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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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刀-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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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呼吸一窒,快步往前走去。

包厢里,俩人面对面静坐,中间的茶案古木存香,茶香袅袅,配着几样精致的点心,隐约有君子座谈的感觉。

当然,如果印风不把绿豆糕吃得一嘴都是沫子的话,画面会更美观。印风咕哝着满嘴食物道,“我问你,你有过特别尊敬和向往的人没有?”

钟明不明所以地看着印风。印风斟酌一下,又道,“如果这个人忽然跟你开口示爱,而后你们在一起了,这算不算是爱情?”

钟明一瞬间表情变得很奇怪。

印风问:“怎么了?”

钟明尴尬地开口:“我最尊敬的人是我爸。”

印风愣住,嘴巴蠕动好几下才艰难地咽下口里的食物,终于憋不住捧腹大笑,边笑边抽气道,“操,不是说这种,我是说身边的,近似于……近似于你向往成为的那种人。”

钟明仔细想了想,认真道,“我的身边没有这种人,我就想做我自己。”

印风叹气,决定把话题丢给钟明,“你到底想谈什么?”

钟明正襟危坐,双手在衣角处悄悄握拳。“我想了挺久,觉得我应该是个同性恋。”

印风挑眉,“所以?”

钟明拳头又紧了紧,鼓足勇气般朗声道,“我查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我认为,我对你产生了一种感情,呃,所以,我应该是一名同性恋。”

印风:“……”见过表白的,没见过这样表白的。

钟明双手已经揪紧了衣角,就跟当年他升职考试时一般的紧张。“我定了套方案。我说给你听听?”

见印风点头,钟明轻轻吸了口气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从今天开始确认恋人关系,我的年假从大年初四开始,那时你可以和我回家,算是见一下我的家人,也让他们认识一下你,不过我们的关系还得等一阵子才能跟我爸妈摊牌,他们,呃,年纪挺大,要慢慢来。”

印风点点头,“计划得很好。”

钟明眼睛亮了亮,小心翼翼道,“你赞成就好。”

印风懒懒地笑了笑,“你刚刚问我爱情。”

钟明睁大眼睛点点头,一脸虚心受教的乖宝宝表情。

印风继续,“我对你说,应该问我的,是婚姻。”

钟明歪着脑袋想了想,眉头微蹙。印风不等他答,犹自说道,“我的确有过爱情。就因为有过,所以现在不需要了。我需要的是一种平稳的状态。和我在一起,可能日子会很平淡,而且,我身体不大好,过去也不大光彩,所以,我需要的是一份安定的婚姻。婚姻不一定需要法律认可,这是两人间自觉遵守的一种约束。我曾经以为只要爱情到极致了,约束必然存在。你觉得我这句话,对不对?”

钟明转开视线,盯着桌上的绿豆糕盘子愣了许久。印风静静地坐在对面,一声不吭。

钟明半晌后,才低沉地答:“我觉得这话……不大对。在我看来,婚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学着去忠诚去妥协,时间长了,会习惯这日子。这是一种依赖感。好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谈什么爱情。印老板,刚说的那几点你都不用担心,我脾气不错,忠诚度也很高,这些我的很多老客户都可以证明。你刚刚说的问题,我之前考虑过,我爸妈身体也不是很好,操劳坏了,大不了以后我辛苦点,我是男人,应该的。”

印风有些无语。见过许诺的,没见过这样许诺的。

操,敢情你是男人,我就不是男人了?

不过钟明显然已经忽略了这点,正自顾自地郑重承诺着,“印老板,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请你一定放心地把自己……呃,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也会努力存钱给你治腿伤。”

钟明说完,有些紧张地看印风一眼,又立即把视线转到桌上,坐等宣判。

印风定定地打量钟明,毫不避讳。

他今天打扮地很庄重,甚至还打了领带。表情虔诚而严肃,不带丝毫玩笑。条纹西装把小腰板包裹地挺拔瘦削,他坐在那里,态度严肃,挺胸收腹,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印风忽然笑了,“我们待会去拍张合照吧?”

钟明:“啊?”

印风边地吃东西,边慢悠悠道,“我的前一段爱情,进行了很长时间,可是直到前阵子,我才发现,我跟他连张合照都没有。所以,我们在一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弄张合照。”

钟明还处在震惊痴傻状态中,嘴唇微张,鼻翼微微翕动。印风把手里剩下的半个核桃酥塞他嘴里,又转去其他盘中觅食。一切安然静好,仿佛生活本应如此。





37、表白2 。。。 
 
 
去照相馆的路上,钟明认真地开车,目不转睛地盯着路面,如新手第一次驾驶般。可是事实上,他的驾照已经自动升成B照很久了。双手握紧方向盘,骨节突出,掌心黏腻,都是紧张至极的表现。路面很滑,他开得格外小心,正如他此刻的心情。每一分每一秒都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以保证这自己的清醒。

就这么答应了?

就这么答应了。

就这么答应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想骂一句脏话来平复此刻的心情。毕竟自己推开印风两次,丝毫不留情面。钟明以为,他最起码是要挨上一顿胖揍的。

印风软软地靠在副驾驶上,叼着根烟徐徐抽着。车窗开了丝缝隙,冷风丝丝飘进,令人清爽。印风不疾不徐地开口,“你以后喊我换个称呼。”

“啊?”钟明微微转了下头,又立即看路,“哦。”

“初三那天你没事儿吧?”

“没事。”木木地答。

“那天一块去看看我爸。”

“啊?”钟明瞪着眼,又慢慢平复心情,“哦。”

“我跟你讲讲以前的事。”印风眯着眼道。

“恩。”

印风猛吸了口烟,“我没读过多少书,初中没毕业就出来了。不像你,”印风上下看了眼钟明,调笑道,“出国镀过金,够风光。”

钟明诚恳又急切地转头道,“我没这么想过,真的,你很好,呃,是真的好。”

印风移了移手腕,覆住钟明握着方向盘的手,钟明微微一动,印风使力,稳住了他手中发颤的力道。印风道,“继续开车,听我慢慢说。”

车子在雪地里缓慢向前滑行,印风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语调平淡,不带波澜。

“我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十六岁。我爸几乎气得半死,家里每天吵得硝烟四散,爸脾气不好,为这事迁怒我妈,政府官员,你知道的,一旦家庭有了裂缝,在外面多多少少都要沾惹些乱七八糟的人,我妈的身体就是那时候坏下来的。”印风自嘲地笑笑,“当时恨我爸,现在想想,到头来,一切还是怪我。”

“我从家里出来,不用家里一分钱,自己打工,从泊车的小弟做起,收保护费,替人打架,贩药……那时候觉得年轻,男儿志在四方,成大事不拘小节,我想着,总有一天,我会功成名就了给老头子看。”

“任非云大我六岁,道上有名的皇家一号的太子爷。那会儿皇家一号没现在这规模,不过也够唬人的了,我们当时在那看场子的都崇拜他,有次跟我同一组的弟兄帮他买过一包烟,那家伙兴奋了好几晚。任非云那个时候,几乎就是个会发光的金人。能认识他,是因为我救过他一次,也就在我从家里出来后的半年。他有个弟弟,当时为了争家产,明争暗斗,任老爷子去国外时,他中了暗算,我就是那时候救的他。后来……后来他弟弟,也是我杀的。”印风低着头,手仍覆盖在钟明手背上,喃喃道,“我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钟明没回答,印风也暂停了故事的叙述。

须臾,钟明手腕翻转,羞涩却又坚定地,握住了印风冰凉的手,放在身侧道,“继续讲。”

“蹲进去前的那几年,我也是有梦想的。我想成为任非云那样的人,总忍不住亲近他,和他在一块,做事又疯又狠。可我现在想想,挺傻的。我只是不想让我爸看不起我,心里有团火在烧,我那时一直提醒自己,要往前冲,不能把让这火灭掉,总有一天,这火势会燎原。其实一个十六岁的人,能有多大的胆?每次伤了人,做噩梦,都是任非云陪在我身边。”

“没错,我以前爱他。因为他支撑起了我整个世界。”

“我是被他亲手送进牢里的。”

“被抓进去的时候,我腿上烂得都在爬虫子。那时是夏天。”

印风整个身子不知不觉蜷在副驾驶座上,头靠着车窗,双眼有些失神。

“我看到他订婚了,可我相信他会来接我的。我每天都在等。”

“一直等到最后,我站不起来了,脑袋也迷糊了,拖了很久后,牢里难得的来了医生,我高烧不退,医生说腿是治不好了,拖太久。身体也是那时候垮掉的。”

“后来收到我爸的信,收到二胖的书。慢慢地腿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再后来我爸走了,我妈也不在了。我妈没坟,因为连骨灰都不知道在哪。我爸当时是被判贪污,交不出钱,当场逮捕,我妈心肌梗塞,走的突然……没人去医院处理……再后来二胖赶去的时候,已经送去火化了,却连骨灰都找不着……我没能给他们送终。”

“那之后,我再没想过任非云。”

车子骤停。

钟明倏然转身抱住印风,把他脑袋摁在自己胸前,“没事了,都过去了。”

印风在钟明怀里点点头,发丝随着他动作挠在钟明下巴上,钟明只觉自己的心也被不知觉地挠了一下,既痒又疼。

十分钟后。“到地儿了?”印风闷在钟明怀里问。

“没。”

“那咱维持这造型是打算干嘛?”印风声音闷闷的。

钟明立即松了手,脸上蒸腾起淡淡红晕,“这就走,这就走。”

车子稍稍提速,车里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只有一只。

印风轻轻地回握住钟明的手,感到掌心传来的热度和黏腻,竟让自己前所未有的安心。

大年初一还营业的照相馆着实不好找,转悠了半天,才在大学城附近找到一家。

门口坐着一中年人,正听着戏曲嗑瓜子,门口两个倒福端正地挂着,喜气洋洋。

钟明先一步走进,对着中年人说,“我们来照相。”

老板头都不抬,继续晃悠着大腿嗑瓜子,道,“照相师回老家去了。我只能照照普通照。”

印风跟上前,和钟明并肩道,“就是要普通照。”

老板斜睨了两人一眼,“过年算双倍价。”

钟明轻笑,“成,麻烦你了。”

老板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指着里间道,“去那等着。”

钟明侧身,让印风先走。

老板磨蹭了好一会才进屋,拉了俩人身后的幕布,开了大灯,才道,“我技术不好,拍岔了可别怪我。”

钟明好脾气道,“你尽力就好,我们就这么站着?”

“快快快。随你们怎么站,俩男人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还抱着?”老板颇不耐地催促。

印风淡淡地瞥了老板一眼,一步侧身到钟明身旁,搂住对方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下,在俩人瞬间转为震惊的目光中闲闲道,“就拍刚刚那一张,懂?”

老板呆在原地。

印风在聚光灯下不辨神色地站着,手中力道不减。钟明只是怔愣一瞬,忽然步出印风的怀抱,又转至身后,双手搭着印风的腰,对老板道,“这样拍。”他个子比印风稍高一些,脸上带着丝红晕,完全像个幸福的新郎。

印风眼珠子转了转,安安静静地窝进钟明怀里,声调抬高,带着冷意,“还不拍?”

老板下巴咯咯地抖了两下,双手僵硬地扶着相机架,调了好半天才调稳焦距。

可怜照相馆老板,一把年纪,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大年初一的,却被无缘无故被吓跑了半边魂。同性恋也就罢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偏偏那人身上还带着一些匪气,似乎拍得不好的话,他下一秒就放火烧了这店。老板战战兢兢地拍好照片,又恭恭敬敬地让两人稍等,如履薄冰地去洗照片去了。

照片现拍现拿,印风挺满意。钟明忍不住撸了下印风头顶心,叹道,“你吓着人了。”

印风耸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钟明斟酌片刻,开口道,“其实我爸他也……”

印风挑了挑眉,“你爸又不是外人。”

钟明瞬间心花怒放,以至于老板颤巍巍地递上照片时,他丢了张大大的红票子给对方。“大叔,麻烦你了。

大叔老板赶忙去抽屉里找钱。钟明道,“不用找了,就当图个吉利,过年嘛。希望这一年生意兴隆。”

老板擦着冷汗笑道,“承蒙关照,承蒙关照。”

印风冷笑一声,老板立即把找的零钱奉上,“咱做的是良心生意,新年第一桩,一定得按实在的来。”

钟明无奈接过零钱,拉着印风出门。

老板几乎迎风流泪——终于走了。

两人踩着厚厚的雪,人手一张照片:朴素的场景,干净的塑胶套,照片里的两人,前面的人靠在后面的人身上,头微微歪着,正好偏向后面那人的肩膀,后者抿起嘴角,笑得温柔动人。印风忽然转身在钟明脸上摸了把,“小姑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漂亮呢?”

钟明红了红脸,随即又严肃道,“我是男人。”

印风笑着点点头,摇了摇手里的照片,“我知道。待嫁的男人。”





38、醉酒 。。。 
 
 
大年初二,许多人还在甜暖温乡里睡懒觉时,市里的娱乐场子,却闹出件大事。

市委书记,省级副职的邓明胜独子邓涛,在皇家一号被砸破了脑袋,血流成河,当场休克,现在人还在医院里抢救来着。

印风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翻报纸,眉头微蹙。照片被装裱在精致相框,放于手边茶几上。

任非云不是个没理智的,邓涛既然大年初一去皇家一号寻乐子,显是老客户了。让老客户在自己场子里出这档子事,实在不像任非云作风。

报纸上大篇幅地报道这条新闻。伤人者已被拘留,版面上附着大照片一张,罪犯双手烤着手铐在大年初一的夜晚被押上警车,模样倒是波澜不惊。印风定睛一看,毒龙。呵,任非云脑袋瓜子给驴踢了吧?大过年的派自己手下得力干将去砸了官二代的脑袋?

印风轻轻地扔了报纸,一切新闻,都只当无聊时的消遣。

皇家一号顶楼包厢,任非云疲惫地靠在按摩椅上闭眼。阿俊站在一边,脸上神色变换了几番,才定下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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