他进来。”
校尉应声退下,张墨也带着一干人等回到大厅,重新坐下用茶,坐不了多久,就见那校尉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进来。
“囧公公,这是你的长随?”张墨一指跪在大厅中央的汉子问道。
“是是!正是奴婢的长随何二,奴婢早上前来之时,将他留在庄上。”囧公公擦了一把汗,他感觉这辈子的汗都在今天流光了。
这何二是他留在庄里的长随,现在却在祝家庄出现,难道庄里出了什么事?一想到这个,他就坐立不安,苍天保佑,千万要平平安安,不要出任何事情啊。
“喔,那你问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见我有什么事?”张墨一脸悠然自得着喝着茶,有钱宁这个特务头头在,黄锦就出不了事,他才不担心。
“对,你快说,是不是庄上出了什么事?”囧公公急切的追问道。
“回两位公公,庄里没有出事。”何二的话让囧公公略略安心,“是钱大人让小的来找张公公的。”
“钱大人?找咱家?什么事?”张墨心头一紧,思来想去也猜不出钱宁派人来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不会是大黄身份被钱宁拆穿了吧?那也不会啊,要是那样,钱宁早就亲自杀上门了。
“正午时分,有一位朱寿朱公子,前来皇庄拜访张公公。”
“啪!”
张墨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脚上,偏偏他还一点也没感觉,满脸子里只剩下何二那句话在不停的飞转,转了不知道多久后,那短短的一句话渐渐汇成两个字。
朱寿?!
他来做什么?
第八章 墨墨陪孤洗澡去
“唉唷,太……朱公子,你来啦?”匆匆回到住所的张墨,表情恭敬,语气献媚的冲着坐在上首翘着二郎腿,一脸不耐烦外加委屈,喝着茶的朱厚照,招了招问道。
“得得得,你这像什么样子?苏淮院里学来的吧?”朱厚照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碗,“啪”得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表情不豫的反问道。
“哪有啊?”张墨脸上一红,随即一把抢过朱厚照手里的折扇,丢在桌上,“大冬天的,扇什么扇子,也不怕冻着?”
“我喜欢!”朱厚照一伸脖子,抬起头,一脸别扭的说道:“你管不着。到是你……”朱厚照拿起桌上的折扇一指张墨,眼眶竟然开始泛红。
“我?我怎么了?”张墨眼睛转得飞快。
认真回忆回忆再回忆,自己最近没干什么缺德事吧?也就挑唆朱太子逃逃课什么的,没干什么坏事啊。
“可恶!”干了坏事,竟然还表现的这么无辜!
朱厚照气乎乎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眯着眼睛围着张墨转了一圈又一圈,转着转着还不时探过头,像只小狗似的在张墨身上嗅来嗅去,嗅得同时,朱厚照两只手不停在张墨身上摸来摸去,时不时将张墨整个人转过来转过去。
那模样那神情,让张墨想到一部很著名的反映家暴的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那电视剧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这是什么?”朱厚照从张墨肩膀上捻起一根头发,酸溜溜的看着张墨问道。
“头发。”张墨表现的很淡定,这孩子傻了吧,头发也不认得了。
“谁的?”朱厚照红着眼睛,语气恶狠狠追问道。
“废话,当然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张墨伸手想将朱厚照手里的头发抢过来,却被对方轻轻巧巧躲过。
“别想毁灭证据。”朱厚照白了张墨一眼,举起手中那根头发,放到眼前仔细瞅了瞅,又和张墨头上的头发比了比,态度之认真严肃可比电视剧警察收集现场证据,好半天才勉强认同张墨的答案,“好像也是。”
“你大老远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的头发吧?”张墨有点不耐烦,但看着朱厚照明显有些精神不济的小脸,又发不出脾气,“皇上知道你出来吗?”
“父皇啊,他当然不知道。”朱厚照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觉得是这天气扇扇子是有点冷,但他刚在张墨面前发了火,现在又不好意思不扇,只好死命强撑保持脸上表情不变,努力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说道:“我对他说,我到南苑来打猎,明儿就回去,他就放我出来了。”
听说孝宗根本不知道自己宝贝儿子偷跑出来的事,一想到朱皇帝知道朱太子跑出来时的情景,张墨真是无力,抓头,仰面,泪奔,貌似全都不足以形容自己心中的悲愤。
“那刘老头,那里,你就……”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