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风端起桌上凉掉的茶灌了一口,听了这话,只是点点头,道,“哦。”然后便继续上楼玩起了游戏。
56、往事不可追 。。。
又是一整天不停歇的忙碌,钟明晚间回了家,显得很疲惫。印风辗转了一番,在钟明快入睡时忽然扒住他的脸,亲了一口,语带忐忑道:“我跟你说,明儿我要到任非云那去一次。”
钟明几乎是立即就睁开了眼,并且瞪得圆圆大大,“你要干什么?我不准你再去打架,别闹事。”
印风往他怀里拱了拱,道,“不是打架,是我爸爸的事,任非云说我爸的倒台和邓明胜有关系。就是那个邓书记,前阵子在报纸上说他和任非云闹得很凶。我想去弄个清楚。”
钟明沉默了好一会,一个翻身仰卧着,道,“你自己决定吧。我不管你了。”
印风撑起脑袋,侧身借着月光看他,“你生气啦?”
“不生气,这事情你去了解一下也是对的。我就是不大高兴你要去见他,那个人他占有欲很强,我看得出来。”
印风拍拍钟明的脸,“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一对一的话,任非云他不是我对手。你别担心,阿俊白虎他们都在,他们更听我的话。如果真要对付邓书记那帮子人,我肯定是要借助任非云的力量,那以后见面的次数就更多了。”
钟明又回身抱住印风,两条腿伸过去卷住印风的,把体温一阵阵地传给他。印风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便叹了口气,在令人安心的气味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阿俊就等在了楼下。钟明踏着皮鞋走上前去握了手,好一番嘱咐后,才把印风送上了车。
车子行驶上公路,阿俊在车里似笑非笑地看向印风:“他对你挺够意思的。不过,你肯回来,真是太好了。”
印风两手交叉了,放在膝盖上,此时望向成俊,笑意是真正的到了眼底。兄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那是真的要放在心里记挂一辈子的。
阿俊抬了抬手,觉得心里满溢了什么,膨胀着难受,必须要触碰到印风的身体,才得以稍稍缓解这种满胀感。印风正在看窗外风景,倏然就被成俊一把紧紧抱住。阿俊用手攒成拳头,狠狠地给了印风的后背两拳,近乎咬牙切齿道,“我他妈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他妈的,好多年!”
印风不好意思在此刻告诉成俊,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他拍了拍成俊的大腿,慨叹道,“这两年你真的辛苦了。”
成俊激动过后,很快恢复了冷漠样。他坐回原位,淡淡地答:“也谈不上辛苦,我管公司里内务这一块,平时都挺轻松。龙哥,你既然回来了,该你的就都是你的。我们兄弟几个还像当年一样,我跟你!”
印风哭笑不得:“怎么听你这口气,任非云虐待你们?你们都巴不得离了他啊。”
成俊立即摇头,答道,“云老大对我们都很好,他当年……算了,不提当年的事,你跟那小白脸,也挺好。你回来就好,总觉着心里终于踏实了。”
成俊很少这么多话,而他今天的确是开心,所以絮絮叨叨地讲了一路。从几个场子里的趣事,到白虎娶媳妇时的笑闻,再到四年前他们私下里筹划着去救印风,最后被任非云拦住了……成俊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让印风知道,因为在这四年一圈的循环里,的确是谁都不好受。若说任非云太无情了,可他的确一直在煎熬着。整整四年,这个从壮年渐渐老去的男人,都是一种禁欲的状态。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也没有爱人。任非云为了事业牺牲了所有,终于他除了事业,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印风抿唇安静地听着,说到任非云时,才轻轻点了点头,道,“他也不好受,我不怪他。”
车子一路进了皇家一号地下车库,两人在阴仄仄的通道里,由一群保镖护着上了专用电梯。到了四楼,阿俊带着印风到任非云的专属办公室,阿俊站在门外,对印风道,“我在这里等你。你不要跟任总起冲突,如果不过真出事了,你喊一声,我就在外面。”
印风笑应了,推门走进房间。随着门在身后关上,印风赫然被迎面传来的一声抑扬顿挫的“抢地主”给吓了一跳!
任非云翘着二郎腿,脸上依然是平时那副冷峻模样,只是手里鼠标不时点一下。他抬眉,看了一眼印风,道,“来了?账册在茶几上,你自己看,我这把结束了就来同你说。”
印风没急着去看账册,而是很自然地站到了任非云旁边。
屏幕上任非云那可怜的地主号被三个炸弹轮番轰炸后,偃旗息鼓地瘪了,随即抠抠很有爱地给予了提示:您的欢乐豆数量为30,本房间至少要1000欢乐豆才能进入。
任非云尴尬之色一闪而逝,他关了游戏,走向沙发说,“不玩了,这种游戏真是非常幼稚。小风,来,看这个。”他拿起了账册放在腿上。
印风忍笑走过去,坐在任非云身旁,“二胖常玩这个,也经常看到刚刚那提示。”
任非云继续看账册,眼睛也不眨一下,恨透了白虎跟自己推荐的这款据说消磨时间很管用的有趣游戏。
印风继续道,“二胖说,每次看到那消息的时候,他的心情都万分哀伤,又有一点……心如死灰。哈哈,任总您刚刚……”
任非云不悦地皱眉道,“闭嘴,谈正事。”
印风耸了耸肩,直接一手夺过任非云手中账册,自顾自看了起来。
任非云坐在身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拥抱印风的欲望。
账册很简单清晰地记录了印擎天在位时,些许官员贪污的数目款项,连交易的时间地点都标注在了一旁。而这些早年行贿的公务员名单里,多次出现了当年市委书记邓明胜的名字。从行贿数目上来看,邓明胜是真正的鳌头一只,其他的那些行贿记录,在他的荣光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可见当年,他的确是花了大功夫的。更令人惊异的消息,是在最后的一条记录。那是在十三年前,邓明胜和当年省长有过的一笔交易,清晰地记录了时间地点,甚至时长。那是一笔□易,邓明胜就是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后面跟着记载了,当年的省长最后因贪污入狱,判枪毙,邓明胜上任省级干部,从此到达他事业的巅峰。
印风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这种官场上的大丑闻,他不知父亲是如何得知,然而印擎天为此送了一命,是的的确确的。他有些埋怨父亲当年多管闲事,以至于遭到打击报复,可是说到底,这世上的众人都是各司其职,印擎天也只不过是做自己分内的事罢了。印风自知没资格埋怨,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任非云,异或是邓明胜,都是在沿着命运的轨迹走,而现在命运将他们推上了对立的两面,所有人都是别无选择。
印风合上账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谢谢你保存了这东西。我回来帮你,你把邓明胜挑事的那几个场子都给我管。”
谁知任非云却是开了另外一个话头,“小风,你爸爸当年的事,对不起,我为了保存实力,没能保住他。”
印风摇摇头,“不怪你,凡事都有因果,你没有义务帮他的。”他转头对任非云勉强一笑,道,“谢谢你给我看这个,我爸一辈子无愧于心,可走得不明不白,要不是你,这账册留不到现在。”
俩人沉默了一会,皆是无话可说。以往的相处,总是印风一人在滔滔不绝,而现在,印风不再津津乐道时,两人终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任非云忽然想把印风捆起来,从此就打包放在身边,这样他就再也跑不掉了。然而这不可能,从前就不可能,所以现在更是没戏。他不害怕印风,但若是对印风出手了,那绝对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任非云一点不怀疑印风对自己手下那帮人的号召力。
印风看了看四周,忽然叹了口气道,“能把任家变成现在这模样,你挺不容易。”
任非云喉头微微哽了一下,热流沿着气管泛上来,汇聚了一鼻腔的酸涩。但他自制力是极好的,所以他此刻也只是颔首,淡淡地“嗯”了一声,等那股热流过了,他才平静地开口道,“这江山,有一半是你为我打下来的。”
印风笑了笑,也不回应那话。他如老友一般地和任非云闲聊起来。这时他真的是心情平缓,坐在任非云身旁,没有任何哀伤懊悔,或是胆怯心悸;他只觉岁月静好,除了父亲不在之外,其他人都好好地活着,包括任非云,这让印风很安心,连着那四年的牢狱生活,也变得模糊而不可分辨。
而任非云在印风淡然的目光的里,忽然发现,往事真的是不可追了。
两人促膝长谈时,外间传来敲门声,然后印风就看见小鬼领着黑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阿俊站在门外,此时又替他们将门带上。
小鬼笔直地在他们面前站了,毕恭毕敬道,“父亲好。”
此时任非云是正常的一个状态,往往他不暴怒醉酒时,对待任念风都是和颜悦色的,所以他让了让位置,拍着自己和印风中间的位置道,“坐这边来吧。”
小鬼乖乖地坐了。印风一直在看他,这时就见小鬼忽然转头,背着任非云偷偷地向印风摆了个鬼脸。印风自然而熟稔地揽了小鬼的肩,当着任非云的面,就这么把小鬼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任非云朝他们看了一眼,忽然心下一动,掏出自己的手机,“我们三个拍照吧。”
“啊?”印风愣了一下,随即又很快笑着反应过来,“成,黑山来拍。任总,你坐过来一些。”
于是任非云往印风身边凑了凑,又试探地抬手,搂住了印风的肩膀。印风偏过脑袋,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任非云。任非云便又抬起手,打算收回来。这时印风忽然笑了,道,“就这样,拍一张,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张。”
黑山拿着任非云的手机,捣鼓半天,终于找出照相机功能。这功能显然是没被开启过的,于是黑山生疏地摸索了,又把光线调得恰当。闪光灯亮了又灭,仿真的“咔嚓”声传来,画面定格在了那一瞬。
小鬼在印风腿上坐了一会。当着父亲的面,也不敢太放肆,只小声而得意地向印风道,“我现在算术可好了,五成五那种笨问题,已经难不倒我了。”
印风忍不住,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口,拍着他的脑袋道,“我知道了,你是天才。”
黑山在另一边跟任非云报告了任念风最近的情况,印风在沙发上逗小鬼玩了一会,待得黑山那边汇报完毕,小鬼也得走了。小鬼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乖乖地由黑山领着出了门。
印风站起身拍拍裤腿,道,“我也回去了,任总,今天我很开心。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任非云坐在老板椅上,并没抬头看他,只道,“让阿俊送你,明天过来后我会找人跟你交接,路上小心。”印风点点头,走出门跟阿俊一起离开了。任非云依然坐在老板椅中,手中握着手机,折腾半晌,终于找到刚刚那张照片,手机宽屏上,印风笑得很平静安然,而他自己则习惯性地板着脸;任念风乖乖地向后,靠在印风的胸膛上。
57、新官上任1 。。。
第二日,印风依旧是早起做饭,在床上逗了一会将醒未醒的钟明,他转身去拉开衣柜,翻找起衣服来。年轻的时候,总是爱打扮,一柜子的衣服任君挑选,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然而这许多年过去了,衣柜里只有单单的几件家居服,看着就显得很是寒碜。
印风直起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儿是第一天去场子里,就算不用腰金衣紫地装扮一番,但基本的体面还是需要的。钟明这时起了床,见印风在柜子前翻翻找找,忽然就想,他要穿得好看一点去上班?而他上班,必定会看到任非云。钟明委屈地撇嘴,道,“你在挑衣服?就穿这身挺好的。不用穿的太漂亮。”
印风转身上下看了眼钟明,忽然道,“你有西装吗?弄一套给我穿,第一次见面,不能让场子里那些小弟笑话我啊。”
钟明走进厕所去洗漱,印风跟在他身后,道,“待会一起去你那拿一套衣服,要正装,西装、比你身形要小一号的,有吗?”
钟明含着牙刷,闷闷地含糊道,“有的有的,你出去,我要刷牙。”说罢作赶人状推印风。
印风心知他那点醋意,这点小脾气在印风眼中转了转,慢慢渗透到心底里,于是觉得钟明分外可爱,简直跟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他在推搡下勉强转过身,在钟明有些微扎人的下巴上摸了把,然后心满意足地继续去准备早饭。
钟明早饭吃到一半,周清醒了。二胖满脸的肥肉随着他的步子摇晃抖动,他似乎还有些上次车祸的后遗症,所以总是显得步履蹒跚,这时路过饭桌,他便直接拿了根春卷塞在嘴里,然后不一会从厕所里传来了嚼春卷的脆响和小便时的水声。
钟明打算夹春卷的手一顿,收了回去,顿时觉得很没有胃口。
待周清一番洗漱后来到桌边,印风和钟明很默契地一起放下了筷子。周清看着钟明还剩半碗的粥问,“这就饱了?”
钟明含蓄地点点头,“饱了,媳妇,我们走吧。”
周清于是在桌边坐下,对两人摇了摇手道,“要去管事了,风哥加油。”
印风和钟明并肩出了门,周清坐在桌前对着那盘新鲜酥脆的春卷奸笑道:“哼哼,我爱吃的东西,别人是肯定抢不走的。”
俩人早早地感到国贸,上了钟明的住处。
钟明给印风挑了几套他嫌小的西装,纷纷晾在沙发背上。印风凑上前去挑挑拣拣,良久,他举起一套纯白西装,在身上比对了一下,道,“就这个吧。”
他当着钟明的面换上了西装,衣服竟是妥帖正好的,修长的身形一下子被勾勒了出来,裤子有点偏大,裤管显得空荡荡,恰好遮掩了印风粗细不均的两条腿。钟明上下打量一番,道,“还是太瘦了。”
印风睨他一眼,道,“你当是养猪杀了吃?给你干就不错了,少他妈废话。”
钟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在打算着,以后得让他多吃点荤的,实在是太瘦了。
印风蹬蹬腿,两手交叉着,手掌朝前推,抻了抻关节,又把脑袋在脖子上颇帅气的转了一圈,转身,神清气爽地看着钟明问道,“老公帅不帅?”
钟明立即脖子一梗,道,“帅,不过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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