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明晃晃映入屋里,棠棣挡不住太阳的照射,举起手来遮在眼前。阳光透过他修长骨节玉质漂亮的手指,落在他的眼睛里面,眯起的眼睛发出灼灼的光亮,,如同有不灭的火焰落入他的眼睛,那是不灭的希望。
林芝旸怔怔站在门边看着他,棠棣看不见他所在的角落,还在欣赏自己的手指,神情迷茫。
林芝旸却感到一种愤怒和悲哀在胸腔里面。这样一个人,他认为纯洁无暇,他第一次爱上的人,却是一个男人。
要是最初不要把他带回家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
现在也不会有因为发现对方是男人感到痛苦。
“棠棣公子,”林芝旸强忍着内心的苦痛,朝着棠棣喊道,“你不觉得你呆在我身边白吃白喝太久了吗?”
棠棣听见林芝旸喊他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到底还是被发现了吗?但是他还是比较镇定,因为无论如何也是对方心甘情愿让自己吃白食的。
“恩,你发现了?”
林芝旸看着他低下头,侧面轮廓美好恍如画中,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落下漂亮的阴影。他这样无动于衷,林芝旸最先也是已经料到,可是真的看见,还是感到难过。
其实他真的没有落下一点心思看自己一眼吧。
“是的,”林芝旸逼着自己对他冷酷一点,“你骗我让我养你这么久,就算是不让你补偿我,我们也该算算这些天你的花销吧?”
其实林芝旸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一点真的要棠棣还那一点钱财的意思,他只是······
“林公子,”棠棣冷笑一声,“你不觉得你话里面有什么问题吗?我并没有承认自己是女子,就连别人的兴趣爱好你都要管吗?还有,你养着我,不过是贪图我的美色而已,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
他只是要他的一句示软而已,要是他可怜的望着他,林芝旸一定原谅他,然后再和他结为知己。
但是棠棣的冷言冷语像刀子一样插、进他的心里,每一句话却又是真实的,他确实是因为这个人的美貌才这样·····
“我的错,我的错······”林芝旸喃喃自语,无神地看着远方,“算了,你走吧。”
“那么苏岩?”棠棣毫不迟疑的态度又刺激了林芝旸一下。
“我帮你照顾他,等你带着大夫回来之后,你再来我的府邸里面把他带走吧。”
身影渐渐远去,不知谁在凝望,谁在期盼。
雨下得很大,不知道秋天的雨水为什么会这样丰沛,简直想要把来年夏天的雨下完一样。
天气倒是更加寒冷了。棠棣身无分文,只有身上一点比较值钱的挂饰和这套华而不实的衣物了。
把衣服和挂饰换了银两和比较低调的衣物,把脸抹脏以后,棠棣雇了一辆马车继续去那个山谷。
有时候棠棣真的很讨厌自己的脸,总是有人觊觎它,明明不怎么阳刚的脸,没有魅力,软绵绵的,可是人家都觉得惊为天人。小时候和一个男孩子玩得好,后来一次爬树的时候摔下来把脸摔花了。有个长长的疤痕。结果男孩子再也没有来找过他玩。
棠棣在脸好以后,也没有理会过那个男孩的再次示好了。
现在棠棣的脸上都还有一条浅浅的疤,提醒着他这张脸带来的感情。
所以在林芝旸表现出对他的美貌的惊艳的时候,他才会对林芝旸不冷不淡。人心是肉做的,棠棣怎么会对他的好而感动?怎么会不因为林芝旸的讨厌儿难过?
所以棠棣更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这样才没有人看出他的动摇。
还是一样的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但是早已没有欣赏的心情。
马车驶入山谷进口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车夫跳下来,拉开帷幕,“公子,到啦。”
棠棣惊讶地看着外面,“不是还没有到翠屏湖吗?”
车夫为难的看着棠棣,“公子,不是我不把你送进去,而是这路太滑了,我这马儿是老马了,拉不上坡啊。”
棠棣有些生气了,“在说价钱的时候明明说好是到翠屏湖才下,要不是你这样说,我会坐你家的马车吗?”
“公子你为难我小老儿啊,我这老马和我这一身老骨头,怎么能够上得了山。实在是请你谅解啊。”
棠棣看着车夫老实巴交的样子,还真是不忍心再计较下去,“那你走吧。”
“好嘞,”马夫跳上马车,“公子您一路小心啊。”
棠棣郁闷的看着马车夫灵活的动作,哪里有他说的老骨头?实在是后悔让他走了。
棠棣背着一个土不拉几的包袱朝着山上爬去。
这是一座奇怪的山。
它叫做南言谷,因为在地势高的地方看起来它就是山谷,但是实际上它是一座中心因为某种自然灾害而空了的大山。它四方封闭,如果要想进去,要么从山脚翻上去,要么从它挨着的北言山跳下去————以前棠棣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
这就意味着,棠棣必须先翻过山,到达山顶的翠屏湖,然后在到山谷。徒步。
棠棣想着就蛋疼,大概要不休息地走一天才能到山谷里面。
走到半山腰天突然放晴了,居然在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彩虹明晃晃的,就像是挂在树梢。
棠棣知道,着意味着山顶就要到了。
居然才走几个时辰,下山就容易多了。棠棣心情很好,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打算开吃。
“喂,那个小子,你起来,”棠棣听到一声大吼,左看右看才看见一个皮肤黑黑的大喊对自己怒目而视。
“我么?”棠棣指指自己,莫名其妙地问。
“难道还是我?”大汉说着就走过来,把他的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你坐着我的石头了。”
“开玩笑,”棠棣以为对方在开玩笑耍自己。
“我小狗从不开玩笑,要是我开玩笑,”大汉露出努力思考的模样,“师傅说,开玩笑的就是小狗。”
“噗,”棠棣笑了,更加肯定他在开玩笑,“你不就是小狗吗?”
“对啊,那我到底有没有开玩笑?”大汉粗鲁的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实在是很逗人。
“不对!”他终于回过神,“我是要你给我的石头道歉的,你坐疼它了。”
“你神经啊,”棠棣推开他,“哪有坐疼一块大石头的,它是死的,为什么要给它道歉?”
“你才是神经!”大汉的脸上露出孩子一样委屈的表情,“道歉,道歉!”
越说越气,他推搡着棠棣,要把他推倒在石头上。
“苟儿,不要无理!”一个清凌凌冷冽的声音响起,好像冰水浇在身上,把人弄得一个寒颤。
有点熟悉啊······棠棣转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就连走了也不知道名姓的神医······
对方看见他,好看的脸上也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可是这只是一瞬间,对方就很好的收好惊讶,露出礼貌而又疏远的表情,
“这位公子,苟儿脑子不利索,你不要和他计较。”
····················
可是看着这样的表情,棠棣他又不自觉想起那一个滂沱大雨的夏夜。
这个人撑着十六折骨绘着青莲的纸伞,穿着月牙白的长袍,雨沾湿他的衣角的模样。明明不是精致的脸,可是却如同从古卷里面走出来一样,还有书香弥漫。
不知怎么,心里面却有些微微的痛了。
第9章 第 9 章
秋雨不比春雨,春雨虽然也是连绵不绝的样子,但是它柔和又细腻,它意味着将要到百花盛开,欣欣向荣的希望的到来,而秋雨,永远都死气沉沉不讨人喜欢,没有人会喜欢越来越寒冷的季节和冬天冷冰冰的绝望。
棠棣坐在南言山谷里的小竹屋里面,看着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心里面更加烦躁。神医从把他带回来以后,就没有再单独和他呆过一刻钟,棠棣找不到时间去恳求他救自己的侄子苏岩。如果不是从前从山崖上面掉下来的记忆太深刻,棠棣都要以为自己真的和他是陌生人了。
“喂,苟儿,怎么不见你师父?”棠棣问偷偷藏在门后面观察他,还以为自己看不见他的粗壮大汉。
苟儿脸上露出忸怩的表情,棠棣看见感觉就像是羞涩的小媳妇,“师父,师父他去后山崖洗澡去了。”
洗澡?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他为什么去那里洗澡?不对,为什么苟儿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不对,是苟儿你害羞什么啊喂?
棠棣看苟儿的眼神越来越诡异: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好色的傻子啊。
在棠棣的威逼利诱下,苟儿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还是带着棠棣去后山崖。大概是想到在后山崖看到过什么?苟儿把棠棣带到,就捂着脸跑掉了。棠棣无语看着苟儿的模样:这个傻子······
这里可以说是南言山风景最好的地方,瀑布从山顶湍流而下,冲刷着两旁的树木,流入寒潭;这里是山的深处,地势极低,远远望着被雨水洗刷过,所以显得极其干净,青灰色如墨染。
棠棣望着这一方天空,隐约想起以前应该也来过这里,不过那个时候是春季,神医就常常在一汪碧水里面洗浴,他说这里的泉水是吸纳了自然灵气的地方,这样沐浴对身体最有好处。
棠棣不知道他的这个习惯,一次无意中闯入他洗澡的地方,刚好看见美人出浴的一幕,棠棣被他美色迷惑,脸红红地跑了。
后来神医面对着棠棣也不太自在。
但是有一天,神医突然对他说,“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地呢?他不太记得了,可是神医失望的神情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面,“你可要考虑清楚,除了你,我从来没有收任何弟子?”
可是那个时候说要只收他一个弟子的人现在还是有了另一个弟子。
虽然只是一个傻子。
棠棣凝望着天际,迈步向寒潭深处走去,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地方,不知道神医会不会在那里?
棠棣看着熟悉的环境,恍惚想起那时候他总是抱怨山里无趣,可是再次回来,却觉得只有这里,才能抚慰他失去家人的痛苦,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放肆大哭而无人会报以疑惑好奇的眼光。
绕过小径,是笔直的小路,藏在幽深的草丛里面,但是应该是经常有人走过,所以不至于荒废。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尽头,这里是外面那汪湖水的暗泉处,只有小小的几方,但是落花流入泉水,两岸的不败的参天树木倒映在湖底,让泉水渲染得五彩斑斓。
雨落不进这里,所以这里都是干燥的土地,踩在上面就听见落叶碎掉的嘎吱声。
此时湖面平静到了极点,没有一丝晃动。
棠棣的心都吊起来了,难道他不在这里吗?还是说,因为自己给他了伤害,所以他要把自己所有的记忆,包括洗过二十年澡的小湖?
都是自己的错啊,要不是自己执意把他带回来,这个仙人一样的人,在么会······
棠棣黯然站在水边。
噗————
破水而出的声音。
棠棣睁大眼睛,他好像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一样,心一阵阵鼓噪着要跳出胸膛。
一个优美的身影随着声音跃出水面,动作漂亮的像传说里面才存在的鲛人。他的皮肤白皙,但又不是常年不见光线的白,而是如玉的白。他的身材虽然看着瘦,但是棠棣知道那薄薄的皮肤下面覆盖的是多么有爆发力的肌肉。
水珠从他的如瀑的长发上滴落,从肩膀,胳臂上滑下······
此时时光流转,棠棣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小豆丁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脸红红跑开,无视的身后的幽深的目光。
可是这一次自己不再是不懂事的小豆丁,所以,
棠棣微笑着走上前,
“敢问这位公子,我可否知晓公子的姓名?”
说什么这一次都不要再留下丝毫遗憾。
神医睁大眼睛,脸居然红了,
“你可以转过身去吗?我没有穿衣服。”
棠棣没有想到他脸皮这么薄,只是看见他没穿衣服的样子就脸红了。可是他这样更是挑起棠棣的调戏的恶劣心思,
“我们都是男人,你有什么害羞的呢?”
神医闭了闭才说,“我从小在山谷里面长大,从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实在不习惯有人看着我洗澡,这和你是不是男的没有关系。”
“是么?”棠棣摆出纨绔子弟的样子,“小美人何必害羞,让本公子看看吧。”
神医闭着眼睛不理他,马上就要潜下水去,棠棣预料到他会潜到岸边去拿衣服,就抢先一步把衣服抱走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神医因为恼羞成怒,脸上浮现一抹绯红,煞是好看,把棠棣都看呆了。
眼见棠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神医就要潜到水底去。
“等等,”棠棣拦住他,“小美人把名姓说给我听,我就把衣服还给你。”
“好吧,”神医露出一幅要奔赴沙场的表情,“落之,碧落黄泉的落,之无不言的之。”
“这样啊,”棠棣失望的说,他还以为这个人必定有一个惊艳的名字······
棠棣抱起衣服就走。
“你怎么走了?”落之焦急地看着棠棣。
“因为你的名字让我失望了。”棠棣微笑。
这个是什么借口?偏落之不敢起身,被棠棣吃得死死的。
看着落神医就像一个被逼到墙角的兔子,棠棣不由想大呼一声,朕心甚悦啊。
不料落之抬起头来朝着棠棣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你不过就是仗着,仗着······”
“不过因为我喜欢你罢了。”
落之漂亮的眼睛怨恨地盯着棠棣,其间无数的深情无数的被伤害以后的伤痛和茫然直直刺进棠棣心里。
棠棣心中就像是划过一道惊雷,霎时把他的迷惑照的通亮。那一层薄薄的纸终于被捅开了。
是了,是了,自己为何敢在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面前肆意玩闹?自己为何敢在明知道对方负气离开之后还有信心找他为自己的侄儿治病。不过,不过是仗着,自己早已看透这个人的隐约的心意吗?
“我喜欢你,”落之一步一步踏上岸,“你怎么样?”
他怎么样?他不知道。棠棣茫然睁着眼睛看着这个就像撕下外皮,变得陌生的人。
“无动于衷是吧?”落之的如水一样的眸子变得阴寒,“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还会私底下嘲笑我是吧?你这样的人,你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坐拥如此多美色,还要来招惹我?”
棠棣无法将他口中的一个人联系起来,只是看着他。
“与其这样,与其这样,”棠棣眼中一丝波澜也无,落之在泄气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扭曲,他把棠棣的双手反绞在他身后,把人压倒在地,“不如让我,把你关起来好了。”