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风敲敲盘子,阴狠问道,“几个G?你的?”
周清立即阉了,唯唯诺诺道,“风哥……我没弄脏显示器……”
不管怎么说,重逢,是令人开心的。
陈刚喝到最后,一个劲地吼“我没醉”,印风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没醉,可是你女儿困了。先回家,下次再一起喝。”
陈刚嘟嚷:“我没醉……”
周清劝道,“走吧走吧,你女儿眼皮都睁不开了。”
陈刚:“我没醉……”
印风无奈命令道,“上车!”
陈刚瘫在印风身上,“我没醉……”
徐庆把女儿放到车里,撸了把乱发,上前一把拽住陈刚的领子把他扔了进去。
同一时间,金地地下娱乐城。
阿俊正趴在桌上,眯着眼看一杯白兰地。对面的调酒师动作娴熟华丽,只是透过这液体,那变了形的姿势很是滑稽。白虎在一边慨叹时运不济,恶人当道,把毒龙的祖宗十八代都用单纯的“操”字问候了一遍。
音乐带着剧烈的节奏感敲击在所有人心上,台上的舞者扭得断了腰,神情却分明麻木。
白虎发现自己单方面地讨伐了毒龙半天,不满地拍着阿俊的肩膀吼道,“你想什么呢?”
音乐很嘈杂,白虎没听见阿俊的回答。
而阿俊在呢喃:他不稀罕这位置,我还替他守着干什么?
白虎扯着嗓子问,“啊?你说啥?大声点啊!靠!”
调酒师完成了一杯佳酿,将紫红色的液体推给对面妖娆的女子。
阿俊依旧隔着白兰地看着。四年,整整四年,每一次的伤,每一次的心惊胆战,每一次的不公委屈,每一次的彻夜辛劳,每一次每一次,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到那个人。从小时候起,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他打架,自己也掳了袖子就上;他逃课,自己二话不说陪他;他和那威武庄严的父亲吵了架,跑自己家来,挤着一个被窝,豪情万丈地说:总有一天,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让那老东西看看,不按着他那些强制的路走,我一样是英雄!
如今,替他守住了这条英雄路,他却不要了。
白虎忽然猛拍桌子,对着阿俊的身后吼道:“操!你也有脸来!杂碎东西!”
阿俊闻声转过去,对上毒龙挑衅的脸。
毒龙把烟头踩灭在地,眯着眼道:“怎么?裤子脱了,嫖·客倒不要你了?呵呵,让你们别这么积极,你们不听,现在好了吧,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你们这是,当了婊·子,又翻了自己的牌坊。”
白虎猛地砸了手中酒杯,一地碎片,向毒龙扑去。阿俊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
阿俊扯住不停挣扎的白虎,面无表情道,“场子是大家的,任总也洗白了。以后大家在一个公司做事,还是少做这种上门挑衅的蠢事好。”说到这里,他讽刺地看着毒龙,“都说干起架来最猛的,脑子最简单,跟着以前的‘龙哥’,我一直不大同意这话,可是跟着现在这‘龙哥’,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毒龙阴狠地看着阿俊,冷冷道,“别TM装得你好像很清白似的,跟在太子哥身后的,哪个没上去干过几场?就你,妈的!小白脸,每次都躲后面!算个什么东西!我呸!”
毒龙扯出身后的小弟一只,竟是上次那黄毛。对着阿俊轻蔑道:“就他!你打的过么?”
白虎怒喝:“我操‘你吗!”
阿俊拦住白虎,依旧无波无澜地问,“兄弟怎么称呼?”
黄毛拽拽地答:“老子俗称——暴击机!”
白虎吃惊地问:“爆鸡鸡?”
黄毛颇自豪道,“就是,暴击机。”
阿俊看了看毒龙,又看了看暴击机,猛然一脚踹去。
暴击机捂着裆部摔入人群,人群散开一大片,暴击机的哀嚎不低于DJ的嘶吼。
阿俊抽出一张纸巾,擦着闪亮的皮鞋,道,“这不是打赢了么?不过毒龙,我现在才想起来提醒你,咱们洗白好些年了,不适合这些打杀的活。还有啊,”阿俊直起身,俯视毒龙道,“我们都是副总,按着公司的风俗,这事我铁定要报给任总了。对了,是任总,不是太子哥。”
暴击机好不容易从人群中站起身,又被毒龙一脚踹在裆部踢得老远。毒龙愤愤地骂道,“没用的东西!”他带着一群人没入狂欢的人群,阴狠而决绝。
白虎颇舒坦地扯着嗓子吼道,“妈的!阿俊!你TM真给龙哥挣面子。”
阿俊无奈一笑,继续趴在原位对着白兰地发呆。
白虎欣喜地窜入人群狂欢,以发泄心中一雪前耻的快感。不一会,潘淑云扭着纤腰提着小皮包,一派淑女装扮与金地众人格格不入。她微笑地走入狂欢的人群牵起白虎的耳朵,夫妻俩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离开狂欢的人群。唯剩阿俊一人坐在金地,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21、保护费 。。。
印风一早起了床,坐到柜台后面托着下巴看门外。
程婉背着书包踱进门,就看见印风一脸的望眼欲穿。
“小老板?”
印风微笑,眼睛朝一旁瞥了瞥,绿茶蛋糕包的好好的,在翠绿的碎花纸里跟程婉的脸一样,青春、清纯。
程婉道谢,把钱放在柜台。印风看了下,“50的?找不开,明天来再找给你。”
程婉笑道,“行,那我去上课了哦。明天见。”
时过九点,印风被托着的脸蛋,渐渐褪下缤纷的色彩,化作惯有的面无表情。
十点整,过了上班时间,光顾的客人逐渐稀少。印风开始习惯性地拖地。
暴击机今天很光彩。
因为他难得地带了五十个人,这是毒龙给他的再一次机会。
于是他从心里认定了,龙哥,只能有一个。
就是现在的这个。
现在的这个龙哥,给了他五十个小弟,创造了他第一次的老大生涯,他听着一声声的“鸡哥”,有了五十个人壮胆,于是有了勇气。
暴击机一脚踹开叠影的玻璃门,忍着抽筋的脚趾头,故作豪迈地站着。
身后的小弟跟着一起,雄纠纠气昂昂地站着——只进来了一半,还有一半挤不下了。
印风当然知道他们进来了。
不过既然不是买蛋糕的,他就再拖一会地,也不耽搁什么。
暴击机站到五分钟的时候,开始不耐烦,貌似……貌似这和自己原先的设想不大一样?自己站这,怎么就跟透明人一样?
二胖子正好下楼,挺着个大肚子。毒龙立即打起精神,吼道,“死胖子!交钱!”
周清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继而若无其事地走到柜台后坐下。
暴击机恼羞成怒,上前猛力一拍桌,“妈的!问你钱呢!”
二胖子搓了把脸上的肥肉,疑惑道,“你们这是……打劫?”
“老子在收保护费!他妈的保护费!”暴击机咆哮,眼睛斜睨着一边的印风,带着丝骄傲,当然也带着丝畏惧。
印风没什么反应,走到墙边的玻璃桌前看着报纸。
暴击机觉得自尊受辱,鼻孔喘得老大,偏偏现在这情况又不适合动手。有一开场就打起来的么?那多没文化。他要做一个深得民心的老大,要先动口后动手,要以理服人。于是此刻,他只得站在原地强自吼道,“妈的!交钱啊!”
“啊——”印风忽然叫起来。
所有人诧异地看向他。
印风指着报纸一处,皱眉哭叫道,“啊啊啊——贷款利率又提高了——二胖子,我的房子啊……”
周清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脸,忙上前拍着他背脊哄着,“没事没事,我给你加薪加薪,别难过。”
暴击机忍无可忍地吼,“我操‘你们妈……兄弟们!给我砸!”
印风瞬间止了悲伤,很淡定地拿出手机。
暴击机鄙视地看着印风,想不到名盛一时的黑蛟龙也畏惧了,他语带嘲讽道,“怎么?搬救兵啊?”
印风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拨了号码,把电话递给周清后,对暴击机道,“不应该搬么?”
暴击机很拽地笑道,“没用的,阿俊和白虎今天被任总带去A市进货了,没人能帮到你!哈哈哈!”
印风更加奇怪了,“我没找他们啊。”
暴击机瞪大小眼睛,心里暗想,难道他还有后招?他能找谁?
周清接通电话,对着那边道,“救命呀,入室抢劫啊……对对,有带凶器……哦,在C区娱乐街27号,叠影蛋糕店的总店。”
暴击机问,“打给谁?”
印风耸肩,“110。”
暴击机不可置信,先惊后怒,眼看他扬起手要下令。印风先他一步,走到柜台前拿出一款抹茶蛋糕,又细心地包好,站墙角边去了。然后他指指周围,“砸吧。”
一群杂毛开始砸店。
印风和周清站在墙边,一个捧着蛋糕,一个抱着一团报纸。
周清委屈道,“我还没吃早饭。”
印风指着被推倒在地的蛋糕柜,和着玻璃渣的蛋糕在阳光下晶晶发亮。
周清苦着脸,道,“我出去买早饭。”
印风点点头。于是周清穿过一群亢奋的人,很麻木地出去买了早饭。
十分钟后,印风看看满地的残骸,对兀自喘息不停的暴击机问,“砸完了?”他看看手表,道,“时间掐得很准”
暴击机瞪大眼睛张大鼻孔,咆哮,“保护费呢?再不交出来,别怪老子不客气!”
印风活动了下手腕,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他再抬头,暴击机明显地后退了不止一步,正巧一皮鞋踩在刚刚被自己摔烂的玻璃尖尖上,暴击机立马叫得跟腾格尔在引吭高歌似的,颇为高亢。
警车终于赶到。黄毛暴击机老大,当即色变——糟糕,能砸到黑蛟龙的店,他太激动,光想着扬名立万,却忘了刚刚那报警电话了……
一群杂毛再次跟卖猪似的,被赶上了车。小罗喽们四处逃散,暴击机在警车上看着前一秒还尊称自己“鸡”哥的人,这一刻纷纷如火箭发射般四散,当即破口大骂。“我靠!这群没良心的逼崽子!”
警察当头一棍,喝道,“安分点!”
暴击机惨叫着捂住脑袋上的包。哀嚎和着警笛声一起飘远……
跟着警车一起出现的,还有那辆二手别克。之前是公司派给钟明用,现在是钟明自己买了随时用。
钟明风一般掠进店里。印风只觉眼前忽然多了一灰西装的人,下一秒就被人被人紧紧地握住双肩。
钟明把印风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
印风好笑地回答,“没事没事没事。”
钟明大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松口气一般放松了身体。
印风把蛋糕递给他,有些好奇他为什么早上没来,现在又突然出现,却没开口问。
钟明先一步解释了,“省分部老总的女儿今天过来,我去给她接风。机场要路过这,我就让他们先回去我自个来看看,结果一路上跟着警车。刚刚他们是……”
印风拍拍胸脯,“看,好好的!我没事儿!他们来收保护费而已。”
钟明尴尬道,“而……已……”他看了看周围,担心问道,“周先生呢?”
印风一脸沉痛地按着钟明肩膀,“你来晚一步,他已经……被他们拉出去阉了……”
“啊?”钟明满脑袋问号。收保护费却把人阉了?
周清捧着豆浆油条进屋,一脸委屈道,“风哥,诅咒人是不对的。”
印风满脸的神采飞扬,“你回来啦?挺快的嘛。”
周清不理他,从残骸中拖出一张凳子开始囫囵用餐。
印风拉着钟明,钟明托着蛋糕,俩人小心翼翼地越过一地碎玻璃,来到门外。
印风关了门,道,“陪我去警局一趟。”
钟明傻乎乎地问,“干嘛?”
印风指着店里,气愤道,“我靠!这么多东西,不要钱的吗?我要去警局开证明!还要他们每个砸的人按手印!这样我才能拿到赔偿金啊……其实这些家具都旧了,正好拿这比钱换新的。”印风笑得十分猥琐。
钟明摸了摸印风的脑袋,道,“上车。”
钟明把车开得很稳,蛋糕放在手边,他不时地看一眼。
印风忽然问,“你赚钱难吗?”
钟明看了眼印风,温柔笑道,“不管是我,还是要饭的,还是你,赚钱都不容易。”
见印风不回答,钟明又道,“一个人,要会赚钱,先得有软设施和硬设施。软设施,就是内在的知识含量,硬设施,就是外在的交际手段。这种人能赚很多钱,但往往活的很累。”
印风愣了下,道,“我记得我小时候,读大学是不要钱的,工作是包分配的,房子也是。”
钟明忍不住又探手摸了摸印风的脑袋,“这是社会的规律,发展时必然会有这些问题的,看开些就好。”
印风疑惑道,“这样的话,总觉得身边存很多钱也没用,说不定哪天就贬值了。啊,”印风烦躁地揉揉脑袋,“今早我看到,贷款利率又上调,我还想存钱买栋房子,烦——”
钟明听着他拉长的音调,想了想道,“别太担心。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我教你。现在这个经济现状,不动产的价值会一直动荡,所以如果你很烦恼钱要怎么弄的话,我建议你不要投资不动产,流动的资金才会不断地升值。”
印风一头雾水,“不动产?”
钟明解释道,“就是房子,车子之类的,现在买不大值得,你可以去做些股票投资,如果金额很大,也可以去买一些有前景的公司的股份……”
“停停停。”印风做了个手势。
钟明乖乖闭嘴,安静开车。
半晌,钟明才低声道,“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我只是想让你心情好点。”钟明以为,他刚刚的解说行为,被印风看成了卖弄。他总是这样,木头木脑,不知不觉中就把话题往专业上带。他是诚心帮助,却往往被人误解。这个坏习惯已经改掉很多年,可是刚刚印风表情消极,他莫名地心中一慌,嘴巴便失了控制……
印风转头瞪着他,“兄弟间说什么对不起!我在想那什么不动产的玩意,你讲的太快,我反应不大过来,不过大致能懂!呃,以后有不懂的我都问你!”
钟明轻轻“恩”了一声。
印风看向窗外,嘴角带笑。
警局前,印风拿着那张签满名字的单子,和警方开的证明,一脸窃笑。
钟明愣愣地看着,忽然道,“这周末公司组织去杭山上祈福,你也一起去吧?”
印风心情好得不像话,二话不说就答应。钟明再次摸了摸那脑袋,温柔笑道,“那我周六去接你。”
22、祈福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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